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線索
“大娘,您雇個人,將您兒子背過來。當著大家的面兒,我給您兒子治病。”柳靜頤一再堅持。
那大娘不再堅持讓大夫去她家,一瘸一拐的走出益合堂。益合堂的大夫們似是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依舊有條不紊的看診。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那瘸腿大娘又來了,跟在她身后的,是一個魁梧漢子背著一個臉色蒼白的昏迷男子。
漢子將男子放在桌旁,扶著他坐下后,大娘從懷里掏出幾個銅板遞給他,接過銅板,他轉身離開。
那男子已經無法坐直,只能趴在桌上!靶」樱茨f的,我把兒子帶過來了,求您救救他。我家就他一個指望了,他走了,我可怎么活啊!闭f著,大娘又跪了下去。
益合堂其他大夫見狀,也湊過來。只聽有一個大夫嘆了口氣,說道:“想不到有日子不見,這臉色更白了!
柳靜頤湊到他跟前,看著他雪白的面龐,以及那雪白的雙手,他身上散發出的味道,讓她心下一緊!按竽,煩請您把他的袖子擼起,我想看看他的胳膊。”
大娘照做,漏出胳膊,只見胳膊上的皮膚已經白的有些發亮。幾位大夫挨個上前摸了摸脈象,說道:“夫人,還是準備后事吧!
柳靜頤摸了摸他的脈象,心下微微一驚,死脈初現,是瀕死前三個時辰會出現脈象。她也無法保證能否救活,但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明白。她看了一眼在旁邊痛哭流涕的大娘說道:“大娘,令郎恐怕……我也只能盡力一試,還請大娘先讓一下!
她命人將男子抬到一旁的榻上,從衣袖中拿出一個藥瓶,將藥瓶中的水撒到男子裸露的胳膊、脖頸上,并讓人將他的襪子退下,又在他的腳上倒了些藥水。一刻鐘左右,兩只肥碩的小蟲從他的腳上爬出。
與老鴇身上的蟲相似,只不過這兩只蟲比老鴇身上的蟲小,還未長成,柳靜頤用容器將蟲子收起。老鴇之所以會七竅流血,是因為她體內的蠱蟲已經成熟,蠱毒發作,七竅流血。這馬販子體內的毒,尚處于幼蟲階段,原本這種蟲在體內成長時,無痛無癢,不會讓人察覺。
但柳靜頤給馬販子診脈時才發現,他體內的蠱蟲之所以這么快發作,是因為他長期接觸馬,感染了馬身上的病癥,這才誘發了蠱毒的發作。
柳靜頤的操作讓其他大夫目瞪口呆,柳靜頤便向他們解釋了這‘白之雪’。但即便是驅了蟲,男子還在昏迷中。柳靜頤又寫了一個藥方,讓小廝去抓了藥,并讓人端來藥鍋,她親自熬藥。一個時辰之后,藥熬好,柳靜頤讓大娘將藥給男子喂下。
半個時辰之后,男子漸漸轉醒。見男子醒了,大娘喜出望外。不停的朝柳靜頤磕頭:“多謝大夫,您就是我兒子的再生父母。”
柳靜頤溫和的說道:“大娘您快起來,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更何況,令郎即便是轉醒,要想徹底恢復,也尚需時日!
說吧,她又略帶凌厲的看向男子說道:“你是被人下毒了,可要報官?你可的罪過什么人?”
男子雖然轉醒,但尚虛弱。聽到被下毒,他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一時間,他眼神有些空洞的看著天花板,張了張嘴巴,卻沒有吐出一個字,最后他有氣無力的閉上眼睛,臉上寫滿了無奈,卻又不甘。
得知他曾經做過馬販子,柳靜頤隱約覺著,他與眼下的案件脫不了干系。良久,那男子緩緩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說著:“多謝大夫相救,只是如今我這病怕是好不了了,就不勞煩大夫費心了!
說著他強行起身,卻被他母親按住:“兒子,你別說胡話,如今這位大夫救了你,能治你的病,你好好養著,聽大夫的話,一定會好起來的!
男子看著泣不成聲的母親,有些不忍,如今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母親。他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他還是沒有逃掉!澳,您放心,即便是我走了,咱家也已經小有積蓄,您拿著積蓄買兩個小丫頭照顧您。”他有氣無力的說道。
這話聽在柳靜頤二中,像是在安排后事,或許此人真的如她的猜測一般。她讓圍在男子身邊的大夫回到自己的位置,冷冷的看著這個男子,小聲道:“看來郎君心中不是沒有牽掛,既然這樣,我給郎君指條明路,去提刑司衙門,據我所知,提刑司大人正在差一樁案子,或者與當年之事有關,如果獲得官府的庇護,或許你的母親還有救……”
男子驚訝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他那滿頭銀發的老母親,無力的說道:“大夫麻煩您拿筆和紙來!
柳靜頤命人拿來紙墨,在眾目睽睽下,男子寫下了滿滿一張紙,最后簽字按上手印,將供詞交給柳靜頤,他眼淚婆娑的求道:“如果我有不測,麻煩受累照顧我母親……”
隨后,他深沉的望著自己的母親,說道:“娘,這位大夫說的沒錯,既然是中毒,就應該報官,縱然我已無藥可救,可也要死的明明白白。勞煩娘再去雇一位勞工,帶我去提刑司衙門!
“這位大夫,既然您說我是中毒,還請您去衙門幫我做個見證!
“好。”柳靜頤一口答應。
此事發生在益合堂,鬧的沸沸揚揚,圍觀看熱鬧的人不少。見馬販子要去報官,一群人跟在馬販子后面,要去提刑司衙門看熱鬧。
柳靜頤警惕的看著人群中,她故意讓圍觀的百姓跟著,也是為了防止有人殺了這馬販子滅口。順利到達提刑司,馬販子用盡全力敲起登聞鼓,片刻,焦震帶著荊子言進入提刑司正堂。
門外看熱鬧的人依舊不少,聽到焦震拍了驚堂木,讓人傳擊鼓人上堂后,柳靜頤隨著馬販子進入提刑司衙門。見到柳靜頤,焦震和荊子言微微一驚。
那漢子將馬販子放下,并扶著馬販子跪下后,便退出了公堂。
“堂下所貴何人,為何擊鼓?”
馬販子用盡全力抬頭,有氣無力的拱了拱手道:“小人……胡清柏見過大人,小人有冤要伸,有人給小人投毒,要……要害死小人!
實際上這胡清柏已經時日無多,他已經重病多時,但因此前并無對癥下藥,拖到現在,即便是大羅神仙顯靈,也救不了胡清柏。這一點,他自己也清楚。只是當他得知自己被投毒后,心有不甘,這才同意將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大人……,小人……”還沒說完,胡清柏已經暈過去。
一旁的衙役急忙上前扶住他。柳靜頤上前為他把脈道:“大人,這胡清柏已經時日無多,他也中了‘白之雪’,今日來這提刑司衙門告狀,已經是他身體的極限!
說完,她從懷中掏出胡清柏此前交給他的供詞,說道:“大人,他在來告狀之前,已經將狀紙寫好,交給在下,請大人過目!
焦震結果狀紙,仔細看了看之后,心下大驚。他讓人將胡清柏抬下去,安置在提刑司衙門,并囑咐衙役仔細看守。
提刑司衙門接了狀紙,意味著正式接了案子。柳靜頤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荊子言,荊子言見狀,走下堂,來到柳靜頤跟前,柳靜頤與他耳語了一番。荊子言將目光投向看熱鬧的人群中。那凌厲的目光,目力之所及之處讓人忍不住打顫。
這么大張旗鼓的鬧騰了一番,胡清柏進提刑司衙門的消息自然迅速傳播開來。即是投毒,便是刑名案件,需要調查取證才能定案。焦震命衙役們先去調查情況,告狀之人已經不在堂下,圍觀的百姓自然散去。荊子言不動聲色的命人跟著剛剛圍觀中的兩個人。重點是跟著,不能打草驚蛇。
退堂后,已是酉時半刻,柳靜頤隨著荊子言跟在焦震身后,去了后堂。不得不說,柳靜頤這次帶個他們一個重要線索。胡清柏在訴狀中承認,四年前是他向衛力明行賄,以列劣馬充當好馬,賣做軍馬。而指使他做這件事的正是曹家虎。
這胡清柏雖說是馬販子,生意卻做的特別大,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恭允方的妻子,于是胡清柏便與恭允方產生了勾連。
可這曹家虎是刺史府的參軍,官至從六品,為何要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皫煚,如今曹家虎犯案已是鐵證,我們是不是先將他拿下!苯拐鹩行┠貌粶剩塘康膯柕馈
荊子言神色凝重的說道:“大人,現在還不是時候,曹家虎從六品官員,僅靠他自己就能辦成這件事么?”
軍馬入冊,需要經過層層審查,其中一項便是獸醫對馬匹的檢測!斑@狀紙上說,胡清柏售賣的那批馬匹是病馬,那么獸醫為何沒有檢測出來?”
焦震反應過來,立即對外吩咐道:“去兵房調四年前的文書。”
“大人,派人盯著曹家虎。”荊子言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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