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腿上的傷口，此時像是受到某種感應一樣，劇烈的疼痛起來。

那種針刺的疼痛感從皮肉一路傳遞到骨頭。疼得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蜷縮起來。

驚慌失措之下，我只剩下  身體本能在拖著我一路后退。

但是那些從缺口里沖出來的黑色毛發，速度更快的黏上了我不斷揮舞的手臂。

頓時，一股冰冷的觸感從手臂上傳遞到全身。

我感覺手臂里頭有個類似泥鰍的東西瘋狂在往我身體里鉆去。

而后，我的視線就變得極為模糊。腦子也和漿糊一樣，極為混沌。

最要命的是，因為我的掙扎，含在嘴里的氧氣管滑了出去。

我背后的氧氣化成一串串劇烈的氣泡消失在我的眼前。

那一瞬間，我從未感覺死亡會離我這么近。

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而后是兩只手臂從我腋下伸出環住我的胸口。

李歡歡將我帶離了水底。

萬幸的是，我除了嗆了幾大口河水，其他并沒有大礙。

我躺在河邊的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模糊中，我看見李歡歡的眼神，似乎有什么話要說，但是卻生生的止住了。

而后就是老五那討人厭的聲音。

在河堤上，我心有余悸的把水底的事告訴老五。

但當我伸出手臂的時候。

那些明明貼在我手臂上的黑色毛發，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記得那些毛發給我帶來的冰冷觸感。

眼見為實，既然老五沒有見到，自然我在水下被那些黑色毛發圍攻的記憶，被老五很自然的略過。

“你看見的石板大概多厚？”

老五瞇著眼睛看著水面，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五六寸的模樣。”

我憑借著記憶大概得給出了個答案，那些黑色的毛發從缺口攀附出來的時候。根據那些展開的毛發，我估算了一下。

老五得到我的答案之后，再沒開口，只是在草地上不斷劃拉著什么。

我其實當時根本目光也根本沒放在老五身上。

樹下，借著月光，李歡歡那渾身被河水打濕透的衣物，此時無比契合的貼在身體上，雖說隔遠了我看不清楚李歡歡此時的表情，但是月光下，朦朧的曼妙身姿，把我的眼睛給死死扯住。

直到一只不合時宜的手電筒燈光從河堤邊射到老五臉上。

“干什么的？”

一個戴著袖章，穿著深藍色中山裝的中年人，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我們身前。

“細伢子看噠漲水，想去捉兩條魚，差點死得河里啊。”

令我意外的是，老五的益陽話說得很好，和對面的口音幾乎沒有分別。

等到那位尋堤員（巡視河堤，特別是旱訊災的時候常見的工作人員。）看清老五的臉龐的時候。

明顯的和善了起來。

“五哥哦，細伢子沒事吧？”

尋堤員蹲下  身子看了看我的情況。

我自從到了荷葉村，除了院子就是待在河堤里，整個村里人，我只見過那些半大小子們。

我沒想到，這個老五，與這個尋堤員看上去早就認識，甚至關系很好的樣子。

“沒事勒，老劉，我屋里侄子。嗆了幾口水。”

老五滿不在乎的從口袋里頭拿出包煙。

一邊喊我趕快回院子里，一邊和那位尋堤員攀談起來。

回院子的路上，我強壓下心里的疑問。

…

“你到底是誰？”

我看著進院門的老五，開口問道。

“媽的，村里人都回來了，炸藥是用不了了。得想想其他法子。”

老五理都沒理我，直接沖著我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院子里的李歡歡開口。

“上頭的意思，最遲后天開窯，沒做到的話，后果你自己知道。”

李歡歡不咸不淡的看著天上月亮，語氣很冷淡的說到。

現在能確定的就是，那個窯口，的的確確的在那河道對面擺著。

我腦子里頭不斷搜索著李歡歡嘴里的那個“上頭。”到底是何方神圣。

居然沒注意到，李歡歡在談話中，好像地位還在老五之上。

聽到李歡歡嘴里的話，老五臉色很不好看，陰沉的像能滴出水。

剛想朝我開口，就被李歡歡打斷。

“人又不是畜生，讓他緩緩。”

說完這句話，李歡歡轉身就進了屋。

老五嘴巴抽了許久，愣是沒憋出個屁。

叫上兩個黑衣男人，提著錘子鑿子就出了院子。

我想回屋睡覺來著，推門的時候才發現，被人在里面上了鎖。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被李歡歡征用了。

我也挺佩服自己的，裹著濕漉漉的衣服，在院子草地里頭睡了一夜。

還睡挺香。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老五丟在地上的錘子發出的響動給吵醒了。

看著老五臉上的表情，我就知道，白費。

七八米的水深，再加上還在往缺口里頭灌水的緣故，那個缺口，就不要想用人力能扯開了。

因為炸藥的動靜太大，此時村里到處都是安撫善后的工作人員，沒有一個人想被抓進去吧？那就更不用想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鑿開它。

但是那是在水下，任憑你多少蠻力，水都給你卸了七七八八，能鑿開就怪了。

雖說老五吃癟的表情，讓我心里有些暗爽。

但是明天就是他們嘴里的最后一天，那個窯口再沒開得了，我爺他們的安全肯定會受到威脅。

所以我和老五此時也算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同樣我也在苦苦思索，怎么將那個缺口打開。

一直到了下午。

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中，那三個被老五和他手下錘進醫院的倒霉蛋，被李歡歡丟到院子里頭。

王興和鄔文柱倒是沒什么大事。

除了腦袋上還貼著紗布。

只有朱冰這小子。右手被塞到石膏里頭，拿根繃帶栓脖子上吊著。

再配合上這小子的死人臉，莫名就有一股苦大仇深的樣。

王興這小子最先跑過來，給我說著在醫院的見聞。

還沒說上兩句。

站在院門口的李歡歡，對我伸出了個手掌，示意我過去。

李歡歡小心的繞開院門，不讓里面的人看到。

拉開了身后背包的拉鏈，歪歪頭，示意我看一眼。

僅僅一眼，我冷汗就冒出來了。

娘西皮，我枕頭里的瓷碗怎么跑她包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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