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清楚的從我身后傳來。

而我身后，除了填  滿坑洞的落葉，就剩那具腐爛的不像樣子的男尸了。

我雖說是土夫子，但是我心里很敬畏鬼神。

說句實話，我真覺得這世上有，特別是我在安士公主墓里，兩次被鬼拌腳之后。我心里更確信這世上有這么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兒。

有些顫顫巍巍的回過頭。

原先癱坐在地上好好的尸體，此時腦袋不知道怎么微微向右歪了歪。

我是研究古董的，我不是研究尸體的。

所以當時我心里就涼了半截，以為遇上什么起尸了。

我爺和我說過一個故事，真假已經不可考了，是說我剛出生不久的時候，他遇上過一個奇怪的墓。

那墓不比我們現在挖得這些。歷史久得嚇人，是個戰國墓。

古墓在兩座山交匯的峽谷里頭，很深。

進墓之后，他就感覺不對，這墓里頭的空氣，怎么都出不去。

不管是用山風灌，還是用火炭燒（造成內外空氣溫度不一致，跟抽風機似的，可以換氣用的土辦法。）

那里頭的空氣，愣是不動彈。

我爺帶著幾個伙計，咬了咬牙，還是下了地。

到了主墓室之后。我爺傻眼了。

一口厚石棺，但是棺蓋不見了。

湊近一看，里頭除了幾件青銅器，啥也沒有。

我爺以為是不是遇上什么同行，這些青銅器燙手，就留在這，讓我爺撿了便宜（六幾年青銅器還是有人收只不過少了很多，一直到八零左右，突然就是吃槍子的死罪。）

黑暗里，一個伙計突然大叫一聲。然后我爺就看見一個人形紅毛怪物不知道從哪竄出來，在火光的映襯下，提起伙計的胳膊猛得一撕。從肩膀一路撕到肚子。

這一幕把我爺嚇的不輕。

后來怎么逃出來的我爺也沒說。反正折了好幾個家里的伙計。

回來之后，這事在湘潭土夫子圈子里就傳遍了。

到底是起尸還是遇上什么奇怪的動物，我爺更偏向于起尸。

每次別人提起這事，我爺就會舉起葬經唾沫橫飛的指著里頭“魂不散逸困其尸靈，見人起�！边@話和人爭辯。

那個微微移動了腦袋的男尸，讓我想起了這個恐怖的故事。

我大著膽子，盡可能的把火把舉的離尸體近一些，讓我能看清尸體的細節。

沒看清還好，看清了我感覺我肚子里一陣翻滾。

尸體的頭部，大量細小的蛆蟲在嘴唇，眼睛四周翻涌。

兩條白森森的腿骨從小腿中間破開皮肉和褲子露在空中，看上去這個倒霉鬼應該是從上頭摔下來的時候摔斷了腿。

那個如同人嘆氣的“嘶”聲，又輕輕響起，不過這次我聽清楚了。

的確是面前尸體發出來的。不是什么鬼魂或者其他奇怪的動物就行。

（我后來看過一本書，里頭提到過尸體的腐  敗過程，嘶嘶聲應該是肚子的內臟腐  敗后大量的氣體從  gang  門或者口腔等地方逃逸而發出的。而尸體也會在這時候發生細微的移動。）

我實在不想在男尸面前背過身子從坑洞爬上去。背后老有種被人窺探的令人發毛的感覺。

在黑漆漆的坑洞里，這種感覺被無限放大。

于是我慢慢轉身，小心的避開尸體，想繞到尸體后面再做打算。

這個坑洞很大，我開始一直只留意我面前，沒注意到，這個坑洞邊緣，是一個慢慢向下的走勢。

我在繞到尸體后面的時候，坑洞口已經就在我頭頂只有一個巴掌的距離了。

好在火把的樹枝夠長，我咬在嘴里，用盡全力，從坑洞里爬出去。

我肋骨應該是骨折了，我努力向上伸手的的時候，疼得我都抽抽。

費了好大功夫，我才從坑洞里爬出來。

面前的空間突然大了起來。

我手上的火把光亮根本不夠，只夠我勉強看清身前的情形。

我之前掉落的坑洞還有許多。

在我腳邊，一個連著一個。

而我走在中間，就像鄉下農田的田壟一樣。

我抬頭看了看我掉落的位置。

那個該死的臺階離我至少三米高。四周光禿禿的，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就算有，以我現在的模樣爬也爬不上去。

我只好順著腳下細細的路往里走。

隔一段距離，就用腳在地上鉆個窩窩。如果里頭是個斷頭路，我至少還能沿著路上的記號回頭。

“田壟”不算很長，我走得十分小心也才走了大概十分鐘，“田壟”就到頭了。

火光里頭，突然出現一個須發皆張的獅子頭。把我嚇了一跳。

手里火把差點沒拿住，把我頭發燎了一片。

獅子頭雕得很好極為傳神，整個身子微微前傾，似乎要從石座上撲下來一樣。

看清是個石頭玩意，我把火把塞獅子嘴里。

把包里的衣服拿出來，先給胸口上纏上一圈，有了衣服的固定，肋骨傳來的疼痛減弱了一些。

我才好好的把面前情形看了個清楚。

四周都是土墻，時間久遠，已經塌下來很多了。

左右兩只石獅子，我身前這只被埋了半個身子，另一個已經被埋得只剩個腦袋。

石獅子中間，是一道半開的石門。

不知道是不是被倒下的土墻給壓下來，還是本來就沒關，我看了看，剛好能讓我側身通過。

我小心的探出身子，高舉火把看了一眼。

里頭是一個大概兩米左右寬度的走廊。

借著火把，我還能看見走廊兩邊，有著幾個不知道材質的燈座。

我不是愣頭青，見到什么玩意都往里頭闖，只會死得快，土夫子這行更是這樣。

我在外頭猶豫了半天之后，還是決定往里頭看看。

走回頭路也上不去，不如往里頭試試，也許還會有出口。

我拿出包里的衣服，在快滅的火把上纏上一圈。

告訴自己，火把快滅的時候，必須先回到那個坑洞邊上。

深吸口氣，一步踏進半開的石門。

“踏�！�

走廊很空曠，我落下的腳步居然有回聲。

“nia你的娘�！�

剛剛踏進走廊，我就被身邊的東西給嚇了一大跳。

一只獨腳站在地上雙翅打開好像要飛起來一樣的銅鶴就在我腳邊。

頭上還盯著個小圓盤。

看模樣，是個燈奴。

我剛剛脫口而出的臟話，順著走廊變成空曠的回聲。

火光下，圓盤里居然還有根黑漆漆的燈芯，還有一點點，剛好能蓋住圓盤底部的膠狀的如同松脂一樣的東西。

我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把火把靠近燈芯。

老天爺保佑。

該死的不知道離現在多久了的燈芯居然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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