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這時,一只蒼老而穩(wěn)靠的手從安鍍身后伸出來,替她擋住了即將被推開的單元門。
安鍍聽見耳邊中年女人沉靜溫柔的聲音:“鍍鍍,有姥姥呢。”
女人的聲音很小,像是在耳語,卻分外使人平靜,安鍍心中的慌亂漸漸散去,立即用身體當做臨時阻擋,扣上了單元門的手動鎖。
此時尸群已經(jīng)全部追著小車跑進了單元樓的另一側(cè),季醒提著扳手,沖上去就掄了一下,喪尸的頭被打碎的半邊,倒在地上不動了。
于思危和祝懸一起把尸體抬到一邊,安鍍還有點后怕,手抖得不行,門鎖開了三次沒打開,最后還是安鍍的祖母從里面打開了門。
“快走。”季醒推著門觀察公路上零星的喪尸,剛剛的動靜太大,幾只喪尸被聲音吸引,已經(jīng)走到了小區(qū)側(cè)門。
安鍍還來不及因重獲新生而欣喜,遠遠就看見幾只四肢各有殘缺的喪尸,她看著季醒等人撒腿就跑,連忙跟上。
安鍍的姥姥腿腳不便,季醒就稍微放慢了速度。
即使這樣,他們還是在小區(qū)側(cè)門口與喪尸狹路相逢了。
本著先下手為強的原則,于思危率先發(fā)難,一錘放倒了最前面的一只綠外套喪尸,很有氣勢。然而后面的喪尸毫不為賊人積威所劫,張口便上,直直撞在季醒身上。
季醒略一踉蹌,單手擋在胸前,把喪尸頂?shù)綁叄挥昧Γ馐执┻^喪尸的頭顱撞到墻壁上,發(fā)出“噔”得一聲輕響。
飛濺的鮮血甩到了季醒的手臂上,季醒嫌臟,放開尸體甩了幾下。
除了剛剛玩具車的聲音,這一套行動并沒有什么大響聲,安鍍的姥姥腿腳不怎么靈便,好在公路上喪尸并不多,幾人一路小心避開喪尸,最后安全回到了氣象局。
留守的林佳期扶著安鍍的姥姥進去,安鍍幫著托了一下,隨后自己也翻了進去。
直到雙腳真的踩到地面,真的看到了氣象局的圍欄,安鍍才得以真正放松下來。
她把東西往地上一放,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起來。
林佳期扶著老人進屋休息,那鋪好沒用的床鋪終于有了用武之地,老人精神顯然不太好,但很注重儀態(tài),只是坐著,并不真的休息。
聞效給安鍍遞了瓶水,安鍍喝了幾口,這才真正打量起這群人的頭兒來。
這當頭兒的男孩彎眉長眼,高挑清瘦,穿一身臟校服,皮相相當不錯,眉毛卻總是沉沉地壓在那雙狹長的眼睛上,說話行事和他的相貌一樣囂張,只是當下的面部表情活像是喪了偶。
安鍍看著此人一臉冷漠地扔下一袋壓縮餅干,默默咽下了想搭的話。指不定人家真的剛喪偶,自己初來乍到,還是消停的好。
于思危看季醒沒有給安鍍介紹人的意思,于是主動坐到安鍍旁邊,給她逐一介紹。
祝懸忙著往安鍍外婆休息的房間搬安鍍帶過來的東西,看著于思危百忙之中還不忘伸出腳絆他一下,祝懸踉蹌了一下,表演了個凌波微步,順便轉(zhuǎn)頭罵了聲娘。
大體了解了下環(huán)境,安鍍和她外婆立即開始上手嘗試新工作。安鍍給于思危等人包扎了一些比較大的擦傷。她外婆在指揮季醒和聞效修水井。
安鍍的外婆姓余,是個相當有文化的中老年婦女,一路從改革開放活到全民小康,見多識廣。
季醒看那水井古舊,約摸著至少得是個和外婆同時期的物件,于是打算碰個運氣。
誰知外婆還就真見過,老人家聽完季醒的描述,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跟著季醒去看了看。
老人家看了一眼,輕輕地道:“這是壓水井,不過沒按手壓的桿子,這井上面窄,用別的辦法都打不上來水,要打水只能把里面的桿子和手搖桿接起來。孩子,有紙筆嗎?”
季醒摸了摸褲兜,摸到了昨天從某間辦公室里找出來的半根鉛筆。
外婆接過鉛筆,在樹干上描繪出一個桿狀物體。
老人繪畫的手藝相當好,甚至畫出了陰影——是個相當立體的圖像。
季醒看這玩意十分眼熟,盯著研究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丟下還在研究圖畫的聞效,跑到儲物間翻起昨天清理的一堆后備武器。
季醒對驚鴻一瞥的東西反而分外敏感,想著見過就肯定見過,翻找了一果然找出了一條和圖像形態(tài)類似的東西。
拿回去給外婆一看,果然是這個玩意,被放在雜物間里,反而保存得很好,比起銹成蜂窩鐵皮的井座,看著靠譜多了。雜物間里的其他物品雖然灰塵很重,但也同樣很完整,就像是有什么人特意保存了一樣。
他們在外婆指揮下把手壓井安好,才發(fā)現(xiàn)這井的構(gòu)造其實十分簡單,只是前幾天他們沒心思細細研究。
這井經(jīng)年累月已經(jīng)滿是銹跡,起初打出來的全是銹水,聞效很有耐心地打了一上午,終于在正午的烈日下打出了真正可以使用的清水來。
自此,水源的問題得以解決。
吃過午飯,幾人終于沖上了夢寐以求的澡。
停車棚旁邊就是洗浴室,只是房間比較少,一次只能進一個人。
季醒洗完出來,甩著頭發(fā)聽了一會兒祝懸洗澡時的猴叫,覺得仿佛置身花果山,這簡易的澡堂也不是什么澡堂,而是水簾洞。
季醒往屋里走,看見安鍍神經(jīng)質(zhì)似得扒著自動門,看外面的喪尸看得出神。
季醒溜達著過去,問道:“看什么呢”
安鍍看清是他,伸手抹掉眼淚:“我媽。”
季醒默默看著外面,沒再問。
安鍍道:“你看那邊那只喪尸,穿職業(yè)套裙的那個,那是我媽。”
安鍍像是找著了個什么垃圾桶,完全不管季醒想不想聽,只想把腦子里那點廢品垃圾全扔出來,好讓自己從泥濘里爬出來,毫無留戀地走她孤注一擲的求生路。
“她為了救別人才被咬的。就那么把我們?nèi)酉铝恕?
“她剛剛離開那晚,我想了一晚上也想不明白,她到底為什么不能自私一點,好好做個上班族,干嘛要承擔那么多責任。”
安鍍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微微哽咽著說道:“我知道她是對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了想她。明知她已經(jīng)死了,但是看著她在路上走,還總是放不下她。”
“我都不敢和我外婆說,我外婆覺悟很高,心里是支持她那樣做的。但是我知道,外婆也舍不得。”
夜里大家還是一起睡門板,只有余外婆單獨一間臥室休息。
安鍍新?lián)Q了地方,正翻來覆去睡不著,恍惚間,突然感覺有人拍了自己一下,一骨碌坐起身,看見季醒整裝待發(fā),豎起手指在嘴唇上。
安鍍不明所以,還是跟著一起出去了。
季醒帶著安鍍一路走出氣象局,塞給她一把武器,低聲囑咐她小心點。
夜色如蟄伏的巨獸,張口將二人吞沒在口腹之中,安鍍看不清東西,但是心里清清楚楚,她知道不管季醒要做什么,自己都是沒有能力反抗,也不能反抗的。與其費力不討好,還不如老實聽人家的話。
安鍍昏昏沉沉地跟了半天,直到嗅見了一點空氣中的血腥味和喪尸低緩的叫聲,她這才反應過來季醒的意思。
季醒把她帶出來,是想讓她親手把母親了結(jié)。
血脈相同,母女連心,除了她的女兒,還有誰有權利讓她安息呢
安鍍拿武器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季醒在她耳邊低聲說:“你自己解決,快點。”
安鍍看著眼前模糊而熟悉的影子,不可控制地回憶起生前的母親——那個受過良好教育的正直、真誠的女人。
這女人曾因為自己的原則而失意于職場,在發(fā)現(xiàn)丈夫變心后毫不猶豫地離婚,也從不強迫女兒做不喜歡的事情。
她是個相當自主的人,現(xiàn)在卻失去的控制自己的資格,被不知名的事物變成了骯臟的麻木的樣子。
安鍍聞著熟悉的香水味,雖然已經(jīng)很淡了,但那氣味仍然不融于周圍的血腥,似乎在警示和指引她。
安鍍貪婪地嗅了幾口熟悉的氣味,那香水味鼓舞了她,她輕輕閉了閉眼毫不猶豫地揮舞起手臂,喪尸緩緩倒地…
往回走的時候安鍍整個人都在顫抖,但是隱約的,她心中的裂隙反而被封禁了,女人逝去的靈魂抹去了少女最后一點自暴自棄。
安鍍道:“謝謝。”
季醒擺了擺手:“我有個很重要的人,他現(xiàn)在應該也變成了喪尸。”
安鍍問:“你喜歡的人嗎?”
季醒點頭,奇怪道:“你為什么不猜是我父母”
安鍍笑道:“你太獨立了,長期受庇護的人做不到這樣果決,你應該很少受到家人制約。”
季醒淡淡地說:“是啊。我父母去世很久了,不過他們生前也不大管束我。”
二人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悄無聲息地回到氣象局,安鍍?nèi)玑屩刎摚芸炀退恕?
季醒更是了卻了什么心事,靠著墻發(fā)了會兒呆,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夢里他看見他那早已不在人世的爹收起了斯文敗類做派,難得正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給季醒講幫派內(nèi)外的事情。季醒想說什么,還沒來得及張嘴,畫面立馬切換,變成了他父親渾身浴血,手里拿著打空了彈夾的槍,和一個面目模糊的高大男人站在一起,總掛著笑意的嘴角沉了下來,冷冰冰地質(zhì)問他,為什么沒有完成自己的任務,為什么沒有保護好方舟。
季醒如墜冰窟,猛得驚醒,這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除了林佳期,房間里其他人都還在休息。
從窗戶往外看,篝火上架著燒水的搪瓷碗,里面煮著幾顆湯圓,安鍍的外婆和林佳期坐在一起,正在悉心傳授林佳期生活技能。
季醒磨磨蹭蹭地洗漱完,于思危和聞效也醒了,三人蹲在一起吃飯。
季醒用去了皮的樹枝當筷子,戳了兩下湯圓:“這玩意熟了嗎?”
于思危:“不知道,當時沒想著拿這個,不會煮你拿它干嘛?”
季醒沉默片刻說:“以前有人會煮,習慣了…”
誰都不會做飯,又不好打擾聊得正開心的外婆和林佳期,于思危只好以身試法,撈起來一顆嘗嘗看。
誰知水中蒸汽太燙,樹枝歪歪扭扭的不好用力,湯圓掉進滾水里,熱水飛濺到了于思危的手上。
于思危一聲驚呼,手中的不銹鋼盆落在地上,聲音大得像敲鑼。
季醒:“…”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叫什么喪尸召喚神曲
季醒心中閃過不詳?shù)念A感,他只能抱著僥幸之心,祈禱喪尸不會聽見這點聲音。
余外婆不了解喪尸的習性,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老人以為這些孩子是因為打翻了東西而不知所措,走過來撿起了盆子,道:“沒事,我盛…”
林佳期一把拉住余外婆,豎起一根手指在唇前,滿臉驚恐得看著她。
季醒緊盯著圍墻,之間墻后的高地上走出幾個晃晃悠悠的人影,最前面的一只喪尸從外墻上摔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
喪尸的下巴已經(jīng)摔斷了,斷開口腔里掛出一條血淋淋的舌頭,無知無覺地爬起來向著幾人沖了過去。
后面幾只接二連三,紛紛復刻前者的行為,瞬息之間,院里已經(jīng)有了五六只喪尸。
喪尸向距離最近的季醒撲了過去,季醒避無可避,被撲倒在地。
其余喪尸一擁而上,于思危還坐在地上,只好半支起身反將喪尸壓在身下。其他人更是扭成一片,一片混亂。
喪尸在季醒的鼻尖不斷開合著牙齒,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
季醒咬牙頂住喪尸的身體,這喪尸生前是個壯漢,想必一頓能干五斤飯,站著時就像一座小山,眼下壓在身上,呼吸都困難了不少。
但是眼下沒有武器,季醒一早起來水米未進,體力流失很快,此時手臂已經(jīng)顫抖了起來,喪尸卻吸風飲露,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反而越戰(zhàn)越勇。
季醒與喪尸糾纏著往后挪動,突然覺得手肘一陣灼痛,他的手臂撞到了篝火。
皮肉被燒的銳痛漸漸轉(zhuǎn)化為季醒忍著疼痛從篝火里抽出一根火棍,狠狠插進了喪尸的頭部,發(fā)出一股蛋白質(zhì)灼燒的氣味。
喪尸的身體軟了下來。
季醒翻身起來,加入了混亂的戰(zhàn)局。
房間里的三人在于思危摔不銹鋼盆的時候就醒了,看到外面的情形,本來十足的起床氣頓時消了個干凈,抄起手邊的東西就從窗戶翻了出來。
安鍍的姥姥沒戰(zhàn)斗力,原本屬于后勤選手的林佳期走投無路,只好拿起湯勺,帶著外婆邊躲避邊反抗。
好在喪尸只有五六只,而人類還有救援。
林佳期費力地挾制著一只喪尸,想要把它推遠點,好發(fā)揮湯勺的遠攻優(yōu)勢,誰知那喪尸智謀不足,勁道有余,林佳期一時竟然頂不住它。
這時,另一只喪尸已經(jīng)沖到外婆身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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