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  被救走的人和留在監(jiān)獄的人

在4月13日下午的戰(zhàn)斗中，北伐軍第二十六軍第二師面對北伐軍第31師進攻一觸即潰。這對于剛剛成軍，并且來到滬上解除工人糾察隊武裝，屠殺、抓捕紅黨黨員和革命群眾，籍此“大放異彩”的第二十六軍第二師來說，毫無疑問，絕對是一次相當沉重的打擊，就差沒被第31師一次性地把隊伍的精氣神給全部打垮了。

雖然第二十六軍第二師下面的人，對整件事情的起因和來龍去脈，也就是所謂的真相并不清楚，但這并不妨礙各種猜測的產(chǎn)生，以及流言的傳播。其中，除了對所謂真相的猜測和流言外，最多的還是關(guān)于第31師的一些內(nèi)容，尤其是第31師師長林陽。而隨著流言的不斷傳播，不僅僅是量在變化，質(zhì)同樣也在發(fā)生變化，在第二十六軍第二師那些普通士兵和基層軍官口中，最為夸張離譜的一個說法，林陽的形象甚至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身高足足一丈，張著血盆大口，每天不吃上幾斤人肉就會煩躁不堪的怪物。

當然，這種流言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去相信，但總會有神神叨叨腦子不太好用的家伙會深信不疑，甚至是被嚇得晚上不敢一個人跑去出恭，站崗執(zhí)勤的時候也是草木皆兵，保險打開，步槍里壓著的實彈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走火。

而站在林陽面前的這位第二十六軍第二師的羅杰羅連長，自然是不屬于那種神神叨叨腦子還不太好用的家伙，不僅如此，他對于林陽的情況還了解了不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羅杰是**軍校的四期生，和第31師99團三營的營長沈從軍情況相同。

羅杰在校時成績屬于墊底的那一種，畢業(yè)之后曾在第二軍中任職，因戰(zhàn)功由排長升任了連長。后來第二十六軍要擴編部隊，蔣校長在抽調(diào)兵源的時候，自然要做一些不太明顯的手腳，以加強自己對第二十六軍第二師的控制，畢竟這支部隊的歷史，可以說是珠玉在前了。而往其中安插一些自己的學生，來擔任基層軍官，是再好不過的辦法了，羅杰正是其中的一員。

對此，周世文肯定是心知肚明，但卻不好也不敢說什么，只能是在一旁默默扮演著“傻子”的角色，對蔣校長安插進來的釘子視而不見。

作為**軍校的四期生，羅杰完全沒有這份自覺，平日里邋里邋遢從不在乎自己的儀容儀表不說，口中更是三句話離不開臟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一個泥腿子摸爬滾打的出身。作為后輩，羅杰和不少**軍校的四期生一樣，都對林陽這位優(yōu)秀的學長，感到莫名的崇拜和敬仰，幻想著自己哪天才能坐到那個位置上面去。

只不過，自打4月13的下午過后，羅杰對于林陽，除了那未曾消失的崇拜和敬仰之外，也同樣因慘敗的戰(zhàn)斗而增添了一抹畏懼的心理。在第二軍、第二十六軍兩支部隊呆過的羅杰，終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懂得了林陽為什么能夠坐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上。

所以，看到林陽從車上走下來以后，羅杰是既感到激動又感到有些害怕，面對自己這位學長的心情非常復雜。同時，也不禁感嘆，自己這位學長真的很年輕啊！

走下車以后，林陽立刻就感受到了那股照射而來的刺眼白光，不由得微微瞇了一下眼睛。

“你就是監(jiān)獄的負責人？”

聽到林陽的問話后，羅杰趕緊回過神來，敬禮道：“報告林長官！卑職羅杰，只是奉命率部駐守在這里，負責人另有其他的長官！”

林陽平淡地點了一下頭，說道：“哦，他人呢？”羅杰支支吾吾地回道：“這………..那位長官現(xiàn)在不在監(jiān)獄，出去，出去處理公務(wù)了。”

對于這話，林陽自然是不信的，而且羅杰話都說不利索，其中肯定另有隱情。按照林陽的猜測，第二十六軍第二師在這所監(jiān)獄的負責人，大概率是出去喝酒泡女人，亦或者是抽大煙去了。畢竟這種事情，放在第二十六軍根本不足為奇，上梁不正下梁歪，周世文本就是個只愛車子、房子、票子、婊子的家伙。

不過，林陽對此也不在意，那個所謂的負責人在不在都沒有關(guān)系，“既然如此的話，羅連長，就由你來帶我參觀參觀這滬上第一監(jiān)獄吧，來滬上那么長時間了，我還一次都沒進去過呢！”

由于目前滬上幾所監(jiān)獄內(nèi)關(guān)押的全部都是重要的“犯人”，所以周世文早就已經(jīng)下達死命令令，對這幾所監(jiān)獄進行全力防守，同時嚴格限制人員出入，外人想要進入到監(jiān)獄內(nèi)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羅杰自然不可能因為林陽一句話，就真的帶著林陽進去參觀，崇拜、敬仰是一回事，利益沖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林長官，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您今天帶那么多人到監(jiān)獄來，是為了什么事情啊？”

林陽：“我不是說了嗎，一次都沒來過這里，所以想來參觀參觀。”

和剛才林陽的反應(yīng)一樣，這種鬼話，恐怕也只能騙騙三歲小孩，羅杰是不可能會相信的。而且，羅杰也不禁在心中腹誹，拜托啊，學長，您編理由時也上點心好不好，哪有人會大半夜要進監(jiān)獄閑逛的，而且，您車頂?shù)哪峭χ貦C槍可還直直地指著我呢！

“林長官，您太會說笑了，監(jiān)獄這種地方烏七八糟的，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我們周副司令早就有嚴令，說是……….....”

林陽的耐心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在大門外耗時間，所以直接就打斷了羅杰的話，威脅道：“羅連長，我沒時間在這跟你廢話，現(xiàn)在就讓你的人讓開，然后給我?guī)�路，否則的話，我可就硬闖，順便把你們收拾了，事后報個英勇犧牲。怎么樣，這個名聲還不錯吧。”

如果這些話換一個人說，哪怕那個人也是北伐軍的高級軍官，羅杰都不會去相信，因為這種事情實在太??心病況了。但林陽說的，羅杰信，而且是真的相信，畢竟4月13日那天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到現(xiàn)在還歷歷在目呢。

最終，知道事情不可為的羅杰，還是選擇聽從林陽的命令，讓自己的人讓開了道路，他自己則為崇拜的學長，擔任起了導游。不過，林陽自然不可能就此放心，直接命令警衛(wèi)連繳了羅杰一個連所有人的械，然后沖進去，把其他兩個連的武裝裝備也收繳了，以此來實質(zhì)上暫時控制整個監(jiān)獄。不得不說，這絕對是一項要命的瘋狂舉動，但當事人卻毫無自覺。

滬上第一監(jiān)獄的建筑物很多，林陽知道羅杰不是監(jiān)獄的負責人，具體情況肯定不了解，所以就要求羅杰帶他把每間牢房都逛一遍，不許有任何遺漏，美其名曰第一次來，要把所有風景都盡收眼底才行。

不過，嘴上說的輕松，隨著一座座牢房不停地走過，林陽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僵硬。因為那一扇扇鐵柵欄后面，那些黑暗、潮濕的地方所關(guān)押的，不是跟他同樣身份的人，就是無辜的革命群眾。

監(jiān)獄這種地方，無論是在古今中外，向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進去以后想不退一層皮就走出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而滬上第一監(jiān)獄自然不會例外了。通過林陽的觀察，由于牢房緊張，每一扇鐵柵欄后面都大約關(guān)押著五到八人，其中最起碼有一半人，明顯已經(jīng)遭受過了酷刑。看著那些人身上斑駁的血跡和傷口，感受著那些看向自己的，充滿著仇恨的目光，林陽不禁狠狠咬了咬牙齒。這一切，其他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無論是徐虎等幾個副官，還是在前面埋頭帶路很少發(fā)言的羅杰。

突然，林陽在一間牢房門外停了下來。這間牢房很特殊，比起其他牢房不僅大了一整圈，而且還只關(guān)押了一個人。一個被綁在墻上，周圍的地上滿是各種刑具，渾身鮮血淋淋的中年男子。

看到這個中年男子以后，林陽頓時瞳孔收縮，臉上的表情也仿佛忍不住一般，露出了一絲絲猙獰。而且，最為重要的是，林陽的右手竟然開始不由自主得朝著腰間的槍套摸去。

此時，中年男子仿佛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費力睜開了腫脹的雙眼，漸漸看清了牢房外站著的數(shù)人。在瞥見林陽時，中年男子明顯也被震驚了一下，雙方綻放起一道光芒。但是，很快這道光芒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年男子微微搖晃的頭顱。

看到這一幕后，林陽瞬間清醒的過來，已經(jīng)摸到槍套的右手也悄悄放了下來，朝著同樣停下腳步，好奇看著自己的羅杰問道：“這個犯人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把他單獨關(guān)在這里啊？”

羅杰沒有發(fā)現(xiàn)林陽的異樣，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jīng)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耐心地解釋道：“哦，您說這人啊，長官。我聽說他以前是亂黨市政府的一個重要官員，身上有很多重要的情報，所以才給他安排了一個審訊的單間。下午剛被審完，但據(jù)說嘴還挺嚴，什么都沒問出來，只能等明天再繼續(xù)了。”

林陽：“這樣啊，那你們可得抓住機會好好審了，千萬別錯過。”

羅杰：“是是是，多謝長官關(guān)心、體恤。”

隨后，林陽就不等羅杰，主動朝前走去，同時暗暗攥緊了袖子里的拳頭，心中暗道：“現(xiàn)在果然還不是時候，您可一定得挺住啊，我早晚回來救您的。”

無盡的黑暗中，自然不可能有人回應(yīng)林陽的心聲。沒過太久，林陽就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標之一。林妙涵是和一群女學生被關(guān)押在了一起，因為是今天下午剛被抓進來的，所以當被林陽找到時，林妙涵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樣。其他的女學生，因為被關(guān)押進來的時間太長了，所以都有些蓬頭垢面的。

“大姐！”

“子華！”

“太好了，大姐，終于找到你了！你等著，我這就帶你離開這！”

看著從牢房內(nèi)草堆起身，沖到鐵柵欄后的大姐，林陽終于是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但這時，羅杰卻不合時宜地出聲，打破了這幅姐弟相見的美好場面，“不能啊長官，萬萬不能把人帶出去啊！”

得知林陽的真正目的后，羅杰著實是被嚇了個半死。雖然他之前就已經(jīng)有所猜測，但猜測被證實，仍舊是太過駭人了。

林陽看了一眼旁邊的羅杰，問道：“怎么，擔心我把人帶出去了，你們師長或是周世文那家伙會殺了你？”

羅杰不說話了，但林陽卻沒有停下來，“但我告訴你，要是不讓我把人帶走，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現(xiàn)在死，還是留下一條命，說不定之后會有所轉(zhuǎn)機，你自己選一個吧！”

羅杰臉上青紅交替地轉(zhuǎn)變了一會，最終還是悲慘地說道：“長官，您可是把我給害死了！”

林陽：“想清楚了，就把牢房的大門給我打開！”

鑰匙**鎖孔以后，牢房的鐵柵欄就被應(yīng)聲緩緩推開了。見狀，林陽迅速把林妙涵拽出，一旁的羅杰也是眼疾手快，同樣迅速地關(guān)上了牢門，生怕再跑一個。看到自己大姐安然無恙，而且明顯沒有受刑，林陽的心情好了不少。林妙涵離開牢房后，第一時間不是欣喜，而是轉(zhuǎn)頭看著那些和自己作伴了幾個時辰的女學生，然后就想開口對林陽說些什么。不過，林陽似乎早有預(yù)料，提前一步用手堵上了林妙涵的雙唇，然后緩緩搖了搖頭。見狀，林妙涵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想讓自己弟弟為難，只好無奈地作罷。

此時，林陽右手邊不遠處的一間牢房，突然傳來了呼喊聲：“子華！子華！我在這呢！快來把我給救出去啊！”

林陽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原來是自己的二姐夫張濤。這下倒好，人一下子就齊了。

林陽沖著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一臉絕望的羅杰說道：“該怎么做，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

羅杰哭似地點頭道：“明白，長官！”

張濤雖說是血氣方剛，心中有不平之氣，但終究是個普通人，而且還是個提不起水桶的教書先生。帶頭**被軍隊攻擊時，就已經(jīng)有些頭腦發(fā)懵了，進來之后遭了一頓酷刑，更是被直接嚇破了膽。所以，在發(fā)現(xiàn)林陽以后，自然是忍不住大聲呼救，也顧不上會不會因此而丟了氣節(jié)了。

軍營大門外，基本完成此行目的的林陽，帶著林妙涵、張濤走了出來，打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以免再發(fā)生什么意外。至于警衛(wèi)連，已經(jīng)在徐虎的指揮下完成了收隊，扔掉那些繳械得來的武器，也朝著軍營大門處趕來了。

左右看了看那圍墻上的探照燈，正當林陽準備跟羅杰告別時，一輛軍用吉普車突然開了過來，停在了第31師車隊的后面。而從車上跳下的那名軍官，正是第二十六軍第二師師長斯夔磬。對此，林陽卻并不感到擔心，也不感到意外。

一看到林陽，第二十六軍第二師師長斯夔磬來不及跑到跟前，就吼道：“林師長，誤會，這都是誤會啊！”

到了跟前后，斯夔磬看了一眼林妙涵，繼續(xù)說道：“林師長，貴府的大小姐被抓，還有那幾家洋火廠的事情，全部都是誤會，都是下面人自作主張，可絕對不關(guān)我的事啊！”

林陽不置可否地說道：“這點我信你，還有事沒有，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一聽這話，斯夔磬趕緊攔住了林陽，說道：“等會！我話還沒說完呢。道歉我已經(jīng)道了，可林師長啊，你就打算這么把人帶走？鬧出了那么大動靜，瞞是肯定瞞不過去了，周副司令那里我怎么交代？北伐軍司令部那里我又怎么交代？這些你想過沒有？早就跟你說了，給我點時間，給我點時間，你怎么就不聽呢！”

林陽看了一眼有些暴跳如雷的斯夔磬，無所謂地回道：“哼，等，換成是你你等得了嗎？事情呢，我已經(jīng)做了，你可以選擇如實上報你們周副司令，我等著北伐軍司令部對我的處罰！當然，也得你們周副司令有這個膽子才行！”

緊著，林陽又說道：“哦，對了，這位是我的二姐夫，我也一并帶走了！”說罷，林陽也不給斯夔磬反應(yīng)的時間，直接收隊上車，火速離開了這里。

望著車隊遠去的影子，斯夔磬直接呆在了原地。半晌以后，才跳腳道：“我他媽惹誰不好！非得去惹這個煞星！這下可怎么辦！等會，說周副司令有沒有那個膽子，是怎么一回事？”

這時，注意到一旁的羅杰，斯夔磬又吼道：“給你打電話，你為什么不接！”

羅杰：“啊？師長，我，我不知道啊！”

斯夔磬：“豬！蠢豬！正是有你這種人，到了才會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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