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喜憂
三十三、喜憂
又是四月匆匆,沈徽縷在會試中脫穎而出,順利奪得狀元之名。wWw。QВ5.coМ//為表圣眷正隆,慕容家自愿請求皇帝將二小姐無觴下嫁沈徽縷,皇帝欣然應允。
沈家名噪一時,沈徽儀為染頤郡主,沈徽縷為新科狀元,風光竟無人能及,在青王和皇帝的雙重壓制下,也無人敢提及當年沈氏一門的滅門。
時值五月,又一年春意盎然,繁花似錦,沈家張燈結彩,熱鬧非凡。正是沈徽縷迎娶慕容無觴的日子。
徽儀含笑注視著沈徽縷,眼中滿是歡喜,道:“我的小縷終于也長大了呢。”
沈徽縷寧靜的笑容在一片喜色中,更顯得如玉溫潤,他鄭重朝徽儀行了個大禮,道:“若沒有姐姐,我也不會支撐到現在。”
徽儀伸手撫了撫他的面頰,笑言:“姐姐真是老了呢,小縷都要娶妻了。”
“哪里,姐姐還是一樣美麗。”沈徽縷凝望著徽儀的面容滿是溫柔,“誰能娶到姐姐這般的可人,才是幸運。”
他眼神璀璨,灼灼迫人,他終于不再是多年前那個會在鮮血面前,瑟瑟發抖的少年了,而是能夠同父親比肩的男子了。
“我的姐姐,才會是最美麗的新娘。”他自信道。
徽儀微笑恬靜,笑嗔他一眼:“還拿我來玩笑。無觴也是個難得的美人。”慕容無觴雖然冷艷,卻成熟鎮定,也許比承以湄更適合小縷。
“我知道。無觴也會是個好妻子。”沈徽縷淡然而語,語氣平平。
徽儀的眼波流轉,憐惜之情隨之而出。她的弟弟啊,終于也可以獨立了嗎?那個靜靜讀書寫字的孩子真的就這樣成長了嗎?
光陰似流水,時間如飛鴻般逝去,轉眼之間,竟已滄海桑田。
她握著沈徽縷的手道:“小縷,無論是否真的愛無觴,請你好好照顧她。”她想起慕容無觴看著無蕭淡漠的眼神,必定受了許多的辛酸苦楚。
“我會的。姐姐你說什么,我都會去做。”沈徽縷溫和的語調陡然間讓徽儀生出了不安。
徽儀默默道:“小縷,不要讓我覺得是我毀了你幸福的機會。”
沈徽縷搖了搖頭,溫柔道:“姐姐是對我最好的人。”
徽儀眼中酸澀,只勉強微笑。
“姐姐,我可以抱一抱你嗎?”沈徽縷淺笑起來。
徽儀緊咬嘴唇,臉上猶自微笑,道:“好。”
沈徽縷伸手輕柔地抱住她,如夢幻般道:“姐姐,一定要平安。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徽儀用力點頭,道:“你也是。”她眼中隱現淚光,如今她終于要將她唯一的親人交付在另一個人手中了嗎?雖然早已期盼,心中卻依然不舍。
徽儀復又道:“小縷,新娘子該久等了。”
沈徽縷慢慢放開她,道:“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徽儀安心地笑了起來,先行出了房門,道:“我可在外面等著看你們拜堂呢。”
沈徽縷寧靜平和的笑容依舊如初,仿佛是春日里流動的清泉。直到徽儀藍色的衣衫消失在視線中,他才垂下眼,低聲喃喃道:“姐,你會看到,我從來都不比哥哥遜色。”
喧鬧的樂聲終于響起,一襲鮮紅的嫁衣穩穩地走進了喜堂。徽儀安靜地笑著,猶如一個旁觀者,只無悲無喜地看著。
看著無觴和小縷的成親,她既是無奈,又是欣喜。小縷淡漠的態度讓她不安,她為他選擇的路究竟是對還是錯?
就如十多年來,她始終不曾放下一樣。多年前的她曾為了小縷,而祈求佛祖,只要小縷平安,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然而猶自記得,那個似乎看破世事的僧人,只對她說了一句話。
“生死由命,盛極而衰。執念太過就成了糾纏。”
那一瞬間,她震驚。是否她和小縷的命運至此開始,就不能相互分離?盛極而衰,如今的沈家在他們的支撐下,又一次步上顛峰,是否真的會應驗了那句話?
她當初只是傲然清冷地說了一句話:“若是我不執著,世間執著著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太多了。盛極而衰?那就首先要讓它再強盛起來,不是嗎?”
兩種思想交織在她腦海中,永遠無法判定對與錯。也許如慕弦一般,只有在離去之后,才會明白自己為什么來到這世間,也只有在最后一刻,才能明白自己曾經得到怎樣的幸福。
她含淚看著小縷看似悲天憫人的笑容,那宛如碧玉的雙眸,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道路。
直到小縷走進洞房的那一剎那,她淚水瞬間匯成河流,蜿蜒成溪水。
身后溫暖的手掌扶住她的肩膀。徽儀沒有回頭,這般熟悉的溫度,只有一個人會給她這樣的感覺。
承光延清冷的聲音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他低笑道:“弟弟都娶妻了,你這個姐姐還不嫁人?”
徽儀猶含淚痕的臉上,微露笑容,道:“哪有姐弟兩一起成親的呀。”
“這可是你說的,不一起,幾個月后總可以吧?”承光延輕聲一笑。
徽儀惱他一眼,道:“再說好了。”她的臉漸漸紅了,猶如夏天的艷色芍藥。
她驀地抬頭,卻正看到無蕭驚怒交加的眼神,心陡然間沉了下去。她掙開承光延的手臂道:“我該回宮了。”
承光延亦抬首看了一眼冷冷看著徽儀的無蕭,頷首放開了手。
徽儀迅速轉身離開,卻從無蕭身邊擦肩而過,只聽見無蕭原本明快的聲音竟變得那般的沉郁。
她粉色的唇角吐出一句清晰的話語:“徽兒,就算是你,我也不會放棄。”
徽儀怔了怔,回首微笑道:“無蕭,我也早就說過,是我的,我絕不會讓給你。”
慕容無蕭神色一亮,整個人如同清晨的牡丹,亮色逼人,就算是一襲嫁衣的無觴也難比她的風華絕代。
她抿起嘴唇,伸出纖長的手掌,揚聲笑道:“徽兒,我認識你這么久,第一次感到你已經足以與我抗爭了。”
她的美麗是與徽儀不同的絕色傾城,有一種不容抗拒的嫵媚。徽儀沉靜的眼波微動,那張如同清澈溪流中的面容上緩緩露出自負的笑容,雖然無蕭是她的好友,但她們之間終究會有這樣一天。
“那我們就爭一次吧,我真想看看,他最后選擇的,究竟是你,還是我?”無蕭驕傲如美麗的鳳凰。
徽儀注視著她艷麗的側臉,也伸出手,道:“好。無蕭,我也很期待結局。如你想的一樣,我們既是朋友,也是敵人。”
雙掌相擊,兩個純美的女子終于再度交鋒。
徽儀拂袖離去,黑色的長發在空中飄揚,宛如凌空盛開的黑色曼佗羅花。未來不可預知,誰也沒有想到,他們三個人的命運會因此而相互交疊,糾纏至死。
慕容無蕭默默看著她離去,絕世的笑容忽地現出了一抹悲哀,女子間的戰爭,往往要比政治更為殘酷。
幾日后,慕容無觴進宮見禮,沈徽縷竟未陪同。徽儀笑吟吟地看著無觴,滿眼疼惜。
慕容無觴依舊如當初一般,神色淡淡,只是眉梢眼角悄悄流露出細微的喜悅。
徽儀微笑道:“小縷可好?”
無觴安靜地行了個禮道:“夫君很好,多謝姐姐關心。”她與身俱來的孤寂,令她漸漸有些格格不入。
徽儀不留痕跡地籠了籠娥眉,看來無觴并不是很喜歡她這個姐姐。也罷,只要小縷平安就好。
慕容無觴微微笑著,仿佛遺世盛開的睡蓮,嫻雅沉默。
徽儀從頸上解下一環銅錢,笑道:“這是小縷出生時,父親特意為他打造的,本怕他弄丟,便由我這個姐姐代為保管了。如今就給你吧。”銅錢上一縷清煙懸在蓮花之上,更暗含了清水出芙蓉之意。本是沈徽寥送她的生日禮物,只是如今她不愿提及這些,只推說了是小縷的。
無觴小心地接過,手指輕輕摩挲著,似是捧著無價的珍寶。
安靜的室內溫暖如午后,簾子倏然間被卷起,清脆的聲音打破沉寂,宛如虛空中碎裂的玉帛。
“姐姐,在嗎?”承以湄甜美的笑容更添羞澀。她今日穿了一件純白色的長裙,胸襟上斜斜地綴著一朵水仙花,本就清亮的身影此時看來憑地多了一份溫柔之感。
徽儀驀得一驚,隨即又鎮定下來,好在湄兒并不知道小縷的真實身份。
她站起身,拉住承以湄略顯瘦小的手,道:“這是我的弟妹,不過和你同歲。是不是也是個美人?”
無觴面容沉靜,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只是如當初一般,帶著禮節性的微笑,斂衣道:“慕容無觴見過七公主。”
承以湄睜大了眼睛,展開笑顏道:“好漂亮。”她隨手從衣襟上解下水仙,遞到無觴手中,歡喜道:“第一次見到和姐姐一樣漂亮的人呢,這朵花就送給你,喜不喜歡?”承以湄自小天真純良,心思簡單,與無觴的沉穩相比,竟令人感到無觴渾身有一種逐漸消逝的青春。
無觴微微抬頭,清冷的眸子磷光微動,她緩緩拿起手中的花,謹聲道:“多謝公主賞賜。”
承以湄對她的冷漠不以為杵,復又拿起那朵淡黃色的小花,插在無觴的發間,一時間,流光溢彩。
無觴的手一震,幾乎是反射般地將花拿下,安然跪地道:“民間有喜慶日子不佩白花之俗,望公主恕罪。”
承以湄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徽儀,訥訥道:“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徽儀忙扶起無觴道:“那就好好收著吧,畢竟是公主賞賜的。”她心底一片涼意,恐怕無觴已經知道承以湄對小縷的傾心,才會有今日的不卑不亢。
一念至此,她淺笑如常,直直看著無觴,笑著說:“無觴本就好看,哪里用花來裝飾,倒是普通人,真該重新掂量掂量。”
無觴迅速看了她一眼,瞬間知曉了她的意思,抬首璀然笑道:“姐姐夸獎了,無觴哪及得上七公主的巧琢天成,著實令人眼前一亮。”
徽儀暗暗心驚,這個女孩,早已從貴族利益的斗爭中學會了成長,她甚至比自己還要出色。
不似無蕭,無蕭本就是嫡系的長女,從小就備受寵愛。這才造就了這雙姐妹兩相徑庭的個性,一個飛揚驕傲,一個沉穩淡漠,卻皆是人間絕色。
承以湄忙搖手道:“沒有,沒有,母后總說我長不大,倒像是五六歲的樣子。”話未說完,她已“咯咯”笑了起來。
無觴似是對溫馨的氣氛有著天生的抗拒,她靜默地道:“既然已見了禮,想必夫君仍在宮外等候,無觴告辭。”
“小縷在宮外?”徽儀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是。”無觴詫異地看著她,又很快地垂下頭,“夫君送無觴到宮門外,
徽儀有一瞬間的失神,為什么?為什么小縷會不愿意見她?心底針刺一般地疼痛。她緊緊咬住了嘴唇,良久才對無觴道:“替我好好照顧他。”
無觴默默地行了個禮,轉身出去。
承以湄好奇地道:“姐姐不開心嗎?”
“沒有,再不開心見到湄兒也高興啊。”徽儀婉然一笑,心卻直直地下沉。
“恩。”承以湄又低下了頭,“那個,姐姐……”
“什么?”徽儀隨口答著,又猛然醒悟過來,笑道,“怎么?湄兒也這么不羞嗎?”
承以湄怯怯地抬首,紅著臉道:“姐姐怎么這樣說湄兒。”她又悶悶地問了一句:“姐姐會幫我的,對吧?”
徽儀掩唇一笑:“我們的湄兒也長大了呢。”她神色凄茫,這一段蘗緣,該如何收場?
“姐姐還未打聽到,若是有了消息,一定告訴湄兒。”徽儀認真地注視了承以湄早已紅透的臉頰。
“哎呀。”承以湄跺了跺腳,向外跑去,“姐姐怎好這么說。”
徽儀忙叫道:“湄兒?”
承以湄清甜的聲音遠遠道:“以后再來便是啦。”她輕跑的腳步聲漸漸消散在風中,仿若未來。
徽儀神色驀然間冷了下來,手中暖茶未涼,心已冰透。回首望向鏡中,殘舊的銅鏡上早已裂出了一條縫,鏡像倒影都宛如水波,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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