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049章 午后蟬鳴
第049章午后蟬鳴
又是一個女將軍, 怎么到處都能遇到……
陳修遠想起曲邊盈。當初見曲邊盈的時候,他就想起過漣恒口中的商姚君。
女子做將軍的不容易,同等的條件下, 要比男子付出更多,也要更優(yōu)秀才能脫穎而出。
這一點,在燕韓和在西秦國中都一樣,男子無論做什么都比女子容易。但他周圍見過的女子,仿佛各個都比男子要強, 許驕是,陳翎是, 曲邊盈是,一個比一個讓人佩服,也頭疼,如今的商姚君應當也是……
這些人里, 好像只有漣卿不同。
思及此處, 陳修遠唇畔微微勾了勾,漣卿是做什么事情都趕鴨子上架, 但最后都是被趕上去的那個……
出神時, 陳淼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陳修遠回過神來,繼續(xù)聽他講,“商姚君同曲邊盈曲將軍還不一樣,曲將軍頭上一堆哥哥,一個成氣候的都沒有, 所以曲將軍被曲老爺子培養(yǎng)成了接班人。但這永寧侯府是文官世家,講的是權術,商姚君是永寧侯的長孫女, 下面還有一堆弟弟,是商姚君將永寧侯府一個文官世家,活生生變成了武將世家,因為如今提起永寧侯府,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商姚君商將軍。”
陳修遠雙手環(huán)臂,輕嘆道,“聽誰說的?”
陳淼一面伸手撓頭,一面嘿嘿笑起來,“嘿嘿,頭兒說的,我一字不漏背下來的!”
頭兒就是陳壁。
他剛才的語氣就是模仿的陳壁。
陳修遠看了他一眼,惱火道,“繼續(xù)。”
“哦!”陳淼趕緊繼續(xù),“這位商將軍雖然是女子,但是功勛卓著,信良君在北邊,商將軍在南邊,早前燕韓軍中‘北有信良君,南有聞將軍’也隨著聞將軍年事漸高,慢慢變成了‘南有商將軍’。西秦是有女帝傳統(tǒng)的,也一直有女將軍,但這回,朝中上下都在揣測,西秦恐怕要有第一位女侯了。”
女侯,陳修遠替漣恒頭疼。
十年八年都追不上的速度……
陳淼接著說道,“若是商將軍真的封侯,那日后無論商家哪位公子繼承了侯位,永寧侯府都是一門雙杰。永寧侯深諳其道,所以自從商將軍從軍之后,永寧侯府行事都極其低調,比起永昌侯,宜安郡王等人,都要慎重……”
說到這里,戛然而止。
陳修遠莫名看他,“怎么停了?繼續(xù)。”
陳淼尷尬笑了笑,“沒有了。”
陳修遠:“……”
陳淼討好般笑道,“主上,頭兒,他就說到這里,然后忽然見到歲之公公離開宮中!”
陳修遠會意。
是洛遠安的事。
洛遠安還是露出狐貍尾巴了,陳壁是跟著歲之去了。
陳淼呲牙,“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陳修遠輕聲,“我知道了,出去吧。”
陳淼轉身,陳修遠看他,“對了,劉叔那處有消息送來嗎?”
陳淼回身,“主上,子君大人那里還沒消息,要不,差人問聲?”
陳修遠頷首,“去問一聲,越快越好。”
七月了,他始終覺得心中不安穩(wěn),陳翎和念念這處,但西秦這里他一時半刻還脫不了身……
待得陳淼離開,陳修遠才端起茶杯,腦海中都是早前的場景。
“漣恒,刮目相看啊。”他打趣。
漣恒鮮有的靦腆,“不好嗎?多特別啊,商姚君~我從小就喜歡她,偷偷喜歡。”
陳修遠:“……”
陳修遠委婉道,“看樣子,她好像不大喜歡你吧?”
漣恒不以為然,“慢慢來嘛,只要臉皮夠厚!”
他也深以為然,“嗯,還要命夠長!”
漣恒惱火看他:“……”
他忍不住笑。
“誒,你!”漣恒無語。
“怎么認識的?”他轉移話題,算是安撫。
漣恒笑道,“很早就認識了,但她應該不記得我了,我小時候頑皮,有一次被狗攆,差點就被咬了,是她……”
陳修遠嘖嘖嘆道,“英雄救美反過來了?”
漣恒嘴角抽了抽,“不是,那是她的狗。”
陳修遠:“……”
陳修遠握拳輕咳,“哦,那是還挺特別的。”
“嗯?”漣恒看他。
陳修遠伸手攬上他肩膀,“你就不怕,她再放狗咬你一次?”
漣恒笑道,“那也是我與眾不同的本事!”
陳修遠一幅了然了,你臉皮厚的模樣。
漣恒看他,“看著吧,我一定會娶到商姚君!”
“我信。”他悠悠開口。
漣恒咧嘴就笑。
他湊近,玩笑道,“我信,你下輩子能娶到!”
“陳冠之!”一盆冷水潑下,漣恒頓時佯裝要惱,他跑開,漣恒追他。
他跑到漣卿看書的暖亭,朝她做噓聲姿勢,“噓,小尾巴,別出聲。”
漣卿看了看他,果真沒出聲。
他藏在暖亭柱子后,漣恒從一側跑開。
等漣恒跑遠,他才從柱子后出來。
漣卿輕聲道,“你們兩個幼不幼稚?”
他在她跟前落座,“沒辦法,你二哥幼稚,我得陪他。”
漣卿眨了眨眼,“你們在白芷書院,是不是從來沒消停過?”
“是。”他大方承認,“但主要是你二哥。”
漣卿低頭看書了。
他湊近,因為他站著,漣卿坐著,他溫聲道,“看得什么書?”
“《歷山游記》。”漣卿闔上書冊,給他看封面。
他笑道,“公子齊。”
“你看過?”漣卿意外。
他頷首,“嗯,有一段時日你二哥每日在看這本書,焦頭爛額說,我們家小祖宗愛看,我來看看有什么特別之處?”
漣卿笑道,“然后呢?”
他輕嘆,“然后,他睡著了。”
漣卿笑出聲來。
他繼續(xù),“我替他看了,寫得很好……”
她剛要開口繼續(xù),漣恒折回,“陳冠之,你躲我妹妹這里,我告訴你!”
他溫聲朝她道,“走了,小尾巴,你哥該鬧騰了。”
漣卿笑開。
……
陳修遠收起思緒,雙手環(huán)臂,靠在書案前。
他多希望,漣恒還活著……
等漣卿入了偏廳,遠遠見到一襲戎裝背影,英姿颯爽,頭上扎著馬尾,腰間配著佩刀,右手按在佩刀上,說不出的英氣和利落。
聽到腳步聲,商姚君轉身,漣卿的身影映入眼簾,商姚君微微頓了頓,而后拱手行禮,“姚君見過殿下!”
“商將軍免禮。”漣卿輕聲。
似是聽到她口中‘商將軍’三個字,商姚君再度頓了頓,而后才抬頭看她。
見她眼中都是陌生之意,才真的信了旁人說的,東宮失憶了,記不起早前的事了。
商姚君溫聲問道,“殿下還好?”
漣卿不由多看了她一天,這種語氣,神態(tài),同卓妍和卓逸初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樣,難不成,商姚君也是早前的熟識,還是親厚的那種?
漣卿拿不住,只能不出錯,“有勞商將軍掛心,我還好。”
商姚君也未多問起,頷首道,“回京路上,聽說國子監(jiān)論道時,殿下驚艷全場。”
“在場不少大儒在,我都是皮毛。”
商姚君卻道,“日拱一卒,功不唐捐。”
漣卿越發(fā)覺得早前商姚君早前同她應當親近,漣卿莞爾,“商將軍有事找我?”
“就是來看看殿下。”
漣卿遲疑,還是問起,“商將軍,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
“認識。”她如實應聲。
漣卿正要開口,商姚君從袖袋中取出一枚劍穗子遞給她,“殿下給我的劍穗子。”
劍穗子?漣卿接過,淡淡道,“我記不得了。”
“我記得。”商姚君篤定,“殿下說,若是想做就要去做,雖然做了不一定成功,但不做就永遠都有遺憾,也會永遠后悔那個時候沒試過。我都記得。我那時同殿下說,如果有一日,我做到了,就把劍穗子還給殿下。”
所以,她今日就還她這個劍穗子?
漣卿驚訝,“這個劍穗子,是我給商將軍的?”
“嗯。”商姚君頷首。
漣卿心中唏噓,這個劍穗子編得這么好……怎么會是她編的?
她明明連女紅什么的都不會才是……
商姚君繼續(xù)道,“永寧侯府會效忠殿下。”
漣卿看她。
“商姚君是這么同你說的?”岑遠聽完,抬眸看她。
“嗯,她的原話就是這樣的。”漣卿也看他。
岑遠起身,在書齋中踱步,“聽她話中的意思,應該是殿下之前同永寧侯說了什么,讓她下定決心去做。”
“我沒印象了。”漣卿輕聲。
他溫聲,“永寧侯府是文官世家,商姚君是文官世家出來的武將。當時商姚君想去軍中,家族中的非議聲和反對聲很多,但商姚君還是去了,說明背后有永寧侯支持。”
岑遠繼續(xù)道,“商姚君不是說,如果有一日,她做到了,就把劍穗子還給殿下?她今日還了,我猜,當年你送她的這枚劍穗子,她才下定決心去說服永寧侯讓她去軍中。原本劍穗子就是佩劍的象征,也是武將的象征,你的話,讓她破釜沉舟。”
漣卿看著手中這枚劍穗子,她怎么沒想到,劍穗子,是從文官世家到武將的意思。
“可是,淮陽郡王府也不是武將世家,我也不懂這些?”漣卿遲疑。
岑遠看她,“興許,是旁人借殿下的口說的呢?”
漣卿詫異看他。
他垂眸笑道,“我猜的。”
漣卿沒多問了。
岑遠又抬眸看向她手中的劍穗子,商姚君是幾年前去的軍中,那時候漣卿的年紀不大,但漣恒喜歡了商姚君這么久,漣恒很清楚商姚君向往的,應當是漣恒想說沒敢說,最后慫恿自己的妹妹去說的。
而且,這枚劍穗子,他早前見過。
是在白芷書院的時候……
“誒,好幾日了,你窩在屋中做什么?”他湊近看向漣恒。
漣恒一面繼續(xù),一面應道,“還不明顯嗎?這兒編劍穗子呢!”
“嗯!”他一臉‘贊許’,高度評價,“閑得。”
漣恒輕嗤,“你懂什么!這是編給我們家姚君的!”
他輕哂,“人家知道你嗎?”
漣恒:“……”
漣恒禮貌笑道,“知不知道都不要緊,重要的是,心誠則靈,我這一根根編著呢,求平安,求心想事成,所以別和我說話,我虔誠著呢!”
……
漣卿將手中的劍穗子遞給他,他握在手中,仔細打量。
是這根。
這根劍穗子是漣恒編的。
那他也沒想錯,漣恒那個沒出息的,是讓漣卿送給商姚君的,甚至商姚君口中,漣卿早前說起的那些話,應當也都是漣恒借漣卿的口說給她聽的。
“那,商姚君的意思是?”身側,漣卿還在思量此事。
岑遠回過神來,應道,“她和永寧侯府,都會站在殿下這邊。”
漣卿詫異。
“這次入京的所有人來,只有姜容私下來見過殿下,但商姚君這一趟明顯是高調來的,就是公然告訴旁人,她和永寧侯府是站在殿下這一處的。”
岑遠低頭看著手中的劍穗子,繼續(xù)道,“在朝中,魏相是支持殿下的,但魏相是宰輔,不能偏頗過多。除了魏相,永寧侯府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殿下的。有永寧侯府的支持,殿下就不是一個人,更何況,如今的永寧侯府一門雙杰,無論是永寧侯還是商姚君,旁人都不會愿意輕易得罪。”
漣卿會意。
“殿下再想想,為什么這趟永寧侯府入京的人,不是永寧侯,而是商姚君?”岑遠循循善誘。
漣卿攏眉,“聽說老侯爺病了”
岑遠輕笑,“就算他病了,還有永寧侯世子,永寧侯府的其他公子,為什么偏偏來的是商姚君?”
漣卿倒是也沒想過這條……
岑遠認真道,“商姚君是女子,永寧侯是在表態(tài),永寧侯府會站在殿下一處,卻不是通過聯(lián)姻的方式。”
漣卿恍然大悟。
岑遠繼續(xù)道,“所以永寧侯府來的人是商姚君,而不是永寧侯,永寧侯世子,或是旁的永寧侯府公子。永寧侯在朝中威望很高,如果永寧侯都不會用聯(lián)姻的方式脅迫東宮,那旁的世家是不是也要三思而后行?”
“我明白了。”漣卿輕聲。
岑遠看她,“至少,在永寧侯府沒有開口前,旁的世家礙于永寧侯府的顏面,不會輕易開口,主動做出頭鳥。而永昌侯府,宜安郡王府這幾家中的任何一家,此時若是不想提及此事,此事就沒人能定下來。永寧侯人未露面,但只靠一個孫女就將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殿下,這位永寧侯,手段了得。”
漣卿唏噓,“那是不是,明日不用擔心了?”
他嘆道,“原本明日也不用擔心……”
漣卿想起他昨日離開就是說去處理此事,卻沒想到永寧侯今日就來了這么一出。
她還是好奇,“你昨日找誰去了?”
他湊近,呼吸落在她近前,“想知道嗎?”
漣卿:“……”
她又不會聽不出他語氣中有曖昧,而且,這兩日的親近,她知曉他想什么。
“岑遠,現(xiàn)在是白日……”漣卿臉紅。
“哦,我好像不記得,早前有說白日不能的?”他吻上她唇間。
漣卿:“……”
“岑遠。”漣卿想往后,他伸手攬上她腰間,隱晦道,“明日宮中生辰宴,接下來十余日都不會太平。”
漣卿咬唇,“不要再綁我手腕了。”
“嗯。”
“明日要早起,不能像上次……”
“嗯。”
“岑遠。”
“嗯。”
“岑遠……”
夏日的午后,鳴蟬不已。
她指尖攥緊身下的錦被,嬌嘆聲,隱在夏日午后的蟬鳴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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