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摔筷子，回房間，拎上書包只丟下一句：“我回學校了。”就走了。

        飯桌上一時陷入沉默，只剩下碗筷焦慮的敲擊聲。

        “你又要很長一段時間回不來了？”是女孩的聲音。

        其實男人也不是每次參與任務后就很長時間不回家的，有時候是受傷了，就沒讓女孩看，只遠遠的見了見。

        男人張口，聲音有些啞：“對，但是這次過后爸爸就會在家里待很長一段時間，可以陪你和哥哥。”

        “還有媽媽，你總是忘記媽媽。”女孩手里的筷子戳著碗底，不看男人。

        男人一哽，但對著還小的女兒還是沒有像對著兒子一樣發火。

        沒得到回應，女孩也放下筷子，跳下椅子，跑回了房間。

        桌上的氣氛也緊繃起來。

        江母不知道怎么開口，知道吃完飯收拾碗筷，只說了句：“注意安全。”

        因為無論如何也是改變不了他的主意的。但也是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一桌人這一會兒就散了。

        男人回家對于這個家庭好像并沒有什么變化，江母還是照樣上班，少年還是照樣上學，只有女孩給幼兒園請了假。

        男人在家里三天的時間，大部分都是在陪閨女玩，老婆和女兒還都不是很想搭理他。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很快就到了分別的時候。

        江母還沒有下班，小姑娘賭氣，在屋子里不出來。

        男人坐在門檻邊上嘆氣，老爺子抖抖煙槍：“你也該退下來了。真準備到時候孩子都不認你？”

        女孩躲在哥哥房門后，趴在門上偷聽外面的動靜。

        面對父親的問題，男人也無法回答，只能固執的道：“可是男子漢大丈夫，保家衛國是應該的。”

        老爺子只是緩緩抽了口煙：“你衛國了，可你的家呢？”

        “沒人能完全替你承擔你在家庭里的責任，我支持你，你媳婦兒支持你，可你的孩子還小，他們就算支持你，也需要你。”

        老爺子給了他一個看透的眼神：“你之前受過不少傷吧，還能撐多久？”

        男人不說話，他的身體也承受不了多久了，所以他還想趁著還有能力，多堅持幾年再退下來。

        老爺子了然，收好煙袋走了：“我也這把年紀了，管不了你的事了。”

        他都快走出院子了，男人終于艱難的道：“這次之后，我就轉職。”

        老爺子腳步一停，語氣卻是輕松了些許：“你自己有打算就好。”說著又繼續往外走去。

        ‘吱呀’是老舊的門推開的聲音。

        “爸爸不能現在就轉職嗎？”女孩扒在門邊，她聽家里說過很多次轉職的事情了。

        她咬咬下唇，雖然不知道轉職是什么，但是大概明白轉職了就可以在家了。

        男人看著女兒希冀的眼神，還是道：“不能。笑笑乖，爸爸要出發了，笑笑在家要聽媽媽和哥哥的話好不好。”

        女孩跑過來一頭撞在男人腿上，帶上了哭腔：“為了笑笑也不能嗎？”

        男人終究還是心軟了，蹲下來抱著女兒：“笑笑聽話，爸爸很快就回來。”

        女孩抱著男人的脖子放聲大哭：“嗚嗚，笑笑聽話，爸爸就不能不走嗎？”

        男人的淚水也快涌了上來：“對不起。”

        外面傳來不知道誰的一聲喊：“部隊車來了！”

        夾雜著小孩子們新奇的歡呼。

        男人不舍的把女孩放下來：“笑笑，爸爸要走了。”

        “嗚嗚。”女孩哭喊著抱住男人的腿，“爸爸不走好不好，不要走爸爸嗚嗚。”

        男人狠下心掰開女孩小小軟軟的手，笨拙的哄著：“笑笑，再哭就不好看了，要叫哭哭了哦。”

        男人顯然是不擅長這種事的，女孩哭的淚眼朦朧，努力伸出手要抱抱，一邊含混不清的喊爸爸。

        ‘吁’

        外面傳來尖銳的哨聲。

        男人咬牙抹掉臉上的淚，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女孩固執的伸出雙臂追趕著哭喊著。

        “爸爸！”

        “嗚嗚嗝”

        “爸爸”

        ‘吁’急促的哨聲好像蓋過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男人走了。

        江母終于下班回家了，家里是一個哭到打嗝嘔吐的女兒。

        女孩還在抽泣著喊爸爸，嗓子已經啞了，帶著扭曲，聽得人揪心。

        老爺子抱著孫女兒哄了好一會兒了，絲毫不見效。

        院子里還有隔壁的嬸子，嬸子給拿了點糖過來，還是哄不住，見到江母才擔心的道：“這孩子，嗓子都快哭壞了。”

        江母匆匆謝過嬸子就往里去，抱起女兒拍撫。

        女孩哭的喘不上氣，口齒不清的說著：“我，我沒攔住爸爸，嗚嗚嗝。”

        江母的眼淚也下來了，母女倆抱著哭。

        女孩終于哭的暈厥過去，江母擦擦淚抱著去看過診所的醫生，說是睡一覺就好。

        女孩第二天起來，就像平時那樣，聽話，愛笑著喊姑姑嬸嬸要糖吃。

        隔壁的阿姨輩都喜歡她，暗地里也會說，這孩子小名起的好，沒心沒肺的愛笑。

        兩個月后

        爺爺把女孩從幼兒園接回家后，就放她在家里玩，自己出門去了。

        女孩很聽話的，不會出門亂跑，周圍都是熟人，也安全。

        ‘吁’

        是哨聲，跟其他小孩買到的那種哨子的聲音不一樣的。

        女孩眼睛亮了，把手里的玩具一丟就要往外跑。

        沒等她跑出門，門口就來了兩個人。

        女孩認識他們身上的衣服，和爸爸的一樣。

        女孩期待的往他們后面看，沒看到人，抬頭看著面前高大的人：“爸爸呢？爸爸沒回來嗎？”

        在見到女孩的第一時間，年輕人就把手里的東西往身后藏了，面對女孩的問題不知道怎么回答。

        旁邊的青年盡力扯起一個笑容：“小朋友，你家長呢？家長在嗎？”

        “媽媽不在家。”女孩乖乖回答，“你們知道我爸爸嗎？”

        女孩清晰的說出了爸爸的名字，“你們知道我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嗎？”

        青年喉結滾動了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頭喊人去問問孩子家長。

        誰料后面一個人不明所以的過來，帶著別扭與冷硬：“請家屬節哀。”

        青年內心直呼不好。

        女孩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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