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儲與君
“這病是陛下染上的,與臣何干,若非要扯上關系那便是每夜臣也惴惴不安,不知道陛下何時就到了臣的床上。”
“寡人說不過你,寡人去上朝。”宋鈴蘭邊說邊起身,路過祁仲桐身邊的時候卻被他攔了下來:“這個時辰都快下朝了,你趕去也來不及了。”
“大臣們還等著寡人呢。”她提腳又欲向前。
祁仲桐抓住她的袖口:“臣已經派人去說了皇上身體抱恙,今日不上早朝。”
宋鈴蘭瞪了他一眼坐回到位置上,咬牙切齒地問道:“那愛卿還待在寡人房間里做什么?”
“侍疾。”
他說完話便自覺地坐到她身旁去,擠得她差點掉下軟椅,她擰著眉側過頭來看著他:“你往邊上稍稍。”
祁仲桐淺淺一笑拿起了她桌上擺放的奏折:“今夜不會再批復奏折到那么晚了。”
“你都知道?”
“連笙煮的面條確實香,把臣都誘醒了,”他打開手中的奏折遞到宋鈴蘭的面前語氣不善地說道,“夜半佳人哭得那么傷心陛下也不知道好好安慰一下,還推給宋圓。”
宋鈴蘭怔怔地看向祁仲桐,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問道:“鳳君這意思是不在乎寡人再納別人為妃?真是想不到寡人的祁卿如此大度!”
祁仲桐研墨的手一頓,冷冷的目光探向宋鈴蘭:“陛下可以試試。”
宋鈴蘭聞言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縮回了腦袋看著他遞過來地奏折。
凡是請安問候的她都已閱字批復,有提及再納貴君的她就在祁仲桐刀子般的眼神中寫下拒絕的批復。
除去這些,還有不少奏折里提到了南巡一事。
寧國地域廣大可京城洛陽卻坐落于北方,如此一來對于南方的管理可以說是鞭長莫及,為了邊界安寧開國皇帝宋鉤吻在初始便定下了南巡的規矩,凡是繼承大位的人都必須每年南巡。
宋鈴蘭對南巡沒有什么好印象,因為她唯一一次被作為人質便是在與太上皇和父君同行的南巡途中,在寧國與滇國的交界之處。
那人用鋒利的刀尖抵在她的脖子處,說出的話語狠戾放肆:“若再上前一步便讓寧國儲君血濺邊界。”
她當時雖害怕卻抱著大不了一死的心態,用腳尖奮力勾起地上的長矛狠狠地給了他膝彎處一下,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間掙脫他的禁錮反用長矛直指他的眉心,她還記得那個單膝跪在地上的男子,抬首的瞬間稚嫩卻妖冶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她看著他卻突然哭了起來,語無倫次地哇哇亂叫,她在離死亡最近的一刻終于放下了心心念念的人。
那地上跪著的少年滿臉鄙夷地看著亂哭的她,掃了一圈四周圍上來的護衛輕嗤了一聲。
他被擒住,母親本以為這會是一個好的談判籌碼,可滇國國君對他這個兒子毫不在意,第二天就傳來了把他做質子送往寧國隨寧國皇帝處置的口諭。
他住在囚車里與他們一同前往洛陽,誓死不吃侍衛們給他準備的食物,宋鈴蘭雖恨他卻也感激他,所以在后來總會隔個一兩天便把自己的吃食給他分上一小部分,他雖不屑卻也用餓得顫抖的手拾起囚車上的半塊甜點塞進嘴里,干涸的唇畔綻開妖冶的笑容,虛弱的聲音一字一句威脅道:“今日屈辱來日必將加倍奉還。”
宋鈴蘭只當自己沒聽見,便是這樣帶著他回了洛陽,后來又因為些什么事情母親又重新把他發配到寧國與滇國的交界處,派人嚴加看管。
聽說他長大后生得比從前更妖孽幾分,眼尾一挑便能魅惑眾生,手指一勾便能擲果盈車,寧國有不少女子慕名而去,就為一窺他的容貌,他就憑借自己這副皮囊擾的邊城不得安寧。
她遣了他回國按常理他應當對此感激不盡,可是過去了這么久卻連一封信都沒送來,真是白白浪費國力養了他這么些年。
不過南巡一事,也確實該好好安排一下了。
“鳳君覺得南巡去何處才好?”宋鈴蘭停下手中的筆側過頭去問他。
祁仲桐學著她的模樣輕松地回道:“去哪兒都行,反正臣會隨侍在陛下身側的。”
宋鈴蘭在他的目光中轉了頭,伸手把桌上的奏折攏到自己面前:“那寡人得仔細想想。”
“東南一帶久災初愈,若是陛下前去便可一示圣恩;與滇國的邊界處稍有動蕩,若是陛下前去立立圣威也不錯。”
“那愛卿覺得恩威并施如何?”
祁仲桐微微一愣神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淺笑著回道::“那就但憑陛下圣斷了。”他手上研墨的力道重了幾分,研開滿硯的墨后伸手揉了揉她鬢角的頭發說道:“臣會一直陪在陛下身側的。”
她側過頭去看他見他有要起身的動作,停了筆疑惑地問道:“鳳君要出去嗎?”
“陛下許臣將兄長牌位移至宗廟一事還未處理得完,想趁著今日一應辦好,也好陪著陛下去南巡。”他收回了手,復又說道,“很快就會回來,陛下不必掛念。”
“那去吧。”她沖他推了推手,示意他快走,等到他走出房門后她臉上輕松的神色收攏,看著連潮從門外走了進來,把一個小箱子放到了她的面前:“陛下,這是刑部尚書呈上來的供書,剛剛鳳君在我就沒好拿上來……對了,里面還有一封信。”
“知道了。”她伸手欲接過,連潮卻按住箱子放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滇國立了儲君,是赫連旌……那信是他寫給陛下的。”
“寡人知道了。”她冷靜地應下后拿出盒子里面的供書來,那是刑部尚書關于椒寧宮走水一事的調查,那燒艾的宮女和守門的侍衛都說見到的過鳳君,是祁仲桐以豐厚報酬或威脅來指使他們做的這件事情。
她看著供狀,眉頭逐漸擰起,供書上面又再次出現了留蘭香一詞,所以說他們說見到鳳君是以他獨有的留蘭香做辨別而非真正看見了那個人的面目。
可自從她住進長昆殿后便沒有聞到過留蘭香的味道,她無比確信祁仲桐近來沒有用過那個東西,只是這樣一來事情就越發蹊蹺了。
她把供書放回盒子中去又取了那封信出來,信封上洋洋灑灑寫著“寧國君主輕啟”幾個字,她翻看了一下背面并無什么記號后才打開了信封,里面的信足足有五頁,前面四頁都是他陳情之言,虛假的感激流于表面,看得她都感到尷尬,迅速地翻看到最后一頁才看出了這封信的用意——
“愿與女帝兩姓聯姻,一堂締約,結秦晉之好,成此良緣。”
她從喉嚨中溢出一聲輕嗤,把那信團成一團扔到一旁去,眉目間冷漠疏離:“連潮,把寡人庫房里面那支斷了的矛尖給赫連旌送去,就說是寡人的回禮。”
“是,陛下。”
“還有,此事不能讓鳳君知道。”
“是。”
宋鈴蘭關上盒子示意連潮收下去,沒過多久連春端了新煮的茶走進房間里來,她見鈴蘭臉色不好便一邊斟茶一邊與她說上兩句:“陛下倒也不必為了些有的沒的費心,讓自己活得自在些才是真理。”
“自在?”宋鈴蘭自嘲地一笑,“還未聽說過哪個帝王在位期間活得自在。”
她說著話接過了連春遞過來的茶,接過來后卻沒有飲,她看著杯中還冒著熱氣的茶水良久默然放下。
她用食指沾了沾杯中的茶水在自己的黃梨木桌子上比劃了兩下,水漬留在桌上留下個“藥”字,連春捂著嘴睜大了眼睛,緩過神來后才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身邊的紫砂壺。
宋鈴蘭點了點頭又以這個方法詢問她在祁仲桐的密室里可發現了什么。
連春搖了搖頭學著她的模樣寫到“還未來得及進去。而且鳳君聰慧應當早就把進去的方法改了。”
宋鈴蘭見狀泄了氣,故意打翻了茶杯把桌上的字跡抹去,瓷杯破碎的聲音引來了門口的守衛,領頭的人隔著門詢問可出了什么事情。
連春泰然應著:“沒什么事,只是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門外的人聞言才敢散去,連春蹲在地上將破碎的瓷片撿起,又把地上亂扔著的幾團紙收進手中:“陛下萬事小心,奴婢去后廚看看。”
宋鈴蘭頷首,目送連春出了房門。
她沒有懷疑連春的理由,因為父君說過連家人會誓死效忠擁有這只鎏金手鐲的人,那是連家給救命恩人的,這鐲子既是圖騰也是毒誓,人人不可違背,若有違背必將被誅。
她一邊摩挲著手里的鐲子一邊想得出神,庭院中傳來的動靜,有向鳳君請安的聲音傳進屋內,她起身走出門去,看著忙完事情回來的人正準備進入她的房間之中。
“都辦好了?”
“嗯,”他滿眼柔情地看向她,低聲詢問,“陛下怎么了?瞧著精神不太好。”
“可能是有些乏了,休息會兒就好。”
“那陛下就先好好休息,臣一會兒再來。”他淺淺一笑后欲將她橫抱起,宋鈴蘭阻了他的動作,他見狀收回手作揖禮告退,沿著回廊往主殿的方向走去。
廊下的宮人畢恭畢敬地站著,有風吹起他的衣袂,宋鈴蘭垂眸,唇角往上微微一揚,她欲往屋中走,卻聽見了廊下的另一個腳步聲。
她斂了神色回頭,看見方育正端了茶往主殿的方向送去。
(https://www.dzxsw.cc/book/20780456/3218907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