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首發(fā)晉江文學(xué)城
成為江敘在國外的合法配偶的第三天, 沈方煜回到國內(nèi),給李亞雷打了一通電話,希望能以八折的價格, 從他那里拿一箱茅臺酒。
李總在電話那頭聽沈方煜說完了酒的用途, 呆愣片刻,罵罵咧咧道:“你和我白月光結(jié)婚了還讓我?guī)兔I酒,沈方煜,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這算什么, ”沈方煜聽見霍成春熟悉的聲音從李亞雷的電話里傳出來,“他求婚還是我借的游艇呢。”
沈方煜隨口調(diào)侃了一句, “你倆怎么在一塊兒?”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直截了當(dāng)?shù)貟鞌嗔怂碾娫挕?
沈方煜神色微妙地看了看手機(jī), 半晌, 收到了李亞雷的消息:“不用八折, 給你五折。”
說完,他還在非常有風(fēng)度地接了一句:“我不是對你講義氣,我純粹是怕你錢花完了江敘受委屈。”
沈方煜低下頭笑了笑,繞進(jìn)商場一樓的奢侈品店,逛了一圈精挑細(xì)選,定了兩個女士皮包, 走出商場的時候,他撥通了一個電話,對面?zhèn)鱽硪粋有些疑惑的女聲:“你是?”
“楊小姐,”沈方煜對她道:“我是江敘的同事, 我叫沈方煜。”
江敘看了眼手機(jī),晚上十二點,沈方煜還沒回來。
下班的時候, 沈方煜說他有點事,讓他回去早點睡覺,不用等他。
因為懷孕疲憊,江敘最近睡得都比較早,可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稍微有點失眠。
先前沈方煜主動把工資卡綁定在了他的手機(jī)上,這段時間他隔一陣子就收到一筆大額消費的提醒,要不是知道沈方煜不會亂來,江敘都懷疑這人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不正經(jīng)的生意。
正在走神,門外的聲響忽然拽回了江敘的注意力。
失眠的人對聲音格外敏感,他閉著眼睛,哪怕沈方煜的動作很輕,他依然能聽見他進(jìn)門,換上拖鞋,在客廳找了找什么東西,之后,似乎去了浴室。
然而許久都沒有傳來花灑的聲音。
浴室門隔音不算差,但如果沈方煜在洗澡,應(yīng)該不至于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江敘有些擔(dān)心地從床上坐起來,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客廳沒有開燈,只有磨砂玻璃的浴室門露著光。
剛靠近衛(wèi)生間,江敘就聞見了厚重到刺鼻的酒氣。
他敲了幾聲門,里面都沒有回音,他索性伸手推開浴室門,卻看見了廁所前吐得不成樣子的沈方煜。
“怎么喝這么多?”江敘眉心微微蹙起。
如果說上回喝紅酒是小酌,這次的架勢絕對就稱得上是酗酒了。
江敘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去翻醫(yī)藥箱,沈方煜垂在身邊的手卻驀地抬起來,輕輕牽住了他。
“沒喝醉,”沈方煜神智還算清醒,他把另一只手上拿著的壓舌板丟進(jìn)垃圾桶里,對江敘解釋道:“喝太多了,不催吐傷胃,你不用麻煩,我喝酒前吃過解酒藥了。”
他松開江敘的手,沖干凈廁所,緩緩站起來打開洗手臺的水龍頭,拿嘩嘩的水拍打著臉,一邊漱口一邊對江敘說:“假我給你請下來了,一共五個月,產(chǎn)前三個月產(chǎn)后兩個月,你看行嗎?”
江敘愣了愣,望著沈方煜的神色有些發(fā)怔。
“你這么看著我干嘛,”沈方煜擦干手,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說好了要辦的事兒。”
“你喝酒是為我的事?”
“不是‘你’的事,是‘我們’的事,”沈方煜把他推出浴室,“等會兒跟你說,我先洗個澡,白酒不好聞,別熏著你和笑笑了。”
身前的門被關(guān)上,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江敘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去冰箱找了半天,翻出了一小罐角落里的蜂蜜。
這是他媽前不久給他寄的,說是山里的土蜂蜜,特別天然,就是一定得記得用溫水泡,水冷了不行,熱了也不行。
江敘嫌麻煩,一次都沒喝過。
他這會兒倒是沒嫌麻煩,先是拿熱水壺?zé)怂诰W(wǎng)上搜了沖蜂蜜水的溫度,又把沈方煜那些量筒拿來配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兌著涼白開,拿溫度計測了測,在終于沖出了一杯溫度標(biāo)準(zhǔn)的蜂蜜水。
沈方煜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他正在在那兒搗鼓,前者抱著手站在他身后看了老半天,江敘才發(fā)現(xiàn)背后有人。
“大小姐都開始進(jìn)廚房了,”沈方煜調(diào)侃了一句,“這是神仙要下凡啊,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江敘“嘁”了一聲,“趕緊喝了,你哪那么多話。”
他把蜂蜜水遞到沈方煜手里,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走回了臥室。
沈方煜進(jìn)臥室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幾乎聞不到什么酒氣了,漱口水大概是讓他灌了大半瓶,開口都是冰薄荷的味道。
他又往身上噴了點香水,才躺到江敘身邊。
“說讓你先睡,你怎么不睡?”沈方煜親了親他的側(cè)臉。
江敘不搭他的話茬,“先說請假的事。”
“行,”沈方煜把頭靠在他肩上,跟講故事似的,慢悠悠地從頭跟他講:“你上回跟我說楊蕊和黃斌那件事之后,我就留了楊蕊的電話,給她送了個包,請她吃了頓飯,她一直記得咱倆幫過她,就答應(yīng)把曹小姐也叫來一起吃了頓飯。”
“送曹小姐的包她沒要,她說她念著楊蕊的情,不用破費,我搭著她的線,請曹院長在仙居吃了頓飯,送了一箱茅臺,提了提請假的事。”
“這兩天,他找我過去,暗示我事情有點眉目了,大概能辦,我就又請他吃了頓飯,喝了個半死,都快把他夸成在世華佗當(dāng)代伯樂了,”他掐了掐眉心,“老狐貍總算是答應(yīng)了。”
江敘問他:“沒別的了?”
曹院長雖然不是完全兩袖清風(fēng)的人,但要用一箱酒一堆奉承就能把人完全說服,還請這么長的假,并不是那么容易。
瞥見江敘不大相信的眼神,沈方煜彎了彎嘴角,“不愧是江教授啊,就是聰明。”
他坐起來,從床頭柜的包里翻出幾份文件遞給江敘。
“我跟曹院長說,我們倆接觸到了kenn提到的那個z國病人,并且有動手術(shù)的打算。”沈方煜說:“還說這個病例復(fù)雜,你需要去集中注意力去追蹤觀察病人的情況,記錄孕程各項數(shù)據(jù),才能降低手術(shù)風(fēng)險。”
“曹院長他不是婦產(chǎn)科,對我們產(chǎn)科患者的診療方式?jīng)]那么清楚,加上酒喝多了,這個病例上面又確實很關(guān)心,我忽悠了兩句,又拍著胸脯給他做了保證,他就答應(yīng)了。”
“你這段時間主要負(fù)責(zé)帶學(xué)生就行,可以線上辦公,做你除了臨床之外的其他工作,哦……還有,曹院長給你分配了點兒網(wǎng)上看診的任務(wù)。”
現(xiàn)在百度亂看病橫行,為了避免庸醫(yī)誤導(dǎo)人的不良影響,大多數(shù)三甲醫(yī)院都被分配了任務(wù),要求醫(yī)生在網(wǎng)上回答病人的問題,有數(shù)量要求。
“還有件事你得做個心理準(zhǔn)備,”沈方煜說:“這幾個月,你的手術(shù)費、夜班費、門診費還有各種補(bǔ)貼肯定是都沒有了,你今年的獎金估計也要扣。”
這個江敘也想到了,醫(yī)院不是慈善機(jī)構(gòu),不會白養(yǎng)他。
但這些工資扣下來,江敘能拿到手的錢就屈指可數(shù)了。
沈方煜怕江敘心情不好,揶揄了幾句,“都說小孩兒是吞金獸,咱家這個還沒出生就開始吞了,等長大了,還不知道要怎么吞呢。”
江敘倒是沒有不高興,他翻著沈方煜遞給他的文件,指尖一頓,“怎么還有保密協(xié)議?”
“我提了手術(shù)過程要全程保密,患者的也必須保證。”
沈方煜解釋道:“曹院長說上頭也是這個意思,這手術(shù)要是成了皆大歡喜,萬一出了問題,艾伯特和s國的前例在先,kenn又咄咄逼人,國家比我們更需要在手術(shù)成功前瞞著這件事,萬一泄露出去關(guān)注太高,最后失敗了后果太嚴(yán)重。”
江敘聽了一半,半開玩笑說了句,“有點像以前造原子彈了。”
沈方煜笑了笑,“可不是,不過咱們這難度系數(shù)可比造原子彈低多了,”他摸了摸江敘的肚子,“咱們國家以前能把原子彈順順利利地造出來,現(xiàn)在你也能把笑笑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大概是察覺到自己被提及,笑笑稍微動了動,在江敘的肚皮表面頂出一個小包,沈方煜順勢伸手跟她碰了碰,“小原子彈,好好長大啊。”
江敘貼上他的手,沈方煜另一只手繞到背后半抱住他,下巴貼在他頸窩上,“曹院長說,這段時間可能會有上頭的人來聯(lián)系我們,我提前和你說一聲,你得有個心理預(yù)期。”
“好。”
“還有,曹院長給我們走特殊通道批了保密級別很高的手術(shù)室,在a城市郊那邊,儀器配備都很全,等手術(shù)組配齊了,我們一起去看看。”
“他說搶救組和具體參與手術(shù)的醫(yī)護(hù)人員我們可以推薦,我理了一份名單,大部分都是我對他技術(shù)比較了解的熟人,也確定都是不認(rèn)識你的人,到時候上面也會要求他們簽保密協(xié)議,應(yīng)該能信得過。”
“呼吸機(jī)氧氣面罩之類的一戴,他們大概率也記不住你的長相,你要是擔(dān)心,再拉個簾子。”
“貝克先生泄露的事情在s國鬧得沸沸揚揚的,涉及此事的政府要員據(jù)說已經(jīng)受到嚴(yán)重處罰了,到時候參與手術(shù)的助手應(yīng)該也不會去求證你的身份,只是想發(fā)文章手術(shù)過程必須得要錄像……”
“這個我有心理準(zhǔn)備。”
沈方煜“嗯”了一聲,安撫道:“往好處想,以后等笑笑長大了,也可以把視頻留給她看,告訴她,她就是這樣出生的。”
江敘點了點頭,“是應(yīng)該讓她學(xué)習(xí)一下相關(guān)的知識,到時候論文也可以拿給她讀。”
沈方煜:“……”
倒也不必。
他短暫地為尚未出生的笑笑小朋友默哀了一秒,忽然想到了什么,“說起來……貝克先生的采訪你看了嗎?”
“看了。”
“霸道男總裁為愛生子”的噱頭在哪個國家都是一樣的博眼球,被泄露的貝克先生數(shù)次被記者圍追堵截,甚至不少s國媒體直接跑到了他的公司,氣得貝克先生公開對泄露他私人身份的媒體和政府官員進(jìn)行了起訴。
在上訴前他勉強(qiáng)接受的最后一次采訪里,不堪其擾的貝克先生對著媒體道:“男人生孩子是很危險,但有很多女人生孩子也一樣危險,高齡、疾病、生活壓力、疲倦的工作節(jié)奏這些都會給生產(chǎn)帶來危險。”
“在我的妻子切除子宮前,她的身體狀況也并不好,即使是這樣,她也和我一樣,愿意冒險孕育我們的孩子。”
“事實上,我只是做了一件世上很多女性都愿意做,并且做過的事,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值得你們大肆報道的。”
貝克先生面沉似水地諷刺道:“如果你們覺得這值得一提,不如回去采訪你們的母親。”
記者被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后尷尬半晌,口不擇言地問出了一句,“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一次,您還會想要這套給您帶來恥辱的器官嗎?”
生死線上走過來的貝克先生連遲疑都沒有,聽到這句話,連總裁的風(fēng)度都快消失了,憤怒道:“能夠擁有孕育我們愛情結(jié)晶的機(jī)會,我很幸運,我從不覺得這是我的恥辱。”
由于這家媒體的記者實在是太不會說話,問完這個問題之后,他就直接被貝克先生趕了出去,也因此,貝克先生再也不允許任何人對他進(jìn)行采訪,把圍追堵截他的媒體都告上了法庭。
倒是這家s國小報,靠著貝克先生這一段言辭格外犀利的回答,博得了不少眼球,這段采訪甚至傳到了國內(nèi),在濟(jì)華婦產(chǎn)科引起過一陣小小的討論,讓貝克先生成為了不少醫(yī)護(hù)眼中的絕世好男人。
看見了別人家的好丈夫,難免就容易生出比較。
據(jù)說連吳瑞師兄懷著孕的老婆聽說了這件事,都追著他問,如果他能生,會不會愿意替她生孩子。
吳瑞焦頭爛額地在科室跟大家伙兒聊起這件事,鐘藍(lán)嘴快,問了一句,“那你到底愿意嗎?”
吳醫(yī)生沉默良久,坦白道:“我沒有子宮,她也不會真的要我生,我知道如果我哄著她說我愿意,她肯定高興,但……我也不想騙她。”
吳瑞不是情圣,但他倒是足夠真實坦誠。
“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就算我真有子宮,我也做不到生孩子,你別說我,你去問你男朋友,也是一樣。”
他不知道鐘藍(lán)的性取向,倒是鐘藍(lán)聽完,過了半天,意味深長地撂下了五個字:“你們男人啊……”
“如果可以自由選擇一次,作為一個男性,你會想要這套器官嗎?”
這個問題,伴隨著貝克先生的事件,在z國引起了一陣沸沸揚揚的討論。
沈方煜幫江敘掖了掖被子,單手支著頭,低頭看著他,感慨道:“其實吳師兄的想法才是常態(tài),貝克先生的思想境界確實比較高。”
他說:“不過……如果能有選擇的機(jī)會,我希望你不會長這套器官。”
江敘抬眼望著他,后者碰了碰他的嘴唇,“比起擁有一個我們的孩子,我更愿意你健康平安,不用承受這些痛苦和壓力。”
江敘沉默了一會兒,垂下眼,手很輕地搭在腹部。
“如果我能活下來的話,我想對于這個問題,我的回答應(yīng)該也是……”
他低聲道:“會的。”
面對沈方煜明顯很意外的神色,江敘嘆了一口氣,“可能我被激素影響了吧,”他玩著枕頭尖,眼底有些無奈,似乎自己也不能完全地理解自己,“有時候……也會冒出一些不夠理性的念頭。”
“可能再過幾年,我也會覺得現(xiàn)在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個決定的自己并不高明。”
而如果他穿越回十多年前,告訴那會兒的江敘,十年之后你會和沈方煜結(jié)婚,還會懷一個你們倆的孩子,他估計會直接給他一拳,拔腿就走,還要以為他是瘋子。
“但至少現(xiàn)在,”江敘說:“我是被愛情守護(hù)著的。”
他的手指隔著一層布料,在腹部描摹著笑笑的身形,“我很愛她,而她是我們緣分的起點。”
“詭計多端”的人類幼崽為了自己的存活,會促使它的孕育者瘋狂分泌各種激素,而那些激素會改變孕育者大腦的結(jié)構(gòu),從而進(jìn)一步影響認(rèn)知。
這是母愛的本質(zhì),也是“一孕傻三年”背后真正的原因。
江敘是個很冷靜的人,但江敘不是圣人。
他會心軟,會有喜歡的人,會因為感情沖動,會依賴他的愛人,也會因為戀愛,露出連他自己都并不了解的另外一面。
沒有戀愛時的江醫(yī)生,會覺得被愛情左右自己的判斷,實在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甚至在他看來,就連眼含笑意去談?wù)摗皭矍椤边@兩個字,似乎也只是年輕女孩子們的專屬。
可真的身處其中時,他才發(fā)現(xiàn),偶爾能夠有機(jī)會能短暫地“戀愛腦”一次,也未嘗不是甜蜜的。
用科學(xué)的角度來說,是人終將屈服于激素。
而從人文的角度來說,也不過《牡丹亭》里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沈方煜望著他,許久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他抱著江敘說:“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懷孕的那個人是我,不是哄你……是真心的。”
“我向你保證,”他說:“愛情會守護(hù)你一輩子。”
chapter 84
剛牽手的戀人們說情話,或許應(yīng)當(dāng)搭配上低頭、臉紅和微笑。
而剛結(jié)婚的夫妻們說情話,或許更適合搭配親吻、交頸和耳鬢廝磨。
文件散落在地上,少見地?zé)o人去收拾,交握的無名指上帶著完全相同的兩枚素圈,在十指相扣時相得益彰。
深吻之后少不了要換上淺啄,低低的呼吸聲里,沈方煜一下一下,親在江敘的眼角、眉尾、鼻尖還有手指。
他的嘴唇很軟,帶著潮濕的溫?zé)幔瑹o盡的溫存。
從無名指的戒指一路親到指尖,像是小羽毛在心口漂浮,江敘咬著下唇仰起頭,沈方煜便松開他的手,又湊上去吻他,“可以咬我,別咬自己。”
江敘很輕地點了點頭,在他的唇上咬了咬,后者低笑出聲,揉了揉他的下巴。
潮漲起落,玉樹生花。
窗外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下起了雨,路邊昏黃的燈光被雨染濕,沙沙的雨聲隔著一層玻璃,混進(jìn)溫暖的屋內(nèi)。
沈方煜望著江敘沾上了水意的眼睛,忽然道:“你記不記得你答應(yīng)過我,如果我真幫你請成功假了,你就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嗯?”江敘的聲音有些啞,“什么條件?”
“一直喜歡我好不好。”沈方煜貼在他耳邊說。
江敘翹了翹嘴角。
在戀愛里變得幼稚又戀愛腦的,大概不止他一個。
他伸出手,抱住沈方煜的脖子,把人往下壓了壓,貼著他的唇道:“這是永恒不變的客觀真理,不需要答應(yīng)。”
沈方煜挑了挑眉,正想質(zhì)疑江敘是不是要耍賴,卻不料江敘垂下眼睫,偏開臉道:“換件別的事吧。”
“什么事?”沈方煜揶揄道:“我這人可是很不好糊弄的。”
臥室的燈光略有些亮,江敘從仰躺的角度去看坐著的沈方煜時,也會看見隆起的小腹。
他放下手,露出眼下清晰顫動的小痣,緩緩做了個深呼吸,然后撐著身后坐起來,貼在沈方煜耳邊,用氣聲說了一句話。
聲音很小,語速很快。
說完,他飛速地躺回去,拿被子蒙上了臉。
外面的雨很大,雨聲甚至有些吵,但即使是這么大的雨聲,也沒有蓋住沈方煜的心跳。
他聽見了。
沈方煜很重很重地咽了一口唾沫,懷疑蜂蜜水配合解酒藥可能不夠徹底,還是讓乙醇給迷了心。
他反反復(fù)復(fù)在腦子里把江敘這句話過了無數(shù)遍,確認(rèn)自己沒有幻聽,卻連說話都變得結(jié)巴了:“你什、什么……意思?”
江敘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對著沈方煜開了一槍。
氣勢洶洶,還有點拽。
可沈方煜卻只看見了他手上晃眼的小黑痣,和被他親得微粉的指尖。
有時候提出一個邀約,或者說出一句唐突的話,就是一瞬間荷爾蒙上頭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那個體驗還算不錯的夢,讓江敘生出了一點嘗試的念頭。
亦或許是因為在國的三天休假,讓江敘暫時遠(yuǎn)離了過快的工作節(jié)奏。
精神放松了,就容易想一些有的沒的。
再或許,是他有意無意看到了太多次沈方煜忍著,看著喜歡的人忍得這么辛苦,他多少有點同情心泛濫的心疼。
總之無數(shù)種連江敘自己都列不出一二三四的情緒混雜在一起,讓他在這個大雨滂沱的夜晚,提出了這件事。
“可是你……”沈方煜感覺自己腦子都不太清醒了,“懷著孩子呢。”
江敘把被子往下扯了扯,一本正經(jīng)道:“你跟患者開醫(yī)囑的時候,應(yīng)該不是這么說的。”
孕中期妊娠狀態(tài)穩(wěn)定,同時激素的大量分泌會導(dǎo)致交流的興致增加,通常情況下,對于沒有異常狀態(tài)和特殊病癥的健康患者,在這個階段,婦產(chǎn)科醫(yī)師的醫(yī)囑都是:“適當(dāng)、節(jié)制、保持情緒愉悅。”
但是跟患者說,和跟自己的對象說,那是兩碼事。
江敘這猝不及防的一句話,大概比一百盒西地那非都好使,沈方煜感覺自己說話的時候都冒著氣,仿佛正發(fā)著無可救藥的高燒。
沈方煜用他瀕臨死機(jī)的大腦推理著:“你是在考驗我嗎,江敘?”
“我的意志,可能沒有你想的那么堅定,”他坦白道:“你說這樣的話,我可能……我可能真的經(jīng)受不住這樣的考驗。”
江敘看了他一會兒,直接伸手解了他領(lǐng)口的第一顆扣子。
“誰說我在考驗?zāi)悖俊?
微涼的指尖碰觸到皮膚,掙扎了半天的沈方煜腦子一懵,大腦里那根弦猝不及防地崩斷了。
念了一半的“柏拉圖”徹底被丟到了九霄云外,江敘只來及驚呼了一聲,沈方煜便吻上了他的嘴唇。
江敘的手垂在身側(cè),被沈方煜牢牢地按著,他只來得及下意識地去迎合那個吻,別的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恍惚間,沈方煜仿佛貼在他的耳邊很輕地哄了句,“轉(zhuǎn)過去好不好?”
江敘失神地應(yīng)了一聲,不料剛轉(zhuǎn)過身,沈方煜就從身后吻住了他的后頸。
修長的脖頸暴露在空氣里,江敘緊緊地攥著被子,枕頭盡數(shù)吞下了壓抑的氣聲。
臉也紅得不像話,只剩下一句尾音發(fā)飄的提示:“抽屜里……有……”
沈方煜滾了滾喉結(jié),聲音變得有些低啞,帶著熱氣的聲音落在他耳畔,“你什么時候買的?”
江敘耳垂燒得發(fā)紅,像是紅色的石榴鋪開在雪面上,無比明艷。
大概是顧及到孩子,沈方煜很小心。
輕緩的海浪撞上礁石,總是棋差一著,隔靴搔癢。
江敘抿了抿唇,低聲對沈方煜提醒道:“于桑有點事……我跟他換班了,明天……調(diào)休。”
然而沈方煜腦子都快燒成漿糊了,一時顯然沒有讀懂他話音里的暗示意味。
最后失去耐心的江敘終于忍不住道:“你就不能……快一點?”
“可我擔(dān)心——”
沒等沈方煜說完,江敘直接轉(zhuǎn)過身坐了起來。
這下沈方煜徹底沒有節(jié)奏了,連著呼吸和心跳都全亂了。
雨聲很大,他只能看見江敘濕的黑發(fā),發(fā)紅的眼尾,咬緊的下唇,往后仰的脖頸,還有白色的,隆起的小腹。
他的眼神還是很兇。
就像是在十八歲的時候,在那棵木芙蓉花樹下見到的樣子。
如果衣服能再穿得完整些,大概率下一秒卷起袖子就會對著他掄拳頭。
可再看一眼,江敘又更像是樹梢上開的最好的那朵木芙蓉。
紅的,艷的,昳麗明亮。
據(jù)說,木芙蓉花一日三變,清晨雪白,午后微粉,傍晚艷紅。
沈方煜想,這句話仿佛就是用來形容江敘的。
古人云,人生有四大樂事。
久旱逢甘霖,他鄉(xiāng)遇故知。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而他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他在繁華都市里的同鄉(xiāng),是他性取向的啟蒙,也是與他一同蟾宮折桂,高懸榜首的狀元。
他們將愛意融進(jìn)了彼此的生命,也將生命融進(jìn)了彼此的光陰。
力竭時,江敘撐著沈方煜的肩膀,閉上眼,緩慢地彎下腰,趴在了他的胸口。
他的腹部凸出來,沈方煜的腹部便陷下去。
視覺的減弱導(dǎo)致嗅覺增強(qiáng),江敘總覺得他好像又聞見了沈方煜身上的香味。
淡淡的,清雅的,帶著纏綿悱惻的甜,像是細(xì)水長流的愛情。
作者有話要說: 84章修改之后放這里啦,怕影響大家連貫閱讀的完整性所以改了改還是覺得放上來比較好~
感謝支持,鞠躬~
感謝在2022-03-17 22:04:20~2022-03-18 22:01: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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