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娜

        帶刺的陽光扎痛了我的眼睛，我坐起來。怎么了，身體似乎比平時沉重一些，因此梳洗比平時更草率了三分，我從梳妝臺的匣子里拿了小小的金屬管，疾走幾步來到石制大廳。

        莉莉！“鐵子大人？”我呼喚著，聽到空曠而遙遠的地方傳來內心的應答。

        莉莉一個人出現在我面前。

        莉莉，鐵子大人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莉莉那個樣子地看著我。歪過一點點腦袋，像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我心里的什么地方傳來咯吱咯吱的裂響，就像冬天用手去掰真理塔窗框上結著的冰棱。

        鐵……子大人？莉莉說，什么鐵子大人？

        莉莉……不要開玩笑了。

        烏娜大人，我哪敢開什么玩笑。鐵子是什么？

        我從她懵懂的臉上得不到答案，扭頭去找自從鐵子大人來了以后就一直丟在石桌上的木籠。那一天鐵子大人就是被裝在那個東西里帶進來的，還有面枷、莉莉給他買的衣服一類的東西，因為很討人厭，也一直堆在大廳角落。

        沒有，沒有。什么也沒有。

        我闔上了眼睛。

        莉莉，你到這里來。

        我做了個夢嗎？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嗎？

        ……烏娜大人，我不知道。您說是……就是吧。

        說謊！

        我張開方才一直緊緊攥著的五指。那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支放鎮痛餅干的鋁管，邊緣的錫紙已經有些壓癟了。

        然而，在我睜開眼，看到莉莉的那一刻，渾身的火焰猝然熄滅，一切都變得像死灰一樣凄冷黯淡。

        莉莉張大了木棉色的眼睛，渾身顫抖，大顆大顆的淚水從那里面涌出來。

        對不起，烏娜大人……今天早上衛兵來過了，他們把他帶走了。我看到他們在城堡前的廣場上架起木樁……把他……

        已經……

        我怕您傷心，就……對不起，對不起……

        ……

        ……

        ……

        帶刺的陽光扎痛了我的眼睛，我坐了起來。怎么了，我揉了揉眼角，那里又酸又澀，像點了膠水一樣微小而黏綿地粘住。我做夢了嗎？

        夢……？

        一種巨大的、黑洞般的震顫緩緩包裹了我。

        莉莉！我光著腳跳到地板上。“莉莉！鐵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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