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六十六章 解鈴還需系鈴人 上
“孟大哥……孟大哥，你怎么了？”霜雪帶著哭腔呼喚著李叔懷里的孟若愚，我也清醒了起來，趕緊踏了幾步，站在了他們面前，蹲下了身子。全/本/小/說/網(wǎng)
“孟大哥——”霜雪見孟若愚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只是看了眼我們又閉了上，頓時(shí)慌張的哭了出來。
“霜兒，你冷靜點(diǎn)”我拉住霜雪的手，吩咐李叔，“快把公子抱進(jìn)臥室，請(qǐng)谷里的‘三盅酒’來。”
李叔也鎮(zhèn)定了下來，一把抱起孟若愚，三步并作兩步進(jìn)了臥室，將他放在床上，又飛快轉(zhuǎn)身出去了。“三盅酒”是谷里的大夫，本是建康城里的名醫(yī)，性格豪放不羈，喜歡在出診前喝上三盅酒，因而得了這個(gè)稱號(hào)，十五年前，出診的病人自然死亡后，竟被告上了官府，説是他喝酒誤診，誤了人家性命，那家人財(cái)大氣粗的，官府也沒深究，就判了他一個(gè)秋后處斬，后被孟若愚救了下來，雖是住在這谷中，可并不常見。
孟若愚躺在床上，胸前是一片血紅，心口上的窟窿觸目驚心，見他氣若游絲，我跟霜雪都嚇得七魂只剩下了一半兒。我靜靜呆坐在床邊握著孟若愚的手，霜雪卻是在床邊雙手交叉不停的來回轉(zhuǎn)著，嘴中叨叨有詞。
“蕓小姐，三爺來了。”李叔已經(jīng)一腳進(jìn)了屋
“是嗎？來了”霜雪欣喜的迎了出去，我剛想站起身，卻覺得手被孟若愚緊緊握住了，看過去，他卻是依舊閉著眼睛，一怔，只道：“大夫來了，就快給孟大哥瞧瞧。”
霜雪已經(jīng)挽著三盅酒過來了，走了過來，便干練的放下肩膀上的藥箱，打開來，拿出必要的就診工具，坐到了床邊的凳子上。我輕輕將孟若愚的手拿了下去，這次，他倒是沒有什么反應(yīng)，我挪過身子，將空間讓了出來，三盅酒開始仔細(xì)為孟若愚檢查傷口了。
我站在三盅酒的身邊，細(xì)細(xì)觀察起他來。他大概四十多歲，一身不修邊幅的著裝，看起來隨意休閑，眼睛小卻有神，臉上雖然已經(jīng)布滿了溝溝壑壑，但卻無滄桑之感，嘴角略一上仰，看起來滿是嘲諷。今天穿了件灰綠色的長袍，整個(gè)人看起來穩(wěn)健沉穩(wěn)……
“蕓姑娘，拿熱水進(jìn)來……”
我一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跟我説話，剛想頭出去，卻瞥見一旁的霜雪已經(jīng)奪了門出去了，我的心一沉，向孟若愚看了去，見他眼睛依舊微閉著，暗嘆了口氣，問三盅酒：“三爺，孟大哥怎么樣了？”
三盅酒睨了我一眼，慢慢低下頭，捏緊孟若愚胸前的衣衫，半蹲著站了起來，一使勁，將那傷口旁邊的衣衫全部撕裂開來，然后坐好，拿過旁邊的白布，將手擦了擦，才朗聲道：“先清洗傷口罷！”
説話間，霜雪已經(jīng)將銅盆端進(jìn)來了，里面的熱水冒著徐徐的白氣，我讓開了身子，挪過一個(gè)春凳，接過銅盆放了上去。三盅酒取出水中的布慢慢擦洗起了孟若愚的傷口來，可能是太過疼痛，孟若愚的臉變得慘白，手也緊緊抓住了床上的被子，我們這才知道他已經(jīng)醒了過來，“嘶——”他吸了口涼氣，我們的心也是一緊，眼見霜雪的淚又出了來，我擁著霜雪的肩頭，輕輕拍著她的背，她索性靠在我的肩頭上，埋著臉哭了起來。
片刻之后，銅盆里的水已經(jīng)變成了血紅色，我看著那水，只覺得自己心里一陣陣緊張，可三盅酒卻并不跟我們將孟大哥的傷勢，又換了盆水，才將孟大哥胸前的血跡洗的差不多了，可洗干凈才發(fā)現(xiàn)，孟若愚所傷的地方，原本鮮紅的肉已經(jīng)變成了暗黑色，大家的心提得老高，霜雪更是盯著孟若愚的臉，可是，他雖是醒了，卻一直閉著眼睛，像是沉思，像是躲避，也像是在回憶……
三盅酒拿出藥箱中的一包藥，均勻?yàn)⒃诿先粲薜膫谏希砬閲?yán)峻，完了，才抬起頭，眼神掃過我的霜雪，最后在我臉上停了下來。
“蕓姑娘，你跟我出來下。”
我凝視著他，半響，點(diǎn)了點(diǎn)頭，三盅酒也不拿藥箱，徑直邁著步子出去了，我看了眼依在床邊輕泣的霜雪，扭頭出去了。
“三爺……”我喚了聲
三盅酒背對(duì)著我站著，聽了我的叫喚，轉(zhuǎn)身來，乘著轉(zhuǎn)身的時(shí)候，將袖子抬起，飛快在眼上帶過，我一愣，心中也有了底，不禁濕了眼眶，待他完全轉(zhuǎn)過身來，見了那淡紅的眼眶，更是心中酸澀，沒等他開口，淚已經(jīng)出了來。
“蕓姑娘……”他喊了聲，兀自嘆了聲，才又正色道：“蕓姑娘，老三看你有大家風(fēng)范，可不能先亂了陣腳啊！孟公子怕是撐不過明天了，這谷里的一切，就靠你了。”
我低咽著，説不出一句話，三盅酒也擦了把眼淚，低聲道：“孟公子救了在下的命，在下好未報(bào)恩呢！怎么就成了這個(gè)樣子？”
我心中一動(dòng)，原因已經(jīng)是知曉了大半，他一定是去找主上謝罪，才弄了這個(gè)樣子的，我心中愧疚，胸中也悶得生疼，嘴剛一張，眼淚就順著臉流進(jìn)了嘴中，嗓子咽了住，眼淚也就被自己給吞了，澀澀的，讓人心慌。
“姐姐，孟大哥叫你”霜雪探出頭來，臉上淚痕依舊。
“恩，來了”我輕聲應(yīng)著，拿起袖子擦臉上的淚水。
“蕓姑娘——”剛打算邁步，三盅酒又是一聲喚，我挺下步子看他，他背手，向天上深深看了眼，低沉著聲音説：“孟公子他……唉……算了，進(jìn)去吧！”
我雖是疑惑，卻并不耽擱，疾步走進(jìn)了房。
“孟大哥，你感覺怎么樣？”我一進(jìn)房就撲到了孟若愚的身邊，將他手抓住。
“恩，沒事兒……”他説話甚是吃力，將我手反握了起來。
“呵呵，那孟大哥好生養(yǎng)傷，等孟大哥好了，蕓兒就嫁給孟大哥”我咽進(jìn)自己的淚，別扭的微笑著。霜雪聽了這話，眼中憂郁，卻也露出了異樣的笑臉。
“蕓兒……”孟若愚放下我的手，咬著牙，將胳膊抬起，撫摩著我額邊的發(fā)，説道：“我的蕓兒，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他的眼神穿過我，飄向了無窮的遠(yuǎn)處，我看著他，輕問道：“孟大哥，你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又回歸了，盯著我的眼，笑著説：“蕓兒，你小的時(shí)候，好可愛……”他的嘴角蕩起了幸福的漣漪，目光也變得晶亮，過了會(huì)子，卻開始暗淡了下來，“可是……孟大哥擁有的，也只有那個(gè)時(shí)候的你了”
我細(xì)細(xì)回憶，倏忽想起我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回憶，在孟若愚離開我去學(xué)武之前，卻是絲毫不亂的，也就是在他走后，那些回憶卻煩亂了起來，心中有種想法一劃而過。
“孟大哥——姐姐一直是你的”霜雪卻突然插進(jìn)話來，似乎在提醒著孟若愚什么，我又是一怔。
“霜兒……”孟若愚想起什么似的，輕喚了聲。
“孟大哥”霜雪向前一步，淚眼婆娑看著孟若愚。
孟若愚將手伸了起來，霜雪蹲下來，將他的手捧起放在臉上，哭泣的聲響漸漸大了起來。
“霜兒，孟大哥對(duì)不起你，孟大哥太自私了”孟若愚睜大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霜雪，霜雪哭著道：“孟大哥説的是哪里話，為了孟大哥，霜雪干什么，都很開心”
我隔著淚眼看霜雪，暗自搖搖頭，這世上的緣分可真是……
“霜兒，你吃苦了……”孟若愚的眼睛突然光亮了起來
“蕓兒，你可知道……”孟若愚轉(zhuǎn)眼看我
霜雪有些驚訝的看孟若愚，我輕應(yīng)：“怎么？”
“哈哈……”他自失的笑著，卻因震動(dòng)到傷口，臉色一陣陰郁，我跟霜雪嚇了一跳，趕緊幫他輕吹了吹，看他神色又好了些，才聽他講話。
“你的孟大哥是個(gè)大騙子，哈哈……”他笑著，眼淚卻從眼角劃了下來。
“孟大哥，你説什么”霜雪的身子一震，馬上便大聲吼道。
孟若愚吃力地?cái)[擺手，説道：“霜兒，你讓我把它説出來，否則就是死了，我也不心安。”
我心中強(qiáng)烈的不安了起來，按住孟若愚的手，微笑説：“孟大哥，你身體不好，今天歇歇，明天再説”
“不……蕓兒你聽我説”孟若愚掙扎著要起來，被我和霜雪按了下去。
“孟大哥……”霜雪開了口，卻又閉了上，嘆口氣，搖了搖頭。
我心中突然緊張了起來，那個(gè)我不敢觸碰的秘密，看來是要被孟若愚攤在我的面前了。
“蕓兒，你可知為何霜雪用了古鏡，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孟若愚眼睛直直看我，讓我無措了起來。
“那是因?yàn)椋蚁胍獡碛心悖胍⒛悖运龓臀彝瓿闪诵脑浮泵先粲蘅戳怂┮谎郏┰缇偷拖铝祟^，臉上沒了正常的顏色。
這是我三年前就知道的理由，現(xiàn)在聽來，也沒有覺得不正常，剛打算開口，卻聽孟若愚道：“本來我就可以跟魔鏡做交易，換回你的女兒身，可是我沒有那樣做，因?yàn)椤八D了下，説道：“那樣，你就會(huì)忘了我，忘了我的情”
我一愣，這是從何説起？心中已經(jīng)復(fù)雜了起來。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跟那魔鏡有了交易，它就會(huì)收了這人的情愛，我不敢……”他向上看了去，半響低吟道：“陳蒨比我勇敢多了”
我驚得站了起來，心里七葷八素的，這是什么意思？我怔怔看霜雪，她面露憐惜的看孟若愚，“原來，我也不相信韓子高就是蕓兒，直到我的手下查到了陳蒨一直保護(hù)著的那面銅鏡，才知道他竟然用血跟銅鏡做了交易，用自己的生命交換你的”
我踉蹌的退后，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原來那銅鏡要用血來做通靈，用自己身體上可以拿出的東西做交換，才可以達(dá)成交易。
盟若愚臉上浮起了一絲笑：“陳蒨他是真的喜歡你，我死了，將你托付給他，也就放心了。”
我手開始劇烈顫抖了起來，臉色蒼白的看著孟若愚和霜雪，他們究竟給我編了個(gè)怎樣的謊言？照著他剛説的，我記憶中缺的那塊兒，正是與陳蒨的交往？（全本小說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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