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小沒有理會明翠的嘲諷。

        口舌上的便宜不算什么便宜。她有那時間功夫，多嘗嘗美食多想想自己的廚藝還有什么地方可以改進不好么？和這些閑人斗氣。

        姜小小上輩子聽說過魯地的特色小吃之一就是肉火燒。

        先做成肉餅的樣子，然后先煎后烤，如此反復九次。做出來的肉火燒，外層酥脆，焦香不膩，十分好吃。

        可惜那時候她還在餐館里打工，沒有機會出去旅游，品嘗這小吃。

        現在在古代遇上，可以說是緣分了。

        雖然已經有些涼，滋味打了折扣，但姜小小還是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明翠本來見自己說了那樣的話大小姐都沒反應，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般憋悶不爽。這時候看到姜小小狼吞虎咽，好像一輩子沒吃過肉，臉上浮現出譏誚。她身子一扭，都不等姜小小吩咐，就自己走了出去。

        明翠這樣完全是沒有把姜小小當主子看待了。

        可惜這回來的人里，沒有親和姜小小的，自然也無人幫她出頭。

        明翠于是氣焰更加囂張，當然這是后話。

        說回客房里。姜小小充滿期待地咬了一大口，沒嚼兩下就“呸呸”吐出來。

        這火燒聞著是香，可內餡兒處理得不好，豬肉的那股味兒沒有掩蓋住，差點讓姜小小反胃。

        她遺憾地放下肉火燒，可是肚子里的饞蟲被勾了起來，怎么也平靜不下心。干脆用油紙包好這肉火燒，下樓去找到客棧掌柜。

        “什么？要借廚房？”掌柜的一臉為難。

        這位小姐排場不小，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廚房借出去沒什么，萬一出個什么事，他可賠不起啊。

        掌柜找了個灶臺不夠的借口，委婉拒絕。

        姜小小很好說話：“沒關系，我可以等廚房里的大廚忙完了再用�！�

        說完，她就在大堂里找了一張空桌坐下等待。

        掌柜：“？？？”

        偏偏沒過幾分鐘，客棧的小二跑過來，大嗓門遠遠就沖掌柜喊：“東家，劉大廚說家里有事，他把饅頭蒸上就先走了。”

        掌柜想捂他的嘴都來不及，因為姜小小已經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掌柜還希望這位小姐的家里人出來勸勸，結果二樓毫無動靜。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管。

        掌柜沒奈何，只好請這位姑奶奶去廚房了。為防意外，他親自在廚房里守著，又給小二使眼色，讓他去樓上通知一聲。總之，不能背鍋啊。

        姜小小完全不曉得掌柜跟著她是不放心她，還當這掌柜十分熱心腸，各種給她指點，甚至主動要求替她燒火。

        然而這肉火燒姜小小是第一回做，且是看著成品自己琢磨做法的，就想每個步驟都親自上手，于是謝絕了掌柜的好意。

        掌柜表情挺遺憾。

        姜小小一頭霧水，想不出什么原因，就懶得去想。

        因為之前嘗的肉火燒餡兒太拉胯，姜小小就先重點做肉餡。

        選了一塊偏瘦的豬肉，快速剁成肉餡。然后把姜和蔥擰出汁水來攪拌進去。這樣弄，讓一些不喜歡吃蔥姜的人也能接受。這還沒完，要讓肉餡兒柔軟多汁好吃不膩，還需要一樣東西。

        姜小小沒找到，就詢問掌柜：“花椒有嗎？”

        花椒可是奢侈的調料，掌柜平時根本舍不得買，自然是沒有預備的。

        當然，話不能這么說，他道：“不湊巧，昨天才剛用完，小姐如果需要，我這就讓人去調料鋪里買�！�

        姜小小在姜家村的時候，花椒樹到處可見，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兒，所以根本沒想到這東西不好得。點點頭，就去處理面皮。

        結果等她把做肉火燒的酥皮弄好，掌柜還沒回來。花椒自然也沒有蹤影。

        姜小小準備出去問問，剛走到廚房門口，一個黑影從房梁上落了下來。

        “姑娘可是去尋花椒？”

        落下來的是一個大胡子，完全看不出長什么模樣，是何年紀。只有露出在外的一雙眼，寒芒四射，一看就不好惹。

        姜小小很懂事地把呼救咽回肚里。點點頭。

        絡腮胡從懷里抓出一串花椒。

        “我這里有，我可以給你用，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姜小小不等他說是什么條件就拒絕：“不了。掌柜買的很快就到。”

        絡腮胡子嗤笑一聲，晃了晃手里的東西：“那掌柜哄你的話你也當真？花椒可是要一百文一小把，你一文沒給他，他怎么可能去幫你買。”

        姜小小登時漲紅了臉。

        她沒想到花椒這么貴。

        緊接著又了然，難怪那賣肉火燒的不肯用花椒水調肉餡兒呢。實在是成本太高。

        可惜這樣做出來的肉火燒美味度大打折扣。

        她想得出神，被晾在一邊的絡腮胡子不滿了。將花椒一把擼下來攥在手里：“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全扔火里燒了�！�

        如果說在知道花椒價格之前，姜小小完全不在乎。

        可現在嘛，看那一大把，就仿佛看見了兩百文。

        姜小小自己身上，從頭摸到腳，也只有十文呢，還是出發前苗芬硬塞給她的。

        姜小小決定聽聽絡腮胡有什么要求。

        “你想換什么？”

        “換你做的火燒。還有一碗湯�！�

        “可以�！�

        姜小小松口氣，不是什么為難人的要求。不然，她真的要放棄花椒了。

        絡腮胡卻沒有馬上把花椒遞給她，而是瞇起眼：“別急著答應，我還沒有說是什么湯。”

        “什么湯？”

        “胡辣湯聽說嗎？”

        姜小小還真聽過。

        不僅聽過，還會做。

        只是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剛剛出來工作，沒什么經驗，廚藝也普通，就只能在一家小餐館里打工。當時掌廚的就是餐館的老板。他是豫州人，很會煮胡辣湯。

        那時候他們幾個幫工的，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天冷時候捧著一碗胡辣湯喝。

        不過姜小小不確定自己會的胡辣湯和絡腮胡要的是不是同一種。

        她請教：“能不能描述下味道？”

        絡腮胡臉一僵，幸虧胡子遮掩看不出他的表情。他粗聲粗氣：“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哪有這么多問題？”

        姜小小被吼得耳朵發疼，不由得往后站了幾步道：“不同地方同一種菜做出來的味道也是有差異的，我不知道我會做的胡辣湯是不是英雄你想要的那種�！�

        或許是英雄兩個字讓絡腮胡比較受用。

        又或許姜小小話語里的為難是實情，他也不好硬要人家保證。

        反正絡腮胡聽了后，思考了幾秒鐘，就把花椒全部交出來，然后說：“你做就是�！�

        “這些花椒，沒用完的我能留下嗎？”

        “嗤�！苯j腮胡笑了一聲，似乎很嫌棄姜小小這摳索的樣子。姜小小厚著臉皮，花椒可是一種重要的調味料，既然這么貴，她以后肯定很能買到，現在有白得的，那就要抓住啊。

        “給你了你自己做主�！苯j腮胡道。

        得了保證，姜小小頓時動力十足。

        她先取了點花椒泡水，然后就去檢查食材，還好，夠做胡辣湯。

        最驚喜的是，那位劉大廚還煮了一鍋火候正好的大骨湯。

        姜小小分出小半大骨湯，轉移到雙耳砂鍋里。加入切小方塊的面筋。

        然后把腐竹、木耳、粉條、黃花菜切丁備用。

        炒鍋里加油，抓一小把花椒炸出香味，將花椒撈出棄用，然后把切好的菜倒進去翻炒。接著是依次加入調料。

        在現代做胡辣湯很簡單，有十三香、五香粉，省了不少事。

        古代可沒有現成搭配好的香料。

        姜小小斟酌著加入一些味道差不多的，聞到香味后，全部撈起放入砂鍋里。

        做好這些她去給自己的火燒翻了個面。

        然后回來，往鍋里勾芡。

        等一鍋湯變得濃稠掛勺才停下。

        接著就是守著火煮了。

        咕嘟咕嘟……

        砂鍋里冒出咸香帶辣的味道。

        旁邊的肉火燒也開始飄出肉香。

        “咕咕�！�

        有人肚子發出饑餓的叫聲。

        絡腮胡臉一紅，為了掩飾不好意思，他故意加大嗓門不耐煩催問：“還沒好？”

        姜小小不因他急就加快節奏，不疾不徐地將火燒挨個檢查一遍，然后才走到砂鍋邊，用勺子攪了一圈，感覺味道差不多了，加入酸汁和一些切碎的香菜。先舀出一小碗，自己嘗了嘗。

        香辣可口，是記憶中的味道。

        只是可惜沒有胡椒粉。

        替代的始終不夠味兒。

        她正感嘆，突然感覺手上一輕，原來是湯勺被那大胡子搶走了。

        這人也真是不講究，竟然就直接用湯勺站在砂鍋邊喝起來。

        姜小小看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怎么這樣？別人還怎么喝！”

        絡腮胡子吃得正美。

        沒錯，是這個感覺。

        和夢里一模一樣。

        聽到姜小小的指責也沒有生氣，只是轉了個身，干脆把砂鍋抱起來，站得更遠，三兩口喝完。

        姜小小：“……”這怕不是個飯桶吧。

        有了胡辣湯的前車之鑒，等肉火燒出爐的時候，姜小小很摳的只分了兩個給絡腮胡子。剩下的，自己吃一個，然后全包起來。

        絡腮胡看不得她這小家子氣的樣兒：“看你的打扮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吧？怎么和乞丐一樣窮酸�！�

        姜小小不理他。

        自己的窘境沒必要說出來，萍水相逢罷了。

        她把廚房收拾一邊，揣著肉火燒就要出去。

        絡腮胡叫住她：“哎，等等。你還要花椒不？我再給你一把，你把剩下的肉餅給我�！�

        姜小小搖頭。

        花椒她已經有了，不需要了。

        肉火燒她留著路上吃呢。

        不過，如果絡腮胡愿意花錢買的話。

        想起自己的囊中羞澀，姜小小回頭：“你給錢嗎？”

        絡腮胡有小小的吃驚。

        這些大戶人家的貴女，不是最見不得人用錢來交易嗎？好似這樣會埋汰她們的東西。

        這小姑娘倒是……直接。

        這樣想著，心里倒是有了一點好感。絡腮胡也是大方的，直接拋出一小塊碎銀：“這些夠嗎？”

        已經超出姜小小的預料的。

        她點頭，爽快地把火燒放在桌上就走了。

        這樁交易，兩個人都很高興。各取所需。

        只是第二天退房時，聽到掌柜報的多出來的開銷，那蔡嬤嬤差點用眼刀把姜小小釘個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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