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這場鬧劇在尷尬中結束,導演走出來做了個模棱兩可的總結,“繼續拍攝,別欺負小孩子,這段到時候就讓后期剪掉。”
一個警告,一顆糖,圓滑得誰也不得罪。雖然把這段播出去,爭議性也許會提高收視率,但能來拍這種冷門公益節目的導演,也自持清高不屑于這么做,
至于鐘意,理所當然地以為她不過是一個大佬玩兒的替身情人游戲,導演沒有太放在心上。
有了導演的保證,頂著一眾如芒在背的目光,張雯也直起了腰。只要不播出去,這點小范圍的傳播很好控制。
鐘意略一垂眼,看著連為自己辯解都做不到的陽陽,目光又好像落到了很遠的地方。失語癥,如果那小啞巴也只是暫時的說不出話,現在又是怎樣的?
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她沒有立場不依不饒。
進教室的時候,張雯故意落在鐘意的身后,陰不陰陽不陽地刺過來一句,“在這個圈子里,做人留一線比較好,畢竟男人的新鮮感可是很短的。”
“我也這么覺得。”鐘意深以為然地點頭,遂理所當然地接上一句:“所以趁我還新鮮,當然得事事盡興啊。”
張雯:“?”
怎么不按套路來?
教室里的課桌都被拖到了四周,圍成有兩個供人進出缺口的長方形,小朋友們在中間臨時的空地舞臺上表演節目。
表演十分“精彩”,被迫營業、淚灑舞臺還不忘手腳動作的小家伙,在一群活潑歡脫的小豆丁里格外扎眼。幾位嘉賓含蓄地憋笑,單井然就沒那么客氣,樂不可支地笑得前翻后仰。
鐘意始終注視著角落里被老師照顧著的陽陽,直到歡迎的活動結束,她依舊心不在焉。
拍攝結束,鐘意走在人群最后,單井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湊過來低聲問:“嫂子,你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
“嫂子”二字,在所有微妙態度里,聽起來十分新鮮,上午第一次聽見鐘意就有這種感覺。
不過相比之下,她更討厭與異性的近距離,身體先大腦一步不動聲色地遠離半步,目光帶了點審視的意味在單井然面上來回逡巡,答非所問:“你之前真拍到了張雯摔倒的畫面?”
“當然沒有。”單井然對她的動作與目光仿若未察,純凈的眼睛閃閃發光,得意洋洋地翹起尾巴道:“詐她呢。”
鐘意眉梢微揚,神色沒太驚訝。一個私生子,親媽剛上位不久就倒霉催地被殺,兇手還極有可能就是原配生的哥哥。
真能養成這種單純的性子?還能做出十分儒慕兄長的樣子……
如果是偽裝,那可比大魔王那種神經病可怕太多了。任何姿態都能靠演技,眼里的光可裝不出來。
久聞沒聲,單井然小心覷她一眼,像是怕惹她不高興,稍微收斂了笑,咳了聲,“我哥不在,我當然不能讓別人欺負嫂子。”
鐘意略偏頭看他,似好奇地問:“為什么叫我嫂子?”
她的聲音天生柔和,緩緩如流,容易使人不自覺放松警惕。
“當然是因為我哥喜歡你啊!”單井然理所當然,遂垂下眼皮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壓著聲音輕聲說:“他太苦了,我希望有人一直陪著他。“
“我一直幫著嫂子,或許你就不會因為外人的目光害怕他,離開他。”
鐘意審視著臉龐出色的少年,總覺得古怪,卻又覺不出哪里怪。
此時,一道不該出現在此處的陰郁聲音從身后響起,“你們在說什么?”
平地一聲驚雷,節目組里知道他的人像被集體按下開關,默契地停下來,驚異地回頭。
鐘意總算明白了那句“你想什么呢”,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笑她自作多情,而是根本不用想她,因為對方把“同吃同睡”里的“同睡”執行得淋漓盡致。
不管其他人是怎樣的又驚又詫,鐘意在想該調動怎樣的表情面對他,才能讓他忽略掉單井然這個麻煩。
在她未開口前,單井然卻先一步驚喜地開口,“哥,你怎么來了?我正在和嫂子說,你不在,我不會讓人欺負她的。”
鐘意額角一跳,已經做好準備應對大魔王針對“嫂子”的嘲諷。
“欺負?”單邪意料之外地開口,眉間瞬間籠罩了一層陰郁,“誰欺負你了?”
語調不輕不重,卻讓張雯背后霎時竄起一股涼氣。單邪殺死繼母的傳聞有鼻子有眼,總讓人不自覺把他帶入一個殺人魔的角色,看人時陰沉的眼睛里都冒著殺意,使人腿腳發軟。
“也沒有欺負。”鐘意已經走到他身前,從善如流地握住他的手:“只是與人爭了兩句。”
單邪沒什么反應,定定地看著她。
單井然又擅自搶答,三言兩語就把傍晚發生的事繪聲繪色地講了清楚。連導演如何解決這事,都一字不漏,活像是昏君下面愛拍馬屁的大奸臣。
最后驕傲地補充一句:“不過哥,嫂子最后也沒吃虧!”
鐘意:……
驕傲個什么勁兒?人家都不想搭理你,上趕著當舔狗。
“嗤。”單邪嗤笑,毫無人性地對她做出了嘲諷:“就這么容易被欺負?”
節目導演心道“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出頭了管那事兒,該怎么拍的就怎么播。誰能想這么件小事兒也能惹到這瘟神,這會兒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鐘意無語,她哪里就被欺負了?怎么經過便宜弟弟的嘴,她就成了世上絕無僅有的超級小白花。
她故作無奈地嘆息,語調帶上點撒嬌:“單先生,我真的沒有被欺負。”
話落,她又頗有技巧地補上一句,“我只是看不過小孩子受欺負。”
張雯脊背一僵,沒想到鐘意會光明正大地吹耳旁風,實在是不要臉。
從那雙極好看的眼睛里移開目光,單邪在節目組一群人里掃了一圈,隨后落到導演身上,意味深長地問:“剪掉了?播出去不更有意思?”
沈佳嘉驚奇地瞪大眼,一臉磕到cp的表情。其他人極小聲地竊竊私語,誰也沒想到單邪這樣一個上位者,會有閑心管這種小事兒。
看來某位就算是替身,也是替身里面的高配。
導演擦拭著額角不存在的冷汗,點頭哈腰地賠笑,“是我沒考慮周到,這會兒我也覺得播出去更有意思。”
張雯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可想而知,要是播出去了,娛樂圈哪還會有她的立足之地。
帶著陽陽的女老師目光閃閃,總算出了下午那口惡氣。
單邪收回目光,對導演的“恍然覺悟”沒表示贊同與否,若無其事地問鐘意,“一一吃飯了嗎?”
鐘意看向月明星稀的夜空,一言難盡道:“單先生,現在晚上八點了。”
因著傍晚的小插曲,等小朋友們磕磕絆絆表演完節目,早已過了原本計劃好的時間。
單邪目光跟著她掃過去,莫名其妙的愉悅:“陪我吃飯。”
鐘意在心里撓墻,嘴上心口不一地柔順:“好啊,單先生想吃什么?”
“讓齊蕭去買。”單邪牽著她像在自家散步一樣,穿過走廊,又悠閑下樓梯:“吃完陪我走走。”
鐘意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助理,齊蕭確實是個非常合格的私人助理,甚至覺得大魔王把他給自己太暴殄天物。大概是察覺到她不滿,對方只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其余時間就像個隱形人。
她沒有提醒單邪現在已經八點多,等齊蕭買回來,他們吃完就該十點多了。
果然,大魔王怎會好心來探望她工作?不知道殺人傳聞是不是真的,但作為一個資本家,他百分之兩百的合格,不放過任何一個折磨她的夜晚。
吃完飯,頂著夜黑風高陪神經病散步,鐘意總覺得窸窸窣窣的草叢里會竄出點什么東西來。眼看著大魔王拉著她越走越偏,馬上就進了學校盡頭的銀杏小樹林,她深以為某人是來找刺激的。
實在不想吹著野風辦事,鐘意緊了緊身上披著的男性西裝外套,“單先生,不早了。”
她真有點兒跟不上大魔王的癖好。
“嗯。”下一秒,單邪卻突然將她推到一顆銀杏樹上,野獸似的眼睛穿過黑夜鎖住她,“傍晚那小孩兒是個啞巴?”
鐘意還在“果然要在野風里辦事”的惡心里沒反應出來,面具掛得不那么穩,悶悶回答:“嗯。”
“呵。”單邪先是發出一聲莫名的冷笑,隨后倏地低下頭,若即若離地碰了下她的嘴唇,似笑非笑地問,“你喜歡不說話的?”
說是問,語氣卻是陳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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