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能封鎖嗎？”廢棄的爛尾樓內，蘇言和幾個dw社成員已經聽到了警笛的聲音。蘇言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得走了。”

        “這件事還請安然同學保密。”沈離囑咐安然道，“無論是誰問起，都可以說不清楚。”

        “嗯，拜托了。”安然擔憂地說道。沈離自然知道安然拜托的什么，只是，單憑他一個人的話可能沒辦法行動自如。

        不一會兒，沈離就在終端機上輸入了一串號碼，隨即撥通。

        “蘇言，我需要這個任務的最高行動權限。”沈離聽著那邊的喘息聲，恐怕那邊的時間也很倉促，“把潘時意的定位發給我。”

        走出圖書館，沈離立刻向女寢走去，這是女生放學后大概率會去的地方。

        “所有人注意，”蘇言剛從爛尾樓脫身就立刻下達了指令，“此次任務由白夜全權負責。c，定位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一個穿著黑色衛衣的男生立刻打開終端機，“給我兩分鐘。”

        “希望來得及。”蘇言現在只能等候消息，冀望于為時未晚。

        根據蘇言的初步檢查，尸體已經開始潰爛，在這種濕熱的環境下，不出幾天就會變成一具腐尸，證據和線索也會隨之被破壞。但是，潘時意的小說里卻詳細地描寫了如何下毒，如何搬運，如何拋尸等行為。這給蘇言縮小了調查范圍。無論是作為犯罪嫌疑人還是第一目擊者，潘時意都是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的那個人。蘇言其實并不知道沈離在著急什么，但那種焦躁的不安卻和他產生了共鳴。即使現在還是一團亂麻，蘇言本能地相信了自己的內心。

        那是一種直覺。

        “白夜，她在食堂二樓。”蘇言又打了一個電話。

        沈離只是聽了蘇言說的一句話就掛斷了通訊。

        食堂的二樓熙熙攘攘，畢竟剛過傍晚，選擇吃晚飯的學生不在少數。

        “熊貓老師，”一個男生的身影坐在了潘時意的對面，“久仰大名。”

        潘時意不自然地放下了筷子：“你是誰？”

        “您的粉絲之一而已。”沙啞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打一份飯呢？”潘時意溫柔地笑了笑，“對我最近寫的小說感興趣么？雖然主要劇情是女性向的，但這次的懸疑劇情連我自己都覺得精彩至極。”

        “啊，是的。”男子把手放進兜內，“我本身也是福爾摩斯的忠實粉絲，對您筆下的這樁案件的精彩深感崇拜。那么，請問您是如何想出這種扣人心弦的劇情的呢？”

        “因為啊……”潘時意壓低了聲音，“我其實是一個偵探。”

        “偵探？您真會開玩笑……”男子不自覺地假笑了兩聲，“那……”

        “既然我也吃完了，那不如出去聊一聊吧。”潘時意端起盤子起身，將剩下的殘渣倒進了泔水桶中。

        “我在描寫受害者的時候特地寫了一句‘他似乎還在微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兩人踱步在人煙稀少的小徑上，“這是因為他其實早就知道兇手是來殺他的，裝作不知情地喝下了毒酒。”

        “是么？”男子裝作不經意地回答道，眼神卻不斷地在掃視周圍的環境。

        “因為三年前兩人的相依為命。如今大樓卻因為戶型不合規而被迫停工，死者本來有能力幫他掩護，但最終選擇了拒絕好友的請求。我想就這件事而言，死者還是心懷愧疚的。”潘時意自言自語道，“話說，你穿著天瀾中學的校服，卻意外地不合身啊。”

        男子停下了腳步，一把鋒利的匕首向她的后背刺去，卻在中途被強行改變了軌跡。男人的手臂被強行扭到身后，那把匕首失去了進攻的意義。

        “原來，是打算滅口啊。”潘時意笑著說道。

        一字一句，猶如惡魔的低語。

        “可惜限時規定已經失效，你違規了。”

        男子的表情突然從兇狠轉為驚恐，他的目的是來殺人滅口的，現在卻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危。

        “你殺別人與我無關，但是你不應該殺他。”潘時意慢條斯理地奪過男人手里的匕首，力量大的讓他無法反抗，“你應該知道他有個女兒吧。”

        “喂，沈離。”蘇言的聲音壓得極低，在沈離的手機中微不可聞，“死者叫余岑，身份是學校的維修工，他的女兒余繁是天瀾中學高三的學生。你那邊情況怎么樣？”

        “情況不太對勁，我還在靜觀其變。”沈離掛斷了電話，避免被人發現。

        “那個怪物難道還認他當父親么？”男人冷笑了一聲，“冷血的怪物……”

        “閉嘴吧。”潘時意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進他的后背。

        “嗚……”男人的嘴巴被死死地捂住，發不出任何一點□□的聲音。

        “啊，救命啊——”突然，潘時意一把推開男子，獨自摔倒在地。沈離疑惑地向周圍望去，一隊保安已經持槍靠了過來。

        “警察叔叔，我是正當防衛！”潘時意舉起雙手，無辜地指著一旁大量失血且不斷喘息的男子。

        “白夜，任務完成，撤離。”一條短信發進沈離的終端機里，署名是queen。此時的楚情正站在教學樓的天臺，將地面上的動亂盡收眼底。

        “知道了。”沈離一個鍵一個鍵地按著，很自然地從眾多圍觀聚集的群眾中脫身離開。

        在陰暗的活動室內，眾人靜靜地圍坐在一起。

        “白夜，你來做總結報告吧。”蘇言開口道。

        作為總執行者和目擊者，沈離應該整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咳，那么我就先來說明一下吧。”沈離點了點頭，“首先，根據資料，死者余岑是余繁的父親，三年前因公司倒閉而失業，一年半前剛在政府找到了行政工作，但現在的身份是學校的維修工，中間這段身份的更替我們暫時存疑。”

        沈離點了點告示板上的照片：“而兇手蔣先文是余岑的工友，三年前與余岑同時失業，但他很快找到了房地產開發商的美差，具體原因不詳。”

        “這點很值得懷疑。”蘇言點了點頭道。

        “矛盾起源于天瀾中學臨近的這所爛尾樓，一年前曾因為戶型不合規而被迫停工，發布停工文件的正是余岑。顯然，為了安全性考慮，余岑的做法無可厚非，但是這也成為了兩人沖突的導火索。”沈離講述著已知的事實。

        蘇言沉吟片刻，道：“其中原因無從知曉，就先略過這些，談一談其它的吧。”

        “好的，接下來要講的是余繁的好友，潘時意。”沈離點了點潘時意的照片，“她顯然是知道這一切，但是她選擇先將事件寫進小說來誘使蔣先文出手，隨即將他制服。我個人認為，這并不符合一般人的思維。”

        “至于超市的趙小姐應該是偶然看到了拋尸的時候，畢竟超市和爛尾樓離得很近，看到什么也很正常。但是由于看不清楚，所以定性成鬧鬼。”

        “我去看過那棟樓的構造了，各種細節于潘時意小說里的描繪沒有一點差別。”蘇言說道，“這個人很不簡單。”

        “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一樣。無論如何，這樁陳年舊怨得到了了結。”沈離說著，突然陷入了沉思。

        明明事件已經走向了尾聲，但沈離卻沒有半點豁然開朗的表情，反而顯得更加陰沉。

        “怎么了？”蘇言出聲問道。

        “沒什么。”沈離看向四周，“事件的過程就是這樣。”

        “很詳細的說明，那案件也可以收尾了。”蘇言點了點頭。

        “關于潘時意，我會去試著邀請她入社的。不然恐怕只有找機會把她送進監獄了。”蘇言蔚藍色的眼中露出波瀾不驚的從容，一個詼諧的玩笑很快緩解了眾人嚴肅緊張的氣氛。

        “我也會繼續調查她的身份。”c點頭附和道。

        “好，散會。”看著眾人紛紛走出這個壓抑的活動室，蘇言才輕聲問道：“有什么疑慮嗎？”

        “果然瞞不過你，那我就說了，其實只是一些假設罷了。我認為，其中可能還有第三個人的參與。”

        “這個人，既幫助了蔣先文找到潘時意，又將他誘入圈套之中，致使他自己的罪行被揭開。在學校這種處處受限的地方，要精確掌握信息，除非是有極強的天賦能力，不然單憑潘時意一人是無法做到這般干凈利落的。”沈離說道，“如果不是我晚到一步，這個事件的走向就會趨向一個被設定好的完美結局，至少現在是這樣。”

        “可是有一點地方很讓我在意。既然網文已經被發表，那么就算是殺了潘時意滅口也無濟于事。換句話說，蔣先文沒有殺潘時意的理由，但有人慫恿他出手了。這是也是我推測有第三者的原因。”

        “我可以保留你的假設，但沒有證據的話……”蘇言的語氣中透著懷疑，沈離憑空捏造的第三者本身就是一個值得懷疑的事情。

        “我想親自去看看那個爛尾樓。”沈離說道。

        “理由呢？”蘇言沒有拒絕沈離看似無理的要求。

        “暫時還沒有。”沈離跟著蘇言走出活動室。

        “那就現在去吧。雖然警察還沒解除封鎖，但進去看一眼應該不要緊。”蘇言說道，“不過我倒是認為你可以直接去研究那篇網文。”

        “我想知道的未必是她能寫到的。”沈離搖了搖頭，“事不宜遲，走吧。”

        爛尾樓四周還有尚未清除干凈的封條，警笛聲忽遠忽近，沈離和蘇言悄悄地走進黑暗的樓內。

        “聽到歌聲了吧？”沈離輕聲說道。

        “體育館那邊在進行校慶晚會的排練，這幢樓的構造剛好能把那邊的聲音扭曲成詭異的歌聲。”蘇言解釋道，“是個不錯的小玩笑。你想驗證的不會就是這個吧？”

        “當然不是，說一下蔣先文的死因吧。”

        “中毒致死，我還特意檢查過，沒有問題。”蘇言閉眼答道。

        “那你還記得趙秋小姐的描述嗎？”沈離停下了腳步，“她說，她聽到了撞擊聲和慘叫聲。”

        、沈離的嘴角勾出一抹微笑，蘇言從未露出過的驚愕被他盡收眼底：“如果是拋尸的話，怎么會有慘叫聲呢？”

        “答案就是，有人待在這幢樓里，恰好看見了拋尸的全過程。而這個人出現在樓里的原因，我想大概是終端機發布的限時任務之類的。”

        “我們難道不應該先擔心那個人的安危嗎？”蘇言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如果確實被你說中，那么那個人恐怕已經被滅口了。”

        “這很顯而易見啊。”沈離從窗口看到了外面的景色，“警察沒有找到另一具尸體，那個人，逃走了。”

        “蔣先文沒有殺死那個第一目擊者，反而是對潘時意動了殺人滅口的心思。這樣一來，就可以佐證我的假設了吧？”

        月光透過層層云霧，照在了沈離的臉上，昨天晚上同樣明亮的月光，不可能照不清楚蔣先文的模樣以及拋尸的過程。

        “當你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有多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沈離面帶微笑，輕聲地頌出了這句至理名言，“福爾摩斯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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