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屋內(nèi)靜悄悄,除了呼吸,都不敢出聲。
誰也不敢問,誰也不敢說。
眾人靈活的眼珠子傳遞內(nèi)心,又在夏甘棠一個溫和帶笑的掃視中歸于平靜。
電話對面,被美色蒙蔽雙眼的人和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
雖然田閬心有大愛,日行一善是人生格言,但夏甘棠一笑,他的腿不自覺地就是一軟。
雖然不在她的食譜內(nèi),但也算是半只腳邁進去了。
匿名拯救電話那頭的大兄弟的計劃,戰(zhàn)術(shù)擱置。
田閬視死如歸,撲通跪在夏甘棠腳邊,緊閉雙眼把手伸出去,直哆嗦。
從今天起,他就不再是一個自由之身了。他會變成矮人一等,對夏甘棠俯首聽命的仆人。
變成北城那些人一樣嗎?臣服在她的腳邊,唯命是從。
夏甘棠的折扇來到他的臉側(cè),輕輕撩開額前一縷碎發(fā)。
田閬眼神飄忽,游離在她驟然拉進的秀麗面龐,珍珠耳墜在她耳垂下?lián)u搖晃晃。
她偽裝成人畜無害,毫無攻擊性的樣子,皮囊還生得那么好看!
太可怕了。
論其實力,別說沒有被鬼附身的師傅,就是把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敵不過。
鴛鴦鬼要是湊在一起,比兩只單獨的怨鬼更加難纏,她吃一個,殺一個,不費吹灰之力。
師傅滅除一只怨鬼要花上四五天潛心布陣,心力交瘁。
而她呢,抬手之間怨鬼灰飛煙滅。
斬鬼尚且如此輕松,那斬殺一個人,對她來說又有多難呢?
古籍中記載,上古器妖,多是嗜血吞人,窮兇極惡。
田閬忍住沒擦額頭上的汗,再次偷瞄夏甘棠一眼。
上古器妖的后代,獨獨對人類抱有善意。
多虧融入了人類的血脈嗎?
萬幸,萬幸。
就算他現(xiàn)在奮起反抗了,結(jié)果就兩個。
要么被強按著頭簽下生仆契,還么,死……
田閬沒什么傲骨,他只想師傅并同門十幾口人能安穩(wěn)生活。
他重重地低下頭:“愿為您終身效勞。”
溫和的女聲從他頭頂傳來。
“我其實,一直想問個問題。”
田閬抬頭,夏甘棠的杏眼中露出一絲惡趣味,本是清麗柔和的臉,看得他心悸,心慌。
他腦中飛速運轉(zhuǎn),心臟狂跳,臉都漲紅了。
她想問什么?
如果他回答不好,會不會和太爺爺鬼一樣,被攔腰斬斷?
她的問題決定著所有人的生死。
田閬喉嚨一動,咽下口水。
“生仆契,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小折扇輕敲秀氣的下巴,夏甘棠斜著頭,笑吟吟的俯視著他。
她戲謔的眼神不加掩飾地落在他身上,田閬背上發(fā)麻,卻不敢偏開目光。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語無倫次:“就是,您說的生為忠仆,死為口糧。”
“北城二十幾口人都是這樣。”
他身后的幾人也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
戲弄?
夏甘棠搖搖頭:“不是我說的,是你先說的生仆契。我自由發(fā)揮了一下,沒想到你信了。”
她在屋子中緩緩踱步:“我還在納悶,你們玄門還有這種不正經(jīng)的東西?”
田閬極力搜索腦中記憶,啊了一聲:“我是從古籍里面看到的。”
“還是和北城交流的時候,他們所贈之物。”
他越說越小聲,越來越心虛,瞄了一眼夏甘棠:“我們推測,正因如此北城玄門才會如此推崇您。”
很合理的推測。
夏甘棠不滿:“就不能因為我人格魅力高嗎?”
統(tǒng)統(tǒng)都是自愿的。
田閬直起背,立刻擺正姿態(tài):“當然,那都是之前,我們洗心革面了。”
他忽然覺得,她偽裝不僅僅是個假象了。
神情居然如此,如此像個普通的小姑娘。
冷哼一聲,夏甘棠搖頭道:“快起來吧,什么年代了還跪來跪去的。”
“腦子里只有主仆尊卑,就不能是他們由衷敬佩我?玄門的思想也太落后于時代了,該把你們送去好好讀書。”
玄門是義務教育漏網(wǎng)魚塘嗎?
敬佩?
確實有,但更多的是畏懼吧。
吃飽喝足的老虎擱那懶散一趴,也沒幾只兔子愿意沒心沒肺湊上去。
“是,是。”
田閬和同門應聲,擦著腦門的冷汗,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夏甘棠看了眼手機,頭也不抬:“行了,我回家了。”
“有好吃的怨鬼就用這個抓住,給我好好保存起來。怨靈就別留了,味道淡,塞牙都不夠,你們自行處置應該也不難。有惡靈這種好東西,你們搞不定的話及時通知我。”
她從手提包中拿出一小把木刻的小刀。
伸手扔給田閬。
田閬忙恭敬地雙手接住,滿心疑惑:“這是?”
小刀尺寸不過五六厘米,如同掛墜裝飾品。
他拿起一只細看,看顏色木紋,是他們玄門再熟悉不過的桃木。
做工精致,刀柄與刀鞘中,有一不易察覺的縫隙。
還能打開裝東西嗎?
他小心一拽,沒打開。
握緊再向外施力,還是紋絲不動。
應該打不開吧?
“我刻的小刀。”
夏甘棠手里還有一個,她輕輕向外用力,小刀一分為二,在田閬眼前晃了晃:“打開,只要劍鞘碰到鬼靈,就能立刻鎮(zhèn)壓,收入其中,除了惡鬼其余的都不在話下。”
她笑了笑:“玩過精靈o可夢嗎?扔準一點,或者消耗它的體力再扔。”
手上小刀被她重新合上:“趕緊蓋上蓋子,就跑不掉了。”
田閬一怔,自動忽略不重要的詞。
要是真的,這比他們玄門用的任何一種法器,符文都要強上十倍。
不僅沒有強迫他們?yōu)榕珵殒荆給這種好東西?
他渾身使勁,憋著一股氣,指尖都捏得泛白了。
啪!
終于打開了。
田閬木然。
她為什么那么輕松。
夏甘棠看他雙眼呆滯,開個玩笑:“我的豐盛晚飯就靠你們了,不夠的話,那就拿你們充數(shù)。”
田閬分不清到底是玩笑,還是威脅,汗如雨下,趕緊把手上的小木刀分發(fā)給身后的人。
“這是自然,我玄門從不懈怠,有小夏您所贈利器,必定如虎添翼。”
夏甘棠看了眼手機,不太在意:“行,那我逛街去了。”
“走了,下次見。”
這就要走了?
她居然真的沒借此機會對玄門做點什么?
真的不吃人嗎?不打壓他們嗎?
田閬一肚子疑問,最后只追問:“惡鬼呢?”
怨靈怨鬼禍害不了太多人,怨靈不過人的負面情緒凝結(jié)成團,人多的地方必定有。
怨靈上身最多病一兩天,多吃點蛋白質(zhì),曬曬太陽就好了。
怨鬼稍微麻煩些,它們曾經(jīng)作為人擁有著更強的執(zhí)念,不會輕易上身,一般在找到附生對象前就能被玄門的羅盤察覺到。
但是一旦上身,身體虛弱的人扛不住就一命嗚呼了。
惡靈惡鬼,一個惡字充分說明了其棘手程度。比怨字打頭的東西,破壞力更高,但只在夜晚出沒。惡靈不上身,最容易破壞建筑和環(huán)境,難纏不易抓。
不過抓起來以后,拖到烈日陽光下暴曬七七四十九天,多半能解決。
惡鬼,田閬沒見過。
錦城玄門沒有一個人見過實物,只在紙上看過畫,一團黑乎乎,懷疑是隨便抹了片墨汁上去,畫了跟沒畫一樣。
“我的小刀戴在身上,你們就受到我的庇護,即使惡鬼也難主動傷害你們。”
夏甘棠分出一個眼神給他,面無表情地回答:“不過,你們降不住惡鬼,別把小命丟了,我不會專門來救的。”
“遇上了就跑,跑不掉,就只能祈禱我聞到味了。”
田閬遲疑:“庇護?”
黑蛇亮出兩顆尖牙,嬉笑:“你語文不好么?就是你們都有主人的氣息了,別的鬼或者其他什么東西,打狗也得看主人。”
“多謝……”
田閬微怔。
他深呼吸,鼻尖嗅了嗅自己手腕,什么也沒聞到。他身后的人扯著另一個手捧小刀的人聞道袍袖子,也面露茫然。
夏甘棠被逗笑了:“別聞了,我發(fā)的又不是香水。”
她稍微正色:“是小刀中有一分刃氣,帶上它就帶上了我的氣息。”
那把寒刀的刃氣。
令人寒戰(zhàn),一見難忘,居然愿意用來庇護他們?
田閬點頭,沒再多問,看夏甘棠的眼神多了份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意味深長。
夏甘棠看了眼手機,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沒問題了吧?那我走了。”
連忙點頭,田閬在前引路。
來時夾道歡迎,走的時候也夾道歡送,眾人眼巴巴望著她。
念念不舍嗎?
夏甘棠笑著揮揮手:“我下次再來玩。”
黑蛇為了向夏甘棠展現(xiàn)自己的友善,歡快的扭了扭身子,特意面朝與她爭吵過的那幾個人。
希望“下次”來得慢一些。
眾人暗忖,卻點頭哈腰一個個都露出真誠的微笑。
田閬被推出去送夏甘棠,既然請佛是他,那送佛也得是他。
滿是廣告的狹窄電梯,在嘎吱嘎吱聲中下降。
夏甘棠邊刷手機,邊和小張妹妹分享漂亮裙子。
“被我吞噬,才是最好的渡鬼方法,一切癡纏怨恨就此消散,不必終日受苦。”
田閬沒說話,看向低自己一個頭的夏甘棠,眼神有些糾結(jié)。
他沒想到夏甘棠會給自己說這些。
“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夏甘棠收起手機,杏眼微彎,與田閬目光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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