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里頭，走出來三個帶著面具的男人。

為首的拿著一只自制的土槍。

身后的男人舉著手電直直照在我臉上。

“老板發財了，兄弟們借點錢救哈急。”

一邊用著土話劫道，一邊似乎是怕我不相信，對著天空又開了一槍。

應該還有人記得，以前八十年代左右的車匪路霸。

那時候路上的車匪路霸十分囂張跋扈。

手上拎把刀，就敢上車搶劫。

我記得那時候，湖南，四川，廣西這三個地方，個把月就得出一次大的搶劫案。

劫火車都是常事。

我高舉雙手。心里暗罵自己不走運。

為首的那人，使了個眼色，后頭走出個人。

拿著把匕首。

一邊抵在我臉上。

“老板，我們哥幾個只求財，不想害命，莫亂動。”

一邊惡狠狠的威脅著我。

一只手往我身后的包拿去。

我那時候，手里連半個家伙都沒有。

那人一把把我包從肩膀上扯下來。

拎在手上試了試重量。

“劉哥，大魚一條。”

即使隔著面具，那語氣里的興奮勁都壓不住。

我心里頭都在滴血。

打開包一看，二十七萬的現鈔在包里頭碼的整整齊齊。

為首的那個一把搶過包。

腦袋都恨不得塞進包里頭。

“發財！”

三個劫道的，就當我是空氣似的，拿著我的錢，又親又抱。

“各位老大，錢也拿了，是不是該讓我走了？”

我死死記下了那人口里的“劉哥”。

可能是第一次見到這么些錢，激動之下，居然把這么個稱呼說了出來。

有這稱呼就好辦了。

我這么一開口，那三搶劫的毛賊才回過神來。

對面也不是傻子。那年代能拿二十七萬現鈔背在背上到處跑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簡單貨色。

換做是誰，都要擔心把這人放走之后的報復。

“各位老大，大家求財而已，沒必要把事鬧大了，我要是死這兒，我家里人去衙門里頭報個警。這事都麻煩。”

“干脆，我就當這些錢買我一條爛命，你們說這生意能不能做？”

我看出了對面的猶豫。

趕忙先開口。

我爺老告訴我，出門在外，命最重要。

即使我再怎么愛錢，真被槍抵著頭，那也得先把命保住咯。

我這話說的合情合理。

命案這事，不論放在哪個時候，都是衙門的頭等事。

不到萬不得以，劫道的還是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所以，對面在聽完我話之后嘀咕了很久。

總算大手一張，放我跑路。

我一邊順著那條漆黑的馬路瘋狂跑路，一邊回憶所有的細節。

真當搶老子錢那么簡單？

不過，對面的確隱藏的很好。

除了面具，寬大的黑色衣服把身材籠罩的死死的。

除了那聲“劉哥”，我就只記得，對面為首的左腳有些跛。

從樹林里頭出來的時候，那人走路的姿勢有些不自然。

左腳腳掌會在地上拖一下。

我是凌晨五點多到的胖子家門口。

那時候，碼頭經常夜里卸貨。

有些人力車會專門等在碼頭那拉客。

我把睡得跟豬似的胖子，一把從床上拉起來。

順道把六爺拍醒。

“做事，錢被搶了。”

兩人當時睡得挺迷糊的，我這話說完，才猛得醒過來。

胖子在客廳里頭翻開一個抽屜。

“特娘的，活膩歪了，搶胖爺的錢？”

從里頭抽出來兩把土噴子。

表情跟餓狼似的。

我們這行哪有善茬？都是點跟閻王搶錢的貨色。

這么個虧，我是咽不下去的。

而六爺知道我被搶的錢里頭，有九萬是他的。

這人的臉也徹底冷了下來。

“在哪搶的？”

“醴陵”

說完地方，胖子拉開  房門就要出去。

被我一把拉住。

“對面是誰都不知道，去干嘛？找空氣？”

我沒好氣的把胖子拉回客廳，按在沙發上。

接下來我要說的，會有些黑色的東西在里頭。

是獨屬于那個年代的一些奇怪規則。

三教九流，各有龍頭。

每個城市里頭，都會有一些龍頭老大。

比如四川的袍哥。

這些人，跟地下皇帝似的。

我們本身的身份就很尷尬，特別是我之前在廣東火車站那個招待所里頭遇到的命案。

導致我們根本不能報警。

而株洲這地方，胖子家還是有些人脈的。

聽我這么一說，胖子也明白過來這事咋辦。

放下土槍說聲等他消息就出了門。

“找到了咋辦？”

六爺擰了擰手腕，問我。

“我又沒死，對面也沒難為我，錢回來就行。”

這錢不是我一個人的。

我，胖子，六爺，每人都有一份。

早上八點左右，胖子推開  房門。

“兩萬塊錢，現付。”

一口氣把杯子里頭的水喝了個干凈。

“挺公道的。”

我和六爺跟在胖子屁股后頭就出了門。

圍著株洲城區七拐八繞，到了一間特小的茶室。

“啥特征有沒？”

對方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頭中年人，笑瞇瞇的模樣，給我倒了杯茶。

“為首的是一個左腳有些跛的，叫劉哥的。”

我立馬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了對面。

當時我到昂普的時候，包里頭取了五萬塊錢。

除了給王蓉的一萬三。

還剩下不少。

我從包里頭數了數兩萬塊錢。

“幾天能有消息？”

這錢擺在茶幾上之后。

這事也就簡單了很多。

“兩天就行，回去等消息。”

那男人拿著錢，在耳邊扇了扇。聽著鈔票清脆的響聲。

原本就和彌勒佛似的笑容，又上揚了很多。

這種龍頭，現在已經很少見到了。

我說了，是獨屬于那個年代的一些奇怪規則。

現在有沒有我不知道，我也不打聽。各位不用問我。

至于他們怎么找人，這就不是我打聽的事了。

那男人很客氣的將我們送出茶室。

“我是真沒想到，你們這行能這么賺錢！”

一直回到胖子家，六爺才從口里蹦出來一句話。

把我和胖子聽得一愣。

應該六爺也是在那個時候才下定決心成為李大眼盜墓團伙里頭的一員吧。

其實盜墓的根本不賺錢。

我說實話，盜墓賺得都是辛苦錢。

每個土貨，都是拿命去從地下搶回來的。

古董行業真賺錢，就是那些二手販子。

那是真特娘的賺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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