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去!把你老子給我找來!”
只見秦箏邁大步從老太太屋里出來,神色驚慌失措。
沈憶城行舟路上本就走得慢,又在坪山扣了幾日,遲了大半月秦老太太本就生疑。當著憶城的面不便多問,找來一起從京城下來的一個小廝,又將秦箏盤問了一番,氣得老太太摔碗。
秦箏不敢怠慢,即刻駕馬去了總督署,在此之前馬車上與憶城和兩個貼身丫鬟再三囑咐義賢莊一事千萬別再提,沒想祖母會找個小廝來問。二哥哥不在城中,不然跟著爹爹一樣免不了祖母的訓斥。
秦扶誼回來一路上將外甥女回來的過程問清楚了,要不是今天老太太氣急敗壞要見他,自己也蒙在鼓里呢。
“你軍中之事我向來是不會過問的,你也是經歷過朝廷更迭的人,做事怎還這么沒個分寸?”老太太緩了半個時辰氣才順了點,見兒子倉皇趕來,屏退了所有人。
“憶城的事情,兒子已經聽說了,是兒子考慮不周讓母親擔心了,讓那孩子受累了。”秦扶誼立在老太太跟前趕緊賠不是。
“我氣的何止這事?你是看不清局勢當局者迷啊!京城那邊為何對你多次施壓?你與廣林王多年樹敵以前的事我不管,可如今東宮已定,太子是他們王家推上的人,嫡女又做了太子妃,那以后勢力更是如日中天。早年你跟隨你父親和幾個堂兄弟為先帝清除余黨,戰場奮力搏殺才得來今天的基業,秦家上百口人的性命你也該好好掂量掂量才是!”
老太太咽了兩口茶繼續說道。
“姑爺又是長明王,你手里握著兵權,你姑娘孤身一人在京城,你也不為她想想?她可是親生女兒!”
老太太說到這里熱淚噴涌而上,不僅僅是孫女擔心,她還想起了已在九泉下的女兒和大外孫女。
“你也不仔細想想你妹妹為何年紀輕輕就喪命?還有藍城,走的時候才十二啊!跟如今的憶城差不多的年紀,你妹妹就剩下這一個孩子。人家小小年紀從京城來,一路上都太平安穩,偏偏是在你派人接上之后出了事,若有真在坪山有什么閃失,且不問該如何跟沈家交代,百年后你拿什么顏面去見你妹妹?”
秦老太太這一通罵足足半個時辰,秦扶誼立著大氣不敢出只點頭稱是賠罪。他的確與廣林王政治立場不合,他夫人娘家遠方親戚在這杭州借著他的勢力欺壓百姓還鬧出不少人命官司,李璟每當接到這劉家的案子也是不敢管,久而久之越發囂張猖狂。
出了福壽堂正屋已是傍晚時分,正巧碰到潘氏送郎中出去,留著問了幾句,得知憶城沒什么大礙,又出門往總督署去了。
秦箏悄悄在偏屋等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見父親離去方刻松口氣。朱燕喬也是被嚇一跳,她從沒見老太太這么生氣過。
沈憶城小睡了一會兒,發現房里空無一人,躺在床上發呆,又閉目養神。
只見窗頭慢慢冒出三個小腦袋,接著是六只圓溜溜的眼睛。朱燕喬看著閉著眼的沈憶城以為她睡著了,便大膽站上矮長凳上左看右看想探個究竟。
“小姐,我們這么偷偷看不好吧!”憶春低聲問道。
“噓—別說話。”
燕喬對這個從京城來的小姐十分好奇,她自己有家為何會到秦府來?這個姐姐來的第一天就搞的全家不得安寧,老太太生氣,姑父被罵,就連嫂嫂和姑姑也忙得顧不上自己了……
沈憶城此時也聽見些動靜,猛然睜開眼睛。
朱燕喬嚇得從凳子上摔下來。
憶城坐起身來,燕喬拍了拍塵土,穿過正廳趴在門沿看著。
“妹妹,有事嗎?”沈憶城一臉茫然問道。
朱燕喬搖搖頭,又道:“姐姐可好些?頭還疼嗎?”
憶城會心一笑點頭說著:“我好多了……”
“嗯……嫂嫂正讓人給姐姐煎藥呢,喝了就會好的。”
朱燕喬雖然覺得有些羞澀,但也想跟這個姐姐多親近些,不斷找話題。
沈憶城也是沒想到這個初次相識的妹妹還會關心自己,不知為何感覺有些奇怪,想著舅媽家的妹妹還真是可愛,心里暖暖的……
秦扶誼正和東方曄商量事,突然被秦箏叫了回去,再回來時滿臉黑線愁眉不展。
除了家里老太太又給臉色了也沒其他事能讓秦扶誼這樣,東方曄跟了秦扶誼近二十年,性子大條粗放,時常沒大沒小不守規矩秦扶誼不會在意。
看著總督面色百感交集,他也規律起來。
千嬌閣廂房內花岱延獨自借酒消愁,十七歲參加殿試,如今考了三次皆落榜,此時肖克嵐拽著肖宴和王文瀚走來。
看見花岱延的樣子,王文瀚勸說著:“花大哥,你別灰心了,你這考三次,有人考了十幾次胡子都白了還沒上呢!”
肖宴拍了拍來就坐下剝花生的肖克嵐,也說道:“是啊,你看這不還有考了五次都沒上的嘛,別上火昂!”
肖克嵐白了一眼肖宴繼續吃花生。
“你們來得正好,什么考不考的咱今天不提,來坐陪我喝酒!”花岱延且有三分醉意,招呼著他們趕緊坐下。
但王文瀚左顧右盼遲遲不肯坐,覺得還是先回一趟家好,而且這是千嬌閣,要是讓娘子知道了那還了得?
肖宴卻一邊拉著王文瀚坐下一邊說道:“來都來了,坐會兒再回去,等打了一更再回去吧。”
王文瀚只好坐下,但還是心里忐忑。
花岱延一邊倒酒一邊扒著王文瀚耳朵說:“你放心,我問過媽媽了,南秋今日受了點風寒不見客,這會兒屋里躺著呢。”
王文瀚這才安心些,杜南秋是這千嬌閣的清倌,原本也出身商賈,十三歲時家道中落無奈投身青樓賣藝,南秋與慧英是遠方親戚。雖然來千嬌閣的次數不多,每次也都是為了花岱延,但也得提防著碰到杜南秋。
肖宴從腰下解下一塊腰牌,是上個月花岱延給他的。
“這玩意兒好使吧?”
肖宴氣哼哼把要拍扔給花岱延:“好使?江潯那小子差點把我砍死,刀刀下狠手,還好我機靈。”
花岱延收起腰牌:“這是卓天曜給我的,說行路不管是他坪山還是其他三山四水,見到這腰牌都會給他卓爺一個面子放行。”
肖宴和王文瀚卻打住花岱延,當心隔墻有耳。
花岱延:“怕什么,他卓天曜是土匪我又不是!”
肖克嵐知道自己這位大侄子嘴欠,笑著說道:“江潯哪會看你那什么破牌子?你跟他有過節,就算是把皇上的免死金牌拿來也不頂用!”
眼看天色漸晚,丁月梅哄大小子睡著了,瞧見慧英還在門外徘徊,時不時望著巷口。
“怕是今晚不回來了吧,洗了睡吧!”丁月梅也出來看了一眼。
“南秋來了……”王文瀚沒等來,卻望見表妹走來了。
“肖大嫂,你家治風寒的藥酒給我來一碗……”杜南秋一邊喘著氣一邊在門外的凳子上坐下。
石慧英關心道:“又受風寒了?你這身子也多注意些,怎么幾天不見看你好像又瘦了?”
丁月梅從屋里盛來一碗藥酒給南秋。
“你表姐說的對,難道是千嬌閣里廚子做的菜不合你胃口?你若得閑用飯時來祠堂巷,嫂子給你做好吃的!看你這瘦的跟皮包骨似的嘖嘖嘖……”
杜南秋一邊大口飲酒,一邊點頭應道。當日決定去千嬌閣賣藝時,石慧英和丁月梅嘴皮子都磨破了,日子再不濟也不能去青樓啊。可南秋執意要去,回著我是去賣藝又不是賣身,還能養活自己,不靠別人。
“就快宵禁了,你倆怎么還在門口呢?”
“她啊,盼你姐夫回來呢!”丁月梅拿慧英開玩笑笑說道。
“他倆在千嬌閣喝酒呢!”
丁月梅和石慧英眼一瞪,覺得不可思議,從沒聽說這倆人會去千嬌閣啊。
丁月梅:“你會是看錯了吧?”
“怎么可能?我親眼看見肖老爺拉著他倆進來的,錯不了……八成是找花公子喝酒……”
石慧英臉色一變,向來嫻靜溫柔的她也氣得怨道:“死丫頭缺心眼兒啊你?怎么不早說?”
“你沒問我啊……”杜南秋委屈巴巴嘟囔著。
丁月梅拉上慧英往孫記酒樓趕去,還囑咐南秋在這幫她看著孩子等她回來。
望著兩人氣沖沖的背影,杜南秋心想自己是不是說漏嘴闖禍了……
馬上就要宵禁了,孫記酒樓也準備打烊了。
“秀娥……”丁月梅走進酒樓喊道。
“誒?這時辰你倆怎么來了?”一身材矮小的婦人從里邊廚房走出來。
得知肖克嵐在千嬌閣,孫秀娥解了圍裙罵罵咧咧,三人直奔千嬌閣去。
“你們有所不知,那日考題一下來我寫著寫著就睡著了……”
“殿試呢!你還睡著了?”王文瀚有些不可思議。
“別打岔,聽我說完。你們靠近點兒……”
四人喝得興起,肖宴和王文瀚也全完忘了回家的事。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兒時有一次我在鄉下外祖家,家里的三頭小豬崽兒跑了。我到山上一路尋一路喊,天黑時豬還沒找到自己卻迷路了。我躲在山洞口哭,忽聽見洞里邊有聲音。回頭看,漆黑的洞穴中是三只母老虎。中間那只,體型雖小,但步伐沉穩,四肢結實有力;左邊那只壯似猛牛,腹有凸起;右邊一只雖然高大,但眼神卻不似那兩只兇惡,反而帶著幾分慈意。我一時嚇得不敢動,正當我以為就這樣成為這三只母老虎的盤中餐時,旁邊草叢里傳來動靜。聽到有哼哼的豬叫,我才輕輕把頭掰過來一看,是我外祖家那三頭豬崽兒。我屏住氣息,就這么看著那仨母老虎追著小豬崽兒去了……”
三個人聽得津津有味,但又仿佛覺得哪里不太對勁,還沒緩過神來都目光呆滯的望著花岱延。
花岱延做出個猛虎的姿勢,學著老虎嚎叫一番后忍不住笑出來,雙眼擠成一條線。迷離中廂房門開了,三個身影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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