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高考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聞禮的安排是每周一考試，考到晚上十點，一天考完，然后就是講試卷，排成績，總結復習后，又考試。

        考完出學校的時候，馮伽只覺得困得睜不開眼，一上車就閉上眼睛睡了。

        今天是馮泰寧開車來接她，別的什么都沒說，開口就是要她別在車上睡。

        “爸，我考一天試了，讓我瞇一會兒吧。”

        “每次你在車上睡著了，到家都叫不醒你，別睡，馬上到家了，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說。”

        馮伽打了個呵欠，坐直身體，但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什么事？”

        馮泰寧一五一十地將昨天宋嘉志和沈云在飯桌上求他們幫忙的事情跟馮伽說了。

        “所以，宋初衍有心理問題啊？”馮伽難以置信地問。

        馮泰寧搖搖頭：“你宋伯伯是這么懷疑，但不確定，所以這不是打算讓你姐姐幫忙看看嘛。”

        直接去找心理醫生肯定不行，所以宋嘉志想的是，讓宋初衍能時常去馮伽家里坐坐，讓馮蓁通過說話跟宋初衍聊一聊，看看他的心理狀態怎么樣。

        想起今天宋初衍考試給她遞答案的事，馮伽說：“我覺得還好啊，宋初衍只是話不多，但人還是很熱心的。”

        “人家宋伯伯說了，我們也就當順手幫個忙。”

        “行。”

        “那你記得找機會讓初衍到家里來玩。”

        “我盡量吧”

        排名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擠到講臺上看。

        除了馮伽和宋初衍。

        豐俊明拍著手從講臺上下來，“牛哇新同學！”

        “多少名？”

        宋初衍沒有說話，反倒是馮伽開口先問。

        豐俊明用手指比了個“一”。

        馮伽看了眼宋初衍，又看了眼豐俊明，問：“他第一啊？”

        豐俊明點頭：“706分，物理和數學都是滿分。”

        數學她不說什么了，物理都能滿分？

        這是真的牛了。

        南晴也從講臺上下來，對馮伽說：“你這次物理翻倍都沒你同桌考得多啊。”

        馮伽：“”

        馮伽什么成績都好，唯獨物理不行。

        差到連及格線都落很遠。

        正巧南晴說完這句話，理綜的試卷就發了下來。

        理綜試卷上有三個分數，其中那個47分最為顯眼。

        馮伽閉眼捏了捏自己的山根，嘆了口氣。

        旁邊的宋初衍轉頭看了一眼馮伽的試卷，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居然破天荒地主動跟馮伽開口說話。

        “這就是你說的，成績好又會畫畫？”

        “”

        馮伽沒說話，倒是裴斯佳走過來看了一眼馮伽的成績，對宋初衍說：“馮伽物理每次都考四十幾分理綜都能上兩百分，這成績還不算好。”

        宋初衍嘴角勾起一個輕微的弧度，點了點頭：“算的。”

        “再說了，你考多少分啊，還質疑我們伽伽？”

        馮伽拽著裴斯佳的袖子，壓低聲音說：“別他媽說話了。”

        “為什么不讓我說啊？你可是我們班”

        “他考706分。”馮伽打斷她。

        “”

        “當我沒說，”裴斯佳不敢看宋初衍，找了個理由開溜，“我去看看我自己的排名。”

        上課鈴聲響起，物理老師拿著試題卷進來。

        馮伽想著馮泰寧給的任務，她要找機會把宋初衍往家里帶。

        趁著物理老師還沒開始講題，馮伽問宋初衍：“你能不能幫我補一補物理啊？我就電學那塊學得不太好。”

        宋初衍原本是看著她的眼睛的，但馮伽說完她就只有電學學得不太好的時候，宋初衍的視線緩緩往下移動，停在了馮伽的47分上。

        他表情淡淡的，又隱約能感覺到嘴角帶著笑。

        不用說也知道，他應該在想，只有47分，應該不止是電學不會。

        “我為什么幫你？”宋初衍問。

        馮伽理直氣壯說：“咱倆定過娃娃親的，你幫我不是天經地義嗎？”

        宋初衍：“”

        他想罵她有病，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的教養不允許他對女孩子說出這種話來。

        宋初衍沉默了片刻，說出一句話：“上課吧，大清亡了。”

        “”

        他想表達的意思大概是，現在不是封建社會了，娃娃親那套，不算數了？

        算了，再想想其他的理由吧。

        一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馮伽都沒有想出合理的理由讓宋初衍去她家。

        “你又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在食堂打完飯坐下，陳喬喬用手在馮伽眼前晃了晃。

        馮伽答道：“在想宋初衍。”

        “不會吧？”陳喬喬有些驚訝，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馮伽剛想張嘴否認，就看見宋初衍一個人打好飯坐在了窗邊。

        “跟我走。”

        馮伽端起盤子就往宋初衍的方向走，然后笑著在宋初衍對面坐了下來。

        看這個形式，陳喬喬想問的問題已經得到了答案。

        陳喬喬并沒有跟著馮伽過去，而是在馮伽坐下后，回頭望向她的時候，雙手握拳讓她加油。

        馮伽比了一個“ok”。

        看見陳喬喬轉身去找了她同班同學吃飯，馮伽也沒什么拋棄朋友的愧疚感。

        “你今天怎么在食堂吃飯？”馮伽問宋初衍。

        “爸媽上班。”

        說完，宋初衍低頭喝了一口湯。

        宋嘉志和沈云都是醫生，想來平時也比較忙。

        “那你之后都在食堂吃飯嗎？要不我們一起吧？你一個人吃飯也怪孤單的。”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你這是什么表情啊？跟我一起吃飯也沒這么痛苦吧？”

        宋初衍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仿佛被重擊，神情痛苦。

        馮伽有些慌亂：“你沒事吧？你哪里不舒服啊？”

        宋初衍張了張嘴，似乎是說不出話來。

        “走，我扶你去醫務室。”

        馮伽猜想他可能是哪里不舒服，二話沒說，放下筷子就扶起了宋初衍。

        他比馮伽想象中的要瘦很多，因為他整個手臂都搭在馮伽肩膀上，馮伽也沒有被壓住的感覺，她甚至覺得，她能夠背起宋初衍。

        “你怎么回事啊？這么高的個子，一點重量都沒有？”

        “宋伯伯和沈阿姨虐待你啊？”

        “不給你吃飯嗎？這么輕。”

        馮伽一路念念叨叨地扶著宋初衍到了校醫務室。

        馮伽將宋初衍放在校醫務室的病床上，著急忙慌地找來了正在吃盒飯的校醫：“老師，你看看他，他好像哪里不舒服，疼得說不出話來？”

        “話都說出來？他吃什么了嗎？”

        校醫一邊檢查宋初衍，一邊問馮伽。

        馮伽說：“沒吃什么，就喝了一口湯。”

        “什么湯？”

        校醫檢查了宋初衍的眼瞼和喉嚨，發現他是喉水腫導致呼吸困難才說不出話來。

        馮伽想了想，“今天食堂的湯應該的豆腐海鮮湯？”

        校醫問宋初衍：“同學，你是不是海鮮過敏？”

        宋初衍點頭。

        “他這個過敏有點嚴重，我叫個救護車，我給你開個證明，你陪你同學去一趟醫院吧。”

        一聽校醫說他這個過敏有點嚴重，馮伽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嚴重？有多嚴重啊老師？會休克嗎？”

        校醫并沒有夸大其詞，而是點點頭說：“再拖下去就會休克。”

        “別叫救護車了，我打車送他去醫院。”

        馮伽從校醫那開了證明，然后一個人扶著宋初衍出了學校。

        宋初衍的狀況不太好，仿佛沒有馮伽的攙扶隨時都會倒下一樣，馮伽只能讓宋初衍全身都倚著她，然后她再攔車。

        一輛空的士從前開過來，馮伽瘋狂地擺動著手臂將車攔了下來。

        攙扶著宋初衍上車，馮伽跟司機報了個市中心醫院之后，嘴就沒停下來過。

        “你說說你，你明明知道自己海鮮過敏，你還喝海鮮湯啊？”

        “你是不是傻啊？”

        “明明讀書那么好使，怎么”

        說到一半，馮伽看見宋初衍捂著肚子，全身蜷縮在一起，轉了個身用背對著馮伽。

        “確實，食堂的海鮮豆腐湯表面上看不出海鮮來。”

        聞禮食堂的海鮮湯確確實實是用新鮮蝦仁熬出來的，只不過熬湯的鮮蝦在熬完湯之后又會被撈起來炒一遍，重新當作油悶大蝦賣。

        “你是不是肚子也疼啊？我幫你揉一下吧？”

        宋初衍現在這個情況，能堅持不暈過去已經算是身體素質好的了，指望他再浪費力氣來拒絕馮伽，那幾乎是不太可能。

        所以，沒有得到回應的馮伽，自作主張得將手伸了過去。

        宋初衍挪了一下，似乎是想把馮伽的手打開，但他沒什么力氣，做的動作也是徒勞。

        “你別動了。”

        馮伽的手放在宋初衍胃的位置，打著圈輕輕地幫他揉著。

        “是這個地方嗎？這是胃吧？”

        見宋初衍沒什么反應，馮伽想他大概也是默認了，就用了些力氣繼續幫他揉著肚子。

        馮伽一邊揉，一邊還不忘催促司機：“師傅，您能不能稍微再快一點啊，我這個同學——”

        她停頓了幾秒，然后很嚴肅的說了出來。

        “好像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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