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泉剛好吃了一口綠豆糕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含糊回答：“懂了呀。”

        “你也懂了！你懂什么了？”

        松泉吃完剩余的糕點給自家侯爺一臉得意地道：“陛下認為您看上宋女傅了，明日帶您去相看呢。”

        連瑞毫不猶豫蜷起兩根手指，重重敲了在松泉的天靈蓋上。

        呵，真是膚淺！到時候知道真相的你們眼淚可別流下來！

        翌日，江君澤讓曹內侍去傳旨：“宋女傅，您趕緊準備準備，陛下巳時會在隔間聽學。”

        宋知意這是第一次遇上上司來巡視，也沒緊張，一如往常般冷靜。

        “下官省的，辛苦曹內侍了。”宋知意送走曹內侍，繼續整理今天要講的教案。

        江君澤領著連瑞悄悄地溜進學堂小隔間，今日小隔間外的屏風換成了可視細絹屏風。

        宋知意走進學堂，展開羊皮卷，今日講的是隴右一帶的氣候地貌。

        “隴右，因在隴山之右，故名。東接秦州，西逾流沙，南連蜀及吐蕃，北界朔漠。”

        “上一堂課咱們講到了隴右的管轄范圍，其疆域圖遼闊，轄下之州府眾多。今日一講，諸位將與我共學我朝西北屏障的地質風貌。”

        宋知意講課的時候很專注，她還是習慣用通俗易懂的白話講給這些孩子聽，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她喝了口早已沒有任何溫度的茶潤潤喉嚨，準備下課離去。

        江君澤示意曹內侍出去把宋知意留下。

        “宋女傅留步，請雖奴婢來。”曹內侍行禮，引著宋知意走到后面隔間。

        走進隔間，只見小皇帝面露微笑，乖巧地在官帽椅前負手而立。

        宋知意朝他行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宋女傅免禮。”江君澤虛手一抬，繼續說道：“宋女傅每日奔走于千機堂和國子監，辛苦了。”

        “得陛下賞識，是臣之幸事，這都是臣分內之事，談不上辛苦！”領導慰問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宋知意深諳社畜生存之道。

        “這位是武義侯，今日特來聽宋女傅講學，很是欣賞宋女傅的才華！”江君澤的眼神在兩人之前逡巡，笑得很有深意。

        宋知意朝連瑞行了個禮：“侯爺安好，淺言陋語，多謝侯爺厚愛。”

        連瑞拱手回禮：“若如宋女傅這般還叫淺陋，那大康恐怕難找出第二位了。”

        “侯爺見笑了。”宋知意淺笑道。

        “嘶~宋女傅，咱們，是不是在何處見過？”她一進來連瑞就覺得有點眼熟。

        “嗯？”這么老掉牙的打招呼，宋知意不解，“下官確信，是第一次見侯爺您。”

        連瑞搖搖頭，握拳放在鼻子下方思索片刻：“不，我一定見過你！”

        “戲園子！”連瑞靈光一閃，有點激動地說道：“前段時間，你是不是去過曲江附近的戲園子？”

        宋知意腦海搜索了一下最近的活動軌跡，確實去過，遂點頭稱是。

        “原來是你！”連瑞的聲音很雀躍，看起來很開心。

        江君澤有有點蒙，看看同樣疑惑的宋知意，又看看傻樂的連瑞：“原來侯爺早就見過宋女傅了，那還挺有緣的哈哈。”

        連瑞見小皇帝還沒滅了想當紅娘的心思，特別想上去捂住這孩子的嘴。

        “說來都是巧合，不管如何，咱們相識一場，同朝為官，以后請宋女傅多多指教。”連瑞深揖一禮，笑得一臉諂媚。

        宋知意還在想在哪里見過他，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友好搞得蒙了，明明剛剛武義侯還很禮貌且疏遠！

        宋知意偏移半步避開連瑞的禮，忙道使不得。

        至于怎么認識她的，宋知意也懶得去深究，他既然說認識那就認識吧，反正看起來也不像壞人。

        不過那張臉是真俊啊！

        回紫宸殿的路上，江君澤還在拷問連瑞是什么認識宋知意的。

        “愛卿，你和宋女傅是如何相識的？”

        這態度，武義侯都不叫了，直呼愛卿

        連瑞耐心回答：“準確來說，臣僅僅見過她一面，并且今日才知道她是何人，算不得相識二字。”

        “不過，陛下那點小心思還是早點收起來，臣對宋女傅真的沒有任何旖旎的想法，您別害微臣。”

        連瑞嘟起嘴委屈地向孩子撒嬌。

        江君澤也顧不上被人戳破的尷尬，似乎嗅到一絲可疑的信息：“那你說說，誰對宋女傅有旖旎的想法？”

        既然小皇帝這么喜歡做紅娘，那就滿足他。

        連瑞手掌朝上，招他走近來，小聲地說道：“您的皇叔，攝政王殿下！”

        江君澤嘴唇微張，緩過神來后拍著連瑞的肩膀大笑：“哈哈哈哈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就說嘛，宋女傅這么優秀，皇叔很難不心動！”

        給孩子興奮得都不說朕了。

        連瑞無語，是誰剛剛還想撮合他和宋知意來著，墻頭草，回頭讓你皇叔給你多布置課業！

        回到殿內，江君澤直接沖向江祚丞笑得無比諂媚：“皇叔，有沒有什么侄兒可以幫您的？”

        “下一任江西官員的調動，麻煩您撥冗看看。”

        江祚丞抬頭，用下巴指了指龍案上的折子。

        “昨夜我已經看過了，洪州刺史調入揚州我已批紅，皇叔有何高見？”

        江祚丞沒回答他繼續淡淡問道：“那您還有什么事兒？”

        他雙手托著下顎撐在桌案，柔聲說道：“皇叔，我想讓宋女傅做我的老師。”

        江祚丞放下筆，看看他，又望望坐在一旁悠閑喝茶的連瑞，也沒立即拒絕，只回答：“宋女傅的課業已經夠繁重了。”

        “宋女傅在國子監帶的劉博士和趙博士已經完全能獨自開設地志課了，宋女傅今后不用日日去國子監。”江君澤期待地眨眨眼睛。

        連瑞在一邊笑瞇瞇只喝茶不說話，怕引火燒身。

        片刻后江祚丞答應了：“可！那就設在每日下午吧。”

        “謝謝皇叔，我就知道皇叔對我最好了！”江君澤嘴里塞蜜，一個勁地跑到身后給他皇叔捏肩。

        江祚丞同連瑞一起出宮回王府，皇帝已經大了，不需要日夜帶著，作為已經開衙建府的王爺，住在皇宮也確實是不合禮數。

        兩人同乘一輛馬車，江祚丞看他在紫宸殿就一副焉壞的樣子，理了理下擺，不經意地問連瑞：“說說吧，又同我家小孩說什么了？”

        連瑞掃掃鼻尖：“也沒什么，就是小圣人想給宋女傅保媒來著。”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刺激一下江祚丞，想看看那副終年如一日的平靜性子有沒有一絲絲波動。

        江祚丞心下莫名一怔，面上依舊毫無波瀾，“是嗎？保的哪家俊俏郎君，說來我也聽聽。”

        “哪家郎君我倒不清楚，只聞其家世優越，相貌出眾，是位溫潤如玉才華滿腹的翩翩公子。”

        連瑞言語間甚是輕快，頗有看好戲之意。

        靜默了幾息，江祚丞撣撣衣袍不存在的灰，沉吟開口：“如此，倒也配得上她。”

        連瑞看他這副樣子，不知他心中是何作想，但平淡的語氣還是能感受得出有幾分失落。

        “咳，這不是沒成嗎？人家宋女傅不喜歡。”連瑞胡咧道，試圖緩解這怪異的氣氛。

        “那她喜歡什么樣的？”江祚丞下意識地就問出這句話，說完后似乎覺得不妥，又閉嘴不做解釋。

        連瑞啞口，宋女傅喜歡什么樣的男子？我問誰去！

        不過看王爺剛才瞬間的反應，心想：有戲！

        “對了，宋女傅居然是上次咱們在戲園子遇上的那位小郎君，我問了你好久都不肯告訴我，害我今日差點在佳人面前失態！”

        連瑞想起此事不滿控訴著。

        江祚丞被他的神態逗笑了：“無妨，宋女傅不會介意的。”

        “你怎的知道宋女傅不會介意？”

        “一個心懷山川大地的女子，豈會計較這些！”江祚丞雖然同宋知意不熟，但他十分篤定道。

        這點連瑞也確實點頭認可。

        過了一會仍不死心地問道：“靜淵覺得送宋女傅如何？”

        “很是優秀，我朝諸多兒郎拍馬不及也！雖不知她處理政事如何，但聽其講課，思路清晰且有條理，通俗易懂又有內涵。若出仕，培養幾年，也是能臣干吏！”江祚丞對她評價極高。

        連瑞聽了這話一頭黑線，他并不是想聽王爺對宋女傅為師為官的評價，他就是單純想知道，宋女傅做你妻子可好？

        果真，在感情上王爺真是個棒槌，三十還娶不到王妃是有原因的。

        連瑞對上此刻的江祚丞就像松泉對他無語那般，總算是理解松泉了！

        話說連瑞和小皇帝最近都很忙，忙著暗暗撮合江祚丞和宋知意。

        自從江祚丞答應讓宋知意每日下午過來給江君澤講課后，江君澤懇請他的皇叔坐在屏風后面旁聽，連瑞無任務時也經常不請自來。一段日子下來，在屏風后的兩人都學到了不少東西。

        說實話，他們對這種偷學行為是很是不齒，但礙于“學生”身份特殊，怕貿然在一側旁聽宋女傅不自在，三人倒是默契地默許這一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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