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帶薪休假的司機小張,在美院附近的商場找了家咖啡廳坐著,期間給社畜女友發了帶濾鏡的甜品照片。
女友氣急敗壞,小張抱著手機缺心眼地笑。
女友再沒回消息了。
小張點開沒看完的偶像劇,津津有味。
等他中午吃過簡餐,又回到咖啡廳喝了兩杯果茶。
到了傍晚,他有點坐不住了。
夏小姐怎么還沒聯系他?
他以為開個小會,最多等到下午兩三點。
手機突然響起。
【顧總】
小張連忙接起:“顧總?”
顧氏集團。
通透的落地窗外是瑰麗的暮色,腳下的城市蒙上一層茜色。
顧啟珩站定,道:“已經接回去嗎?”
小張手里的杯子磕在桌面,直起身忙道:“夏小姐還沒聯系我,還在學校吧。”
“還在學校?”顧啟珩望向城市天際。
學業認真,算是個好事。
李子誠恰好敲門進來,見他在打電話,本想回避,指了指門外。
顧啟珩隨手指向沙發,讓他坐著等一下。
“接到以后匯報一下。”
顧啟珩說完便掛了電話,問李子誠:“什么事?”
李子誠將手中文件遞出,臉色不好:“廟門山那邊開工,打地基的時候挖到東西了。”
顧啟珩一翻文件,淡然:“墓?”
“通知文物行政單位了嗎?”
“已經通知了,正在協商鑒定。”李子誠嘆氣:“希望別是什么大家伙,這塊地好不容易才拍下來。”
“施工那邊報的,樁機開始鉆孔的時候,磕到一塊非常硬的東西,本來以為是石頭,把旁邊挖了才看出來是個石棺。”
“現在只能等文物局那邊來鑒定,要是單個還好,要是個文物群,那就麻煩了。”
“行,按流程來,施工暫停。”顧啟珩點頭,撥電話準備把律師顧問叫來,抬頭一看,李子誠還站在原地。
“還有事?”
“那個,”李子誠吞吞吐吐:“要不要請人來做陣?”
顧啟珩瞥視一眼李子誠,道:“不必,封建迷信。”
李子誠摸摸后頸:“不是我提出來的,是施工隊那邊,好幾個工頭都講究這個。”
“那我回去給他們說說好了,怎么還搞這一套。”
和上文件,顧啟珩出言:“等等,請一個。”
李子誠一愣,問:“為什么?”
顧啟珩不信鬼怪。
可是施工隊長時間待在現場,現在挖出了古墓,難保沒有人多思多想,未形之患。
工頭最了解手下的人,既然他們有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能安撫一下員工,自然無壞處。
“求個安心,請一位出名的大師,待遇從優。”
多給點錢,讓他準確說出平安無事四個字。
李子誠若有所思點點頭,遵辦此事:“那行,我去問問。”
他離開顧啟珩的辦公室。
顧啟珩再給律師打完咨詢電話后,在列表里輕輕劃了劃。
“最近策展的丁老先生,他是做旗袍的?工作室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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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的小張,思前想后,覺得自己是不是工作積極性降低了。
不能因為夏小姐看上去好說話,他就消極怠工。
他編輯了一條消息,委婉地問了問夏甘棠。
【夏小姐,我是司機小張,請問一下接下來還有什么安排嗎?不知道夏小姐預計幾點從學校離開呢?我方便去接您。】
點擊發送,消息嗖就出去了。
叮!
清脆一響。
夏甘棠的小手提包中,手機微微震動。
消息提示在雜亂,昏暗的小巷子中,頗為明顯。
堵住夏甘棠路的兩個嬉皮涎臉的男性也聽見了,兩人一前一后,將夏甘棠包圍,不安好心。
年輕的那個,頭頂漂白的頭發,如亂糟糟的一窩枯草,多年沒打理。
枯草毛舔舔嘴唇,輕佻地問:“小姑娘,不看看消息?”
中年那人,滿臉橫肉,毛孔粗得隔了十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滿臉油光夠擦皮鞋了。
粗毛孔裝好人,假惺惺:“你把人家嚇到了,快讓路。”
夏甘棠一絲表情也無,毫無波瀾,眼神如同看著兩坨街邊有辱市容的牛皮廣告。
“搶劫?”
多少年沒碰見明目張膽搶她東西的生物,上一個被戳成篩子摁土里了。
她從容地拿出手機,回了小張。
【二十分鐘后,美院門口接我可以嗎?謝謝了。】
枯草毛噘嘴,賤兮兮地搖頭:“怎么可能呢?哥倆也不缺錢,就是看你好看。”
“找你說說話,有緣分啊,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小巷子里還能看見怎么標志的女的。”
粗毛孔附和:“交個朋友,你在這附近上學吧,以后還會遇到我們兩個啊,別怕,我們又不會打擊報復啥的,對吧?”
“畢竟我們一沒對你做什么,二來,我們連碰都沒碰到你。”
他舉起手,在前方來回劃,“看,隔得這么遠。”
“手機拿出來了,那就交換個聯系,以后咱們帶你出去玩。”
枯草毛直勾勾地在夏甘棠臉上來回掃,見她不說話,更是囂張得意,重復道:“一起玩。”
他興奮地笑了,笑里帶著陰森森。
夏甘棠膩煩地皺了皺眉,輕輕嘆氣,十分的禮貌:“我趕時間,去晚了就要錯過開飯了。”
她咽了咽口水,似乎想起什么美味佳肴。
枯草毛見她不把自己當回事,她也不害怕,急了,嘴里直冒會被屏蔽的臟話,吊兒郎當走近:“去哪啊,我們送你去”
他眼神落在夏甘棠旗袍上,眼睛都直了,想要抬手攬住小姑娘的肩頭。
下一秒!
她的肩頭躥出一道迅疾的黑影,狠狠咬住枯草毛伸出的手。
枯草毛吃痛,踉蹌后退,瘋狂地甩自己的手臂。
劇痛!
手掌傳來蝕骨吞肉的痛!
他想要擺脫,卻毫無辦法。
腦門青筋暴起,熱汗直流。
枯草毛口中謾罵,卻在下一秒反應過來后,面露極致恐懼。
蛇?
一只黑蛇血盆大口徒然吞噬了他的半條手臂!
愣愣地對上冰涼的蛇眼。
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昏倒在地。
黑蛇身軀膨脹,變成巨蛇,半個人在它口中。
“蛇!鬼!妖怪!”
粗毛孔雙腿一軟,坐在地上,鬼哭狼嚎地想要逃出小巷子。
剛才覺得嬌弱可人的小姑娘,現在只覺得陰沉沉,就不像個人,是毒蛇猛獸!
他害怕地站不起來,翻身想要爬著逃走。
不管他的背影有多狼狽。
噌!
一把寒光畢露,望而生畏的利刃從粗毛孔頭頂越過,擦過他的鼻尖,深深釘入堅實的水泥地面!
刀鋒差分毫,就能劈開他的鼻尖。
眼前黑影簌簌落下。
一撮劉海被削斷,滑落在他的臉上。
“救命……”
人渾身顫抖,暈了過去。
膽子真小。
夏甘棠心不在焉,完全沒把兩人放在眼里,低頭看了看。
夏甘棠今天的鞋,是白色瑪麗珍。
光潔的白色鞋面沾上了一個褐色泥點。她低頭看了看鞋面,擰起眉毛,抬腳在一旁倒下的枯草毛衣服上擦了擦鞋面。
她嫌棄道:“小柳,不許吃。”
黑色巨蛇盤桓與這個不起眼的小巷子,彎彎曲曲幾乎占盡空間。
它的蛇眼,豎曈一縮,宛如尖針,似有不滿。
夏甘棠沖它一笑。
黑色巨蛇緩緩將到嘴的食物吐出來,身形漸漸縮小。
想要竄回夏甘棠肩上,卻被她一手橫空攔住。
夏甘棠從包里掏出一包薄荷味的濕巾紙,裹住小黑蛇,使勁搓了搓。
剛才還威風的小柳:“要斷了……”
夏甘棠捏著蛇頭,掰開它嘴。
扯了一張濕紙巾,粗暴地逮住蛇信子,扯出來捋了捋,擦一擦兩個滲著毒液的尖牙。
“不許亂吃東西,會口臭。”
“你這是虐待動物!”小柳弱弱抗議。
夏甘棠:“那你貼我這么緊干嘛?”
小柳無言,委屈地將自己盤在夏甘棠手腕上,緊貼她的手鐲,假裝自己也是個手鐲。
夏甘棠輕哼一聲,回身輕輕拔起那柄半人高的刀,刀入手,如霧水般消散。
踩過枯草毛昏死過去的身體,她往巷子更深處走去。
兩張用過的濕巾紙放回包里,待會扔垃圾桶。
愛護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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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師哥和另外幾個人架著兩位醉酒紅毛藍毛,好不容易安撫下來,問:“小夏呢?”
唐師姐,刷著手機:“小夏說去買炸雞吃,美食街那邊去了,我們等等她。”
“沒想到她還愛吃路邊炸雞。”
周師哥撓撓頭,憨笑:“總感覺她是喝露水吃花瓣。”
唐師姐毫不客氣翻了個白眼:“以貌取人,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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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位于美食街與老式居民樓夾縫中,鮮有人來。
偶爾會有美食街小餐館的后廚,會抽空到這里抽根煙。
老趙坐在臺階上,偷空滿足一下煙癮。
升起的裊裊煙霧中,瞇著眼正享受,突然看到巷里有個鮮紅人影。
老趙打了個哆嗦,大夏天的嚇他一跳。
定睛一看,啥也沒有,悶熱的風從巷子口灌進來。
小巷轉折處,出現一個年輕小姑娘,眼睛又大又圓,靈動得和他閨女差不多。
“誒!姑娘,這前面是死胡同。”
老趙出聲,指了指巷子更深處。“是不是找隔壁小區大門啊?”
老小區的大門開得也比較偏,頭一回來可能不認識路,手機里的導航標不了這么詳細。
他手指夾著煙,站起身,指了指巷子外面,手劃著逆時針:“出去左轉,繞過去。”
夏甘棠朝他禮貌點了點頭:“謝謝,我是來找……”
她眼神在巷子里環眺,道:“找貓。”
“哦,這附近野貓是挺多。”
老趙不吭聲了。
附近學生多,以前經常有人來喂野貓。不過最近倒是不多了,變成帶個籠子抓了貓,帶回去領養了。
“老趙!回來炒個腰花!”
被煙嗆了一口,老趙捂嘴咳嗽,聽見老婆叫自己,連忙猛吸一口快燃盡的煙屁股。
扔下煙頭便轉身回后廚了。
夏甘棠見他的身影離開,收起笑。
“應該就在這啊”
她閉眼,仔細嗅了嗅。
美食街的后廚距離很近,混雜著飯菜和油煙的氣味。
不過夏甘棠嗅的不是這個。
夏甘棠自言自語:“被鎮壓過,脆。無盡憤恨中迷失,辣。實際想要得到解脫,心存愛意,微甜。”
她砸吧一下嘴。
手腕上的小蛇,探頭:“分我一塊。”
口水直流。
越來越近了。
夏甘棠笑了笑,睜眼。
一張蒼白的臉,貼在夏甘棠眼前。
它雙眼空洞流出淚,近乎半透明,沒有人的形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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