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新窯開窯，除了開窯土工，進窯摸貨的貨郎，窯口周圍每個方向都會有看窯的人。

以確保后頭沒跟上聞著味就來的“扣子”。

當時我只是個第一次下地的雛，哪里夠知道這些事。

順著盜洞看去。里頭最下面，被黃三掃到墓穴里頭的那些木炭，依舊在散發光亮。

“細老板，抽根煙，等一哈就有了�！�

黃三從懷里拿出煙，散了一圈。

下了地就不能抽了，所以一般土夫子都會在地上過足了煙癮再下地。

正抽著煙，黃三頭燈掃過盜洞，突然扎進土坑里頭。

把手指往嘴里嗦啦一下，放在盜洞口。

仔細感受一會之后。

“再等十分鐘就可以下地了�！�

黃三口里傳來讓我十分振奮的消息。

打小就在鋪子里長大的我，說對地下不向往不好奇，那純屬放屁。

同時，與黃三一起下地叫做唐林的伙計，總算是開了口。

“細老板，先說好，下了地，里頭的事得聽我們的，不然莫怪我罵人。”

唐林說完便自顧自的去整理背包。

話雖然難聽，但是卻是實話。我也無法反駁。

地上，我是我家鋪子里頭細老板，是這些伙計的衣食父母。

地下，那個我從未踏足過的幽暗世界，我就是個實打實的雛兒。

這話說出來，原本還算有說有笑的局面立馬冷場。

好在十分鐘很快。

兩根煙功夫后，黃三先行下地。

“可以！下！”

隨著地下傳來黃三的話語，唐林先行向這盜洞爬去。

那時候我早就將背包里頭老爹準備的手套口罩，一股腦的戴好。

我問過很多同行，第一次下地，摸到那個盜洞的時候。有沒有如我一樣，有一種被惡鬼窺視的感覺。

無一例外都是沒有。

但是我清晰記得。我摸到盜洞那濕  滑土壁的一瞬間。

清晰的感覺一種被窺視的干干凈凈的涼意從后腦順著脊椎一路往下，頓時一身全是雞皮疙瘩。

我身材比他們幾個都要瘦。很快便爬出盜洞。

從盜洞里頭爬出來，才發現，爺爺那老頭子，這次失手了。

盜洞下方并不是主墓室，而是一道漆黑廊道。

順著頭上頭燈看去。

正前方不遠處一個半圓形的石門正安靜矗立眼前。

不出意外，我們三個的落腳點，就是神仙道。

在晚清時期，有個說法，人死得重走人間路，從哪來從哪回。

宋明時期，各處墓葬都會在墓穴后留出一個耳道，用來讓墓主人魂魄登仙，再入輪回。

到了晚清時期，這個耳道就很少了。修墓時所留的廊道，就成了我們嘴里的神仙道。

確實落在墓道上踩著墓磚的時候，我有些忐忑的心思才同樣落地。

聽到我落地得聲音。

唐林和黃三才開啟頭燈。

瞬間，三道雪白亮光，把漆黑廊道給撕了個干凈。

總算能在頭燈光亮下，看清這個清墓得大概模樣。

廊道不寬，大概能容兩個人并肩而行。

也不算高，唐林那一米八高個得駝著背才能走過廊道。

半圓石門倒是不遠，目測也就四五米距離。

“細老板，你走后面，什么都別動�！�

黃三的話語隔著口罩，有些聽不太清。

黃三叮囑完我之后，從背包里頭拿出三根鐵棍，挺長的。隨著手掌擰動，一根簡單拐杖便出現在黃三手中。

手中鐵棍，不斷在身前地上，以及四周的墓磚上用力點去。

墓里頭有沒有機關，有，還特多。

地下不比地上，漆黑廊道里頭，誰知道那塊墓磚下頭藏著能奪人性命的機關。

黃三速度極慢，確保每塊墓磚都被手中鐵棍結實按過。

一步一步幾乎是挪著向前走了一米多距離。才回頭招呼我。

“細老板，按我的腳印走�！�

剛準備抬步的我，猛然收回腳步。

在地上李有禮口中讓我走最后的那句話在腦子里炸了一下。

用眼角余光看到身邊唐林。

微微駝著背的唐林，此時也在打量我。眼神隱藏在頭燈光亮下，看不清楚。

“你先過去，我照著你的走。”

唐林聽到我開口，也不多話，緩緩向著身前墓磚走去。

就這樣，黃三在前探路，唐林居中，我殿后的隊伍，在廊道中默契形成。

因為探路緣故，整個隊伍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得黃三再三確認后，才敢下腳。

可是即使已經如此小心，我們三仍舊中了招。

這個禍是唐林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原地站太久了，那需要微微駝背的憋屈姿勢，讓唐林腳下發麻。

唐林那大高個肩頭一松，一腳踏在了腳下旁邊墓磚上。

眼看著那塊唐林腳下墓磚被一腳踩下去，沒入半個腳掌。

頓時，一陣讓人牙酸不已的吱呀聲從旁邊墓道上傳來。

兩塊青黑墓磚被兩根銹跡斑斑的鐵槍頂落在地。從墓磚里頭伸出的鐵槍槍頭瞄準了唐林肩膀狠狠扎來。

唐林身軀繃得極緊，借著頭燈，我能清楚看到因為危機而滿臉冷汗，額頭上布滿了鼓起青筋得唐林臉龐。

事發突然，再加上廊道狹小，唐林根本避無可避。

就在唐林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鐵槍到來得時候。

兩聲清脆得“當啷”聲響，在安靜廊道里響起。

湖南山地多水汽，被埋在地下百余年得鐵槍，早已經被銹得不成樣子。

根本撐不住槍頭重量，剛伸出沒多遠，就斷裂落地。

此時，看著地上滾動得槍頭，唐林才緩緩回過神來。

一把扯開口罩，也顧不上廊道里頭空氣咋樣，兩手按在膝蓋上，大口呼吸。

“你麻麻的。”

從鬼門關里頭走了一遭的唐林，在呼吸平緩之后，狠狠罵了一句娘。

正蹲在地上仔細看著那被銹得不像樣子的槍頭的我，耳邊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回頭一看，本來應該在前方探路的黃三出現在唐林身前。

在我愣神之際，又一個清脆巴掌落在唐林臉上。

“你麻麻的b，你再走錯一步，老子把你埋得這里頭�！�

黃三口里的話即使隔著口罩，也十分清晰。

此時的黃三猶如一匹惡狼般，眼里頭全是令人發冷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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