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夜探運泔水人
柳靜頤與紫蘇約定,二人分頭行動,夜探李四和王五家,并囑咐紫蘇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不要打草驚蛇,回到宅里再商議。
如此,二人便分頭去了李四和王五家。
李四和王五的家都在城南的清平坊。不同于商賈聚集的元安坊、文人雅士聚集的壽安坊以及鄉(xiāng)宦聚集的貴康坊,清平坊多由平民組成,手藝人、雜耍人眾多,三教九流在這里都能找到。
柳靜頤按照白天打聽到的王五家的地址,悄悄溜進王五家的后院。那泔水車就停在王五家的后院中。
借著月光,她仔細的觀察泔水車。從表面看,這就是一輛普通的泔水車,平時用牛來拉車,車上放置著兩個比她高的大圓木桶,即便是站到車身上,也看不到木桶內(nèi)部。為了防止弄出聲響,柳靜頤并未強行爬到車身上檢查木桶內(nèi)側(cè),而是鉆到車子底下,檢查車子底下是否有機關(guān)。
她發(fā)現(xiàn),這種木桶是特質(zhì)的,木桶直接鑲嵌在車身上,車子上按照木桶的大小挖出一個圓洞,將木桶直接鑲嵌進圓洞中,再用繩子圍著木桶腰部纏繞一圈,繩子的兩頭系分別系在車身的兩側(cè),這樣木桶就相當于和車子融為一體,在運送過程中不會來回傾斜,即便是裝滿泔水,也不會因為顛簸而溢出。
柳靜頤用手丈量了圓筒底部,屬于木桶壁的部分大概厚約兩寸,這是官府為了運送泔水特質(zhì)的一種木桶。她用手敲了敲圓桶壁,發(fā)出低沉的“咚咚”聲,這是木桶裝滿水后才發(fā)出的聲音。車架上有很多劃痕,想來是搬運泔水桶所致。
看起來并無異常。只能先行離開。
正當柳靜頤要飛身離開時,主屋內(nèi)傳來了低沉的嘮叨聲:“我說你以后不要跟李四的老婆夸耀我們兒子。”
是王五的聲音。柳靜頤悄悄來到窗臺底下,聽見里面?zhèn)鞒鲆宦暸说穆曇簦骸拔乙矝]跟她夸耀,你說我們和李四家是一起從郊外來到這城里,我也就跟李四的老婆熟悉,平日里也只只能找她說說話。”
“哎。。夫人吶,你怎么就這么頭發(fā)長見識短”王五重重的嘆了口氣:“我們是與李四一起來到這城里,你是只跟李四的老婆熟悉,可人都會變的啊。俗話說,人心隔肚皮,你說我跟李四一起出來,我兩個兒子去讀了私塾,他的獨子去當了木工學徒,他們心里能好受么。”
原來李四和王五原本是郊外李村的村民,一年前因為承接了官府運送泔水的活計,所以也算半個公門中人。他們按月從官府中領(lǐng)取月俸,每月月俸是銅錢500個文,他們把郊外的土地出讓給族中人,加上每個領(lǐng)取月俸,生活得到改善,從郊外搬到城里。
李四和王五在分別在清平坊買下了一個了臨街房。平日里,李四和王五以收集運送泔水為生,王五的妻子在農(nóng)家時,農(nóng)忙時節(jié)耕種,閑時編織籮筐來補貼家用。如今來搬到這城中,沒有了田里的農(nóng)活,她便將編綴籮筐當成了營生,她編的籮筐漂亮美觀,購買籮筐的人不在少數(shù),每個月也能有上百個銅錢的收入。
兩人的收入足以讓他們在城里生活,兩口子節(jié)衣縮食,又爸兩個兒子送入了城中的教書先生開設(shè)的私塾中讀書。
王五對自己的生活越來越滿意,按照他的話說,是越來越往上走。
相比之下, 李四來到城里后,過的相對拮據(jù)。李四的妻子向來只會做農(nóng)活,搬入城中之后,因為沒有了活計,并不適應(yīng),只能在家打理家務(wù),二人只能依賴李四每月的500個銅板維持生計。城中支出大,李四的月俸只能勉強維持生計,兒子交不起束脩,更請不起教書先生,只能早早的將他送到一家做木工的店鋪中當學徒。
二人以同樣的身份進城,眼見著王五的日子蒸蒸日上,越過越紅火,李四這心中不是滋味。尤其是兩人同樣都有孩子,王五兩個兒子去讀了私塾,而自己僅有的兒子還只能去給人當學徒,漸漸的李四心中越發(fā)妒火中燒。
了解了李四和王五的關(guān)系,柳靜頤心中有些唏噓:“同人不同命啊。”
“看來應(yīng)該著重查一下李四了,也不知道紫蘇那邊會有什么收獲。”想到這兒,柳靜頤一個飛身離開王五家。回到荊宅她所住的小院中,紫蘇還未回來,半夏已經(jīng)睡下。柳靜頤不忍吵醒半夏,自己將夜行衣?lián)Q下,坐到臺案前,邊看醫(yī)書邊等紫蘇。
此時的柳靜頤有些不安,子時已過,紫蘇還未歸。她不時的向門外望去,焦急的神色逐漸爬上她的臉龐。她心下不止擔心紫蘇,也擔心荊子言。
“也不知道公子那邊是什么情況”往日里,只要坐在案邊,拿過醫(yī)書,天大的事兒都能拋諸腦后,今天卻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來。
索性合上醫(yī)書,到院子里溜達。柳靜頤焦急的在院子里來回踱步,忽然小院不遠處一個身影閃過,柳靜頤瞬間抽出隨身攜帶的佩劍,緊張的向前呵斥道:“是誰,誰在那里?”
“姑娘,別緊張,是奴婢。”柳靜頤這才松了口氣,是紫蘇回來了。
將佩劍插回劍鞘里,柳靜頤快步迎上前去。紫蘇正捂著受傷的左胳膊,一瘸一拐的朝她走來。
柳靜頤急忙將她扶進屋內(nèi),拿出藥箱,給她上藥。“是誰傷的你?”柳靜頤心疼的問道。
“姑娘,奴婢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不礙事的。”紫蘇安撫著柳靜頤,“姑娘,那個李四有問題。”
意料之中,柳靜頤并未有太多的驚訝。“怎么說?”
“姑娘,我按照您的吩咐去了李四家,在李四家的后院里找到了他們運送泔水的車子。我在那個車子的上的泔水桶上發(fā)現(xiàn)了機關(guān)。那個泔水桶的桶壁特別厚,我用手從泔水桶的底部丈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那個泔水桶的桶壁足足有奴婢兩掌厚。雖然桶壁特別厚,但中間卻是中空的”
“空的?”柳靜頤蹙眉。
“我在那個圓桶底部桶壁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一塊兒活動的木塊兒。取下那個木塊兒,手是能夠伸進去的。手伸進去后,有足夠的空間活動,但是能夠碰觸到內(nèi)壁兩側(cè),但并不會接觸到泔水,也就是說那個泔水桶的桶壁是特制的。”
“我檢查完泔水車,正要起身,聽到正屋內(nèi)有動靜,便趕忙找地方藏了起來。”紫蘇接過柳靜頤遞給她的茶盞,咕咚喝了幾口,繼續(xù)說道,“此時李四從屋內(nèi)出來,身邊還有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他跟李四說,按照現(xiàn)在的進度,至少還需要三個晚上,才能把銀子全部運出去。現(xiàn)在官府已經(jīng)在嚴查,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必須加快速度。”
“如果他們通過泔水桶來運送軍餉的話,泔水桶壁就是他們藏匿銀兩的地方。”柳靜頤思索著,“但是只有一個桶來運送軍餉,那也就是說他們偷盜的軍餉還并未全部運送出城。”
“一個桶?”紫蘇不解。
“對,我今天去王五家,查他的那輛車,那輛車的車壁只有兩寸,且是實心的。”
“也就是說,只有李四參與其中了?”紫蘇有些不太相信。
柳靜頤搖搖頭。“現(xiàn)在下結(jié)論為時尚早,我們現(xiàn)在能確定的是,李四確實參與了此事。”
“哦,對了,姑娘,我還聽到那人對李四說,等事成之后,少不了李四的好處。”
“那你是怎么受傷的?”柳靜頤繼續(xù)問道。
“我記著姑娘的囑咐,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能輕舉妄動,回來與您回稟之后再做安排。當時我正躲在柴堆后面,剛要走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個木柴上面,差點摔倒,弄出了聲響。就被發(fā)現(xiàn)了。”紫蘇有些訕訕的說道。“聲音引起了那個黑衣人的注意,他功夫極高,我跟他交了手,并不是他的對手。但是雖然他功夫高,但輕功卻沒有我好,我這才逃了回來。他并未追上我。”
“這個黑衣人是怎樣一個人?”
“他帶著帽子,帽子壓的很低,且?guī)е婕啠静⑽纯辞逅哪槨!?br />“那他的招數(shù)呢?”柳靜頤繼續(xù)問道。“你仔細想想,這個人是否是之前跟我們交過手的人?”
紫蘇仔細回憶了與黑衣人交手的場景,搖了搖頭。
見沒有更多的線索,柳靜頤便安撫了紫蘇,“紫蘇,今天辛苦你了,回來就好。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今天趕緊回去好好休息。這雖然是劍傷,但好在無毒,只要按時上藥,好好休息,過幾天就能好了。”
紫蘇領(lǐng)命,便下去休息。留下柳靜頤自己梳理今天得到的線索。“公子在家就好了”。
他需要把這些線索趕緊告訴荊子言。“怎么都睡不著,那就去石徽錢莊吧,去找公子回稟情況,順便看看那兒是什么情況。”
想到這兒,柳靜頤換上男裝,走出了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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