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回到王府的綏王便興致沖沖地讓下人把世子召了過來，讓王府里的管事開了一瓶玉春釀，要爺倆好好品一品這鮮魚膾。

        不一會兒，一個身形巍峨，穿著短打葛麻衣衫的漢子便來了。透過短打露出來的胳膊，遒勁的肌肉蓬勃緊繃，動起來就尊小山似的。

        那男子一邊拿著條毛巾擦脖子上的汗珠，一邊道：“父王，今日怎的這么早就出宮了？”

        “嗨！別提了！今日皇嫂有親自下廚，皇兄向來小氣，不會在這個上面留我午膳的。銘啟過來！過來！咱爺倆好好喝一壺！”綏王一幅討了便宜的樣子。

        綏王世子袁銘啟一看自己老爹這副高興樣子，定是又在御膳房撈著好東西了：“您老不是又偷了皇上的好酒吧？”

        “我是那樣的人嗎？我那是取！”綏王一邊命人快些上菜，一邊眉飛色舞地說，“不過今日不是酒，而是老春頭做的魚膾！

        嘿嘿！這老春頭可是精得很，現(xiàn)在金貴著呢！輕易不動刀的人，都六十多了，還拎得起菜刀呢！還真是寶刀不老！哈哈~

        現(xiàn)在能吃到他做的菜，那也就是皇兄和皇嫂了，宮里頭沒第三個人！也就你老爹面子大，時不時能蹭點！嘻嘻”

        袁銘啟是相當了解自己老爹的，平日看著莽撞浪蕩，但是從來不在緊要事情上含糊，也極少有這么高興的樣子，只怕還有別的事情。

        “那爹，你這么高興，是還有別的什么事情？”袁銘啟不經(jīng)意地挑了口小菜。

        綏王眉梢一挑，笑道：“我今日搞懂了一點事情，嘿嘿！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不過有個事情確實要問問你的意思

        那個韓二姑娘你有沒有點意思，如果她不是衛(wèi)國公府的那確實也算得上一門不錯的親事喲！”

        袁銘啟心頭一跳：“爹！你不是說好我不用聯(lián)姻的嗎？怎么怎么又又有這個意思？”

        “好了！好了！算了”綏王看自家兔崽子那吞吞吐吐地樣子，還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這事就當我沒問。記住一點，近期不要和幾位皇子來往，能不去就不要去。

        尤其是關于春耕的事情，你不許摻和一星半點兒！要是讓我知道你敢違逆，我立刻就把你聯(lián)姻了！信不信，你自己看著辦！”

        袁銘啟原本還想著自家老爹說話總是東拉西扯的，一會兒在說吃食，一會又是婚事，這會兒又是啥子皇子春耕。都啥跟啥呀！

        但是最后一句話，倒是讓他一個激靈，再看老爹的眼神，一點沒有玩笑的意思，他算是懂了自家老頭沒說完的后半句是啥——別去找死！

        當一個人專注起來的時候，日子滑過的速度變得快起來。

        我這幾天去往的幾個地方已經(jīng)規(guī)律起來。早起后去族學堂，下學堂后去二叔那邊，改頭換面跟著二叔去府里幕僚的議事處伺候茶水。

        直至酉時末，議事處散議后，跟著二叔回他的院子，換回行頭后，探討一番再回自己院子。短短不過半月，我對韓家目前在大魏掌握的實際權力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這比當初我僅憑祖父的信物和軍中老人的人脈關系，搭建起來反魏的勢力網(wǎng)要大得多。若是當初能全部啟用這些勢力，最后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上上輩子畢竟是上上輩子了，這輩子已經(jīng)有太多的變數(shù)，我絕不會允許上上輩子的結果出現(xiàn)在當下，這便是我現(xiàn)在還呼吸著、活著的意義！

        “姑娘！姑娘！”夏熏興奮地聲音從院子里傳過來，讓我一瞬間從回憶中醒過來。

        一旁的春朝低聲責備道：“說過多少次了，規(guī)矩呢！成天咋咋呼呼的，不像樣子！”

        夏熏站在里屋門口扭著手里帕子，一點不敢反駁地看著春朝：“好姐姐！夏熏知錯了！且饒了我這次吧！夏熏確實是有要事，稟報姑娘！”

        我放下手中的一卷書笑道：“你且讓她說說，再罰不遲！你看她平日鬼精鬼精地，只怕不那么容易讓你揪著錯處！”

        確實自從上次我處置過吳媽、荷兒和蓮兒三人后，掬青閣整個院子的人都規(guī)矩了不少。夏熏得益于上次受罰，整個人也穩(wěn)重了不少。

        但是性情還是活潑好動，只不過能管得住自己那張嘴了。聽春朝說起夏熏受罰后，夏熏奶奶領著一門女眷，專門去我母親處請罰，管教子女不力，被母親勸了回去。

        不得不說，夏熏別的不說，這個奶奶確實是個眼明心亮的。夏熏也知好惡，與春朝們說起過自己奶奶的話，二姑娘愿意同你等說道理，那是看得起你，也是看在咱們一家忠心得力的份上，你得知道好歹。

        我換裝后也曾聽到二叔院子里的下人私下議論，說前幾日我的處置相當干凈利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手腕之強，心之狠，我母親都趕不上，只有當年剛執(zhí)掌家務的祖母能一較之。

        我不是不知道很多人背后說我狠心，多年的家生子和老仆，說打殺就打殺了。但要問我后悔嗎，確實一點都不悔的，人要有自知之明。

        天底下沒有那么多善良之后，世界便與你與世無爭的美事。既然已經(jīng)選擇在這個漩渦里，那邊要清楚舍去什么方可得到什么。

        雖然這么說很自私，但這邊是選擇。這亦是一種選擇！

        夏熏走近我的間隙里，腦子里便旋轉(zhuǎn)似地想了好一通。

        “姑娘，您平日里最愛吃的東市酥巧坊鋪子里的雪花柿餅已經(jīng)上了。您看是不是要買一斤回來嘗嘗？”夏熏語帶慎重地道。

        我立刻抬了眼皮，語氣溫和道：“買三斤吧！一斤分給你們甜甜嘴。

        一斤給送去給二叔跟前的覺敏，前些日子去二叔書屋，老勞煩他們護送來回的，雖不是什么貴重東西，但也是一番心意。”

        “是，姑娘，今日買嗎？”夏熏局促不安地看著我。

        “不急，這點心需得要買剛出爐新鮮熱乎的才好。就辛苦一下，你這幾日便好好瞧瞧，買就買剛出爐的。找春朝拿銀子就是，下去吧！”

        我吹了吹茶盞里的浮沫，一大口飲下八分燙的熱茶，好以此壓住內(nèi)心的竊喜。

        剛剛的一番話，是我與夏熏早就商量好的。盯死蓮兒，如果一旦發(fā)現(xiàn)和什么可疑的人聯(lián)系，便是雪花柿餅的消息。

        如果發(fā)現(xiàn)，那邊是有要做雪花柿餅的消息，如果雪花柿餅要上架，那就是確定了與她接頭另一方的身份。如果我想要抓，那就是買柿餅。而我要新鮮熱乎的，便是我要人贓并獲。

        若是缺人手，便找二叔跟前的覺敏。等了這么久，總算是有點眉目了。這事情二叔也是知道的，只待今天去二叔那兒看看，到底另一方是哪路神仙。

        這事要說起來，還真是個歪打正著。原本將蓮兒從一等女使降為了三等女使，讓夏熏盯著她，以免她做出什么想不開的事情，或是亂嚼掬青閣院子里的舌根。

        不曾想，數(shù)十天前，夏熏就來稟報，說蓮兒往往趁能去外面或是前院的機會，傳遞些東西出去。夏熏本就與她一直不睦，自然盯得極為仔細。

        直到五日前，才在其母親的幫助下，看到了傳遞出去的東西——幾卷紙條。雖然不知道上邊寫的什么，但也算機靈，沒有打草驚蛇，原模原樣地放了回去，來稟報了我。

        我正好因為族學先生休沐，在二叔書閣里與二叔對弈。聽了之后直接告訴了二叔，二叔便讓家里的老人根據(jù)夏熏的形容，盯緊蓮兒，一旦有動靜，一定要查到與之接頭的人，跟蹤那人，查到那人的去向。

        今天看來是查到那方的來頭了，真叫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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