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浴血廝殺
第一批登岸的十數名偽燕軍,在幾倍于他們的辛京杲軍士卒的夾擊下,支撐的越發艱難,腳步逐漸地后移。
但他們可退卻的空間實在有限。
身后就是冰冷地滏陽河,而且還不斷有其他同伴要上岸。
“沒有退路了,拼死一個是一個!”先行登岸的偽燕軍中有一名都伯。
他知道已經沒有退路,厲吼一聲后,發狂似得迎著對手的刀槍就沖了過去。
“殺!”受到這都伯的激勵,剩余的九名偽燕軍也形同瘋獸一般地俯沖向前,如磐石一般迎接著一波一波的激蕩沖擊。
陸陸續續地,有后繼的偽燕軍登上了岸,加入到戰團之中。
相比起這里,其他幾處強渡的偽燕軍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無數拒馬成一字形架放在河邊,用以阻擋偽燕軍的登岸。
緊挨在拒馬之后的,是一排槍盾兵。
巨大地塔盾整齊地樹立著,用以格擋襲來地箭矢。
盾牌的中間,特制了一個槍孔,士卒手中的長槍就從槍孔內刺出。
再往后,又是一排長槍兵。丈二地長槍從盾牌之間的隙縫里伸出,與前排槍盾兵的長槍組成了一道密集的槍林。
登上岸的偽燕軍剛剛立足之后,就不得不面臨這片槍林。由于缺乏沖刺的空間,加上拒馬的阻攔,他們的攻擊很難施展開來。
一旦攻擊施展不開,非但自己要處于被動捱打的局面,同時還拖累了后方的渡河偽燕軍。
河面上地排筏變得越來越多,便如同下了餃子的鍋面一般。
對方的弓箭手是不會客氣分毫的,射出的箭矢也由普通箭支變成了火箭。
由于排筏太過密集,閃躲的難度倍增不止。
不時有偽燕軍中箭或是著火,在痛苦凄慘的哀號聲中跌落河中。掉下河的人,無論是否懂得水性,在這冰冷的河水中所能做地事情相當有限,而且還要面臨己方排筏的誤撞。
一旦落水,基本就意味著生命的終結。
所幸的是,由于時間很緊,辛京杲來不及制作太多的拒馬。
察覺到這一點的偽燕軍將士,開始掉轉排筏,嘗試尋找類似第一批登岸士卒那樣的地點。
登岸的偽燕軍逐漸增多,投入戰斗的辛京杲軍也越來越多,廝斗已經變得越來越慘烈,雙方誰也不愿退卻半步。
有幾段河岸,已經開始尸積成堆。
沸騰的鮮血,由身體飛到空中,由空中落到地面,在地面冷卻后,又流入河中,與渾濁的河水混合起來。
遠處的土丘上,辛京杲一直都在冷靜地觀戰。
這場渡河之戰已經進行了近一個時辰。
在這段時間里,兩軍傾瀉的箭矢就不下于十萬支,付出的傷亡也已到了上千的慘烈程度。
向潤客軍的攻擊雖然犀利依然,但卻已有了銳氣衰微的趨勢。
渡過河的士卒最多時能達五百人,但也只能維持在這一數字。
不惜傷亡的辛京杲軍,憑借人數上的優勢死死地抗擊著對手的沖擊。
“再有半個時辰,向潤客的這撥攻擊也就歇了……”辛京杲目光如炬,對戰局做出了判斷。
但就在這時,斥候突然傳來一個震撼性的消息。
利用此處的激戰為掩護,向潤客所部騎兵悄然南下,在南面二十余里的滏陽河一個窄淺河段強行洇渡。
辛京杲雖然在那里部署了一部軍卒,但仍是難以抵擋。
聽到這一驚人消息,本應吃驚的辛京杲卻只是冷笑一聲:“向潤客,你果然來了這么一手。幸好,老子也早有準備!”
五千軍卒在昭武校尉譚勇的率領下,朝南面向潤客騎兵渡河處急行而去。
譚勇的這五千人,是辛京杲事先就安排在兩處渡河地點之間,以提防向潤客暗渡陳倉之用的。
辛京杲特地安排了人手密切留意向潤客所派斥候的動向,結果發現,對方斥候對南面一處窄淺河段多做了幾番勘測。
根據這一情況,辛京杲猜測向潤客可能會使出暗渡陳倉的計策,暗中留下了一手。
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辛京杲與向潤客隔滏陽河激斗的同時,一直尾隨在向潤客之后的辛云京也率軍向老對手發起了主動進攻。
處于兩面夾擊的不利局面,原本應當首尾難顧的向潤客,盡展其叛軍一代名將的卓越指揮才能。
以兩千步卒正面阻擊,兩千精騎一分為二,從左右兩翼對辛云京軍展開機動式攻擊。
由于是在平原,無險可屏的河東軍,面對向潤客精騎的游擊絞殺,應付起來相當困難。
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半天天際。
喊殺聲響成一片,仿佛到處都是戰場,到處都有廝殺。
北風的嘯聲,便似無數婦孺的嗚咽,持續不斷!
為一個又一個逝去的生命,哭泣著,哀慟著……
正如辛京杲所估測的一般,偽燕軍的渡河攻勢一再衰竭,非但無法前進半步,甚至反被逼迫得后退。
同時,空中飛舞的箭雨也在變弱。長達兩個時辰的對射,消耗的箭矢簡直到了驚人的地步,而且對人的體力意志力也是一種煎熬。
無論是哪一方的弓箭手,都已無法維繼。
近半個時辰沒有動上一動的辛京杲,舒展一下手腳,嘿笑了笑。
這里基本已不成問題了,至于南面,辛京杲也不怎么擔心。
由于滏陽河處于枯水期,水位相對較低。在南面的窄淺河段,以騎兵直接洇渡并不是不可能。
但,也絕不如想象的那般簡單。
且不說河水寒冷等不利因素,戰馬背負著一個頂盔束甲的人洇渡時速度肯定相當有限。只要有足夠的兵馬扼守河岸,向潤客以騎兵洇渡奇襲的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
然而,巨大的變故在此刻再次出現。
這一次,是真正地驚住了辛京杲……
向潤客原本已然見微的攻勢,幾乎是在一瞬間變得高熾起來。
數千生力偽燕軍步卒,架抬著排筏再度沖下了滏陽河,開始強渡。
但,這并不是最讓人吃驚的。
在步卒渡河地點的兩翼,數千偽燕軍精騎從黑夜中涌現,隨即如潮水一般跳入了河中,開始直接洇渡。
眼尖的辛京杲軍士卒,驚愕地看到。
偽燕軍騎兵的戰馬兩側,似乎有兩個圓鼓鼓的東西,但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東西。
如此多的騎兵突然出現,更直接涉水洇渡,已經讓人大為吃驚。
更引起辛京杲軍士卒詫異的是,頂盔披甲的偽燕軍騎兵在洇渡時居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困難。
這些騎兵甚至還能擎持皮盾,用以格擋來箭。
“這是怎么回事,騎兵怎么能夠洇渡得這么輕松?”都尉王國良一面命人向辛京杲通報這一緊急軍情,一面指揮軍卒堵截逐漸洇渡靠近的偽燕軍騎兵。
但眼前的一切,還是太過讓人吃驚了。
問題的關鍵,似乎就在于每名偽燕軍騎兵左右兩側的那個圓鼓鼓的東西。
“那是什么鬼東西?”王國良索性不去多想,把刀盾丟給身旁親衛,探手取過一彎強弓,上箭后猛一開弦,瞄準一名距離最近的洇渡曹騎。
弓弦聲響,一支狼牙破空而出。
生怕這一箭射不中,王國良毫不遲疑地抽出另外一支長箭,上弦開弓準備繼續射擊。
這時,卻聽得一個輕微的“啪嗒”聲透過嘈雜的喊殺聲、水浪聲傳了過來,視線內,那名曹騎左側的球狀物已然不見。
很幸運的,王國良的第一箭就準確地命中了目標。
事實上,王國良的箭術也算是師出名門,他早先曾擔任路嗣恭的親兵。
路嗣恭本就是唐軍中僅次于已去世的李光弼、仆固懷恩的神射手,加之他對自己的屬下頗為照拂,王國良也因此能夠學得一手漂亮的箭術。
能夠在奔騰的河水中一箭射中移動地目標,倒也有些出乎了王國良自己的預料。
不過,這并不是問題的關鍵。
最重要的是,他隱隱約約地猜中了偽燕軍騎兵兩側球狀物的用途。
那應該是用類似皮革等材料制成的囊,經吹氣后成球狀。而用途,十之八九是為了減輕洇渡者的重量。
這種能夠充氣的囊并不常見。
但王國良當年在水軍時,曾見過南方有孩童在初學游泳時,用過類似地東西,因此他才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若換做其他人,很難聯想到這方面去。
沒曾想。向潤客居然會使用這種罕見的辦法來幫助騎兵洇渡。
“中計了……”
聽王國良氣喘吁吁地稟報完后,辛京杲眼睛猛地一緊,一種刺骨的冰寒從兩腳直升到頭頂,甚至能感到頭皮都因涼氣而發炸,全身簡直如墜冰窖。
與此同時,他的腦子急速轉動起來,重新將前前后后的事情整理了一遍:
很顯然,向潤客預料到了辛京杲會提防自己“聲東擊西”所以特別來了個反其道而行之。
向潤客刻意地派遣斥候對其他方便渡河的地點進行勘察,借此引起以引起辛京杲的注意。
隨即,在渡河戰事開啟之后。向潤客特地派遣了一部騎兵故弄玄虛,營造出會在其他地點渡河的假像,以此分散辛京杲的兵力。
而他實際的主力。一直都是在與辛京杲對峙。
渡河戰事進行了兩個時辰,攻防雙方都疲態盡現,連辛京杲自己都認為偽燕軍這一撥地攻擊行將告終時,向潤客才露出了自己地獠牙。
他將預留的幾千精銳步卒和精騎同時拋了出來,展開了真正意義上的強行渡河。
若不是在黑夜,若不是有辛云京與偽燕軍地戰事掩蓋視聽,辛京杲肯定能夠識破向潤客的這一企圖。
然而,向潤客就是巧妙地利用了這天時地利人和,完成了一個成功的戰略欺騙。
毫無疑問,戰局已經發生了極大的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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