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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060章 清算舊賬


第060章舊賬

        定遠侯的這番話,  對入仕不久,或在軍中資歷不深之人而言,極具煽動性和迷惑性。

        尤其是這些話從定遠侯口中說出,  便更蠱惑人心。

        這幾年天子臥病,無法處理朝事,  朝中之事大多由魏相代勞,  西秦國中各處又災害頻繁,民間門積怨已久,  再加上大旱大災之后伴隨著出現疫病,民生凋敝,  西秦國中的確度過了極其艱難的幾年。

        這些,  朝中和軍中新晉的有志之士都看在眼里,  也確實都在心中憋了一口氣。

        從年少入仕或從軍,便懷揣熱忱,想看乾坤逆轉,  西秦興盛的一天,  而定遠侯的這番話便恰好說到心口癥結上。世家凌駕于天子之上,架空天子,  這些年世家既得利益達到了頂峰,  隨之而來的便是西秦國中的無數隱患。

        定遠侯今日所言,  猶如一道驚雷,  在這些朝堂和軍中之人心中撕開了一道口子,響徹云霄。

        正因為當年天子登基時尚且年少,  又是女子,  所以才會被世家以聯姻的方式,把控在手中,后宮操控前朝,  留下諸多禍端,影響至今尚有。

        定遠侯方才的一番話后,再看如今儲君之位的東宮,竟也同天子早前面臨的境況如出一轍。更有甚者,東宮明日臨政,今日就有朝中官員帶頭替世家開口,主動提及東宮大婚之事,并以子嗣為由,挾東宮先以大婚為準,還得到了朝中不少官員的附和。

        當時在殿中爭論尚不覺得如何,眼下才忽然反應過來,這又是幾大世家一慣的套路。

        想再次用同樣的方式架空東宮。

        日后一旦東宮臨政,朝中將再次出現世家經由后宮把持朝政的情況。

        而這些世家在西秦的勢力,將在多年之后再次推上頂峰。

        到這處,已經有不少人是贊同定遠侯方才所說,儲君之位,如今的東宮是能做,但東宮日后登基,又將再次讓西秦陷入皇權與世家權力的爭斗當中,而當初的天子還是公主,如今的東宮只是旁支宗親中的一支,不可同日而語。天子尚且被世家操控多年,東宮身后的有淮陽郡王府早已覆滅,同早前的天子相比,東宮更無底氣與之抗衡。

        讓東宮臨政,登基,無異于將朝堂再次拱手讓與這些世家手中……

        而這些世家經過多年的經營,只會變本加厲。

        譬如,在今日天子生辰宴上,就有官吏敦促東宮大婚之事。

        而這些,又都在每個人的潛移默化當中。

        極為可怕。

        所以當定遠侯言罷,不少人愣住,不少人陷入思緒,還有心腹當即起身附和,“定遠侯所言極是,自景王之亂后,西秦國中日漸式微,周遭鄰國無不虎視眈眈,我等軍中之人馳騁沙場,保家衛國,馬革裹尸也無懼生死,但朝中卻早已被世家把持,內里早就腐朽不堪!

        “陛下,當清君側,去奸佞,新立儲君!”

        “請陛下為江山社稷著想,另立新儲!”

        “請陛下另立新儲!”

        一時間門,在定遠侯心腹的帶動下,朝中的附議聲一輪高過一輪。大殿內外,持刀對峙的禁軍雙方,氛圍也在微妙的變化中。從早前分明是定遠侯逼宮的場景,變成了朝中官員請命。

        就連賀之同,宋佑嘉都跟著倒吸一口涼氣……

        而漣卿也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雖然天子早前就同她說起過,遇到任何事情今日都不要做聲,饒是如此,在眼下的場景里,漣卿盡量不露怯色。

        ——  記住,生辰宴當日,就跟著朕,什么都不要說,好好看著朝中每個人的反應,看人識人,什么樣的場合你都要見過,日后才壓得住。

        她的儲君之位,朝中歷來都有非議聲,但從未像今日這樣。

        也因為自岑遠的入京,和她在國子監論道上的表現,學生,國子監官員和朝中其他官員對她的改觀,這一切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但這些,好像都在今日,這一刻,在定遠侯一句世家挑選出來的東宮下打回原形。

        這些,都是她要經歷的。

        她躲不過去。

        因為她這個東宮,在朝中和軍中并無威信,漣卿隱在衣袖中的指尖攥緊。

        在壓倒性的附議聲中,大殿角落處卻有人起身,“既然世家當道,國運式微,做臣子的,不更應輔佐天子與東宮,匡扶社稷嗎?為何卻成了討伐東宮,另立新儲?這是臣子本分嗎?”

        在壓倒性的聲討聲中,這句話就似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方才附議之人的臉上。

        也繼續道,“就似家中父母年事已高,忽然頑疾,做子女的,當想的不是如何替雙親醫治,而是見父母體質弱,易染疾,便想的先是棄父母而換之,這是子女本分嗎?”

        此話一出,殿中鴉雀無聲。

        就連定遠侯身側之人也不好開口,紛紛轉眸看向他。

        此人也不懼身側持刀的禁軍,大步行至殿中?茨,是應當是國子監學生,還身著國子監學生的禮服。

        這次天子生辰宴正逢國子監論道之后三日,所以禮部邀請了國子監論道中的佼佼者入宮參與宮宴。

        漣卿認出是郭白徹。

        郭白徹朝殿上拱手,“陛下,草民乃國子監學生,郭白徹,此次受邀入宮,參加天子生辰宴,方才聽定遠侯一襲話,學生有話想說!

        國子監的學生都知曉以天子為禮,方才以人眾之勢脅迫天子之人,臉色均有些難堪。

        “你是國子監學生?”天子問起。

        郭白徹在殿中再次躬身,“是,學生不懂朝堂之事,但不懂朝堂之事,卻有不懂的看法,若有冒犯天子與諸位大人,還望見諒!

        得了天子首肯,郭白徹才轉向定遠侯,仍舊是躬身行學子禮,禮數全,而清風霽月,“世家與皇權之爭,古來有之,史書屢見不鮮。無論東宮為嬰童,稚子,少年,或是成年,都有被世家所脅迫者,甚至于后世公認的明君,也不乏有當初為世家所操控之經歷。這取決于外部的環境,臨近諸國的施壓,國中經歷的紛爭,還有當時時局的復雜性和偶然性,而并非當時的東宮、天子是嬰童,稚子,少年,成年,亦或是男子女子。女子面臨的困局,未必換成男子就能解決,今日東宮面臨的危機,也并非另立新儲就不會面臨。今日若避而不談其他,卻將東宮說成這一切的事端,日后真計入史冊,恐怕才會為后世所詬病!

        郭白徹說完,不少人心中大徹。

        也有人當即起身,“黃口小兒,今日殿中所言之事,豈容你信口雌黃!

        郭白徹仍朝那人拱手,循禮道,“學生并未涉足朝中,亦不懂朝中之事,只是國子監求學時,夫人與諸位大人的教導銘記于心。也知儲君之位乃天子欽定,無論東宮乃天子之后,或宗親之后,都是君,忠君乃臣子本分。若今日因為世家曾凌駕于皇權之上,就要另立新儲,若他日新儲為皇子,也被世家凌駕于皇權之上,那諸位大人又當如何?皇權被世家把持,不追究世家,反倒追究天子,儲君,這等用心,當真是為了西秦國運,還是一己私利?”

        郭白徹言罷,殿中紛紛嘩然。

        殿中老臣也緩緩起身,“狼子野心,也就蒙騙這朝中涉世未深之人,連國子監的學生都能看得明白,這大殿之中反倒還有只聽冠冕堂皇言辭,看不明白誰想取而代之的意圖?口口聲聲要清君側,敢問十余年前,當清君側的時候,你在何處?如今要另立的新儲,是哪家子弟?”

        此話一處,朝中再次噤聲。

        而老臣的話,也讓朝中稍有資歷的回顧起早前,當初景王之亂結束,皇室式微,天子以公主之尊登基,年少則居高位,龍椅之上聽不懂的時候是大多數,再加上宮變之后處處提心吊膽,身邊的人就似救命稻草,天子就算換成旁的皇子,也會如此。

        而當時世家把持后宮,權勢也隨著天子的登基一步步攀上頂峰,那時的天子是有幾分傀儡的意味。當時還有一個背景,就是當初景王逼宮,也同今日一樣,劍拔弩張,不少忠臣良將都血染宮中,死了不少朝中肱骨,這原本對朝中,對軍中,對西秦都是損失。

        原以為天子登基,景王之亂的影響很快就能過去,卻沒想到世家將天子緊緊握在手中,一步步控制,謀求私利。當時清查景王黨羽,就被世家利用排除異己,朝中上下不少人受了牽連,惹得朝中怨聲載道。

        當時斥責世家專權誤國的老臣不少,但大多遭受排擠,罷官,歸養天年,甚至有以死明鑒,撞死在大殿中。當時天子嚇倒,而后的幾日都不愿上朝,因為上一次朝堂見血,還是景王之亂的時候。

        那時朝中幾日都不見天子身影,那時的天子也不過眼下東宮的年紀,是真正這么一步步從早前的天之嬌女走到今日,成為真正的天子。

        在所有的朝臣里,真正做到了能在世家的周旋中,又能輔佐天子,還將朝堂之事洗漱記在心上的,只有魏相一人。如果沒有魏相斡旋,天子到不了今日,魏相也確實輔佐天子,一點點從世家手中拿回權力。

        這些,換作任何一人都一樣。

        不會因為天子是皇子,這些世家就對他包容。

        天子是女子,但也是從荊棘中一步步走過來的,而在天子漸漸掌控權力之后,天子與世家之間門的關系便開始割裂,也日益生疏。

        等天子在前朝站穩腳跟,后宮便不再重要。

        上君也是哪個時候入宮的。

        到后來,后宮中只剩上君一人,世家的勢力在天子這處其實已經示弱,眼下定遠侯卻拿此處說事,但只要在朝中時日長些的朝臣都是知曉。

        景王之亂結束,但景王余孽在各處作祟,自立為王,惹得當地民不聊生,平亂需要時間門;百廢待興,休養生息,這些,也都需要時間門,并非朝夕之間門能扭轉。

        凡事皆要循序漸進,這些,定遠侯久在朝中不可能不清楚。

        今日,無非是借個由頭,謀取私利罷了。

        “天子尚在,大殿中已經拔刀,這原本就是逼宮,何必尋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朝中亦有官員對峙。

        定遠侯笑了笑,徑直上前,眾目睽睽之下,手起刀落。

        頓時,官員血濺當場,殿中驚呼聲響起,也讓不少人不寒而栗。

        信良君起身,沉聲道,“定遠侯,越界了!

        定遠侯看向他,信良君一手按在腰間門的佩刀上,目光里噙著寒意看向他。

        四目相視里,都在試探著對方的底線,也在猜測對方下一步會做什么,可能的意圖,也在權衡,思量,甚至無聲博弈中。

        最后,還是信良君先開口,“定遠侯的意思,陛下與朝中都知曉了,定遠侯若不想西秦國運式微,就到此處吧!

        殿中紛紛屏住呼吸,也等著,不知定遠侯會如何開口。

        最終,定遠侯低眉笑了笑,未置可否,遺憾看他,“信良君……”

        信良君皺緊眉頭。

        而殿上,天子也悠悠開口,“定遠侯要清君側,另立新儲,那定遠侯覺得,誰來做這個儲君?”

        盡管方才朝中也有人問過,但從天子口中問出,便是話中有話。

        兩人都心知肚明。

        “宗親之中,再挑選合適的人!倍ㄟh侯應聲。

        天子笑道,“可朕覺得,東宮就是最合適的人!

        “東宮是女子,容易受世家把持!

        “那就解決世家的事!碧熳有χ此岸ㄟh侯不是要清君側嗎?”

        定遠侯攏眉看她,天子卻又笑了笑,平靜喚了聲,“方卿!

        大理寺卿方有恒,應聲入了殿中,“陛下。”

        “說吧!碧熳臃愿酪宦暎接泻銘曊兆觯暗钕拢顮,原戶部尚書邱宗實近日已在大理寺牢獄中招供了,這是供詞!

        方有恒言罷,拍了拍手,有大理寺官員上前,將手中的卷宗呈上。

        方有恒看向大監處,大監跨步下了階梯,從大理寺官員手中取了一卷卷宗呈給天子,而另一卷卷宗,大理寺官員交到了定遠侯手中。

        從方才起,永昌侯臉色就很難看,眼下更是難看到了極致。

        方有恒繼續,“自景王之亂過后,邱宗實由永昌侯府安排入戶部,一路從戶部員外郎,做到戶部侍郎,戶部尚書。這十余年間門,邱宗實都在利用戶部替永昌侯府做事,永昌侯府也在這十余年間門一直把持戶部,中飽私囊。無論庫銀,糧倉,各地賦稅,還有賑災物資,源源不斷流入永昌侯侯府,數額之大,讓人瞠目結舌。邱宗實已經交待了所有事宜,并呈遞了十余年間門所有輸送錢財物資明細,都在卷宗當中。除此之外,通過戶部,永昌侯滲透到朝中各處與地方官吏當當中,卷宗之中只有一小部分明細。而最重要的,在西兆四年至五年,羌亞與西秦交戰的兩年間門,永昌侯府一直與羌亞軍中有往來,而且憑借在軍中的內鬼,將此仗延長,而消耗的大量物資,軍糧都以不同方式傾吞,最讓人發指的,是有批軍糧和物資根本就未運送至軍中,而是直接去了羌亞大營,但為了抹平這筆賬,竟然與羌亞人勾結,讓數萬將士冤死于埋伏之中!”

        方有恒言罷,殿中愕然。

        “方有恒,你血口噴人!”永昌侯當場惱了,拍桌起身,但當即有禁軍上前,持刀攔下。

        “證據都寫于卷宗當中,邱宗實都已經招人,且搜到了物資,證據,人證,全都核查過。已經有一百八十四人招供!

        永昌侯僵住,殿中紛紛嘩然,永昌侯再忍不住怒意,“怎么,陛下這是要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你想過能承受這種后果嗎?當初景王之亂,皇室就剩了天子一人,不是永昌侯府連同各個世家力保天子,天子能做在今日的位置上嗎?天子當日什么狼狽模樣,要本侯在這里提嗎?”

        旁人只當永昌侯惱羞成怒,洛遠安卻愣住……

        “漣韻,你當真以為同幾大世家撕破臉,你能坐得穩這個皇位,你的皇位都是我們……”永昌侯還想掙扎,被禁軍上前按倒在地。

        因為不敬天子,口中也被塞了布條,但怒意通過目間門看向天子,若不是被禁軍壓制,還會繼續辱罵。

        而隨著永昌侯所行之事暴露,其余世家已經猜到天子今日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是要徹底借今日解決世家的事。

        無論今日有沒有定遠侯,也無論今日有沒有早前御史臺的風波,天子其實一直耐性等的是這一刻。

        一百八十四人招供!

        天子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在動世家了!

        只是他們傲慢而不自知,還以為天子病重,掀不起波浪,所以注意力都在初為儲君的漣卿身上,反而忽略了在皇位十余年的天子!

        宜安郡王心中咯噔一聲,忐忑中生出一絲寒意,今日,要完……

        今日,天子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讓他們平安走出過大殿之中,而除了大殿之中,今日在家中也必定是腥風血雨。

        天子是要替東宮臨政掃清所有障礙,也要趁這些世家入京之際,一勞永逸,清算所有!

        可笑,他們還在想著如何瓜分東宮身側的位置,如何安插東宮身邊的人,卻不知天子早就準備魚死網破!

        宜安郡王看向天子,天子也看向他。

        宜安郡王想起十余年前,那時的天子,同今日的東宮一樣年少,世家說什么便是什么,他也記得永昌侯當時的調侃……

        但時間門一轉,再到當下,方有恒的聲音還在繼續,“……所以宜安郡王府并未自己出面,而是在各處扶持了諸如朱興文,王宏宇,風石長這些新貴,讓他們替宜安郡王府做事,尤其是上不得臺面,有礙與名聲的事,私鹽,哄抬米家,更把持了運河的運輸,謀取暴利,并負責工部在各處工事的興建,在南邊,私藏金庫與鐵礦并與巴爾有金庫與鐵礦交易……”

        宜安郡王閉目,這其中任何一條都是把柄,即便不是死罪,也都是流放。

        在聽到永昌侯府的所有罪證例舉時,他就知道大勢已去。

        當初幾大世家還沒有如此利益熏心的時候,尚且還有度。但后來永昌侯府竟然戰爭的時候,侵吞軍需物資給羌亞,巨額斂財,所以此事沒同其余幾家說起,但其余家中何嘗不是一步步挑戰天子底線,也始終覺得天子不會越雷池。

        大勢已去……

        宜安郡王垂眸,耳邊方有恒說什么已經都不重要,腦海中都是這些年的鋌而走險,越加不將天子放在眼中,也認為能繼續如此至東宮跟前,卻沒想到,在東宮臨政前一日,天子清算。

        可笑,方才在殿中,眾人還在因為東宮大婚之事各自慫恿,煽風點火,但其實在天子眼中,無非都已是跳梁小丑,權且看著。

        ……

        等大理寺依次清算過陶家,秦家,文家,早前這些一手把持朝中的世家已經全部落下帷幕。

        天子宴幾上的卷宗已經堆了一摞。

        而殿中也悄無聲息,近乎人人都在想,開始天子一聲未提今日之事,甚至都未怎么開口,但一開口卻沒有一句是白給的。

        “定遠侯,還清君側嗎?”天子凝眸看向定遠侯。

        言外之意,朕還看著。

        定遠侯也未想到天子會如此雷厲風行,若不是早有準備,定然不能將這些世家全都逼入絕路。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認,天子都做到了。

        而他,也在出師有名和世家助力中,選擇了出師有名。

        “殺了!倍ㄟh侯淡聲。

        頓時,大殿中再次血光一片,混合著尖叫聲和刀劍刺入骨肉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定遠侯踱步上前,天子也再次看向他,“定遠侯,還要另立新儲嗎?”

        定遠侯嘴角微微勾了勾,“陛下久病,應該退位養病了。”

        原本一直皺著眉頭的信良君愣住,詫異看向他。

        定遠侯繼續上前,也繼續笑道,“老臣推舉信良君為東宮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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