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重組
劉通等人離開十里鋪，無默先生請了當(dāng)?shù)氐南驅(qū)В瑤е娙顺÷防@道代州，從代州南面的七里鋪進(jìn)入官道。WｗＷ。ＱΒ5.ｃoｍ甫上官道，就見南邊一隊騎兵疾馳而來。大伙全神戒備，若是形勢不對，立馬折返小路。那隊人馬愈來愈近，遙見一面將旗迎風(fēng)飄揚(yáng)，旗上的繡字隱約可見，似乎是個康字。李逵大喊：“哈哈，鐵包子。”說著沖了過去。
康包與李逵一同飛奔而至，康包行過軍禮，說道：“真是急壞了鐵包，還好，平安無事，嘿嘿。”
公孫勝：“元帥吉星高照，自然是逢兇化吉，履險如夷，些許宵小之徒如何傷得了。”
劉通：“包子是要去代州？”
康包：“正是，方侍郎（方鐵山，兵部侍郎）得到線報，代州李彥琦圖謀不軌，讓我間道北上，務(wù)必在元帥抵達(dá)代州之前拿下李賊，沒想到還是來遲了。”
劉通：“來得正是時候，我在前邊長河村等你，代州事務(wù)一了，你就過來。”康包帶著一千騎兵走了，劉通與接應(yīng)的部隊停駐長河，等候消息。
次日晌午，鐵包攜著李彥琦的首級趕回，隊伍啟程南下。康包報告了代州除賊之事：以軍士化裝入城，持繳獲的趙構(gòu)密信，賺李彥琦入彀，驟斬之。隨后撤換軍將，安定軍心。李彥琦謀事時間不長，除了一二個心腹尾隨，尚未波及旁人。
1129年四月，劉通等人回到太原，先與鐵桿弟兄碰頭，共議剿撫大計。回來還沒二天，就有稀奇怪客光臨。這日與方鐵山會面，屁股還沒坐熱，門人來報，宇文虛中、周望來訪。
金軍第二次南侵時，宇文虛中受命北上金國交涉，被金人扣留。宋方多次照會金庭，敦促其釋放擅扣的人質(zhì)，金人置若罔聞。劉通曾經(jīng)跟他同殿為臣，許多政見不謀而合，對他頗有好感。遂親往門口迎接，情誼與眾不同。
二人相見，寒喧中彼此端詳，宇文虛中更顯清矍，劉通樣貌變化不大，看起來更老氣一些。劉通：“宇文兄總算回來了，這些年身體可好？”
宇文虛中：“還好還好，劉兄風(fēng)采依舊，倒是沒變。”
劉通：“叔通兄，周大人，請里面坐。”二人跟著入內(nèi)，分賓主坐下。
【宇文虛中（1079－1146）字叔通，別號龍溪，成都華陽人。宣和七年，奏請徽宗降罪已詔，更革弊端。靖康元年，汴京被圍，受命三赴金人營寨交涉。建炎二年應(yīng)詔為祈請使，使金奉迎二帝。初，被拘羈云中，守節(jié)不屈，幽囚困苦逾五年。天會十二年，至上京，十三年，始受金人官爵，累官翰林學(xué)士、知制誥兼太常卿。書《太祖睿德神功碑》進(jìn)階金紫光祿大夫，號為國師。皇統(tǒng)六年，潛結(jié)豪杰義勇，謀起事南歸，事敗被殺，年六十七。】
劉通：“中原河山待復(fù)，百業(yè)待舉，叔通回來，可以跟我們一起共圖大計。我們有叔通兄、周兄等人相助，復(fù)興在望。”先下說辭以試探。
周望咳咳二聲：“劉大人主持西北大局，使中原不致淪落，功在社稷千秋。不過凡事皆有主次，立國亦有規(guī)矩，國不可一日無君，而今大宋乏人統(tǒng)屬，康王在東，劉大人在西，政出二門，號令不一，中原混亂，實為國家之害。劉大人既為宋臣，當(dāng)為朝廷盡力，勤勞王事，大人以為然否？”
方鐵山：“秦川、河朔，人民安居，四方樂業(yè)，劉宰輔為國操勞、為民效力，有目共睹，有口皆碑，那是沒得說的。西北沂王監(jiān)國，秦王輔政，任用賢能，所在之地朝氣蓬勃；康王偏據(jù)江南，良莠不分，盜賊肆虐，孰高孰低，不言自明。奉誰為尊，自有公斷。”
周望：“恕我直言，太原雖名沂王監(jiān)國，實則大小事務(wù)決于劉大人之手，有悖綱常。”
方鐵山：“墨守成規(guī)，必將導(dǎo)致河山淪陷、社稷傾覆，炎黃子孫之禍福，系于一線，中原是復(fù)興，抑或走向不歸之路，周大人以為當(dāng)選何途？”
周望還想再說，宇文虛中已接過話茬：“這個且不說它，我有三事不明，中明兄能否坦言相告？”
劉通：“請叔通直言。”
宇文虛中：“莽撞之處還請見諒。這三件事便是：一、靖康之難時，為何不發(fā)兵勤王，致使二帝北狩？二、上皇與陛下若回中原，中明何以自處？三、西北自主革新，未奉朝廷詣旨，何以如此妄為？”
這三個問題切中要害，相當(dāng)尖銳，也是保皇派用以抨擊西北、打擊劉通的有力武器。靖康之難，劉通有坐視不救之嫌，國君被擄之后，才放馬后炮，此為第一條大罪。擁兵自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果皇帝回來，是不是要拭父（趙佶是岳父）殺君？此為第二條大罪。擅改祖制，傳播邪說，蠱惑民心，此為第三條大罪。有此三大罪狀，則可套上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名，誅九族也不為過。
趙佶趙桓在金國受盡苦楚，企盼回歸中原，要想回歸，有賴于中原的強(qiáng)大。而有望解救他們出來的，便是西北劉通的部眾。宇文虛中受趙佶、趙桓的托付，想弄清劉通的真實想法。周望在趙構(gòu)手下?lián)翁Ｉ偾渲殻舜卧煸L，一是探察西北情況，二是揭其罪過，倒西北的墻角。
劉通心想，喲嘿，這是興師問罪來了。唧唧歪歪頂個屁用？敵人不是被罵死的，保守頑固勢力也不會自動退位。成王敗寇，槍桿子里面出政權(quán)，有朝一日掃平天下，厘定大局，是非功過自有后人評說。今日背些罵名，何足道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想到這里，回應(yīng)道：“我想請問，當(dāng)時西北有兵幾何，金與夏有兵幾何？東邊有兵幾何，金軍有兵幾何？西北軍二面作戰(zhàn)，以寡敵眾，牽制了金軍大部兵力和西夏軍隊，使西部河山不致淪于敵手。反觀東面，我朝數(shù)十萬兵，抵擋金軍數(shù)萬，這仗是怎么打的？東路軍是人，西北軍就不是血肉之軀？差別何以如此巨大，不能不令人深思。上皇與陛下是金軍強(qiáng)拉去的嗎？非也，是一些個賣國賊押著送給金軍的。中原危急之時，朝中諸公、軍中將卒有幾個拿起過刀矛上陣殺敵？那個時候他們都到哪兒去了？保官惜命、叛國投敵者，究竟有多少，二位可曾算過？”
一番話說得二人臉上有些掛不住，劉通接著說道：“有道是皇帝受命于天，古往今來誰曾見過神仙鬼怪？神怪之說，總是虛妄。《尚書》有云：民可近，不可下，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孟子曰：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圣賢之言，難道錯了？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公道自在人心。我朝流弊至今，萎靡不振，長此以往，只有滅亡。打破陳規(guī)，革除積弊，勢在必行。”
這番怪話，把二人當(dāng)場震懵，宇文虛中悚然而驚，周望先生心中暗叫：“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劉通讓人把他們帶往驛館，給他們緩緩氣，壓壓驚。劉中明造反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該來的總歸要來，不該來的也來了。新舊勢力遲早要有一場對決，光明正大樹起旗幟，勝過躲躲藏藏、事事掣肘。
不久，西北局召開了高層志士會議，作出幾項決定：一、先在高層宣布另立旗幟的主張，暫不對外宣布，等適當(dāng)?shù)臅r機(jī)再公告天下。二、重新調(diào)整人事結(jié)構(gòu)，朝中不可靠人物調(diào)出要害部門，安排志士任職。撤換軍中的不可靠將領(lǐng)，頑固分子免去職務(wù)，態(tài)度不明朗的暫停職務(wù)，爭取轉(zhuǎn)向，以觀后效。三、開展改革與保守、落后與進(jìn)步的討論，以輿論引導(dǎo)民眾支持革新和革命，為改朝換代、建立新中華造勢。四、現(xiàn)階段的情報工作，重點放在探察是否有動亂、騷亂等社情上，實行內(nèi)緊外松之策，堅決鎮(zhèn)壓頑固保守派的策反和叛亂。
朝中兵部、吏部二個部門的人事調(diào)換即刻進(jìn)行，其他部門暫緩一步。軍隊的調(diào)整也分二步走：舉辦時局討論班、軍校進(jìn)修班，先將高級將帥分批調(diào)到軍校輪訓(xùn)，革命性堅決的回原軍任職，或另行提拔重用，搖擺不定者繼續(xù)培訓(xùn)察看。穩(wěn)定高層之后，再換中級將官。
千亂萬亂，軍隊不能亂，軍權(quán)必須握在手中。前幾年的潛心經(jīng)營，使得朝中要害和軍中將領(lǐng)要撤換的不會太多，局勢基本上是控制得住的。致于開展討論，因主流刊物掌握在西北政府的手里，輿論導(dǎo)向自然是傾向于革新?lián)Q代。此外，還在刊物上揭露舊朝廷的罪狀和過失。趙佶發(fā)過罪己詔，趙構(gòu)也曾發(fā)過罪己文告，正好拿來使用，以他們自己搬的石頭砸他們自己的腳，豈不很爽。舉辦和發(fā)行刊物，誰也沒有西北人士的得心應(yīng)手，誰也沒有西北的大手筆。所謂一步先，步步先，一招后手，招招受制。
趙構(gòu)之流想學(xué)出刊辦報，哪有那么容易。一是乏人組織，二是經(jīng)驗不足，三是發(fā)行渠道不暢，只能跟在西北的后頭邯鄲學(xué)步。西北除了發(fā)行報刊，還在太原開設(shè)辯論堂，舉辦辯論會。人們可以在辯論堂發(fā)表見解，闡述自己的主張。論辯不搞人身攻擊，不可以誹謗他人。論辯是激烈的，但是假話、空話、套話即使說得天花亂墜，也禁不起事實的輕輕一擊。這種辯論堂的形式，后來發(fā)展為學(xué)術(shù)界的論辯會。
熱情者也好，冷漠者也罷，心中自有一桿秤。人們所看重的是實惠，誰帶來利益，就擁誰。誰帶來禍害，就反誰，中州、江南之地，遍布民亂和叛軍，即是明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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