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浪蕩
道寂其實是有一瞬間的驚訝,但這便被他拿起碗喝粥的動作掩蓋了。
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空碗,他還是波瀾不驚的道寂。
今次的白芙夭穿了件火色的裙,紅得特別亮眼特別奪目,她在額上畫了個花鈿,是朵火芙蓉,女人一笑,驚心動魄的漂亮。
周圍有許多人都在看他們,在白芙夭提著食盒坐到道寂對面的時候,僧侶們神色各異,大多是吃驚。他們認出這個女子就是他們討論的那個有錢的香客。
“說要鑄金佛的是她嗎?”
“是……”
“昨日道寂背著藥箱去夏溪谷,治的人就是她吧。”
白芙夭不介意其他人的目光,道寂更不在意,他眼里心中一向只有佛。
見道寂看過來,她頗為羞赧地拍了拍胖瘦正好的臉:“我前些日子吃胖了許多,從今天開始就不能這樣了,胖了不好看。所以這些,都請你吃。”
“快拿啊,比你的這個什么好的多。”白芙夭用眼神指指道寂碟子里剩下的幾片青瓜,吐出一截香舌:“方丈領(lǐng)我過來吃齋飯,我就什么都嘗了嘗。”
她不餓,就是想嘗嘗看道寂每天都吃的是什么。
嗯……感覺不太好,她已經(jīng)打發(fā)阿嬌去天香樓帶個會做素食的廚子過來。
道寂夾起那幾塊青瓜吃掉,將空碗和空碟摞好起身:“我已經(jīng)吃好了,多謝施主。”
“吃這么少怎么能就吃好了。”白芙夭趕緊也起身,道寂已經(jīng)走出去好遠,桌上攤開的食盒白芙夭懶得收撿,直接提著給了前幾桌坐著的幾個和尚。
“這個送給幾個師父!”
女人腳傷未愈,害怕追不上人,“啪嗒”丟下東西就提著裙擺追隨道寂去。
那跟道寂說制衣的沙彌恰好就在這桌,盯著那滿滿一盒五彩繽紛、從未見過的精致糕點,眼睛都圓了。
他手里的土豆瞬間失去了香味。
“道寂師父真厲害,這么些好吃的居然都能拒絕……怪不得方丈要從外寺找人過來看看……”
沙彌說的可是真心話,新衣裳能拒絕,好吃的也能拒絕,昨日見了帝王也能不悲不喜無欲無求,這樣的簡直就是做和尚的天選之人,天賦異稟啊!
永遠有人比沙彌眼疾手快,在他旁邊坐著的一位年長的胖和尚念了句阿彌陀佛就撿了塊金絲芙蓉糕扔到嘴里。
“恩凈啊,有的時候不是一味的拒絕才表示無欲無求,是你接受了嘗試了還是敢說毫不沉迷才是。”
喚作恩凈的沙彌抽了抽嘴角:“愛喝酒的了圓師父好像沒有立場說這個吧。”
胖和尚攤手又吃了塊糕:“心中有佛,怕什么喝酒。”
“找理由!嗚哇——為什么一轉(zhuǎn)眼就沒有了,我也想吃的!”
至于漂亮的女香客追著毫不起眼的僧侶跑掉,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或者往旖旎的方向去想。他們只以為是道寂昨日恰好治了白芙夭,白芙夭感念于此來道謝的,而道寂本就木訥,跟寺里人都不怎么能相處,不習慣跟女人接觸才叫正常。
畢竟一個是長相絕頂美貌又可以自由支配巨額錢財?shù)呐耍粋是……無聊寡言除了念經(jīng)什么東都不會的和尚。
那女人瞎了也不會看上他的吧。
……
白芙夭跟著道寂在寺院走了許久,佛子步子比她大,白芙夭越來越跟不上,好在他走的道鮮少有人經(jīng)過不至于讓白芙夭過于丟人,等到一處林蔭的碎石路,白芙夭絲履底薄中看不中用,氣得她只能在后面喚人:“你能不能走慢點等等我呀!我腳疼!”
佛子果然步子邁得小了一點,白芙夭嘴角翹起反倒加快了步子,跟兔兒一樣跳蹦到道寂背后還差幾尺遠就準備假摔一下抱住前人的腰。
可佛子腦后跟長了眼睛一樣,白芙夭身子一搖假作向前摔倒時,道寂則先一步朝旁邊移去,將將避開了白芙夭伸過來的爪子。
“啊呀!”
白芙夭嬌喊一聲,失去目標還真讓自己差點摔倒,只能趕緊抱住旁邊的杉樹。
頭上金步搖都撞得噼啪響。
抱樹姿勢著實難看,可比在大庭廣眾之下摔個大馬趴好多了。她活這么大還沒出過這種丑呢!
“沒事吧?”
這人避開自己怎么還能問出這種問題!白芙夭臉頰也不知是羞得還是氣得,通紅通紅,和她額上花鈿配起來還挺應景,一時間抱著樹不想站直起來。
“你沒事吧?”見女子不動不答,道寂向前挪了一小步。
“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狠心的和尚,不是說出家人慈悲為懷嗎,知道我摔了還往旁邊躲,這就是你們出家人的慈悲?”白芙夭氣。
“旁邊有樹。這種情況下人都會扶住它,你不會摔倒。”
“那你還問我有事沒事干什么,不都想到我不會摔倒嗎?假惺惺!”
空中傳來幾不可察的一聲嘆息,白芙夭聽到了,也委屈壞了,要是上一世的紀禾、上一世的紀禾——
突然昨日傷到的地方一熱,白芙夭驚得想縮腿,就聽得佛子蹲在她的腳邊說:“別動。”
聲音清冽不容置喙,腳踝處被死死拿捏在掌心,就怕她再亂動更傷到久處,白芙夭不掙了,悄悄從樹側(cè)面轉(zhuǎn)過臉,就看到那人認真地抓著她的腳踝扭動觀察,淡漠的眼睛直到現(xiàn)在才只看著她、只關(guān)注她。
“腳沒事。不過等下了靈山,施主可以再找大夫看看。”很快道寂就又站起來,再次退到白芙夭夠不到的距離。
“腳當然沒事,我又沒傷到腳。是你一避開我撞到了——”
白芙夭踮了踮腳尖站穩(wěn),終于放開柱子面對道寂,貝齒輕咬,心一橫大著膽子將肩頭的衣裳往下拉,一截圓潤如玉,微微泛著粉的肩頭就這么露了出來。而掛在脖子上肚兜的系繩,紅艷艷地兜著女人鼓囊囊的隱秘部位,漸漸隱入紅衣深處。
“這里。你瞧,是不是蹭紅了。”
這還是大白天的外頭,野地里干壞事,她活了兩世都沒這么浪蕩過。
都說她是禍國妖女,呸,哪個不是男人自己撞過來!
白芙夭眼眸里潤得都快滴出水,她最厲害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臉,自己的身子,她知道。
如果是紀禾,她愿意做這種事。
可這片肩并未露出一瞬,佛子便快步上前,將拉下來的衣裳用力提起來,死死扣在白芙夭領(lǐng)口。
他顧不得和女人靠得這么近,只很用力很用力地扣緊白芙夭的衣服,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咬緊的牙齒在顫。
“你在做什么!”
白芙夭悄悄將小手蓋在道寂的手背,言之鑿鑿:“給你看下傷啊。”
“這里是林子!是任何人都可以來的地方!若是有傷你可以出了這里再說,你一個女子怎么能如此——”道寂說到這里似乎覺得接下來的詞過于不齒,咬緊腮幫子不愿再說下去。
白芙夭卻眼波流轉(zhuǎn),輕佻地一笑,接了下來:“如此……浪蕩?”
“我只是——”
“聽說圣上昨日來靈山寺見著了個女人,圣心大動,這事兒你們知道嗎?”
林外有了些許腳步聲還有說話聲,道寂立刻松開白芙夭,并走了兩步擋住她,白芙夭也聽到有人過來,懊惱羞紅臉將衣裳整理清楚。
什么破林子,這種時候還有人來!她是給紀禾看的,要是叫別的人占了她便宜去,非挖了他的眼!
“咦,這邊……也是來進香的?”來的是幾個華衣公子,他們本來是在寺里大道上行,可白芙夭那身紅衣實在顯眼又實在好看,在這素靜的和尚廟里很獨特。
于是幾個人便好奇地瞧了瞧。
這一瞧就瞧出狎昵的味道來。紅裙女子前竟站了一位年輕的佛子,孤男寡女在這竹林里能干些什么,哈哈。
一行的王禹行最愛這些民間奇事,寡婦偷情、公媳勾搭他都見識過,這和尚若是和什么女人攪在一起,來一宗佛門密事,可不勁爆!
"這位師父,你身后那位是?"王禹行語氣曖昧,在幾個公子里最先行來。
道寂比了個單掌禮,身子卻順著幾人的視線再擋了擋,只將女人藏得好好:“這是女施主,不便與各位相談。”
“都是來靈山寺進香拜佛的香客,有什么不可見的么,倒是這位師父,你說我們不便,可是你……”王禹行視線曖昧在佛子還有背轉(zhuǎn)身的女人身上打轉(zhuǎn):“和這個小姐又在做什么呢?”
其他幾位公子的表情也很是興味。有個小個子的娃娃臉更是趁亂直接繞過道寂去瞧這個和和尚一起的女子。
這一瞧就怔了。
好、好漂亮……
白芙夭眼帶寒霜,將垂在胸口的長發(fā)撩到背后,轉(zhuǎn)過身從道寂背后走出來。
“王公子,之前還想三百兩銀來見我一面,只可惜這個錢給我提鞋都不配,今兒個不花錢也叫你如愿了。”
還猶有自得的王禹行一時說不出話來,環(huán)著的手臂覺得不雅立刻垂下,但隨即又抱了起來。
“哦,原來是白姑娘。”
跟著王禹行的幾位公子被白芙夭的美貌砸得暈乎乎,一聽白姑娘立刻碰了下王禹行的手臂:“誰?”
“還能有誰,天香樓的頭牌紅妓,”王禹行語帶輕蔑:“見一面三百兩金,摸一下,可是要一座宅的——白芙夭姑娘。”
話音剛落,芙蓉香氣近來。
王禹行屏氣凝神間,隨即左臉被毫不留情扇了一巴掌。
“一座宅,算本姑娘白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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