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永鑫公司的門子
第七百五十六章 永鑫公司的門子
林公館一樓的客廳內,林家的眾多成員都已全部到齊,林父、林母、張氏、二姐林倩,包括林家的那位親家公張守年也來了,只是卻未曾見到大姐林妙涵和女婿張濤的身影。除了這些人以外,林家今天還迎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滬上交通部南洋大學的講師陳一柏。
眾人圍坐在一起,很明顯張守年的情緒非常激動,“抓住”林文淵,一個勁兒地在那里叨叨著什么。面對這種情況,林文淵只是陰沉著一張臉,默默地聽著。從面部的表情可以看出來,林文淵此時的心情也不是太好,但不知是因為張守年的嘮叨,還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至于林母、張氏、二姐林倩,三個女人家家此刻已經哭得有些梨花帶雨了,尤其是二姐林倩,低聲哭泣得最為悲傷。最為冷靜的那人,還是要屬陳一柏陳講師,一個人坐在那里緊皺著眉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這種情況并沒有一直持續下去,很快,門外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林陽在秦管家的陪同下走了進來。因為知道林陽要回家,所以秦管家就早早等候在了門外。
看到來人是林陽以后,客廳內的眾人都像是看到了某種希望一般,露出了激動的神色,然后紛紛從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來,要不是林父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恐怕這時情緒最為激動的張守年和林倩,就已經朝著林陽沖過來了。
一路上,林陽一直都在好奇,家中究竟是發生什么事情了,一定要自己立刻趕回來。直到看到這滿屋子的人,以及眾人臉上的表情,林陽才明白過來,絕對是出大事了。一念及此,林陽趕緊強打起精神來,快步走到了林文淵面前,說道:“父親,我回來了!”林陽回來以后,林文淵明顯是松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好看了一些。伸出一只手掌拍了拍林陽,林文淵感嘆道:“回來了好啊,知道你這些天很辛苦,但家里的確是出了大事情,不把你叫回來不行啊!你累了,先坐下吧,歇一歇咱們再說事情,不著急。老秦,快去,給少爺上杯茶暖暖身子。”
本來,林陽是有些急迫地想開口詢問一下家里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不過,既然父親都不著急,林陽索性也沉下了性子,自顧自地找到一個位置坐下,然后從秦管家手中接過了一杯熱茶。
但是,林文淵和林陽不著急,卻并不代表別人不著急。張守年眼看著林陽這對父子竟然不趕緊討論正事,反而是悠哉悠哉地休息了起來,頓時就急得兩只眼睛直往外冒火氣,一拍沙發的扶手,朝著林文淵怒道:“親家公!這都什么時候了,火燒眉毛了都!怎么能不著急啊?趕緊說正事,說正事好不好!”聞言,先前一直忍受張守年嘮叨的林文淵,也是怒從心生,當即就想還回去。但這時,林陽卻主動放下了剛到嘴邊的茶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算了,父親,正事要緊,咱們還是先說說正事吧!”
眼看林陽都這么說了,林文淵也只能是嘆了一口氣,偷偷地“瞪”了一眼張守年,醞釀了半晌,才有些猶豫地說道:“唉!子華啊,其實今天晚上如此著急地把你找來,是因為張濤啊,你二姐夫,被你們北伐軍的人給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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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寂靜到了極點的沉默,緊接著,林陽突然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打破了這讓人渾身都不舒坦的沉默,“這不可能!二姐夫怎么會被我軍的人給抓走呢?這絕對不可能!一個普通教書的老師,抓他做甚?更何況,這英租界內目前還是很安全的,我軍就算抓人也不可能跑到租界里抓。”
聽了林父的話以后,林陽第一反應就實在太過荒唐了,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造成了如此誤會。要知道,在此次反目行動開始之前,林陽就已經交代過林父和林妙涵,讓全家人包括陸家的人都老老實實呆在租界里暫避一陣子,千萬不要到市區內。
因為林陽清楚,一旦反目行動正式開始,那市區內就會成為整個滬上最危險的地方。相反,租界內應該還會算是比較安全,只要身份不特殊就不會有什么危險。在此亂世,別的不說,林陽自然是要盡力護一家人周全。當然,林父和林妙涵之前自然也有問林陽,為什么不能到市區去的原因,但卻被林陽以軍事機密為由拒絕回答,后來事情發生以后,整個林家包括陸家的所有人自然就都明白了。
當時,林父可是滿口答應下來,絕對不會讓林家和陸家的人到市區內去,甚至還表示要把張濤父子也接過來暫住一段時間,這才讓林陽放下心來。
而且,說到北伐軍抓人的話,肯定是第二十六軍干的好事情,但周世文雖是淞滬戒嚴司令部副司令,卻同樣沒那個權力進租界抓人,最多是向各租界當局申請協助,由租界的華人警察和洋人警察對一些人員進行抓捕,之后再進行移交工作。如果周世文要是派兵進入了租界,那所造成的后果將是無法想象的,金陵慘案后滬上與列強剛剛緩和下來的局勢,說不定會再次升溫。
那種熾熱的大火,周世文就算有九條命,也完全不夠燒得。因為綜合上述兩個原因,林陽在聽了林父的話以后,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懷疑話中表述含義地真實性,并且朝著是否有誤會的方向去猜測。
林文淵看著林陽的表情,心里也是一窘,他當然清楚,林陽不相信這話的原因是什么。但林文淵似乎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憋了半天,也沒給林陽一個能讓人信服的合理解釋。
直到最后,還是張守年憂心兒子的安危,眼見于此再也看不下去了,主動地站起身說道:“林兄,你不方便說,那就由我來解釋一下這其中的緣由吧,畢竟這都是犬子惹出來的禍事。那個,子華啊!哦,不對,張師長,事情是這樣的。本來,我那孽子是跟我一起,安安分分地呆在貴府上,一直也沒有出什么事情。但誰能想到,就在昨天,我那孽子不知是發了哪門子瘋,竟然敢偷偷跑了出去,和他們學校的一些學生上街**去了!你說說,這不是找死是什么!”
張守年是越說情緒越激動,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竟然眼看著也要跟著一起老淚縱橫了。隨著這些天反目行動的不斷進展,北伐軍尤其是第二十六軍,在滬上的名聲與之前相比可以說反轉了過來,成了老百姓口中的洪水猛獸。雖然監獄那邊一直都沒有傳出什么消息,但完全可以想象那絕對不是什么好去處,進了那里面不死恐怕也得褪層皮,所以也不由得張守年不擔心,他可就這么一個兒子。
這下,不用繼續說,林陽也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無非就是林父雖然把自己的交代做的不錯,最開始一大家子人都老老實實地呆在租界內相安無事。但反目行動開始以后,張濤聽到了一些風聲以后,年輕氣盛之下胸中血氣翻涌,或者是他的學生聯系上他,也有可能是張濤通過什么方法聯系上了自己在市區的學生,稍作準備就偷偷離開了林公館,跑到市區內帶頭****去了。這一點,從張濤過往的行事上來看并不出奇,畢竟別忘了他與林倩是怎么相識的。
事實上,滬上的****雖然自從4月13日那天受到了重大打擊,死了那么多人以后,就已經幾乎完全消停了下來,但也有零星的****爆發,昨天在市區內就發生了一起。當時,林陽還并未太過在意,因為聽說沒有死人,只是抓捕了一部分學生和老師。由于一些原因,第二十六軍和周世恩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手段明顯軟了許多。當然,林陽也就更沒往張濤,這位自己的二姐夫身上去想。
****這種活動,無論規模大小,都絕不可能是一盤散沙,必須要有一個領頭的才行。而如今的關頭,仍然敢于主動站出來的,自然是頗有幾分膽色的人物。今晚,通過張守年這一已解釋,林陽立刻就聯想到昨天那支**隊伍的領頭人,應該就是張濤無疑,因為昨天也就只有那一場****而已,再也沒聽說還有其他的動靜。
這下,家里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情,林陽已經弄清楚了,至于林父把自己匆匆忙忙叫回來是想讓自己做什么,林陽也有了猜測。沉默了一會后,林陽在眾人那充滿了希冀的目光中開口問道:“家里發生了什么,我已經清楚了,但父親,您想是讓我做些什么呢?”
終于是說到重點了,林父嘆了一口氣,回答道:“唉!你這孩子,竟在那里明知故問,當然是想讓你想想辦法,把你二姐夫從牢里給撈出來。”張守年也是在一旁附和道:“對啊,子華,你趕緊想想辦法,可千萬不敢再耽擱了,再耽誤下去,張濤他說不定要出什么事情呢。”
這時,林陽突然看了一眼一旁的陳一柏,然后說道:“伯父,在此之前,您想必應該是嘗試過別的辦法了吧?”
自打一進門,林陽就注意到了陳一柏這位陌生的客人,只是一直并未說什么。而從坐的位置上來看,很明顯,陳一柏應該是張守年帶來的人。
對此,張守年也未曾遮掩,直接回道:“是!是嘗試了其他的辦法。”
“什么辦法?”
“這位,是咱們滬上交通部南洋大學的講師陳一柏,我的一位老朋友了。事發之后,我就趕緊聯系了他,然后一起去了一趟永鑫公司,找到三老板杜鏞,希望能讓他幫幫忙。”“走的永鑫公司杜鏞的門子?”
這時,陳一柏才起身與林陽見過,雖是晚輩,但林陽畢竟身份擺在那里,陳一柏到底是外人,也不敢托大。由于永鑫公司在反目行動中的積極參與,現在全滬上的人都知道,永鑫公司和北伐軍是一伙的,而且那三位老板與淞滬戒嚴司令部的關系也是非常密切。
所以,林陽對于張守年第一時間想到去走杜鏞的門子并不感到太過奇怪。至于這個陳一柏為什么能夠搭上杜鏞,林陽也能夠猜到,那位永鑫公司的三老板相對來說比較儒雅,跟其他兩位截然不同,平日里也喜歡結交一些個“文人雅士”來為自己博得幾分名聲。
緊接著,林陽又說道:“看現在這狀況,肯定是走門子沒走成了。”
陳一柏搭話道:“張師長,我與那永鑫公司的三老板杜鏞雖算不上什么至交好友,但也還有些交情,以往曾走過幾次他的門子,向來都沒什么問題,可誰知這次我與守年兄到地方說明來意之后,竟然被直接一口回絕了!看樣子,此事的確是非同小可啊!我是有心相助,但奈何實在是無力回天。但林師長您不同,您在北伐軍里已經坐到了如今的高位,況且部隊如今就在滬上駐扎,只要您肯開口,想必把人從牢里救出來還是沒什么問題的!阿濤那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張師長,您可一定得救他啊!”
林陽臉色平靜地說道:“一口回絕了?他杜鏞倒是精明地狠啊!是,被抓走的是我二姐夫,我這個做小舅子的理所應當要出手相助。不過,那是想救就能救出來的嗎?”
話有未盡,林陽突然站起來怒吼道:“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候!這些天滬上死了多少人!我早就說過,要想平安無事,就老老實實在租界里呆著,可他偏要去找死!找杜鏞?應該是拿了不少東西去的吧?是不是一件都沒送出去?哼,別說是找他杜鏞了,你就是提著豬頭跑遍整個滬上,你都找不到一座能拜的廟!不信,不信你去問問周世文那個該死的東西,看看他有沒有那個天大的膽子從牢里面撈一個大活人出來!”
言盡,屋內的眾人才真正意識到此事到底有多么嚴重。在此之前,雖然張守年和陳一柏拜訪杜鏞沒能成功,但眾人都認為那是因為關系不夠親近或者禮不夠重,人家不愿意幫這個忙,如果換成林陽,那一切就不是什么問題了。可如今林陽一通怒吼,眾人立刻聽出了不對勁,林陽的意思好像是他對此也沒什么辦法。
突然,二姐林倩走了過來,然后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雖然沒有說什么,但在場的眾人包括林陽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一旁,林文淵看著這一幕也是深感頭痛。一開始,林文淵想著如果張守年能夠走通杜鏞的門子,把自己的姑爺給救出來,是再好不過了,那樣就不用自己兒子再去這蹚渾水。畢竟在林文淵的心中,張濤的分量與林陽相比,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后來,張守年和杜鏞奔走無果,林文淵不得已才把林陽喊了過來,那被抓走的畢竟是自己姑爺,他也不可能坐視不理。而現在,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以后,看著場間悲痛欲絕的女兒,和那個既憤怒、無奈又很心疼姐姐的兒子,林文淵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當然,如果真的到了最后,非要做出一個選擇的話,林文淵肯定還是會站在自己兒子這一邊的,雖然他現在不愿意承認。
林陽被這一幕纏得毫無辦法,正當他想把二姐林倩給扶起來的時候,親管家突然帶著丫鬟見秋小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地說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大少爺,大小姐也被那些當兵的給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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