第166章 危險處境
憑借穎水之利。成功阻敵到第七天,端木固稍稍放下了心頭的大石。
唐軍攻擊之頑強猛烈,連身為對手的端木固都不得感到驚嘆。
雖然每天的傷亡都大得讓人蹙眉。
但畢竟穩住了陣腳,這便是戰事轉折的起點。
依照往常的習慣,端木固早早地起身,前往河畔防線巡視。
但還沒等他出營,一騎快馬已先行馳入軍營。
“什么?管城失陷!”端木固面色一凜,上前一把取過緊急軍報,迅速瀏覽了起來。
“什么時候的事?”看完軍報后,端木固聲色俱厲地沖傳訊士卒喝問道。
“回將軍,是兩……兩日前……”呼吸仍然很急促地傳訊士卒結結巴巴地回道。
“管城不是有五千守軍么?怎么如此無能……”
罵了幾句后,端木固突然想起一件事。
管城五千守軍中。有八成是征募未滿一年、幾乎未上過戰場的新兵。
從戰報里的情況來看,敵軍在管城似乎又早已安排了細作。
細作乘夜生事,沒有經驗的新兵別說平亂,自己倒先亂了。
潛行至城外地敵軍,一舉奪城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端木固急步走到桌案旁,一把攤開地圖,迅速地察看起來。
李春、端木煌幾人都圍到桌案前。
端木固指著地圖上管城那一點,沉聲說道:“偷襲管城,只是為了繞過穎水?”
“這得多走兩百多里路!”李春詫異地說道,“而且萬一被我軍察覺行蹤,豈不是白走這兩百多里?”
“就算從管城繞過了穎水,如果我軍扼守住新鄭,唐軍還是做不了什么。”端木煌接口說道,“新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就算他們有那種新的投石車,也休想輕易攻得破。”
討論到這一步,眾人發現似乎陷入僵局了。
如果對手是一般人,也就不用費這么多心思了。但問題在于,對手可是楊錯!
“楊錯這混蛋到底想做什么?”端木固一捶桌案,低吼道。
“不好!楊錯是想切斷中原與河南、河北的往來……”一聽得管城失陷的消息,許季常就知道自己心中那隱隱的擔憂化為了現實。
“什么?”史朝義、平洌一時間還沒能回過神來。
“若不出臣之所料,楊錯下一步十之八九是要奪占滎陽。”許季常急步走到史朝義的桌案前,指著案上的地圖說道,“先奪管城,再下滎陽,從汴州通往洛陽、河南的要沖便都落在楊錯掌控之中。臣甚至懷疑,攻打開封只是楊錯所施的障眼之法。他的實際目標,不在開封,而在……”
“河南府!”史朝義目光驟然凌厲起來。
許季常緩緩點頭。
河北戰事的第一仗,出人意料地在向潤客與辛云京之間展開。
向潤客與辛云京的激戰,在博野的太白山一帶展開。
北風勁飆,卷起漫天的草屑枯葉。
深藍、大紅兩色的戰旗在風中狂舞,旗面激蕩出的尖銳聲響,猶如狼群攻擊獵物之前的厲嘯一般。
震撼人心的戰鼓,雄渾激昂的號角,在一瞬間響徹長空。
伴隨著狂暴的怒吼喊殺聲,戰場上寒冷的空氣頓時熾熱了起來。
片刻之后,數萬人混戰在了一起,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弓箭手齊射,放,放,放!”太原三城防御使辛京旻不顧被狂風卷起的沙塵,眼睛睜得滾圓,聲嘶力竭地縱聲厲喝下令道。
依山列陣的河東軍弓箭兵,憑借著地勢之利,將箭矢斜舉向天,以拋射的方式進行攻擊。
密集的羽箭在空中化做一片烏云,帶著陣陣厲嘯,朝蜂擁而來的敵軍迎了過去。
不過,強勁的北風,卻讓逆風飛行的箭矢射程大打折扣。
許多箭矢飛到半途中就已墜落,即便擊中了目標,威力也是大減。
辛云京垂下遮擋在額前的左手,收回眺望前方戰場的視線,轉頭朝弓箭兵陣地方向看了看。
“明知道是逆風,也不知道靈活應變!”深蹙起眉頭,作為統帥的辛云京沖身邊的親兵下令道,“傳令辛京旻,命他盡快調整陣地,占據上風口再行射擊。”
“傳令給仆固玚,命他即引本部三千兵馬,寸步不離地護衛辛京旻的弓箭隊!不死到最后一個,決不能擅自撤退!”
“是!”兩名親兵領命策馬飛馳而去。
“天……這混蛋的北風,這混蛋的向潤客!”下達完命令后,辛云京繼續將目光投向戰場,銳利的眼眸慢慢地瞇了起來。
向潤客的攻擊狂猛而不魯莽。
在地形不占優的情況下,他巧妙的在辛云京軍的北面列陣,占據了上風頭。
這一舉措。令河東軍弓弩的威力大減。
甚至于,逆風迎戰地河東軍士卒,還不得不忍受飛舞的沙塵之苦。
稍不留神,眼睛就可能鉆入風沙。
一看到向潤客的列陣,辛云京就知道不妙,但也能咬著牙關打下去。
辛云京極為痛恨向潤客犯上作亂一事,不過對于向潤客用兵的老辣卻也有那么一絲佩服。
“傳令長孫裕,命他領本部精兵,繞過主戰場,端掉辛云京的那幾千弓箭手,千萬不能讓他們占據上風!”
察覺到河東軍所做的調整,向潤客臥蠶一般地濃眉微挑了挑,沉聲對傳令親兵喝令道。
“是!”親兵二話不說,當即打馬安排人去傳令。
沖戰場觀望一陣后,向潤客將目光轉移到了極遠處那的綿延起伏的山丘上。
那里,仍停駐著數千河東軍未有所動作。
看樣子,辛云京是在等待最佳戰機鍥入戰場,以求一舉扭轉戰局。
輕捋著頷下略呈花白之色的虎髯,向潤客咧嘴笑了笑。
在他身后,五千騎兵不動如山。
但沒有人敢懷疑,這座靜謐的“大山”隨時都可能爆發出滔天的巖漿烈焰來。
先擊敗辛云京,再釘死辛京杲,最后集中軍力與李寶臣決戰,徹底穩定住河北的戰局。
這便是向潤客的計劃。
事實上,半個月前向潤客還在為如何迎敵而犯愁。
據斥候回報,可能進攻河北的敵軍有李寶臣、辛云京、辛京杲三路,號稱有二十余萬之眾。
就算實際兵力只有一半,十萬敵軍也絕非向潤客可以輕易抵擋的。
向潤客麾下可用地兵力不足五萬,除卻一萬騎兵外。
其余近四萬步卒不但要鎮守信都城,還需要扼守一些關隘要沖,以防敵軍奇襲。
屯駐在信都城的實際兵力不過三萬來人。
以三萬敵十萬,縱然向潤客對麾下士卒的戰力十分有信心,也不敢輕言勝負。
但辛云京卻送給了向潤客一個機會。
兵出故關后,辛云京領軍經山路,直入恒州的稿城。
由于稿城處在李寶臣的控制之中,全然不必擔憂途中會遇襲,而河東軍又相當擅長山道行走。
半個月時間。辛云京進抵稿城縣,隨即一路東進,攻克防衛薄弱的邊城之后,直迫博野。
而此時,由于李寶臣仍然遲滯于與契丹人的戰事,辛京杲則進軍受阻,在某種意義上說,辛云京居然成了一支深入的孤軍。
身經百戰、鎮守河北的向潤客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絕佳的戰機。
一確認敵情后,他就毫不猶豫地統領精銳騎步軍兩萬出信都城,直接西進主動迎擊辛云京。
向潤客曾攻入過河東道,也與辛云京交戰過不止一次,對河東軍戰力的強弱相當清楚。
他很有把握在其他兩路敵軍構成實質性威脅前,解決掉辛云京。
不過,接戰時,向潤客發現稍有些低估自己的對手了。
辛云京雖然孤軍突進,但并不像預想中的那般冒失。
他充分利用河東軍擅長山路行走的特點,盡量避開開闊的平原,選擇有些起伏地的形行軍。
如此一來,既可以避免向潤客騎兵的突襲,又可以在遭襲時利用地形迅速展開有效防御。
便如眼前這樣。
辛京旻率軍占據上風口展開陣形,才射擊了沒有幾輪,就被長孫裕的精銳糾纏上了。
擔任護衛重責的仆固玚,立即領本部三千兵馬與長孫裕拼死搏殺。辛京旻則繼續統領弓箭手支援主戰場。
戰鼓如雷,號角沖天,戰場上的各路兵馬廝殺得異常慘烈。
黃色砂土地,很快就被鮮血染成殷紅色。
地面上到處都是死尸,也有重傷垂死的士卒在做最后的呻吟。
隨著時間的推移,向潤客臉上自信的笑容變得越來越濃,辛云京地面色卻是越來越凝重。
主戰場上,人數占優的河東軍卻逐漸地被壓制住,局面變得越來越被動。
尤其在面對偽燕軍騎兵沖突馳騁時,河東軍的抵抗實在艱難。
領兵將領已不止一次地請求增援。
仆固玚也在長孫裕地強襲之下,被打得節節敗退。
以至于辛京旻不得不放棄對主戰場的支援,轉而與仆固玚攜手抗敵。
但饒是如此,依然扭轉不了局勢。
“辛將軍,再這么拖下去,此戰恐怕就難以扭轉了,請準許末將參戰。”統領預備隊的張光晟面色焦急地向辛云京請命道。
辛云京的目光甚至沒有停駐在戰場上。他視線的焦點在戰場之外。
向潤客還有五千精騎一直沒動,他在等什么?
不用說,自然是等辛云京全部兵力投入的那一刻,以聯脯騎發起最后的雷霆一擊。
預備隊投還不投?
“辛將軍,辛將軍……”見辛云京沒有應話,張光晟謹慎地呼喚了幾聲。
辛云京突然將手抬起,引起張光晟一陣興奮,但接下來話卻是出乎了意料,“傳令,全軍往山區撤退。張將軍。你引兩千兵馬接應辛京旻、仆固玚。其他人留給我。”
“辛將軍……”張光晟一陣錯愕。但隨即還是領命而去。
撤退的號角沖天而起,戰場中地河東軍微怔之后,開始潮水般退卻下來。
辛云京一聲長嘯,領著其余五千預備軍朝尾隨追擊而來的偽燕軍迎了過去。
風越來越大,天漸漸地黑了。
與偽燕軍脫離了戰斗的河東軍燃起篝火,開始埋鍋造飯。
安排好防衛后,辛云京將主要的將官召集了起來。
“這一仗打得實在窩囊……”相貌粗豪、胡須枝杈著的辛云晁用剛包扎過右臂重重一捶自己的大腿,極不甘心地說道,“向潤客那混蛋太狡詐了……”
“總不至于向潤客乖乖地呆在下風口讓咱們攻擊吧……”張光晟沒有那么憤怒,臉上的不甘之色倒是跟辛云晁差不了多少。
這里的河東軍將領,除了寥寥幾人外,多數人都在向潤客手中吃過虧,甚至是被其追趕了半個河東道。
大唐男兒多血性!
一眾唐將,包括辛云京在內,都將此事引為最大恥辱。
此次西進參與北伐,幾乎每個人都憋著一口氣,想以擊敗向潤客來一血前恥。
但向潤客實在太過……強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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