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憶與現實交織
那天我和他一起在長椅上坐了一會,我其實已經感覺好多了。
苗苗他們發過來的消息說他們還在第二個游玩點排隊,我可以和簡朝晟多坐一會再去第三個游玩點。
于是,在簡朝晟問我好些沒,我就說要多緩緩。
他沒說話。
我也不知道和他說什么。
自稱精神勁還差的我,不適合與他主動說太多話吧?
忽地,他就指著不遠處排著隊的一家三口,問我要不要和他打個賭。他賭這一家三口不出五分鐘就會吵架,而且大概率會吵得很厲害。
盛夏的天,長長的排隊隊伍中多得是被熱到不耐煩的人。
我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雖然看到那一家三口格外不耐煩,但也不覺得他們會吵得多么厲害。而且那一家人已經快可以登上云霄飛車了,就那么短的時間,能吵到哪里去?
“賭什么?”我如是問他。
“那就一頓炸雞漢堡吧。”
他笑起來更披蓋著一身陽光,比夏日驕陽還耀眼。
簡朝晟賭對了。
一家三口中的小男孩身高不夠,不能登上云霄飛車。
先是小男孩大哭,然后男孩的父親和工作人員起了爭執,母親在旁勸父親,父親就調轉槍頭指責全是母親的錯,都怪母親縱兒子,才導致他們一家浪費了這么多錢來玩,又玩得不開心……
對著至親家人亂吼一通后,父親怒沖沖地拋下妻兒走遠了,任妻子不斷呼喊都不回頭,留下哭喪著臉的妻子拉兒子到一旁不斷勸解。
簡朝晟走過去,先和小男孩說了說話,又和小男孩的母親說了說話。
我本來想跟過去的,可他說我還不怎么舒服,就在這里樹蔭下多坐會兒。
因此我不知道他和那對母子說了什么,只知道很快,那對母子情緒就穩定下來,男孩任著母親帶去別的地方玩。
簡朝晟就是這樣的人,能輕松地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也能在別人傷心難過時用只言片語就輕松勸解到對方。
這是我怎么都學不會的本領,是故我在看著白太太難過卻不知如何勸解時,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想起他。
那天我和他一起走去原定的第三個游玩點時問他,他是憑什么判斷那一家人會吵架的。
他說,他看到那小男孩明顯比其他排隊的小孩子矮了至少半個腦袋,他就覺得小男孩多半身高不夠。雙人云霄飛車項目是該過山車主題公園中對身高、年齡等限制最嚴格的項目之一,小男孩坐不上飛車,就可能導致那一家人吵起來。
其次,是當父親的,排隊期間就一直踱來踱去,隊伍不動時他在原地都要轉圈圈,性子急躁得很?釤岬奶炜隙ㄗ屗那楦煌纯,簡朝晟就覺得他會很容易在不能按設想地帶著小男孩登上云霄飛車就發火。
此外,這是雙人云霄飛車,他們卻一家三口排隊。或許在他們一家計劃中就是兩個人上去玩,留一個人在下面等,或者一個人和別人拼湊,但簡朝晟覺得,既然他們家連小男孩身高不夠的事都沒有提前發現,很可能也不曾留意到這點。
再則,他看到當母親的對小男孩呵護備至,一直排隊一直給小男孩扇風,不時遞水給小男孩,完全不像準備讓小男孩單獨留在下面……他就從這些細微的事中推測到吵架的事。
我又一次驚詫于他的細致。我也時?梢圆煊X身邊人細微的情緒變化,能感受出氣氛微妙的不同,但我做不到將距離那么遠、和我素味平生的人有可能發生的事都用這種觀察與推理給判斷出來。
我問過簡朝晟,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他說,只要日常多加注意,就會養成習慣。是他擁有的能力,我就想跟著學,可我暗地里研究過很多回,總學不會,反而像邯鄲學步中的主角,為了學這個,連自己日常應該如何生活都快忘了。
“樊姑娘!
白太太終于說話了。
她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回。
我忙看向她問:“白太太,你還有什么設計上的要求嗎?”
沉溺于回憶中的我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還是碰到手旁的杯子,發現杯中溫水徹底涼了,我再看看時間,才驚覺其實已過去將近一個小時了。
“設計……”白太太頓了頓,搖搖頭,“也許你這張設計稿要全部重來了。我之前和他就有那么多矛盾,好不容易有幾個點勉強達成共識,可我現在不知道那些設計中還有多少是他和那個小賤人說過的!
白太太又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這次她放下紙杯,充滿自嘲地苦澀一笑。
“我弄不清楚,我就只要看著這張設計稿,我就會懷疑里面的一切都是他為了圓他那小賤人的夢提出、妥協的,我心里就根本好受不起來,只想將一切都毀掉,哪怕那些我也很喜歡。你能明白這種感受嗎?”
坦白說我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確實有人如此。
白太太走了,我無事可做,翻著設計雜志。正好這期的內容與咖啡店、甜品店、炸雞店等相關,我不由順著先前的回憶,又想起那年我們從過山車主題公園離開后的事。
我和簡朝晟的打賭輸了,我要請他吃炸雞。
我們當時去的是一家很有名的連鎖店,那家連鎖店正在搞活動,購買兒童套餐送小玩偶。那是一套和足球相關的玩偶,一共有11個。在排隊點餐時,簡朝晟就只顧盯著宣傳單上的玩偶看。
最后他要我點了兩份兒童套餐,收了兩個小玩偶。
接下來的暑假,他偷偷約我出去吃過幾次兒童套餐,說他要將一整套玩偶都收集玩,他一個人吃,就要在外吃太多頓。其中還有一個玩偶特別難收集,他還不知道究竟要吃多少回才能真正將整套玩偶收集完成。
那段日子快樂得有些過分。
中考成績出來了,我的成績很不錯。高中的錄取通知書也到了,其上還附有分班信息,我可以很明確地知道我和簡朝晟同校同班。
我和他經常一起出去吃炸雞,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擁有著同一個秘密……
身處涼快的辦公室里,我都像又一次吹到了那年夏季戶外的風。
每一次他邀我出來吃炸雞,我們都能在街上走好一段路。他假期還有培訓班要上,中午又太熱,因此他大多時候邀我出去都是在傍晚。
夏日的白晝長,我和他總能在夕陽下漫步。西邊天空的暖橙色,構成我那年夏日最美的色調。
每一次與他同行,我的小指頭就會不時輕顫,恨不得像和苗苗她們逛街時一樣,在夏日里熱得不肯過于靠近地牽手挽胳膊,也要勾著尾指來表達親密。
可那時在我身邊的人是他。
我和他曾向哥們一樣搭肩膀拍后背。
但牽手?勾尾指?
我怎么敢!
宛如只要做出這樣的舉措,就能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對他的心意。
于是我只敢和他肩并肩地走著,肩與肩之間的距離幾乎能再擠進一個人。
有時候我會故意放慢步伐,盯著被夕陽拉得細長的影子看,小心機地讓我的影子和他的影子疊在一起。
我最愛我和他迎著夕陽走,這樣我們的影子就在身后,我只要落后他一兩步,就不必擔心我故意疊影子的舉動會引起他懷疑。
有時候他會回頭,笑問我怎么走得那么慢,我就能怪他腿長,不考慮我這種矮個子的痛。他會笑著舉手投降,說等我慢慢走,還說我在女生中也不算矮了,就這種高度正合適。
那年夏天,我不止一次地在紙上寫,“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我練字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大半本都寫了這句詩。其余沒有寫它的,都是我寫它寫多了,再胡亂地抄幾首詩詞上去聊作填充?沙渌娫~,總會吵著抄著又混入一句它。
下午的下班時間終于到了。
一整天,我和白太太一家交流的群里都安安靜靜,除了我今早發上去的設計圖,就沒有任何信息。
我難得可以心無掛念地從公司離開,轉去不遠的一家咖啡廳。
拾光咖啡廳。
這是它的名字。
它的老板名為鄭子仟,是我和簡朝晟、苗苗初高中同學。他也是當年和我們一起去玩過山車主題公園的幾個人之一。
畢業前他就開始籌備拾光咖啡廳,最后還真被他開了起來。他這店里的裝修設計,就是我接的第一張單子。
走進店里,吧臺后方的鄭子仟忙著招呼客人,只對我點頭示意。
我走到下班前就委托他幫我留起的最角落處的雙人座位,等著苗苗到來。
今晚是苗苗約我過來,再和鄭子仟一起商量,該如何準備給簡朝晟接風。湊巧鄭子仟店里新研發了兩款蛋糕,也要請我和苗苗試吃給意見。
這鐘點,咖啡廳的生意很好,鄭子仟遲遲抽不出空,苗苗同樣有事耽擱了下,我坐在座位上,隨手刷著朋友圈。
忽然,一條新動態映入我眼簾。
竟是簡朝晟發的!
只有一張圖片。
他站在海邊。
陽光、沙灘、海浪,俊朗的他。
這照片只能是別人幫他拍。
我抑制不住地想到安娜。
難道說,拍照的人是安娜?
于是酸澀又在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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