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夏夜,錦城悶熱,似有一場雨即將到來。
顧宅里卻冷氣十足。
夏甘棠出電梯,掃視一圈。
客廳,簡約的現代風格,裝飾很少,甚至顯得有些單調。和一樓大廳與花園略帶浮夸的歐式裝修相差甚遠。
看得出來是這里的主人平時起居更喜歡的風格,方塊冷色吊燈,黑色皮沙發,玻璃茶幾,單色的灰色地毯。
這配色,跟默片似的。
桌上還擺著兩本翻開的期刊,和平板電腦。
冰冷,講究效率。
“顧總平時就在這休息,看看書,旁邊是藏書室。”
說話的是林姨,和周管家一起管理著顧宅。
林姨快步走到藏書室,側身讓夏甘棠。
“要是夏小姐喜歡,這邊的書還不少,我不太清楚有些什么書,顧總吩咐過都可以隨意挑著看。”
“夏小姐喜歡什么書?”
夏甘棠掃了一眼,好無聊的書庫。
她還是看ht文學和po吧,再不濟還有綠j。
她點頭道:“我平時愛看點文學,小說。”
偏好帶點色彩。
林姨露出笑:“想要什么列個書單我們幫你采購。”
夏小姐通身文雅氣質,一看就知道喜歡點文藝的。
“電視墻后面是茶水間和小廚房,平時顧總不喜歡二樓有生活助理,除非有什么事,我們一般不來二樓,所以茶水點心我們就提前準備好放在這。”
林姨把冰箱打開,里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茶葉,和小部分水果點心。
“要是有什么其他想吃的,那有個對講,說就是了,或者發消息也行,一會就給你送上來。”
周管家接話道:“比起老宅那邊傭人少一些,顧總喜歡有些私人空間,甘棠住兩天習慣一下。”
周管家和夏甘棠要熟悉一些,畢竟以前在老宅那邊工作,因為顧啟珩才移到錦城。
林姨沒見過夏甘棠,是顧啟珩搬到錦城以后才進顧宅工作的,也有五六年了。
夏甘棠:“謝謝林姨,周叔。”
林姨忙擺手道:“謝什么,我們該做的。”
“你有什么忌口的地方嗎?喜歡吃點什么?我們采購的時候也好提前準備。”
夏甘棠道:“沒忌口。挺喜歡吃辣的。”
口味略重,菜也好,文學也好。
原以為夏甘棠口味清淡,林姨一聽,和藹笑起來:“正好有個王廚師特別擅長,顧總不愛吃辣,王廚師平時郁悶,沒地方施展才華。”
“可不是。”周管家也一同笑起來,氣氛融洽。
年級稍長,在顧啟珩身邊已久,顧宅里能偶爾開開顧啟珩玩笑的就這兩位了。
周管家和林阿姨,帶著夏甘棠在二樓逛了一圈,走到為她準備的房間。
“顧總房間就在你旁邊,你這間就比主臥稍微小一些。”
林姨推門而入,轉頭道:“你的房間要是有什么不喜歡的就提出來,我們立馬就更換。”
房間格局沒有大改,但是按照老宅那邊夏甘棠的房間風格重新布置過。
夏甘棠走進房間,入眼先是素雅的小型客廳,不大但是溫馨,原木茶幾上白瓷花瓶,插著蘭葉與佛手,雅致而清新。
繞過隔斷,一側是衣帽間與衛生間,向前是臥室,空氣中帶著床品洗凈烘干的干凈香氣。
夏甘棠道謝,手指劃過蘭葉,俯身輕嗅佛手散發出的淡淡冷香,道:“都挺好的。”
林姨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周管家低頭看表:“甘棠是想早點休息吧,這也不早了,都快十一點了,行李要叫人來幫你收拾嗎?”
“沒事,我自己來吧,今天帶的東西也不多。”
夏甘棠輕輕搖頭。
“對了,明天早上甘棠幾點到學校?”
周管家拿出手機,準備給司機發消息。
夏甘棠:“八點。”
要了老命了,完全不想起。
周管家點頭,給司機安排好時間。
“好,那你休息,有需要就叫我們。”
說完林姨和周管家一面說著明早的安排,側身退出房間,給夏甘棠留下自己的空間。
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隔音效果不錯,門一關,周管家和林姨的商量聲驟然消失。
斂了笑容,夏甘棠細細打量周圍,隨手將竹柄手提包扔在沙發上。
“出來吧小柳。”
不巧,沒扔準,重重地打在邊緣,啪嘰滑落在地。
“啊!”
一聲女聲在房間響起,卻不是夏甘棠。
手提袋柔軟的表面突然隆起一個小包,好像有活物在其間鼓動。
“疼……”
夏甘棠反鎖房間門,撿起來,打開手提包。
白皙的手在小圓包里一掏,不足食指粗的小黑蛇,纏繞在她纖細的指間,吐出猩紅的蛇信。
詭異卻美麗。
墨色般鱗片,在光下泛著冷光。
黑色蛇軀扭動著。
與其纏繞緊密,不分彼此的是——耳機線。
它口吐人言,傳來微弱的委屈:“把我給纏死了,打結。”
蜷縮在手提袋了一天了,夏甘棠的耳機線真煩人。
夏甘棠幫它脫離耳機線的魔爪。
雙指鉗住著它的腦袋,愉快地捏了捏,道:“幫我收拾下箱子,田螺蛇。”
觸手冰涼,光滑,像是拂過一串黑寶石。
捏起來像解壓玩具。
被卡住命脈的田螺姑娘不敢抗拒,小蛇嘟囔:“哪有妖剛出來就開始干活的……”
夏甘棠瞇眼:“嗯?”
難道讓她自己動手嗎?
“當然有,就是我!”
應聲而顯的是一名年輕女子,圓臉短發,臉上蛇鱗退去,外著簡約黑裙。
她笑著露出兩顆尖尖虎牙,老實地去整理行李箱。
夏甘棠轉身走向浴室,一邊解開著胸前的旗袍盤扣,懶散道:“小柳加油。”
大名柳墨,因為蛇鱗黑如墨。
名字是她起的,很敷衍,但柳墨很喜歡。
對于為奴為仆的妖來說,賜予名字是最好的獎勵,這象征著收到她的庇護。
她接了句安慰:“我看冰箱里有桃酥,你不是喜歡嗎,吃不吃?”
標簽上寫的椒鹽桃酥,好奇什么味道,她也想吃。
小柳態度大變,干勁十足,認真:“沒問題,都包在我身上吧!”
夏甘棠舒服地洗了個澡。
出來時,內衣睡衣都已經擺的整整齊齊。
小柳不愧是她身邊第一得力貼心的仆人,居家旅行,殺鬼越貨必備良品。
她套上睡袍,腦袋上蓋著毛巾,趿著拖鞋走出浴室。
殷勤的小柳左右手各一套旗袍,一套黃,一套白,端著奇怪腔調問:“你掉的是金旗袍,還是銀旗袍?”
夏甘棠跳上床,陷在被子里打開切水果的游戲。
她瞄一眼旗袍,伸出纖細的手,隨手點中一件菱花暗紋的白色透紗旗袍,里面是一件同色襯裙。
“這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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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散去,顧啟珩舒了口氣,翻看起新聞。
“安頓好了?”
這句話是在問夏甘棠。
周管家先顧啟珩一步,按下電梯按鈕:“夏小姐已經休息下了,我們帶她看了看二樓,都挺好的。”
他想起夏甘棠嗅著佛手,露出的淺笑,道:“對房間也挺滿意,果然小姑娘還是喜歡有點花草裝飾,我看她很喜歡放在房間里的佛手,多虧顧總記得,我都差點沒顧上這些小細節。”
電梯門開,兩人走進站定。
顧啟珩喉結微動,單手解開領上第一顆扣子。
他目光沒從手機上移開,淡淡地嗯了一聲。
周管家按下二樓按鈕,繼續說道:“明天早上小張送她去學校,錦城美院。我讓小張就跟著她待命,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學,之后要想去哪里逛逛,也有人接送她。”
顧啟珩點了下頭,問:“她搬來,行李就一個?”
周管家笑:“明天其他的才到,主要是些材料,工具吧,我也不清楚,好像還挺多的。衣服倒是搬來的少。”
顧啟珩點頭:“三樓書房騰出來給她。”
周管家稱是,兩人不再言語。
等電梯上升到二樓,周管家停在電梯內手擋電梯門一側。
“明早顧總休息?”
連軸轉好一陣子,顧啟珩也得放松兩天。
“嗯。”
顧啟珩獨自走出電梯,進到小客廳。
周管家道了聲晚安,便關上了電梯門。
小客廳還是早上他離開的樣子,顧啟珩走到玻璃茶幾前,彎腰拾起看到一半的外文期刊。
向來只有一個人的空間。
若有若無,另一個人的氣息,宛如錯覺。
顧啟珩不疾不徐,給自己倒了一杯蘇打水,脫下西服隨意搭在一側。
解開袖口暗色的低調袖扣,挽至手肘,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似有似無的血管。
坐在漆黑的沙發上,長腿交錯一搭,筆直的西裝褲裹著修長有勁的雙腿,身子后傾。
好似藏鋒斂銳,平添一分慵懶,與禁欲下的性感。
準備去小廚房找點夜宵的夏甘棠,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她腳步一頓,停在客廳前。
目光如炬,已經穿透了西裝。
顧啟珩正視一個人的時候,隱隱的壓迫感會掩蓋他本身的帥氣。
側顏線條硬朗且更顯俊俏,鼻梁挺直,眉眼深邃,細而長的雙眼皮,黑長的睫毛掩飾目中鋒芒。
此時,他眼神專注而深情,雖然他凝望的對象,是枯燥的論文。
顧啟珩對周圍的氣息變化敏感,撩起眼皮與夏甘棠目光相對。
她嫣然含笑。
濕漉漉的長發披在頸側,有幾縷碎發調皮地貼在微紅的臉頰旁。
來時的月白旗袍已經換下,寬松舒適的棉裙外套藕色薄衫,盤扣只扣上一個,薄衫松松的掛在身上。
夏甘棠雙手捧著杯子,橫穿小客廳:“我沒打擾你吧。”
她舉了舉杯子示意,出來倒水,加覓食。
薄荷纏綿著某種不知名的花香,略帶水汽的清甜。
在她經過時,留在顧啟珩鼻尖。
他收回目光,回到手里的期刊,似乎漫不經心:“沒事。”
兩人無話。
小書房的熱水壺開始咕咕冒泡,然后倒進水杯,一陣聲響。
夏甘棠從客廳的電視墻側面鉆出,她身形嬌小,捧著杯子邊走邊喝,嫌燙,輕輕吹了吹。
手臂還夾著一個保鮮盒,里面是林姨準備的椒鹽小桃酥。
她在顧啟珩面前停下,道:“謝謝啟珩哥。”
顧啟珩看這一頁論文看了半天,還沒翻頁。
他指尖微動,翻了翻書頁,頭也不抬,淡然:“不客氣,你安心住。”
夏甘棠點頭,淺笑:“那我先回房間了,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便夾著小桃酥回房間了。
客廳外。
她的腳步很輕,像貓一樣。
傳來開門,關門,鎖上門卡塔一聲的動靜。
客廳沉入寂靜。
顧啟珩又翻回沒看完的前一頁,靜心讀完。
不一會,他把期刊放在一側,撈起手機給司機小張發條消息。
【明早,順路送我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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