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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航


  行走在碼頭的棧橋之上,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海風(fēng)的凜冽,而是蒸騰的熱浪。\\WwW。QΒ⑸.com

  這令系密特甚至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從海洋吹來的風(fēng),畢竟要遠(yuǎn)比陸地上的風(fēng)涼爽的多,雖然仍舊感到熱,不過,和伽登那如同地獄一般的酷熱比起來,這里簡直就是天堂。

  遠(yuǎn)處的太陽終于落下,雖然天空仍舊被夕陽的昏黃所籠罩,不過,東方已然漸漸變得黯淡下來,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彎新月散發(fā)出朦朧的光芒。

  隨著一陣鐘聲響起,碼頭上的那些搬運(yùn)工人顯得更加忙碌起來,從他們那急匆匆的神色看起來,好像是在追趕時間。

  “快,快,大家全都加快速度,你們倆別愣在那里,把今天搬運(yùn)不完的貨物全都封包,如果少了什么東西,就找你們算帳。”

  “大家加快手腳,你們想早點休息,我也是,快,還有半個小時。”

  “把那些東西推回倉庫,真是該死,今天是來不及了。”

  “懶蟲們,給我加快速度,只有最后一些了,快點干完,要不然,我就讓你們摸著黑加班,你們應(yīng)該嘗過那個滋味。”

  “…”

  隨著那陣鐘聲,各種各樣的催促聲,充滿了整個碼頭。

  而原本顯得不緊不慢的那些搬運(yùn)工們,此刻也隨著催促聲,變得粗魯和焦急起來。

  不過很快地,周圍的聲息漸漸變得平靜下來,加快腳步完成了工作的搬運(yùn)工人,開始漸漸散去。

  碼頭上只看得到一、兩艘船還在那里忙碌著。

  又是一陣鐘聲響起,碼頭上馬上變得平靜下來,此刻天色已然變得更加黯淡,夜空中的星辰,在那里不停地眨著眼睛。

  和天空中的星辰相呼應(yīng)的,是地面上的一盞盞點亮起的明燈,那交織在一起、散落在整個城市的燈光,就仿佛是一顆顆星辰掉落人間。

  兩個手里拎著數(shù)米長的搭桿的人,用搭桿頂部的蠟燭,將碼頭邊上棧橋旁的那一排燈盞,全都點亮。

  一時之間,原本雜亂顯得異常擁擠的碼頭,馬上換了另外一副模樣。

  系密特這才注意到,碼頭邊上原本畫著一條他并沒有注意到的白線,此刻白線里面那數(shù)米寬的范圍,看不到任何東西堆放在那里。

  隨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剛剛變得安靜下來的碼頭,又熱鬧了起來。

  各色各樣的人涌上了碼頭,大多是三兩成群,更有的是全家都聚攏在一起。

  這些人帶著椅子和板凳,有的甚至帶來了一張寬大的木板,木板上鋪著草席。

  這些人顯然是來享受海風(fēng)的吹拂,碼頭在片刻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集市。

  看著那悠然坐著、躺著,甚至酣睡著的人們,系密特甚至懷疑,此刻蘭頓半數(shù)的人,都在碼頭之上。

  這令他感到有趣,不過也感到頭痛,他原本打算趁著夜色,登上密斯特利商行的船,看個究竟。

  事實上,他剛才已然尋找好了目標(biāo),那是停泊在碼頭上的一艘兩桅帆船。

  那并不是一艘大船,從外表也令系密特絲毫看不出,這艘帆船為什么會像傳聞中的那樣快。

  碼頭上,比這條船威風(fēng)和巨大的船有的是,有很多船擁有著更大、更多的風(fēng)帆,在系密特看來,它們應(yīng)該要快得多。

  在那艘船的前面,坐著一大群人。

  在系密特看來,即便他想要在人群之中插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感到有些灰心的系密特忍不住想到,不知道法恩納利侯爵那里,進(jìn)展得怎么樣?

  看著齜牙咧嘴,臉上掛著五、六道瘀痕的法恩納利侯爵,無論是那位旅店掌柜還是塔爾曼爵士,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他們絕對不會想到,竟然發(fā)生了這樣的意外。

  但是此刻,他們偏偏不知道,該怎么收拾這個殘局。

  “這可怎么辦?”塔爾曼爵士為難地搓著手說道。

  “如果你愿意聽我的忠告,我會告訴你,別去管這件事情,這是一場意外,和你們沒有什么相關(guān)。”旁邊的那位子爵警告道。

  “或許結(jié)局將會不錯。”那位旅店掌柜,看著這座宅邸主人的千金臉上,那充滿歉意和焦急的神情說道。

  “噢——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西斯子爵是個非常注重門第的人,不知道真相的他,會將任何一個企圖染指他女兒的窮光蛋的腿打斷。”塔爾曼爵士在那里愁眉苦臉地說道。

  “這件事情你用不著擔(dān)心,剛才是意外,接下來絕對不會再有意外發(fā)生。”奢佴子爵不以為然地說道。

  “塔爾曼先生,偏勞閣下和加文先生、拉薩羅先生取得聯(lián)系,我還是跟在那位大人身邊為好。萬一再出點什么事情,我們可都脫不了干系。”那位旅店掌柜連忙說道。

  “請您原諒,這全都是因為我而引起的誤會。”那位小姐說道,她的神情顯得忐忑不安,仿佛在擔(dān)心她最崇拜的藝術(shù)家,會記恨她剛才的行為。

  聽著那委婉溫和的低聲細(xì)語,法恩納利侯爵雖然仍舊感到傷口陣陣疼痛,不過心里卻擁有著一絲淡淡的得意。

  唯一令他感到遺憾的是,那些曲子的創(chuàng)作者并非是他,而是另外一個十四歲大的小家伙。

  不過這件事情,他自然不會說出來。

  “噢——我從來未曾想過,您是如此年輕,或許您所擁有的才華,讓仁慈的父神特別降恩,令您永遠(yuǎn)不會衰老。”那位小姐用充滿了崇拜的眼神,緊緊盯著法恩納利侯爵說道。

  “我——我相信您完全誤會了,我并非是您想像的那個人,我不是‘自由的風(fēng)’,我只是他的一位崇拜者。”法恩納利侯爵連忙說道,不過話剛剛出口,他就感到有些后悔了。

  那位小姐微微皺起的眉頭,和臉上那充滿失落的神情,令他感到后悔不已。

  這位侯爵大人突然間想起,那位真正的“自由的風(fēng)”已然去世多年,即便有人冒名頂替,這位已然躺在墳?zāi)怪械南壬步^對不可能站出來反對。

  更何況,自己還是他兒子最為忠實的盟友。

  看著那位小姐,法恩納利侯爵只希望,能夠令她的眼神之中,重新燃燒起那崇拜的火焰。

  這位獲得幸運(yùn)之神祝福的命運(yùn)的寵兒,從來就不缺乏逢迎和敬仰之類的恭維。

  不過那全是因為,他所擁有的地位和國王陛下的寵幸,從來沒有人因為他所擁有的才能,而對他感到贊賞。

  在此之前,這位侯爵大人唯一感到得意的,便只有成功說服國王陛下守衛(wèi)北方領(lǐng)地。

  不過,那已然是他僅有的一絲光采,不久之后,隨著塔特尼斯家族遷徙到京城,再也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剛才那充滿了崇拜的目光,令他感到異常滿足,雖然這位侯爵大人自己清楚,真正應(yīng)該獲得這一切的,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孩。

  “我相信,我毫無疑問會成為另一個‘自由的風(fēng)’,我的信心來自于我的努力和才華,這全都是我所創(chuàng)作的樂曲。

  “無可否認(rèn),我確實對‘自由的風(fēng)’進(jìn)行模仿,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創(chuàng)造出自己的風(fēng)格。”法恩納利侯爵馬上說道。

  正如他期待的那樣,那位小姐原本漸漸黯淡下來的目光,此刻變得更加明亮起來。

  “我確信,您會實現(xiàn)您的愿望,甚至?xí)健杂傻娘L(fēng)’。”說著,那位小姐又將手里的樂譜,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一遍,她臉上那燦爛的笑容,愈發(fā)顯得清晰、亮麗。

  “在我看來,您或許已然超越了你、我所崇拜的那位偉大的音樂家,您所創(chuàng)作的這幾首樂曲,完全可以和‘自由的風(fēng)’最廣為流傳的那幾首名作相媲美。

  “噢——我確信,您將是另外一位更為偉大的音樂家,您的名字,將隨著您的樂曲永留史冊。”

  看著那位小姐那興奮得難以形容的神情,法恩納利侯爵的心中,充滿了得意和自豪,僅有的那一絲愧疚,早已經(jīng)被他遠(yuǎn)遠(yuǎn)地扔在了腦后。

  此刻他想著的是,如何請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幫助他將這個令人感到飄飄然的身分,繼續(xù)延續(xù)下去。

  就在那一剎那間,這位侯爵大人突然間感到,自己和他那位親密的盟友,有一個地方完全不同。

  他所最需要、最期望能夠得到的,或許并非是崇高的地位,雖然那同樣也是他極力追求的東西。

  事實上,他最希望獲得的是別人的肯定和稱贊,如果是崇拜和敬仰,那就更完美無缺了。

  這位侯爵大人,馬上運(yùn)用他從財務(wù)大臣那里學(xué)來的思考問題的方法,迅速思索起來。

  毫無疑問,能夠?qū)λ兴鶐椭模挥兴啬崴辜易宓哪莾晌怀蓡T。

  法恩納利侯爵完全可以肯定,他那位忠實的盟友會不遺余力地幫助他,因為在音樂方面,受到別人的崇拜,獲得眾人的贊賞,絕對不會是財務(wù)大臣閣下所需要的。

  事實上,法恩納利侯爵早已經(jīng)注意到,他那位忠實的盟友,對于父親老塔特尼斯伯爵,并不喜歡提起太多。

  這一對父子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一個熱衷權(quán)勢和地位,而另外一個對于這一切,絲毫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很難說,他始終感到這個小孩非常神秘,不過在這一點上,倒是和同樣神秘莫測的老塔特尼斯伯爵,非常相似。

  這位侯爵大人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說服第一勛爵,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如果比誰更像是一位藝術(shù)家,答案絕對不會是年幼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

  想到這里,法恩納利侯爵興奮地打算,馬上顯示一下他所擁有的才華。

  但是當(dāng)他的手指,令豎琴發(fā)出一聲輕響之后,手腕上傳來的刺痛,令他想起他的手腕此刻還腫著,那是一個身強(qiáng)力壯的仆人留下的杰作。

  “噢——我得再一次為此而感到抱歉,我的仆人們實在太過粗魯,而手又是一位藝術(shù)家最寶貴的東西。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用我的手,來替代您的手,讓我在您的指導(dǎo)下,演奏您所創(chuàng)作的這幾首樂曲。”那位小姐歉然地說道,她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期待和想望。

  聽著那悠揚(yáng)充滿了情感,幾乎能夠?qū)⑷魏我粋人感化的美妙無比的豎琴聲,那位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是真正的音樂鑒賞者的法恩納利侯爵,被徹底陶醉了。

  他無從得知,到底是因為那美妙的旋律令他感到陶醉,還是因為身旁那神情專注,已然融化在音樂之中的女孩,令他心馳神往。

  平心而論,這位小姐并非是他所見到過最美麗的女孩,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卻能夠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以往從來未曾感受到過的感覺。

  難道這便是戀愛?法恩納利侯爵猛然間想到。

  他幾乎不敢想像這件事情,對于像他這樣身分、地位的人來說,戀愛的代價無比高昂。

  法恩納利侯爵非常清楚一件事情,王后陛下正在為他物色合適的新娘。

  雖然并不知道,誰將是那最終的幸運(yùn)女孩,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個女孩必然擁有美麗的外貌和顯赫的身世。

  這樣的婚姻,或許不會存在任何愛情的成分,不過卻能夠替他帶來,很多他最迫切需要的東西。

  對于像他這樣的人來說,愛情和婚姻已然成為了一個籌碼,其重要程度,有的時候,甚至要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自己多年的努力。

  這位侯爵大人的內(nèi)心之中,正在不停地掙扎著。

  而此時此刻,宅邸的主人,那位往日和善而又安詳?shù)淖泳簦瑓s有些坐立不住。

  女兒當(dāng)著眾人的面顯示她所擁有的音樂天賦,并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不過以往的那些客人,全都是一些身分高貴、地位顯赫的大人物。

  但是此刻,他所邀請來的賓客之中,雖然也有不少大人物存在,不過大部分,都是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平民商人。

  女兒這樣做,令他感到大丟面子,只有酒吧里面的歌女,會為那些身分低下的商人表演。

  可是令他難以發(fā)作的,除了有許多大人物在場,另一個原因是,他的夫人顯然也在一起發(fā)瘋。

  這位子爵大人堅信,那個叫什么“自由的風(fēng)”的年輕人,對于喜歡音樂的人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他會令她們變得神魂顛倒,令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這位子爵大人確信,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那位寶貝女兒,已然纏在那個危險的年輕人身邊,或許他的妻子,另外一位音樂的狂熱愛好者,此刻已然坐在那個年輕人的身邊。

  只要一想到那樣的情景,這位子爵大人就感到不寒而栗。

  此刻他多么希望,把那個不懷好意的年輕人盡快趕出去。

  不過在此之前,首先得打斷他的手腳,或者還得在他腦袋上狠狠來一下,讓他徹底變成一個白癡。

  漫步在碼頭之上,系密特一心想著,怎樣才能夠不驚動任何人,偷偷地潛入那艘船。

  他坐在棧橋盡頭的木樁上,就連這里也坐滿了人,這些人大多上了年紀(jì),他們帶著漁竿和水桶,享受著垂釣的樂趣。

  雖然系密特完全有把握,可以趁著他們不留神時滑入水中,不過他絲毫沒有自信,能夠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爬上對面的那艘船。

  “天氣可真夠熱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涼快下來。”一個正在垂釣著的中年人抱怨道。

  “聽傳聞?wù)f,將有重大災(zāi)禍降臨人間,這從來未曾有過的異常天氣,就是災(zāi)禍降臨的預(yù)兆。”旁邊的一個年輕人馬上說道。

  “這樣的道聽途說,難道你也會相信?”那個中年人不以為然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遠(yuǎn)處的一個老頭馬上插嘴道:“道聽途說?恐怕未必,更何況這樣的天氣,也并非從來未曾有過。

  “比爾想必是記不起來了,賴德你應(yīng)該不會忘記啊,十幾年前,也出現(xiàn)過這樣漫長的酷熱天氣。”

  “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一年有整整一個半月,熱得令人難以忍受,丹摩爾的農(nóng)田幾乎全都枯萎,三分之一的河流干涸、斷流。

  “那時候同樣有許多人,傳說將有重大的災(zāi)難降臨人間,到了秋天,果然發(fā)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一年,三個省突然間發(fā)動叛亂,聽說為了平定叛亂,前前后后搭上了數(shù)萬條人命。”

  這番話,令所有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而系密特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剛才那位老者所說的一切,令他心頭一動,對于十幾年前的那場叛亂,他比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得更加清楚。

  系密特并不認(rèn)為,如此炎熱的天氣是災(zāi)難即將降臨的征兆,肯定存在著另外的原因,引起了這異常的天氣變化。

  不過那場叛亂,畢竟離開現(xiàn)在已然如此遙遠(yuǎn),并不曾親身經(jīng)歷過那段時光的他,自然無從知曉,到底是什么令天氣異常。

  正思索著,系密特突然間聽到那些垂釣者的人,正在議論著另外一個話題。

  “看羅巴爾又帶著大筆稅金走了。”

  “是啊,看那一個個大箱子,不知道這家伙搜括了多少。”

  “不得好死啊!這些家伙總有一天,會得到應(yīng)有的下場。”

  “…”

  那充滿了怨恨和敵意的聲音,令系密特從思索中醒來,他抬頭看著遠(yuǎn)處,只見遠(yuǎn)處有一艘船正張開船帆。

  在碼頭上,五、六個搬運(yùn)工人正將幾個大箱子搬運(yùn)上那艘船,從他們吃力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來,那些箱子里面裝著的東西異常沉重。

  “稅金?難道蘭頓的稅金,不是通過稅務(wù)馬車從陸地上運(yùn)走?而是用船只走水路前往京城?”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那并非是給國王的稅金,羅巴爾是海盜的代理人之一,他所代表的是,那個最為瘋狂和兇殘的拉蘭德的獨(dú)眼龍。

  “那一個個箱子里面裝著的,就是各個商行為了保證海路上的平安,而繳納給獨(dú)眼龍的買路錢。”那個年輕人忿忿不平地說道。

  看著那張滿了帆的船,系密特思索了一會兒,問道:“這些人選擇在夜晚啟航,是為了避免別人跟蹤他們的行蹤?”

  那個年輕人連連搖頭,說道:“不,獨(dú)眼龍的老巢在拉蘭德,這件事情誰都知道,但是知道是一件事情,想要成功地抓捕獨(dú)眼龍,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拉蘭德其實是由一大片島嶼組成的地帶,那里海流湍急,而且密布暗礁,出入的航道四通八達(dá),但是如果沒有熟悉那里的領(lǐng)航員,四百多海里的拉蘭德,簡直就是進(jìn)入船只的墳?zāi)埂?br />
  “更何況,在前往拉蘭德的航線上,總是密布著來回巡邏的海盜船,它們既是獨(dú)眼龍的眼線,同樣也是伺機(jī)撲向獵物的鯊魚。

  “另外幾個海盜團(tuán)也差不了多少,暴風(fēng)海上的颶風(fēng),馬內(nèi)耳四通八達(dá)的港灣和海峽,幾內(nèi)沙的河流、湖灘密布的沼澤三角洲,那些海盜藏身的巢穴,哪個不是亡命之徒的天堂?可對于抓捕者來說,卻是地獄般的噩夢。”

  “我聽說,有一個叫倫特的人…”系密特追問道。

  “偽君子倫特?他是幾內(nèi)沙的海盜聯(lián)盟的代理人。”那個年輕人馬上回答道。

  “幾內(nèi)沙的海盜聯(lián)盟,和拉蘭德的獨(dú)眼龍比起來,哪個更加厲害?”系密特繼續(xù)問道。

  “那自然是幾內(nèi)沙的海盜聯(lián)盟厲害,聽說那個海盜聯(lián)盟,由十幾支海盜團(tuán)組成,但是很多人都相信,潘頓的海軍常常也會披上海盜的外衣,客串一下亡命之徒的角色。

  “不過拉蘭德的海盜,是所有海盜之中最為兇殘的,他們常常只是為了樂趣,就將船上所有的人全部殺死。

  “從那些箱子的分量,就可以看得出,他們的收獲是多么豐厚,但是,偏偏他們?nèi)耘f經(jīng)常搶劫過往的船只。”那個年輕人回答道。

  “聽說最近其他的海盜,也開始不安分起來,這個月已經(jīng)有五艘船失去了音信,他們?nèi)祭U過稅,可還是無法保住船只和船上人的性命。”旁邊的中年人唉聲嘆氣著說道。

  而此刻系密特已然看到,那艘船正漸漸地從水里拉起沉重的錨鏈。

  系密特朝著四下張望著,此時他非常希望能夠設(shè)法混上那艘船,跟隨著那位海盜的代理人前往海盜的巢穴,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系密特甚至已然想好了解決的辦法,那些海盜,可不是毫不畏懼死亡的魔族,同樣也不是那些神秘而又強(qiáng)悍、千人就能夠抵擋住幾十萬大軍的叛逆者,所可以比擬的。

  系密特絲毫不介意,在海盜巢穴之中,施展一下他的身手,而在此之前,毫無疑問,得先令他們的船只無法航行。

  一想到這些,系密特馬上有些后悔自己浪費(fèi)了時間,他原本應(yīng)該將彎刀和盾牌帶在身上。

  如果跑回去拿來他的武器,那艘船十有八、九已然啟航。

  或許隨便搶奪一件武器,也足以讓他對付那些海盜,當(dāng)初他只用一把生銹的短劍,就殺死了許多盜賊。

  突然間,海灣的盡頭,一艘樣子極為奇特的小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我從來未曾看到過如此奇怪的小船。”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所有人全都轉(zhuǎn)過頭來,突然間,那個年輕人笑了起來。

  “噢,那并非是什么船,而是海鷗船的側(cè)翼,它們能夠讓海鷗船在海浪中,顯得更加平穩(wěn),在那纖細(xì)的骨架上鋪上木板,或者張開一張結(jié)實的大網(wǎng),還可以運(yùn)載許多東西。

  “擁有遠(yuǎn)遠(yuǎn)延伸開去的一對側(cè)翼的海鷗船,原本是海上最快的快船之一,比起那里的密斯特利商行的劈浪船,它們的載重要大得多。

  “只可惜,海鷗船不能夠在太大的風(fēng)浪之中航行,它們是近海短途最好的帆船之一。”年輕人解釋道。

  “小家伙,你可別冒險喲!那些人是為了能夠釣到更多的魚,才坐在這東西上面,不過這樣做非常危險。

  “這東西非常不穩(wěn)定,稍微大一些的風(fēng)浪,就可以讓它翻轉(zhuǎn)過來。敢坐在它上面的人,全都是整天在海上飄的水手。”旁邊的一個老頭突然間說道。

  造船區(qū)無疑是碼頭上唯一漆黑一片、絲毫沒有任何光亮的地方,那滿地的木屑,顯然令在這里點燈,變得極為危險。

  系密特知道,那些垂釣者的“船”就是來自這里。

  拎著那剛剛從旅店里面拿來的盾牌和彎刀,系密特縱身一躍,跳過了那高高的圍墻。

  到處是堆放著的粗壯木頭,還有那如同巨大骨骸一般的船的骨架,排成一排豎立在那里。

  看了一眼漸漸沉落到地平線下方的桅桿,系密特不得不加快速度。他那在黑暗中和白天沒有任何兩樣的眼睛,掃視著四周。

  那纖細(xì)、狹長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他眼前。

  系密特飛快地奔了過去,手臂上、大腿上的肌肉漸漸隆起,此時此刻的系密特,早已經(jīng)變成了一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模樣。

  舉起那擱在木架上的“船”,這東西從寬度上看來只能算是小艇,但是十米多長的身材,令它絲毫不比那些大船遜色分毫。

  不過它的分量,卻令系密特有些驚訝,它可不像看上去那樣輕盈。

  小心翼翼地將這艘船扛到海邊,系密特的腳踏著海灘,海水浸濕了他的鞋子和褲腿。

  看了一眼遠(yuǎn)處那桅桿已然消失的地方,系密特輕輕地將“船”放了下來。

  那艘船隨著波浪搖晃著,好幾次幾乎翻轉(zhuǎn)過來,此時此刻,系密特總算相信剛才那位老先生所說的話,這顯然不是一艘適合航行的“船。”

  遠(yuǎn)處還有幾艘帆板,不過,系密特看了一眼,那遙遠(yuǎn)的海天相連的所在,他可并不認(rèn)為,劃著帆板,能夠追上前面那艘船。

  那顯然是一艘快船,雖然十有八、九比不上密斯特利商行的“長跑冠軍”,不過,想要把普通的船甩在遠(yuǎn)遠(yuǎn)的后面,卻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系密特之所以看中這艘樣子奇特的“船”,正是因為它奇特的外形。

  他雖然不是一個船舶設(shè)計師,不過在他想來,纖細(xì)如同標(biāo)槍,前部尖銳如同利刃的船,總能夠比其他船快上許多。

  或許是血液之中冒險的成分起到作用,或許是圣堂武士所擁有的強(qiáng)大力量,令他充滿了自信,系密特最終決定冒險吃一下。

  他把盾牌和彎刀往船里面一扔,以最快的速度,朝著遠(yuǎn)處一排巨大的船槳沖去。

  等到他扛著十幾根五、六米長的船槳回來的時候,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原本一個極為輕微的小浪,就可以讓它傾側(cè)的“船”,此刻正在海浪推拍間晃來晃去,卻絲毫沒有傾側(cè)的跡象。

  不過,系密特此刻,絲毫沒有研究的興趣,把船槳往上面一扔,只留下手里的兩根,他輕輕跳上“船”,用槳在海灘上一撐。

  船緩緩地朝著外側(cè)蕩了開去,不過,迅速地?fù)u晃了兩下后,很快便恢復(fù)了平衡。

  船槳一左一右分別放在兩邊,系密特令他那件奇特的鎧甲,緩緩伸延出兩條觸須,將船槳緊緊纏住。

  稍微用力一扳,此刻系密特最擔(dān)心的是,船槳承受不了他的力量而折斷。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船槳支撐住了他的力量,而那艘“船”本身,也如同他預(yù)料的那樣往前滑去。

  系密特又稍微用了點力量,正如他原本設(shè)想的那樣,“船”如同一支脫弦的箭矢,往前飛射而去。

  在系密特的記憶之中,他已然很久未曾運(yùn)用那窺探水晶了,此刻的他,正極力將那奇特的鎧甲化為一根纖細(xì)的、向上延伸的觸角。

  前方那露出海面的桅桿,指引著他前進(jìn)的方向。

  系密特已然記不得,自己第幾次這樣做了,每隔幾分鐘,他就要高高豎起他的觸角,找尋前方的目標(biāo)。

  將觸角變成遮陽的頂篷,此刻系密特才感覺到,他的這件鎧甲確實方便。

  看著天空中那漸漸泛起的白光,系密特雖然并沒有感覺到困倦,不過,肚子卻有些饑餓起來。

  畢竟劃了一晚上的槳,體力的消耗必須用食物來加以補(bǔ)充。

  往身旁的大海看了一眼,系密特將一根觸須伸進(jìn)了海里。

  海洋之中的世界顯得格外神奇。

  這是他從來未曾領(lǐng)略過的景象,感受著那隨著波浪微微的搖晃,從水底仰視海面,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那布滿皺褶和波紋的一片透明,令系密特禁不住想起了,明斯克教堂那巨大的玻璃屋頂,不過,海面比那個玻璃屋頂要廣闊得多,而且那些皺褶和波紋,始終在不停地變幻著。

  他將窺視的水晶轉(zhuǎn)向其他方向。

  令系密特感到有趣的是,海底并非像他以往想像的,那樣深邃和遙遠(yuǎn)。

  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海底,看到海底那些密布的海葵;看著五顏六色的魚群,在礁石間游蕩;看著龍蝦和海蟹,從巖石縫隙中伸出巨大的鉗子;看著章魚在海床上舒展著四肢。

  所有這一切是如此的新奇。

  最終是咕咕叫的肚子,令系密特想起了他原本的目的。

  從那件奇特的鎧甲延伸出一條觸須,觸須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纖細(xì)。

  系密特開始搜索起他的獵物,那些漂亮的海葵,和成群五顏六色美妙無比的小魚,被他排除在了選擇之外。

  雖然對大海一無所知,不過,森林之中獲得的知識,讓他決定遠(yuǎn)離那些看上去非常漂亮的東西。

  美麗的外表,或許隱藏著致命的劇毒。

  那些巨螯的主人,顯然是最為理想的美味,但是它們?nèi)忌畈卦诤5捉甘目p隙之中,這令系密特只能夠在想像之中,享受奶油龍蝦和清炒海蟹的滋味。

  一條肥碩而又不太奇怪的魚,從旁邊緩緩游過,系密特計算了一下觸須的長度,最終將它當(dāng)作了獵物。

  那條纖細(xì)的觸須猛地一抽,鋒利的尖端閃電般地破開海水,如同一支箭矢般刺穿了那條不幸的魚的身體。

  看著那不停掙扎著的獵物,突然間系密特感到,自己和那個身上長滿觸角、如同章魚一般的魔族是如此相似。

  不過,他絕對可以肯定,在此之前他從來未曾想到過,如此運(yùn)用他身上的這件鎧甲。

  難道是魔族的那位創(chuàng)造者,在模仿的同時,尋找到了這種用法,只要一想到這些,系密特便感到不寒而栗起來。

  以往的他雖然猜想過,魔族的創(chuàng)造者擁有高超的智慧,不過僅僅只是模仿,并不令人感到擔(dān)憂和害怕。

  系密特一直以為,人類是憑借著創(chuàng)造力而成為萬物之靈,而創(chuàng)造的能力一向以來,都被認(rèn)為是僅有人類才擁有的,諸神最偉大的恩賜。

  只要一想到,魔族或許同樣也擁有創(chuàng)造力,系密特便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他突然間想到,或許應(yīng)該將這個猜想,告知波索魯大魔法師。

  但是,那本來自于安納杰魔法師的筆記,又令他猶豫不決起來。

  將那個獵物拖拽過來,系密特再一次享受著久違的生肉的味道,不過令他感到慶幸的是,生吃魚肉,要遠(yuǎn)比鳥獸的生肉容易下咽得多。

  再一次將觸須伸到空中,遠(yuǎn)處海面上出現(xiàn)了兩根桅桿,令系密特猛然間一驚,其中的一道風(fēng)帆正朝著自己的方向,顯然那是一條筆直駛來的船只。

  系密特用力一扳船槳,此刻最好的辦法,無疑便是遠(yuǎn)遠(yuǎn)地避開,不過這毫無疑問,會令他繞很大一段路程。

  更何況,系密特?zé)o從得知,在今后的航行當(dāng)中,是否會遇到躲避不開的情況。

  此刻,系密特開始有些后悔當(dāng)初的魯莽。

  或許他應(yīng)該留在蘭頓,等候法恩納利侯爵從宴會上歸來,只需要讓那三個商行接受他們的條件,只需要建立起對抗海盜的聯(lián)盟,他們的工作,已然可以算是完成。

  系密特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眼,他絲毫沒有把握,能夠找到返回岸邊的航線。

  雖然從時間算來,現(xiàn)在應(yīng)該離開海岸并不遙遠(yuǎn),不過,系密特看著那棉際的大海,心中一片惶惑。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他看到右側(cè)遠(yuǎn)處,籠罩著一團(tuán)薄霧,這顯然是一種他從來不曾了解的海洋現(xiàn)象。

  不過,系密特首先想到的是,這對于他來說無疑非常有利,如果他躲進(jìn)那團(tuán)薄霧里面,就用不著擔(dān)心被那艘筆直而來的船發(fā)現(xiàn)。

  想到這里,系密特馬上掉轉(zhuǎn)船頭,朝著那團(tuán)霧氣駛?cè)ァ?br />
  系密特不知道是自己的疑心,還是那團(tuán)薄霧確實在往前移動,雖然他感覺到,自己離那團(tuán)薄霧越來越近,但是距離卻遠(yuǎn)不是他原本所想像的那樣短。

  幾乎已然運(yùn)用到船槳能夠承受的極限的力量,那尖銳無比的船頭,破開水面的浪花,沒上了船頭,在船尾更是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航跡。

  這樣的速度令系密特感到滿意,他終于看到前方的薄霧,變得越來越接近。

  突然間,一團(tuán)暗紅色的火球,從薄霧之中飛了出來。

  系密特根本就未曾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他幾乎連想都沒有想,用力一扳右側(cè)的船槳,船馬上朝著一側(cè)輕輕滑去。

  那團(tuán)暗紅色的火球,掉落在他原本應(yīng)該經(jīng)過的地方,海水將它輕輕地吞沒,系密特隱隱約約聽到“嗤”的一聲響。

  突然間,又是五、六團(tuán)火球朝著他飛射而來,這一次,那些火球?qū)⑺斑M(jìn)的方向,全都籠罩在了里面。

  此刻,顯然容不得系密特多加考慮。

  他只能夠?qū)⒛羌嫣氐逆z甲,化作數(shù)條纖細(xì)的觸須,朝著那些飛射而來的火球猛抽過去。

  幾乎無聲無息,火球被猛然間抽裂開來,漫天的火雨,劈頭蓋腦地傾泄了下來。

  系密特連忙令僅剩的鎧甲,化作一面薄薄的盾牌。那張開的、如同巨傘一般的盾牌,將火雨全部阻擋在了外邊。

  飄散的火雨,沾染到了他所乘坐的這條船。

  值得慶幸的是,這條船是如此狹窄,那漫天的火雨,也沒有令它沾染到多少火星。

  系密特?fù)]手拍起兩團(tuán)浪花,飛濺的水花,將掉落在船上的那些火星全部熄滅。

  用力往前一扳,系密特讓船倒退著,遠(yuǎn)離開那詭異而又充滿危險的薄霧,此刻他越來越無法明白,那團(tuán)薄霧到底是什么東西。

  從后面的那面盾牌中抽出一把彎刀,系密特用右手的手肘繼續(xù)著劃槳的工作,此刻他隨時警惕著,那團(tuán)薄霧有可能發(fā)起的攻擊。

  突然間,那團(tuán)薄霧之中,露出了一條正對著他的、極為狹窄的縫隙。

  令系密特感到無比驚詫的是,那團(tuán)霧并非像他原本想像的那樣厚實和巨大,同樣也并非像他想像之中的那樣稀薄。

  那條縫隙看上去只有一米多深,縫隙的里面,露出了一艘船的尾部。

  那高聳而又巨大的船舵,那暗綠色爬滿了銹斑的銅皮,無不證明,前方隱藏在那團(tuán)詭異薄霧之中的,是一艘巨大的戰(zhàn)艦。

  警惕地看了一眼那裂開的縫隙,系密特猶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駕著小船,朝前劃去。

  當(dāng)系密特進(jìn)入那團(tuán)薄霧之中的時候,他忍不住朝著旁邊的霧氣抓了一把。

  毫無疑問,那是某種魔法的力量,雖然并非是隱形的魔法,不過用處想必和隱形差不了多少。

  “這是丹摩爾海軍第一特遣編隊,正在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閣下是否能夠告知您的身分。”頭頂上突然間傳來喊話的聲音。

  系密特抬頭張望,只見一個海軍軍官正從船舷探出身體,朝著這里喝問著。

  那個軍官戴著船形的帽子,柔軟的鴕鳥羽毛迎風(fēng)飄擺著,從他身上的制服看來,他應(yīng)該是這艘船上的作戰(zhàn)指揮。

  系密特幾乎可以確信,在船舷的后面,正站立著一排手持重弩的士兵。

  如果他的回答不能夠令對方滿意的話,那勁急的弩箭十有八、九,馬上會如同雨點一般朝著他傾灑下來。

  “我的名字是系密特.塔特尼斯,陛下賜予我第一勛爵的稱號,這一次,我奉命前來調(diào)查有關(guān)南方海盜猖獗的情況。”系密特馬上如實地回答道。

  這樣的回答,顯然遠(yuǎn)遠(yuǎn)超出那位作戰(zhàn)指揮的預(yù)料之中。

  系密特看到那位海軍軍官,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并且猶豫了一會兒之后,最終將腦袋縮了回去。

  將手中的彎刀放回原來的地方,系密特盡可能地顯露出友善的模樣,突然間,他看到桅桿頂部的桅樓之中,有人不停地打著旗語。

  那不為系密特所知的旗語,從一艘戰(zhàn)艦傳遞到另外一艘戰(zhàn)艦,過了好一會兒,那位消失的軍官,再一次探出頭來。

  “塔特尼斯勛爵,請您往前,司令長官正在旗艦上恭候閣下,請您跟隨指引。”那位軍官說道。

  “遵命。”系密特說道。

  他輕輕一撐手中的船槳,那條梭鏢般細(xì)長的船,如同箭矢一般朝前疾射而去。

  只見前面那條船,靠近他這一邊的船舷邊上,另外一位軍官正手握著藍(lán)、紅相間的旗幟,不停往前揮舞著。

  雖然對船上的旗語一無所知,不過,系密特至少能夠猜到,那是讓他繼續(xù)往前的意思。

  一路之上,全都有人為他指引著方向。

  那薄薄的霧氣,令系密特絲毫看不出,這到底是一支多么龐大的艦隊,默數(shù)一下,現(xiàn)在他已然經(jīng)過了七艘戰(zhàn)艦,這已然是一支不小的艦隊。

  突然間他看到,頭頂上的旗幟揮舞的方式有些與眾不同,并非是往前揮著,而是兩根旗幟交錯飛舞。

  系密特再對此一竅不通,也多多少少可以猜到,這艘船便是艦隊的旗艦。

  正當(dāng)他思索著怎么上去的時候,突然間,從上面拋下了一根繩梯。

  “第一勛爵,請您上來。”船舷邊再一次探出了一位海軍軍官的身體。

  那個人同樣戴著船形的帽子,筆挺的藍(lán)黑色禮服上面,吊掛著金色的勛帶,令系密特感到驚訝的是,那個軍官顯然只有一條手臂。

  看了一眼那條燦燦生輝的勛帶,系密特猜想,這位或許便是這支艦隊的最高統(tǒng)帥。

  “我的船怎么辦?”系密特問道。

  不過,他馬上便感到有些后悔,因為已然有兩根繩子拋落下來,還有兩個水手正順著繩子往下爬。

  看著那兩個水手純熟地用繩索,將那細(xì)長的船只緊緊系住,系密特終于放心地拎起他的武器,拉住繩梯往上攀爬。

  輕輕跳上甲板,系密特微微一愣,甲板上早已經(jīng)站滿了人。

  從這些人身上的服飾看來,全都是些大人物,其中甚至有一位身披紅色長袍、滿臉皺紋的老者。

  系密特早就在猜測,這支艦隊之中有魔法師存在。

  雖然知道有些無禮,不過,系密特為了用最快的速度消除懷疑,他首先朝著那位老魔法師畢恭畢敬地說道:“這位大師是否能夠告訴我,應(yīng)該如何稱呼您?

  “我是波索魯大魔法師的弟子,不過因為時機(jī)不太湊巧,迄今為止,都未曾正式成為魔法協(xié)會之中的一員。”

  系密特原本以為,船上的那些人,會顯露出驚訝的神情。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大人物居然個個鎮(zhèn)定自若,仿佛他們早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一般。

  “我是大魔法師勞倫,剛才我們已然看到了你所擁有的力量,正因為如此,才請你進(jìn)來。”那位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第一勛爵的大名,我們早已經(jīng)如雷貫耳,閣下單人獨(dú)舟,想必辛苦了,請先進(jìn)來休息一下。”那位獨(dú)臂海軍司令說道。

  系密特從來沒有登上過戰(zhàn)艦,令他感到驚訝的是,船艙里面,遠(yuǎn)比他想像的要寬敞許多。

  地上是黑、白菱形格紋的地毯,正中央放著一張樣子異常奇特的八角形桌子,四周放著一圈沙發(fā),墻壁上交叉吊掛著細(xì)刺劍和馬刀。

  “閣下是否能夠告知您的來意?”那位艦隊司令問道。

  系密特稍微思索了一下,反問道:“您是打算知道我來到蘭頓的意圖,還是此刻我在海上飄流的意圖?”

  那位艦隊司令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絕非傻瓜。

  事實上,當(dāng)他從旗語之中得知,突然間出現(xiàn)在艦隊后方的,是神秘而又詭異的小孩,而這小孩,竟然是丹摩爾剛剛出現(xiàn)的第一勛爵的時候,他絲毫沒有對此多加懷疑。

  他甚至已然隱隱約約猜測到,這位第一勛爵在這里的原因。

  “陛下想必對我們最近的那幾次失利,感到有些擔(dān)憂,因此才派遣閣下,來調(diào)查這件事情。”那位艦隊司令不緊不慢地說道。

  “您多慮了,平心而論,陛下對于南方沿海的局勢,并不是太過放在心上,眾所周知,真正的威脅存在于北方。

  “陛下讓我來,只是為了估計一下,這里的局勢是否有可能惡化,是否會對整個局勢有所影響。

  “這一次和我同行的,還有法恩納利侯爵,此刻,他正在蘭頓組織商行,聯(lián)合對付那些海盜,雖然這未必能夠給予那些海盜致命的一擊,不過,至少可以對他們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

  “蘭頓的那些眼線和海盜的代理人,顯然是一個非常巨大的麻煩,而此刻,我就是在跟蹤其中的一個海盜代理人。

  “我原本打算跟隨著他前往拉蘭德,或許,我可以給那些海盜一些小小的打擊。”

  聽到系密特這樣一說,那位艦隊司令和身邊的老魔法師互相對望了一眼,后者微微地點了點頭。

  “我確信閣下能夠做到這一點,閣下孤身一人消滅千萬魔族的威名,早已經(jīng)傳遍了丹摩爾的每一寸土地。

  “我想知道,此刻閣下是否仍舊繼續(xù)原本的打算,還是愿意稍微變更一下計畫?”那位艦隊司令問道。

  “赫勒謝將軍,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希望能夠得知這支艦隊,打算前往何方?”系密特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艦隊航行的方向是馬內(nèi)耳,不過最終的目標(biāo),還無法確定下來。”那位艦隊司令說道。

  看到系密特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他連忙解釋道:“我相信以閣下的能力,顯然已經(jīng)打探到前兩次失利的原因。

  “我們這支艦隊由十一艘戰(zhàn)艦組成,這顯然算不上一支龐大的艦隊,不過,這支艦隊的每一個水手都值得信任,可以說這支特遣艦隊,是此刻海軍唯一可以動用的艦隊。

  “此刻,還有一支艦隊正在前往馬內(nèi)耳,不過那支艦隊,并不像我們這樣隱蔽和不為人所知,那支艦隊半數(shù)以上的水手,都是臨時征召來的,誰都說不清水手之中,有多少是海盜的眼線。

  “可以說,那支艦隊是放給海盜的誘餌,而選擇馬內(nèi)耳作為目標(biāo),是為了賭海盜之中那些身分特殊的家伙,會跳出來,并且聚攏在一起。

  “威脅丹摩爾的那些海盜,大多聚集在四個地方,你原本打算前往的拉蘭德,便是其中的一個。拉蘭德的特征是島嶼眾多,暗礁眾多和地域廣闊,那是個難進(jìn)、易出、沒有辦法包圍的地方。

  “而馬內(nèi)耳卻是個容易防守,難以攻克的所在,那些海島上,全都布滿了海盜的要塞,入口狹窄、里面卻寬敞的港灣,在馬內(nèi)耳到處都是,那簡直就是防御者的天堂。

  “除此之外,馬內(nèi)耳位于西北灣的正中央,幾條最繁忙的主航道就在它的旁邊,馬內(nèi)耳離安莎雷克只有五十多海里,雖然自從三個世紀(jì)以前的安葛勒特海戰(zhàn)之后,安莎雷克和夏內(nèi)放棄了對海上航線的控制,不過,我們也沒有占領(lǐng)馬內(nèi)耳。

  “這一次,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確信,安莎雷克和潘頓,在幕后煽動和慫恿海盜,甚至還讓海軍裝扮成為海盜搶劫。

  “攻擊馬內(nèi)耳,就是為了引它們出來進(jìn)行一場會戰(zhàn),雖然我們未必?fù)碛凶孕牛軌颢@得絕對的勝利,不過,如果安莎雷克不派出正規(guī)的艦隊,而是仍舊裝成海盜的話,那些輕型快船,將沒有辦法戰(zhàn)勝我們的戰(zhàn)艦。

  “如果那些海盜選擇離開,控制住馬內(nèi)耳,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威脅安莎雷克,同時也切斷了幾內(nèi)沙的海盜聯(lián)盟,進(jìn)入西北灣的航線。

  “而幾內(nèi)沙的海盜聯(lián)盟,原本就是潘頓飼養(yǎng)的一群惡狼,但是,幾內(nèi)沙畢竟是潘頓的領(lǐng)土,進(jìn)攻那里,將會背上侵略者的名聲。

  “同樣,馬內(nèi)耳的陷落,也意味著拉蘭德的海盜,失去了最近也最安全的逃亡線路。他們唯一可去的便只有暴風(fēng)海。

  “但是暴風(fēng)海的危險,只要是生活在海上的人,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暴風(fēng)海上的那些海盜,并不歡迎別人和他們分享他們的港灣。”

  那位艦隊司令詳詳細(xì)細(xì)地解釋道。

  “您難道就不擔(dān)心,安莎雷克以國家的名義,阻止您前往馬內(nèi)耳?”系密特問道。

  “必須感謝我們的先輩,他們給我們留下了珍貴的遺產(chǎn),根據(jù)協(xié)議,馬內(nèi)耳屬于丹摩爾王朝所擁有。

  “以往之所以不在上面駐扎艦隊,是因為這里離開丹摩爾的海岸,實在太過遙遠(yuǎn),同樣也擔(dān)心,會令安莎雷克感到太過難堪。而安莎雷克的銅礦和木材,是丹摩爾最渴望的貿(mào)易商品之一。”那位艦隊司令說道。

  “如果安莎雷克公然向丹摩爾宣戰(zhàn),甚至聯(lián)合潘頓以及那些海盜,一起對抗您的艦隊,您打算怎么辦?”系密特再一次問道。

  “戰(zhàn)勝一切敢于挑戰(zhàn)丹摩爾王朝海上權(quán)威者,原本就是我加入海軍的時候,便已然發(fā)過的誓言。”那位艦隊司令平靜地說道。

  “您是否預(yù)測過,最糟糕的情況下,您將不得不面對什么樣的困境?”系密特繼續(xù)追問道。

  “我確信,如果發(fā)動決戰(zhàn),此刻是最好的時機(jī),無論是安莎雷克還是潘頓,在魔族的蹤跡出現(xiàn)在丹摩爾土地上之前,肯定絕對不曾擁有過現(xiàn)在的奢望和野心。

  “安莎雷克受限于那個協(xié)議,不曾擁有一支龐大的艦隊,唯一能夠令我們感到擔(dān)憂的,就只有潘頓的艦隊。

  “不過,潘頓離開馬內(nèi)耳畢竟太過遙遠(yuǎn),即便我們派遣作為誘餌的艦隊早已經(jīng)為他們所知,他們要趕在那支艦隊之前到達(dá)馬內(nèi)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安莎雷克和潘頓公然聯(lián)手的話,安莎雷克只有派出僅有的戰(zhàn)艦組成一支艦隊,安莎雷克所擁有的最大的戰(zhàn)艦,比我們低兩個等級,即便這樣,能夠派出來和我們作戰(zhàn)的戰(zhàn)艦,也就只有三十多艘。

  “至于海盜,最大的海盜船也只有五百噸左右,大多數(shù)海盜船排水量都在兩百噸以下,我們的戰(zhàn)艦只要有所防備,根本就不會讓這些海盜靠近。

  “安莎雷克和那些海盜,除非一部分死守馬內(nèi)耳,而另外一部分則負(fù)責(zé)騒擾,等待潘頓的戰(zhàn)艦前來會合。

  “如果是這樣的話,關(guān)鍵就變成了如何在潘頓的戰(zhàn)艦到達(dá)之前占據(jù)馬內(nèi)耳,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擁有馬內(nèi)耳的一方將占據(jù)優(yōu)勢。

  “最不幸的情況,或許是在潘頓的艦隊到達(dá)之前,我們和海盜各占據(jù)馬內(nèi)耳的一半,到了那個時候,將會成為一場混戰(zhàn)。

  “沒有人能夠準(zhǔn)確預(yù)測混戰(zhàn)的結(jié)果。”那位艦隊司令說道。

  “您是否將魔法師也計算了進(jìn)去?萬一安莎雷克擁有一批愿意為國家付出全力的魔法師,戰(zhàn)局或許會因為他們而發(fā)生變化。”系密特問道。

  “這是最令人感到難以預(yù)料的事情,不過,我非常有幸獲得勞倫大魔法師的幫助,他為我另外請來了三位實力高超的魔法師。”那位艦隊司令微笑著說道。(全本小說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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