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周世文出手善后

林妙涵和張濤二人，被林陽強行從監獄救出來，回到家以后。聚在一起，焦急等待的結果林父眾人，一看兩人終于是平安回來了，情緒激動之下立刻蜂擁而上，死死圍了過來。

只不過，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全都放在了逃出生天的林妙涵和張濤身上，林陽這個大功臣反而是被擠到了一旁，徹底得無視掉了。對此，林陽卻沒有在意，反而是無奈一笑，自顧自地坐了下來，端起自己離開之前那碗沒喝完還剩下一些的茶水，細細地抿了一口。

成功把林妙涵和張濤二人救了出來，林陽的精神終于是稍微放松了一些，在不知情的旁人看來，林陽此時的狀態甚至略微有那么一些愜意。

此時，一旁的眾人還在吵吵鬧鬧，雜亂的話語聲幾乎能把屋頂給掀開。其實，如果眾人此時是把林陽給圍了起來，那林陽反而還需要花費精力去疲于應付，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計，能甩脫是再好不過的。

不知不覺，十分鐘左右的時間過去了，林陽本以為林父話差不多問完，應該要消停了。但突然之間，張守年一下子變得激動了起來，比剛才初見自己寶貝兒子時還要激動許多，憋著通紅的一張臉走出人群，朝著四周忘了忘，然后一把抓住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撣子，作勢就要朝著張濤身上抽去，嘴里不停喊叫著不孝子之類的話語。

顯然，張守年這是看到張濤沒了生命危險，平安回來以后，后知后覺，對于張濤擅自離開林公館，跑到市區內帶著學生****的怒氣一下子用了上來。此時，張守年心中的憤怒恐怕要較之前更盛許多。

“張濤，你現在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啊！敢偷偷跑去干那掉腦袋的活計！你看我今天不抽死你！啊！抽死你這個不孝子！我抽！我抽！……….....”

別看張守年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書生，平日里看起來一陣風都能把他吹走，但今天教訓起兒子來，手中的撣子卻是相當的有力，像是要把半輩子的力氣都給使出來。而且，張守年還特地不知從哪搬來一把長椅，讓張濤俯趴在那，好讓自己抽的方便，也就是張濤年紀不小，再加上如今還結婚了，總是要留上幾分面子，否則的話，褲子恐怕也得被扒掉。

張守年手中的撣子一下一下打在張濤的屁股上，聽起來是分外響亮，看那幅架勢，像是要把張濤給活活打死。而張濤作為一個剛剛從監獄了里逃出生天，并且受過刑的犯人，張守年這點“把戲”自然難不住他。張守年打了半天，卻也只聽見撣子打在屁股上的聲音，一聲慘叫都沒聽到。

不過，張濤不覺得有什么，但林倩這些婦道人家卻看不下去了，她們哪里懂得其中的輕重，只知道那架勢看著實在唬人，于是紛紛在一旁求情，尤其是林倩，一張俏臉又給哭花了。

對此，林陽并未太過在意，父子之間，尤其是在這個時代的華夏，這種事情實在太正常不過。只是，林陽看著那撣子卻覺得分外眼熟，直到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不是自己當年剛回國，提出要南下報考**軍校，父親拿著差點抽到自己身上的撣子嗎？一想通這點，再看看張濤那有些狼狽的樣子，林陽都差點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男人是這個下場，而女人就不同了，林妙涵自打進了這個家門后，連一句像樣的重話都沒聽到，除了詢問情況的以外，最多的還是關心的話語。如此待遇，真可謂是天差地別。

算下時間，眼看著打的差不多了，張守年還是沒有停手的意思，在一邊沉默半天的林陽終于是開口說了話：“伯父，差不多就行了，你說是不是？”

聽了這話，張守年手中又一次揚起的撣子，終于是停了下來。看了看趴在椅子上挨了半天打的張濤，張守年最終還是把撣子扔到了一旁。

之所以如此，一來是因為張守年畢竟年紀大了，而且又沒什么力氣，抽到現在早已是精疲力竭，只是礙于作為父親的那點怪異心里，在那里咬著牙死撐罷了，有林陽這句話作為臺階，豈有不順勢而下的道理；二來，把林妙涵、張濤從監獄里救出來，林陽是立了大功的，說話張守年也不好不聽；最后，那躺在椅子上的畢竟是自己的獨子，張守年氣憤之余又怎會不心疼，怒氣散了之后就更是如此。

不過，雖然不打了，但軟話張守年作為父親，是肯定不會說的，反而是又狠狠教訓了一番，表示如果以后張濤再敢做這種事情，就把他的兩條腿給打斷，讓其以后再也出不了家門，甚至連床都下不了。隨后，張守年又走到林陽面前，向林陽重重道謝。張守年與林文淵不同，畢竟林陽救林妙涵，對于林文淵來說，那就是自己兒子救自己女兒，根本用不著多說什么，而張濤雖與林陽也有關系，但還是隔了一層，所以張守年才會如此做。

林陽見狀倒是被嚇了一跳，怎么說張守年也是一個長輩，林陽趕緊連稱不敢，再加上又廢話了一堆，倒是讓張守年非常滿意。

此時，林妙涵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沖到林陽面前，焦急地問道：“子華，咱們家洋火廠被搶走的那些現金、貨物，還有蒙受的損失可怎么辦？哎呀！這可怎么辦，我竟然會忘了這件事……….....”

林文淵訓斥道：“你這丫頭，能完好無缺地活著回來，就已經是萬幸了！至于那些錢財，到底是身外之物，丟了就丟了吧，權當破財消災了。”

但誰成想，一聽這話林妙涵立刻就急了，爭辯道：“什么叫做身外之物啊，父親！那幾家洋火廠當初成立時，不僅您出了錢，也有我的一份投資好嗎？我不管，那些被搶的現金、貨物，全都得一樣不少地拿回來，損失也要有賠償才行！”

林陽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大姐這一面，著實被嚇了一跳，但林父卻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并未生氣，反而無奈地拍了一下額頭。

緊接著，林妙涵又轉頭盯著林陽，兩只眼睛里燃起“熊熊烈火”，氣勢逼人地問道：“子華，你說，我剛才說的對不對？”

林陽嘴角抽搐地笑道：“當然，當然是對的！大姐說的話，怎么會不對呢？”

“那，子華，你會幫我辦好這件事情吧？”

“沒問題，這就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林妙涵立刻換上了一副燦爛的笑臉，一邊拍著林陽的肩膀一邊笑道：“對嘛！對嘛！這才是我的好弟弟。”

這一刻，林陽覺得自己大姐美目里閃爍的全是金光，分外燦爛的那一種，一股銅臭味也隱隱約約在空中飄蕩。當然，無論是現金、貨物的歸還，還是對廠子損失的賠償，都是再合理不過的要求。

其實，林陽之所以沒有在離開時與斯夔磬說這件事情，是因為這些都是小事，只要自己事后還能保持現在的位置，自會有人老老實實地把現金、貨物雙手歸還，順便賠償一大筆損失。

隨后，林母、張氏等人一聽林妙涵說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就全都跑到廚房張羅去了，說是既然現在到了家，那就要給林妙涵好好弄些飯菜，可千萬不敢再餓著肚子。張濤、林倩這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則早已拉著手回房去了，而一旁的陳一柏眼看張濤已然無事，也就拒絕了林父的邀請，離開了林公館。

好不容易清凈了下來，趁著飯菜還沒好，林妙涵拉著起身準備回師部的林陽，悄悄去了院內的小花園。看這樣子，姐弟兩人似乎是有什么話要說，林文淵見狀也就沒有多說什么，拿起一張報紙頗有興致地讀了起來。

在一處石亭內站定，林陽看著林妙涵的背影，并未先開口，而是坐下耐心地等待。

不一會，林妙涵就輕啟朱唇，問道：“子華，救我出來這件事情，你是不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啊？”

林陽對此早有預料，語氣輕松地回道：“放心吧，姐。對于這件事情，我還是有很大把握的，之后上面不會拿我怎么樣。”

林妙涵轉身，臉色擔憂地繼續問道：“但最近市區內發生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想要從監獄里救人，哪有你說的那么輕松。而且，要是真這樣的話，那些女學生你當時為什么會置之不理。”

林陽無奈地解釋道：“不救那些學生，是因為人數實在太多了，你弟弟我的本事還沒那么大。把大姐你和我那位二姐夫救出來，已經是盡我最大的能力了。”

“當真？”

“這還有假，我騙誰也不敢騙大姐你啊！”

“嗯………..好吧，我相信了。”

林陽笑道：“放心吧，姐，那些女學生雖然現在沒能把她們給救出來，但我相信，她們最后也一定會得救的。”

這本來是一句類似安慰的話，但林妙涵卻突然臉色一變，低下頭，語氣莫名地問道：“子華，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大事情啊？”

林陽：“嗯？為什么會這么問？”

林妙涵沒有回答，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上次的那幾萬大洋，恐怕，也是為了那件大事情吧？”

這下，林陽雖然面色還是很平靜，但心里卻有些慌了。因為自己制定的那份計劃，以及要做的事情，林陽并未告訴任何一個人。但林妙涵今天這番語氣莫名的兩句話，使得林陽心里開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不確定林妙涵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石亭內的氛圍略微有些凝重，感覺像是姐姐在那逼問弟弟，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壞事一般。最后，還是林陽打破了沉默，展顏笑道：“哪來什么大事，姐，現在又沒有仗可以打。那幾萬大洋，早就花在別的事情上了。”

“你說謊。”

“為什么？”，林陽詫異地看著林妙涵。

林妙涵笑吟吟地解釋道：“因為，咱們是姐弟啊！就算你謊話說的再好，把全天下的人都給騙了，也絕對騙不了我。”

“這樣啊，我曉得了！”林陽無奈又釋然地說道，然后又突然站了起來，“接下來，我的確是要做一件大事。不過，別擔心，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姐，你就安心在家，照我之前說的，把家里所有流動資金都取出來放在家中，順便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再把一些資產變下現，然后等我消息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我沒有辦法多說。”

過了許久，林妙涵開口問道：“不擔心，我會反對？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大事情，但聽起來似乎有很大的危險。”

林陽自信滿滿地說道：“這種事情，當然不擔心了，就像剛才說的那樣，咱們可是親姐弟啊！”

聽到這個回答，林妙涵先是一愣，然后就開心地笑了起來。見狀，林陽也忍不住發出了爽朗的笑聲，或許在旁人看來，這對姐弟此刻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在上車離開林公館之前，林陽突然對林妙涵說道：“咱們家被搶的現金、貨物，還是蒙受損失的賠償，不出意外的話，過幾天就會有人送還回來。對了，還有，姐，你跟我那位二姐夫，今天下午做的事情其實都沒有錯，真的。記得，幫我把這句話轉告他。”

………........................

淞滬戒嚴司令部，周世文聽完斯夔磬的匯報后，先是又驚又氣，把面前擺著的桌子拍的震天響。但正當周世文想說什么的時候，卻突然神情一變，不僅整個人氣勢弱了下去，到了嘴邊的話也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眼看周世文半天沒說話，斯夔磬不得不開口問道：“司令，這件事情，您看該怎么處理啊？”

林陽在臨走之前，讓斯夔磬把事情向周世文如實上報，而斯夔磬也沒有客氣，直接就依言照做了，畢竟這件事情實在太大。

周世文：“這件事情，我還得再考慮一下，你先下去吧。”緊接著，斯夔磬還沒轉身呢，周世文又補了一句：“記得，千萬不要聲張。”

聽了這話，斯夔磬若有所思，“是！”

待斯夔磬走后，第二十六軍黨代表突然從一旁的偏室內走了出來。先是看了一眼斯夔磬消失地背影，然后湊到周世文耳朵旁說道：“司令，這可是個好機會啊。那位林師長還真是狂的沒邊了，竟敢直接大張旗鼓地跑到監獄去，繳了咱們部隊的械就不說了，還救走兩個亂黨分子！依我看，司令您完全可以用淞滬戒嚴司令部的名義，搶先一步把那位林師長給………...”

周世文冷眼說道：“哼！對林陽動手，你以為第31師那小萬人都是吃干飯的？別的都不說了，派誰去執行，第一師還是第二師？上次那件事情，我是挨夠了。私自處理，從各方面來看，都根本不可能。”

第二十六軍黨代表想了一下，又提出了想法，“既然私自動手不行，那司令，咱們就上報吧，讓北伐軍司令部出手收拾他！”

周世文搖搖頭道：“不行！這次被抓的那兩個人，一個是他林陽的大姐，一個是二姐夫，身份特殊啊。事情傳到蔣總司令的耳朵里，有了上次的事情，他會怎么想？很有可能會認為是咱們又在栽贓陷害、是在報私仇！當然，是不是栽贓陷害咱們心里比誰都清楚，正因為如此，到時咱們就更拿不出有利的證據解釋了。你想想看，上次的事情蔣總司令就已經提醒過咱們了，可沒過幾天，又不安分了起來，恐怕你我說不定都會人頭不保啊！”

第二十六軍黨代表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究竟該怎么辦。”

周世文說道：“這次的機會，咱們索性就把它浪費掉吧！不僅不能私自動手、上報，還得替他林陽好好遮掩一番。總之，你我就權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絕不許外傳。哼，替人擦屁股這種活，我還是第一次干，林陽那個混蛋，恐怕也想不到我會這么做吧。”

周世文不知道的是，他的這種反應和決斷，完全在林陽的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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