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驚夢
兩人并肩而行,一時間默默無語。\WWw、QΒ⑤.CoM\徽儀微微一笑:“徽儀有些疑問想請教皇上,不知皇上是否愿屈尊解答?”承景淵略一遲疑,隨即點了點頭。
“皇上不怕徽儀借機打探政事么?”徽儀心底泛起了些許暖意。
“朕相信你不會這么做的。”承景淵坦然自若。
徽儀沉默了一會,收起笑容道:“皇上,索櫻軒是何時建成的?”
承景淵微微皺眉:“怎么想到問這個?”
徽儀心下一沉,第一次進索櫻軒時,承景淵和承光延淡漠的表情仍歷歷在目。究竟索櫻軒會有什么樣的秘密?深宮里的一間小軒怎么會牽扯到沈家呢?理了理思緒,徽儀斂起裙擺,俯身下跪。
“皇上請恕徽儀不敬之罪。”
“到底所為何事?”承景淵平靜地開口。
“皇族所居之地,平民不得仿造,這是夢迦王朝歷來的規矩。不知為何,沈氏舊宅卻與索櫻軒驚人地相似。若論罪責,徽儀理當受罰。”徽儀輕咬嘴唇。她在賭,把一切過往和生命一起當作賭注。如果承景淵真的值得相信的話,那么她一定不會有事。
“你可知道你冒了多大的風險?”承景淵的語氣波瀾不驚,仿佛這只是一件極為平常的事。徽儀低頭不語,手心里滲出些許冷汗。
見她不答,承景淵良久才溫和道:“起來吧,天還不是很暖,地太涼了。”
她終究是贏了,徽儀仰頭望著承景淵平靜溫柔的眸子,忽地感覺到了一種淡淡的哀傷。這樣的人是不應該被束縛在寂寞的高位之上的,他并不適合成為一個無情的帝王。
“索櫻軒的事情,朕也不是很清楚。索櫻軒這個名字在母后面前不要提起,那是母后的禁忌。”
不知為何,這關心隱隱有些疏離的意味。她頷首而笑:“多謝皇上。”
“不過,還是弄清楚的好。”承景淵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嗯?”徽儀莫名。
“亥時三刻來神擎殿吧。”承景淵若有所思地回答,“朕帶你去云慈宮看皇族的宗譜,母后的事,大約就能明白了。”
徽儀溫柔笑道:“夜深露寒,只怕擾了皇上歇息。”她心中稍有些酸楚,如果被發現了,即便是皇帝,也會被冠上不尊先人的罪名吧。
“那么就先去見母后,你也很想見見她吧?”仿佛洞察了她的想法,承景淵釋然一笑,“和你倒是有幾分相像。”
徽儀的臉色有些蒼白,不安的心情漸漸積蓄。驀地抬頭才發現承景淵已走出了好幾步,正回頭微笑。她勉強一笑,提起裙裾向前小跑而去。
青琉宮的風光不比索櫻軒,相較之下,多的是那份渾然天成的貴氣,卻總讓人覺得有一種別樣的凄涼。從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成長為萬人矚目的后宮之主,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墻邊芳草凄凄,被幾縷春風吹得微微搖動,仿佛無主的絲帶隨風而舞,孤獨寂寥。徽儀與承景淵行至宮門,便早有宮女在前等候。
女子低身請安:“太后娘娘請皇上去正廳歇息。徽儀姑娘請去偏堂。”
承景淵淡然道:“母后的旨意,兒臣自然是聽的。”又向徽儀道:“去吧,母后該責備朕了。”
望著承景淵寧靜的面容,徽儀安心許多,她行禮道:“多謝皇上。”承景淵不再多言,只是轉身緩步向正廳走去。
“徽儀姑娘請隨我來。”清秀的女子凝聲開口。徽儀點點頭,又不自禁回頭看了看承景淵寂然離去的背影,莫名便生出了微笑的念頭,那樣的平和與溫柔,如同幼年時代同哥哥相處的時光。
沉默了片刻,徽儀走上前抿嘴一笑:“不知這位姊姊如何稱呼?”畢竟在皇宮中住了半年,她早已學會了如何用笑容去偽裝,只是這樣的虛偽令她感到了深深的厭惡,卻又不得不以笑迎人。
“不過虛長幾歲,叫我采蘩就可以了。”女子溫和地笑著,“娘娘身邊的侍女喚作映辰,也一道記住了罷。”
采蘩。采蘩。徽儀心中默念,微微抬頭問道:“可是‘于以采蘩?于澗之中。’的采蘩?”
“徽儀姑娘才學過人,采蘩卻是讓人笑話了。”采蘩微笑起來,她的笑容并無一絲作偽的痕跡。雙眉繾綣,宛如兩彎月牙,淡粉菱唇,領如蝤蠐,齒如瓠犀,無一不顯示出她的靈動與才氣。
徽儀含笑道:“采蘩姐姐謬贊。”兩個同樣溫婉的女子相互的欣賞竟生出幾分相惜之意。
采蘩將徽儀引進了偏堂,門前的牌額竟用秀麗淡雅的字跡書了三個紅色的字——禾離堂。朱紅色的字跡像是烙印一般灼熱刺眼,徽儀立在門前,久久不語。
“放心吧,娘娘脾性溫和寬容,不會有所為難的。”采蘩原以為她起了猶豫,便柔聲勸慰。徽儀回了她一個笑容,卻看似勉強。
或許是依稀聽到了門外的聲響,門從里面打開了。門縫中露出一雙流光異彩的眼睛,還未開口,眼中已帶了笑意。
“徽儀姑娘請進。”她的聲音略帶些沙啞,卻不失活潑。
采蘩無聲向她點了點頭,輕盈轉身,單瘦的身影堅定地立在風中,一瞬間竟有些淡淡的傷感。
“有勞映辰姐姐。”徽儀垂首進了禾離堂,身后的木門很快就關上了,輕薄的“吱呀”聲,仿佛是蒼老的一聲嘆息。徽儀的手微微顫動,她感到,謎底也許很快就要揭曉了。
禾離堂內有些昏暗,閉合著的窗前風鈴丁冬搖擺,碧玉珠鏈掛滿了房間,閃著隱約的光澤,長長的紫色流蘇束著月白色及地薄紗。薄紗后是綽約的身影,馮太后約莫四十歲,卻依舊身材窈窕仿若青春的少婦。
徽儀緊握手心,輕聲道:“徽儀叩見太后,請太后安。”
“不用。坐吧。”輕柔的聲音吩咐著靜立著的徽儀。
房中的氣氛一時有些說不出的壓抑,馮太后托起身邊茶案上的茶碗,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靜靜道:“你就是沈徽儀?”不待她回答,又自嘲似地道:“是了,你和她長得這樣像。”
“徽儀不知太后是何意?”徽儀的聲音中摻雜了些微的顫抖。
“你很像你的母親。”馮太后悠然回答,“告訴我,你的母親是誰?我倒想知道沈祁究竟是怎么告訴你的。”
徽儀暗自心驚,轉念一想。堂堂后宮之主又怎么會放任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女隨意進入宮闈。既然已經說破,徽儀反而更加平靜。
“先母沈氏若顏。”她坦然道。
“若顏,若顏。”馮太后突然大笑了起來,“你當真以為你的母親就只是沈氏而已么?”
瘋狂的笑聲令徽儀陡然驚起,額上已是細密的汗水。自她懂事之后,父親都是如此向外人講起母親的,只是在喚起“若顏”二字的時候,那種說不出的溫柔,是她所無法模仿的。
“也罷。女子出嫁隨夫,沈若顏這個名字便隨她一起入土吧。”馮太后話鋒又轉,聲音中卻透出無限凄涼,“你再走近幾步。”徽儀謹慎起身,踩著輕顫的步子走近了紗簾,輕紗飛揚,有著幾近于妖異的柔媚,她不禁閉上了眼睛。
“進來。”馮太后復又開口,語氣中不容辯駁,徽儀甚至無法將她同開始時嫵媚的婦人相比。
徽儀細白的牙齒輕咬住嘴唇,蒼白消瘦的手慢慢抬起,指間觸到了柔滑的薄紗。心潮涌動,久久難平。她抬手將紗簾迅速掀開,卻用盡了力氣一般執拗地閉著眼睛,雙肩止不住地抖動,仿佛有未知的重壓在面前。
時間好似凝住了,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這一刻,沒有尊卑之分,沒有長幼之序,只有兩個女子之間無聲的對峙。
不知過了多久,徽儀睜開合著的雙眸,其中是毫不掩飾的驚悸,她小心地看向馮太后。馮太后端坐在軟塌上,眉間幾分凄婉,紅色的菱唇緊閉,白皙的面容瞬間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那一剎那,徽儀眼中盡是驚懼。黑白分明的眸子黯然無光,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她的手仍兀自緊抓著紗簾,咬得發白的嘴唇無法抑制地顫抖。
她聽到自己用空洞的聲音木然開口:“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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