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為首的黑衣人不禁慌了神,“我們對天道起誓!所言必真。前輩!饒命!”
藤蔓雖沒再縮,但也沒舒展,依舊絞得四人喘氣連連。
秦晏玖望了望天。
她本已準(zhǔn)備屈從于那冷淡的心聲,就如同除卻活著,她對任何執(zhí)念都敬謝不敏——不關(guān)注仇恨,亦不執(zhí)著過去。偏偏關(guān)于他們的信息送來。
她開口道:“那就說說吧,你們?yōu)楹巫匪麄儯吭趺醋返乃麄??
四人都摸不準(zhǔn)她心思,為首的黑衣人看了看白菀,又看了看她,字字斟酌著,“那婦人真是我們宗門囚犯,五年前夜盜宗門,還刺殺了我們宗門長老。我們那長老可是‘靈嬰’境啊,放在哪里都是天下第一等的高手,少了一個長老,我們這一干人等這些年過得何比艱辛!可恨她修為甚高,一直以來殺她不得,只能苦囚。如今她被賊子劫走,我們追來又何錯之有。”
聽他們?nèi)詢烧Z,確實只像受差遣的無辜宗門弟子。
秦晏玖蹙起眉頭,又問:“說說那三人什么身份什么模樣!
“那老婦……是北地羅剎人,長得刀刻斧鑿一般,半點看不出是個狠心腸的角。年輕模樣的一男一女說不好具體長相……修為都頗高,長老說那男子不在靈嬰之下。只是那巨獸顯眼,長翼,似犬,黑頭白身……真的,都是真的,別絞了,前輩……前輩……”
秦晏玖明顯不屑:“倘若按你說的,他們?nèi)诵逓槎歼@樣高,你們幾個嘍羅如何敢追來?看來這符紙真的個好東西!
一黑衣人掙扎道:“不是,不是!是那些賤民促……”
“閉嘴!”為首的黑衣人打斷他,冷汗就開始流淌。
秦晏玖瞟了為首的一眼,道:“接著說,那些賤民,跟你們說了什么?”
“他們說要進獻……進獻……”說著,那人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他們說本想進獻一個天人之姿給他們懷德長老,幾個兄弟去追了一夜未歸。如今再看,那天人之姿還能有誰!
“他們常進獻東西——貢品給你們?”
那人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了話,本就不敢再說,可秦晏玖就直勾勾看他,他更心慌。藤蔓猛地鎖緊,他喉間一窒,待白菀發(fā)現(xiàn)用力過猛時,這螻蟻一樣的小修士早已一命嗚呼。
為首的黑衣人腦門冷汗滴下,就見秦晏玖看向了他,他只能開口:“是,這鎮(zhèn)臨近我們宗門,受宗門庇護,受真神衛(wèi)佑,平亂予寧,因此是有定期的上貢!
“多久了?”
“六……四五年了……我們也著意照顧他們……這世道邪魔叢生,又是這樣的荒郊野嶺,若沒有我們宗門庇護,他們活,活不……”
這就是那小姑娘口中的仙人?吃人的“仙人”!
秦晏玖看著他,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模樣,讓那個為首的黑衣人不由得說話磕磕碰碰,竟然心虛到說不下去了。
“這鄭家,被焚燒至今,也有個七八年了吧?”
這又有鄭家什么事!
藤蔓始終沒有放松,逐漸嵌進肉里,黑衣人隱約有些窒息,腦子也逐漸不再靈光。
“這鄭家,就是你們當(dāng)年在這鎮(zhèn)子掠的第一批貢品,是不是!”
后入門的師弟并不清楚這些往事,但秦晏玖這兩句話砸下去,為首的那黑衣人恍惚想起八年前那場大火:
兩個靈嬰上人在鄭家最高的那座繡樓上高歌對飲,亂七八糟拂著鄭家珍藏的十一弦琴。
長老喝開心了,就將精致的弦琴從高處拋下,砸個稀碎,高聲道:“這就是那鳥人最愛的琴是嗎?好東西!好聲音!不愧是宮里的手藝。”
“你我終有一日,要將她殺之后快,挫骨揚灰,以報今日被驅(qū)出萬里之仇!先敬她!”另一個長老將酒傾倒。
敬字落下,酒氣中火龍騰空而起,身邊的弟子便提起鄭家人往下方火場丟去。鮮辣的血氣夾在鄭家滿門的慘叫聲中激得兩位上人詩意大作,其中那懷德上人引來一座鳳頭弦琴,便要自比天籟。
白菀一直都是無悲無喜的模樣,似乎本并不在意他們是否罪有應(yīng)得,但聽此往事,臉上也有了波動,“你們因為被祁朝官府追殺出來,隨手屠了不知有無干系的人家?”
“不干我等的事,當(dāng)真不干我等的事……”
被絞了如此久,三人已經(jīng)意識渙散開去,言語間早沒了之前的周旋盤渥,只是求饒。在心里祈求一道跟來的懷德長老早些發(fā)現(xiàn)他們的異常。
秦晏玖見他們心智已崩,臉上逐漸也沒了拿捏分寸的神情,乍一看僵硬的臉龐顯得越發(fā)扭曲,“那鄭家人呢?還有多少活著?”
“沒……沒多少了……本就是剛遷來的,奴仆都是本地買的……主人家只有個小娘子,她還活著。我們知道……知道她在哪兒,前輩,饒命啊……鄭小娘子……鄭晞……在我宗門……我們指著她做師妹,未曾惡待過……我們帶你去尋……”
白菀看了看秦晏玖,以為她想起往事,此刻是心痛難耐,卻發(fā)現(xiàn)她面無表情,一時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吧,三娘也總是這般,說高深莫測的模樣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為首那黑衣人掙扎間,懷中掉落一枚白玉石,盈盈玉光刺痛秦晏玖雙目。分明也是源于昨夜那謝氏老太。
她指著它問:“這是,你們挖的那婦人生骨?”
“我們不知這是什么呀……這是長老所賜……不干……”
秦晏玖嗤笑一聲,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
那個一開始就滾燙不堪的聲音又灼灼燃起:他們滿口胡言,鄭晞明明已死,他們卻說她尚且安然,那其他的話又有幾分可信。殺了他們!殺光他們!
她不由得開口打斷他們求饒,“鄭晞活著?未曾惡待?你們又怎么會知道鄭晞在哪兒?茨闩ο牖钕氯サ臉幼,像不像你們口中的賤民?”說罷,她將黃符丟在地上,轉(zhuǎn)頭退后。
白菀瞬間便意會了她的意思,藤蔓瞬間絞緊,剎那間那三人也沒了聲響。
小幾里外驛站中,正被幾個瘦弱鷹鉤鼻娘子揉肩捏腿的一白發(fā)黑袍老頭忽然被觸動,他甩開娘子們,霎時就消失驛站中。
這些個或年幼或青春的娘子們驚呼了聲:“懷德上人……”紛紛跌坐在地,神情各異。
藤蔓丟下四具尸體砸在雪地上,不過幾息,雪花還在空中盤旋著未全墜落,一個白發(fā)黑袍的老頭就站上了這里的高墻。
打了小的便來了老的,這老的看似并不弱于昨夜那母子。
秦晏玖心中莫名快意,還未理清。見這人,恍然笑道:“原來真正聯(lián)絡(luò)的手段,是他們四個身死命消啊!
也是,不然當(dāng)真遇到他們追捕的人,又怎能活著順利將消息傳出去呢。畢竟在不可忽視的實力面前,他們有得一提的只是不起眼的爛命罷了。
懷德上人凝起眉頭,略看一眼,掩下眉間覬覦,俯視下方二人,故作儒雅問道:“二位娘子,不知我這門下弟子是哪里冒犯二位!
“怎么?你要為他們討回公道?”白菀興致勃勃仰著頭,就像又在念話本子的對白。
懷德上人笑著撣撣衣服上不存在的塵,道:“這卻不至于,定是他們不開眼沖撞了二位。二位教訓(xùn)得有道理,老朽回去也要將此事宣揚一二,教導(dǎo)一下門下弟子謹(jǐn)言慎行,出門在外定不可以隨意沖撞仙子!
見他似乎沒有不敬,白菀收斂住躍躍欲試,神情可惜,撇撇嘴。
反而是秦晏玖琢磨出了依仗,微微昂起頭道:“本也不是什么事,不過是我在此撿砸了個還算能看的老琴,有些意思,卻被你的弟子們破壞了興致。沒意思的很。”
懷德上人朗聲笑道:“娘子也有這種興致,那倒是真有意思,我們宗門還藏著幾架琴,是之前的朝貢,雖是有十來年歲了,但音色靡靡還能入耳,定不會比娘子見的差。不如上門來品鑒一二?難得有愛琴之人,我愿雙手奉上,高山流水,引以為知己。”
方才那幾個弟子分明透露,鄭家曾侍奉宮中,專職造琴上貢。而八年前,他們劫掠鄭家時,便從中搜出三十幾架樣式不一的貢琴。一半在他們當(dāng)場滅門鄭家時毀去,一半被劫掠帶走。
如今聽?wèi)训鲁姓J(rèn),她便知,這事竟也屬實。
秦晏玖虛做捏杯狀,一傾,一掃,一笑!澳芘c我做知己的,不多了!
這哪是什么攀談,分明是挑釁,懷德上人怒不可遏,一揚手,靈氣集于其掌就要揮來。
卻見兩根藤蔓突兀地破土躥起,擋在前邊。
懷德上人反掌揮去打碎藤蔓,碎藤枝炸落在地,砸出一個個深坑。
他見白菀周身浮光,站她身前的秦晏玖卻像個凡人,頓時飛身上去,探手要去抓她。
秦晏玖來不及反應(yīng),四周已有比人身還粗大的藤蔓震天動地地掘破房屋,沖天而起,籠成牢籠狀,裹向懷德上人,氣勢磅礴與方才不可同日而語。見狀,他瞳孔驟縮。
蒼天,他修煉至今已至靈嬰,據(jù)他所知這世上靈嬰修為多不過三四掌數(shù),這白衣小娘子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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