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瘋了,我裝的
可小白貓到底還是沒有勇氣走上前來。
星火總是被洪流淹沒, 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寒熠將目光從那男孩臉上挪開,隨后垂下了眼睛。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寒熠在聞風而來的記者們的“咔嚓”聲中淡定自若的上車, 好像剛才險些墜樓,此刻胳膊還流著血的人根本不是他。
若是有十分熟悉原主的人細心觀察, 定然也會發現,此時此刻的寒熠, 光是周身氣質就已經和以前截然不同。
“我先給你處理一下手臂傷口。”訓練有素的醫務人員禮貌的說, 并不因他的身份而區別對待。
寒熠坐下來舒了口氣, 終于有空調出原主記憶來。
原主的名字同樣叫做“韓易”,原本出生于一個普通而溫馨的家庭,父母健全,還有一個小三歲的弟弟。
可這一切都被一場車禍終止。
韓易十五歲時, 弟弟被一個酒后駕駛的財閥公子撞死, 一家人悲痛欲絕, 企圖通過媒體與法律為弟弟討回公道。
但這個世界里是財閥當道分權,只要有錢便可以操控一切。肇事者花錢買通媒體,讓韓易一家人無法在公眾面前發聲;而后又買通了法院,得到了從輕判決;最后更是在監獄里只待了兩三天,便通過特殊手段出獄,至今仍在逍遙法外。
反觀受害者一家,由于不服判決, 原主與父母四處奔走, 到處哀求正義, 卻被財閥公子收買的媒體潑上了“碰瓷”, “吃人血饅頭”的臟水, 成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一年后, 父親勞累過度神情恍惚,在深夜開車回家時撞上高速公路的護欄去世,母親罹患重度抑郁癥跳樓自殺,留下了十六歲的韓易獨自活在世上。
可彼時的韓易并沒有放棄生的希望,相貌出挑又在歌舞方面極有天賦的他選擇成為一名練習生,期待有一天可以站在舞臺上發光發熱,擁有足夠的話語權,而后在全世界面前為家人討回公道。
很顯然,韓易選擇了錯誤的道路。
這個國度某個世界的“太極國”有點像,這里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成為練習生,他們以唱跳出道,以顏值出圈,是商業流水線上包裝出來的產品。
然而,除非是真正的頂流,否則都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最后難免淪落成為有錢人的玩物,不僅要受盡折磨,并且很難再有出頭之日。
韓易在這樣的圈子里起起伏伏八年,雖然熬成了團里的c位,但仍舊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十八線小透明,眼看著就要過了最好的年紀,公司不再顧及他的個人意愿,要將他派出去給高官財閥們服務。
掙扎求存了多年,十六歲時的雄心壯志已經被磨滅殆盡,周處巨大漩渦之中,目之所及盡是前途渺茫的無邊黑暗,奄奄一息的駱駝終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垮,韓易選擇以死亡來作為對這個安排、對這個世界的反抗。
就在他雙腳騰空的那一刻,如今的寒熠接管了他的身體,將他從生死一線拉拉回來。
原主還沒死便被占據的情況并不是沒有,因為經歷了這些事情,原主已經喪失了全部的求生意識,又由于經歷特殊,原主的意識形態會被收入系統,快穿到其他世界去執行任務,待到有朝一日,也許還有能夠回來的機會。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愿,一定會站在所有人面前,為你和你的家人討回公道!”
寒熠的眼神變得堅定無比。
“到了,我們下車吧。”救護車停在醫院門口,醫務人員打開車門道。
寒熠點點頭表示感謝,跟著走進醫院,辦過手續后做了一系列檢查,好在身體沒有什么大礙,只是醫生斷定他的精神狀況不太穩定,需要住院休息幾天。
“年輕人啊,還有大好的前程,干什么這么想不開呢?”大概聽說了點什么,看診醫生最后忍不住叮囑,“你的身體十分健康,就是要多吃點補充營養,不出意外的話可以活到一百歲,要好好珍惜啊。”
這算是寒熠出事以來收到的第一次關懷。
他看著醫生,真誠無比的說:“您放心,我就是腳滑了。”
醫生顯然不相信,“哼,什么腳滑算了算了,你趕緊去休息吧!”
“謝謝您。”寒熠禮貌的點頭,轉身跟著護士走向病房。
十八線小愛豆就是這樣,經紀人不管,又沒有助理,出了什么事只能自己扛著。
小護士走在前面,一路上忍不住偷偷回頭好幾次,眼中都是對于寒熠美貌的驚嘆。
他有著栗色微卷的柔軟短發,皮膚白皙如同歐美人,五官精致,眼瞳泛藍,鼻梁高挺,嘴唇薄而誘惑力十足,天使般的長相與肩寬腰細腿長的身材讓他看起來好似古羅馬雕像,簡直就是藝術品一樣的存在。
“這也太帥了吧!”小護士在心中犯著花癡,同時疑惑不解,“長得這么好看,為什么要想不開呀?”
正好對上小護士探究的眼神,寒熠嘴角勾起微微笑了一下,雙眸中閃爍著友好,惹得小護士連忙將腦袋扭回去,掩飾過了自己由于心悸而泛起的臉紅。
進了病房以后,小護士安排寒熠換病號服,自己推門出去拿藥劑。
畢竟已經穿越了幾百個世界,對新環境有著超凡的適應能力,寒熠淡定自若的接受了自己在這里慘兮兮十八線小愛豆的病號形象,穿上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坐在床上翻看手機。
關于他跳樓未遂的新聞已經出來了,短暫的上了一下熱搜,隨后便被其他新聞壓下去,沉到了底。想想也是,寒熠的社交賬號上不過幾十萬粉絲,其中有一半是公司買來的僵絲粉,即使是這樣的新聞定然們也不能濺出水花來。
再打開社交軟件,出了這樣的大事,幾乎沒有人發信息來慰問,只有一個備注為“小白”的人在幾分鐘前發來一個:“哥,你還好嗎?”
寒熠側著腦袋稍加回憶,便想起“小白”大名白嘉裕,正是他被救上來以后站在角落里的那只怯懦的小白貓。
他正想回復一句,病房門便被推開,先前呵斥他的那個男人氣勢洶洶的闖進來,眉頭緊皺,雙眼噴火,兇神惡煞又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絲毫沒有表示關心,反而劈頭蓋臉的喝道:
“知道為你的事兒公司又花了所多少錢嗎!?媒體、公關,還有這個專門的單人病房!韓易,你以為你是個什么玩意兒,這些年沒給公司賺多少錢,不過就是個賠錢貨!”
寒熠面色平靜的聽著這些難聽話語,在腦海中調出此人信息,正是負責原主及其團隊的經紀人鄭鐸。
鄭鐸手下藝人眾多,大多心思都花在了幾個有名氣的藝人身上,余下的心思則琢磨著怎樣盡可能多的壓榨其他藝人。
這些年來,以寒熠為代表的諸多十八線小愛豆,像工作機器一樣被鄭鐸奴役著,幾乎全年無休的跑著廉價通告,參加各種分不到什么錢的活動,更有許多人被當作禮物送給高官財閥們“享用”。
原主之所以跳樓,也是因為鄭鐸決定安排他去參加一個高層聚會,在那個聚會上會發生什么不得而知,但一定極其骯臟陰暗,是原主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
鄭鐸繼續道:“我警告你,別再想整什么幺蛾子,就算你今天摔斷腿殘疾了,也得去給我參加那個聚會!”
他這樣趾高氣揚,就是吃準了手下藝人被公司嚴苛的合同所限制,幾乎沒有任何自由,原主在初次聽到這個消息時,首先做的事情便是苦苦哀求,而后惱羞成怒嚴詞拒絕,最后還是無可奈何,可憐巴巴的懇求不要安排他去做那樣的事情。
鄭鐸在外面夾著尾巴做人,每天對上位者點頭哈腰,只能近乎病態的享受著對手下藝人的耀武揚威。
可此刻的寒熠卻并沒有露出什么哀求的表情來,反而十分冷淡的抬頭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塊蠢笨的木頭,平靜的說:“你要是真的送個斷腿的殘疾人去,恐怕會丟了飯碗吧?”
沒想到他會這樣回應,鄭鐸一愣,而后更加盛怒,瞪眼道:“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我的特長就是唱跳,與其在這里詛咒我摔斷腿,倒不如好好去做你自己的工作。”寒熠說著,眼神中流露出一點刀子似的不屑與厭惡,剜得鄭鐸莫名膽寒。
鄭鐸直覺眼前這個原本很好拿捏的藝人有什么地方變了,但具體是什么地方,他也說不上來。
“我看你是瘋了!”
“是啊,我瘋了。”寒熠甚至露出了一個笑臉。
鄭鐸一時間被震懾住了,但他還有一堆事要忙,此刻手機也瘋狂響了起來,因此來不及細究,只惡狠狠的瞪了寒熠一眼,轉身離開了。
隨后,小護士才怯生生的拿著藥劑進門,以同情的眼神看了寒熠兩眼,低著頭手腳利落地給他把藥劑掛上,最后拿出一只大大的紅蘋果來遞給寒熠。
“好好休息哦,有什么事都可以按鈴!”小護士十分真誠的說。
寒熠的眼睛彎了起來同樣真誠的道了謝。
小護士的芳心再次被擊中,飛紅著臉跑出了病房。
醫院大樓下,白嘉裕滿眼擔憂的望著住院樓,表情卻很猶豫,邁出去的腳又收回來,仿佛十分糾結要不要踏出這一步。
他是團里年紀最小的成員,剛加入時什么也不懂,處處受人欺負,只有韓易一直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他、呵護他,替他扛了不少事。
白嘉裕原本很喜愛也很依賴韓易,可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韓易似乎離他越來越遠。
當韓易穿著干凈的白襯衫,第一次沒有任何妝容的出現在眾人面前,一塵不染好似天使,可發紅的雙眼中卻隱匿著無限的幽深,嘴角掛著慘絕的笑容,攀上窗邊往下躍的時候,那模樣分明就像
瘋子一樣。
“要上去看看嗎?”白嘉裕思來想去都沒能下定決心,好不容易想著往前一步,鄭鐸卻一臉怒容的沖出來,拿他撒氣道:“還杵在這兒干什么,別以為寒熠出事你們就可以休息了,回去準備晚上的通告!”
走過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推了白嘉裕一把,粗聲粗氣道:“我警告你們,別想學韓易那套,再敢出次這樣的事,我讓你們真的斷腿!”
白嘉裕大氣不敢出一聲,扭頭又看了一眼住院樓,委屈巴巴的跟在鄭鐸后頭走了。
寒熠站在病房窗前,正好看見鄭鐸將白嘉裕數落一頓,白嘉裕垂頭喪氣跟著離開的場景。
這就是娛樂圈底層的生存狀況,無數個為了夢想而付出全部心血,努力付出的年輕人,卻在不知不覺間卷入了資本的漩渦,成為了利益角逐間的犧牲品。
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權利,甚至失去了尊嚴……
系統的聲音適時響起:“本次由于情況特殊,宿主,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寒熠略一思襯,道:“我需要當年肇事者的全部信息,謝謝。”
他必須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這在原主的記憶中卻只是一片空白。
“好的,不客氣。”系統答過以后,便自動沉寂,片刻后“叮”的一聲,寒熠要求的信息便發送到了他的手機郵箱中。
*
兩天后寒熠出院,他基本沒有什么行李,換好衣服以后便直接出行。
剛到收費大廳,就有個工作人員來攔截住他,道:“韓先生,今天辦理退院手續,這兩天的醫藥費麻煩您結一下。”
寒熠接過單子看了一眼,所有的費用都需要由他的私人賬戶來結,甚至沒有醫療保險。
“抱歉,這筆費用麻煩去找我的經紀公司結算。”寒熠將單子還回去道。
工作人員神色為難的說:“可是我們醫院的賬單……”
寒熠不卑不亢的解釋道:“我和公司簽過合同,他們有義務負擔我這方面的費用。您給我一個郵箱,我把途徑和方式發送給您,走流程只需要半個月就可以審批下來。”
他說得一本正經,為人又禮貌真誠,再加上顏值加分,讓工作人員不自覺的就不愿再糾纏下去。
“好……”工作人員接過了單子,點著頭說。
寒熠粲然一笑,宛如星星閃耀,差點兒晃到了這位工作人員的臉。
臨走前,寒熠又回頭說:“您放心,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有任何疑惑或者阻礙,您可以隨時找我。”
在病房里的這兩天,寒熠已經將原主的情況了解透徹,尤其重點解讀了與公司簽署的各項合同,雖然總體上來說是有益于公司,藝人不能違背任何安排,否則就需要賠償巨額違約金,可是在生活保障方面,公司則需要對藝人負責。
若是藝人好拿捏,公司會故意在這方面鉆空子,以前原主為了博得上層好感,基本不會計較這些東西。
寒熠既然接替了他的身份,不僅要捍衛他的權利,更要為他達成夙愿。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臉,寒熠淡然走出了醫院。
街道上車水馬龍,到處充斥著金錢堆砌起來的奢靡氣息。
在這財閥當道的世界,每走一步路都需要資本,哪怕是走在茫茫人海之中,也有著由不同價值對壘起來的階級。
寒熠絕對不是泯然眾人矣的那一個。
他高挑瘦削,面龐絕美,積年累月鍛煉出來的男團氣質更加醒目,哪怕此刻發絲凌亂,行走在人群之中,還是不停有人對著他竊竊私語。
“好帥呀,是不是哪家的小明星呀?”
“我也覺得,我要是星探,肯定就把他簽了。”
“哎,我怎么覺得他有點像……”
其中一個女孩頓住,偷偷拉著伙伴去了角落,拿出手機來調出昨天的新聞,“練習生寒熠因爆紅心理急切,精神壓力過大而有輕生舉動,目前已被救下。”
在這條新聞下方,各種評論不一,有的感嘆十八線小糊豆不容易,有的嘲笑這個練習生心理素質不佳,有的更是惡言相向,說自己沒有能力又要癡心妄想,簡直是愚蠢至極……
那女孩望向寒熠落拓的背影,忍不住道:“長得這么帥,精神出問題了可太可惜了!”
原主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雖然不是在高檔小區,但也算是不錯的公寓套間,團里一共七個人,他和白嘉裕還有另一名名為林湘瑾的團員合住。
林湘瑾早就被金主看上,最近資源不斷,大有飛黃騰達的勢頭,且最初因為欺負白嘉裕而和韓易結下了梁子,兩人多年來一直不對付。
好在林湘瑾早就搬出去住了,平時除了合體活動,基本碰不到。
好巧不巧,寒熠剛推開房門,卻正好看見林湘瑾站在陽臺里給盆栽澆水。
再仔細一看,澆的竟然是熱水!
看見寒熠進門,林湘瑾并沒有任何收斂,反而愈發得意,以挑釁的眼光看著寒熠,說著風涼話道:“喲,這不是想紅想‘瘋’了的韓易嗎,怎么,在外面沒死成,又跑來這兒跳樓了?”
話的重音在“瘋”上。
被熱水澆頭的盆栽植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垂下了腦袋,滾燙的水珠刺啦啦冒著熱氣,好似綠葉正在寒風中哀厲的嚎叫。
那是原主精心呵護的盆栽,栽培了足足三年才有了如今的勢頭。
寒熠的眼神一沉,當即走過去。
林湘瑾得意洋洋的拎著熱水壺,揚著頭道:“瞧你這死氣沉沉的樣子,你……”
寒熠一把奪過林湘瑾手中的水壺,手腕一轉,方才還澆在盆栽上的熱水便潑在了林湘瑾穿著涼拖鞋的腳上。
林湘瑾大叫一聲,驚恐的往后跳開,氣瘋了一般的吃痛叫道:“你這個瘋子!你他媽的有病嗎?”
寒熠淡然的拎住水壺,冷冷的注視著林湘瑾,道:“瘋子不就是應該有他媽的病嗎,你既然知道,怎么還敢闖進瘋子家里來?”
寒熠的眼神與往日完全不同,讓作妖慣了的林湘瑾也不禁覺得膽寒,饒是如此,他還是梗著脖子叫嚷道:“你敢這么對我,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鄭哥也不會允許你……”
“那有什么辦法,誰讓我是瘋子?”寒熠眨眨眼睛,那雙清透的眸子顯得無辜,同時也像是陽光之下冰冷的錐子。
林湘瑾緊張的盯著寒熠手中的熱水壺,吞咽下去一口口水,生怕他會再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也顧不上去查看被燙傷的腳,咬咬牙跑出了陽臺,回頭惡狠狠的說:“你自己想死就算了,還給我們團丟臉,你等著,我這就告訴我經紀人和干爹,以后準沒你好日子過!”
寒熠莞爾一笑,眼中光芒閃爍:“快去告訴他吧,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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