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很快被驅散大半，橘紅色的太陽從天邊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迅速消融了整座城市的寒意，放眼望去暖意濃濃。

        江知夏晃了晃神，不明的情緒在胸膛里翻滾著，她挺直脊背坐在原地，微微張開雙臂，試圖從陽光下吹往這邊的和風中，感受久遠的溫暖。

        然而哪怕她依舊身居黑暗之中，記憶里的感覺也沒有出現，伴隨著靈魂被燙傷的疼痛傳遍全身的只有徹底的冰冷。

        “嘶！”

        倒抽口涼氣，她飄到窗簾后藏好，盯著窗外隱隱錯錯的風景看了許久，長吁短嘆起來。

        ……

        八點過幾分。

        難得睡過了頭的司夜塵被城市的喧囂吵醒。

        從床上坐起，他伸手揉了揉因為睡得過久而陣陣脹痛的太陽穴，踏出了房門。

        本以為江知夏肯定會第一時間飄過來嘲笑她，不料整個客廳靜悄悄的，女人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神色懨懨，就差在臉上寫‘我是廢人’四個大字。

        司夜塵愣怔了下，有些擔心，但轉念想到以往也曾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很快恢復如常，面無表情的進了廚房。

        吃完早餐，他從衣帽間換好衣服出來，發現江知夏依舊保持著之前的狀態，甚至連神情都沒有改變，不安感席卷上心頭，劍眉緊緊擰著。

        “你怎么了？”幾步走到女人身旁，他伸出手去拉她。

        江知夏的臉上總算有了變化，她的身體猛地一震，鯉魚打挺似的坐了起來，飛快的躲開他，呵呵的笑了起來。

        “沒什么，大概是昨晚出去玩兒得久了點，所以沒什么精神。”

        可鬼是不需要休息的，他們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累一說。

        害怕男人繼續追問，她話音剛落，就指了指面前的落地鐘，“已經快九點了，你再不出門的話，上班就要遲到了。”

        司夜塵側目看了眼，重新將視線落回她的臉上，發覺她的眼底帶著慌亂與不安，略微垂下眼眸，點了點頭。

        江知夏目送他出了門，懸在半空中的心落回原地，緊繃著的肩膀放松下來，舒適的依靠在靠背上。

        “總算糊弄過去了。”

        吐出口濁氣，她喃喃自語了句，心情卻沒有如預料中那樣好起來，心口處憋悶得厲害。

        她錘打了幾下，趕跑了些許不適感，動作利落的打開電視，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過她的運氣實在不好，接連換了幾個頻繁都是清一色的廣告，好不容易找到了個不是廣告的節目，播放的還是她最不感冒的偶像劇。

        “算了，湊合看吧。”

        實在沒有精力去折騰，她煩躁的把遙控器丟開，安靜的看著。

        劇情已經演到了結局部分，本該和男主白頭偕老的女主，十八度大轉彎跟男二領證結婚了。

        江知夏的內心數萬只馬奔騰而過，不禁感慨現在的編劇真的是越來越會玩兒了，簡直是把觀眾老爺的粉紅少女心丟在地上踩了又踩。

        瞥了眼彈幕上鋪天蓋地的罵聲，她正打算換個節目，一條評論卻吸引了她的視線。

        “男主確實很優秀，也是女主深愛著的人，可他們從來都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種距離不是那么好跨越的，這個結局才是現實。”

        “現實？”

        不知是不是錯覺，江知夏低聲把這兩個字重復了幾次，覺得渾身上下更冷了。

        渾渾噩噩的關掉電視，她呆呆的坐在原地，腦子里亂成了一團。

        下午轉瞬而逝，她還沒理清楚思路，司夜塵已經下班回來了。

        聽著門外逐漸清晰的腳步聲，她不知怎么想的，在對方打開門的一瞬間，迅速飄到窗外，向前沖出好遠才停下來，回頭看了看。

        公寓只剩拳頭大小，與同種戶型的樓層混在一起，就是開發商來了也未必能分清，但江知夏卻一眼就找到了。

        明亮的玻璃窗后，司夜塵站在客廳中央，直直的看向這邊。

        明明這么遠的距離，她根本沒有觸碰到男人視線的可能，她卻覺得自己的心臟像被燙了下，砰砰的跳動起來。

        一下，兩下，聲音愈來愈大，就像在她耳邊炸開般。

        “回去吧，那也是你的家。”

        都說每個人的身體里都住著天使與惡魔，這會兒頂著尖角的小人在她腦海里不停地勸說著。

        “不行，那樣你會越陷越深的。”天使小人這會兒也蹦了出來。

        兩人很快在她腦袋里爆發一輪爭執，江知夏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被吵炸了，但也意外冷靜了下來。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始終都要回去的。”深吸了口氣，她掉頭往回飄。

        但她實在太高估了自己的膽量，剛到窗前，她正想著應該怎么解釋，司夜塵抬頭望了過來，漆黑的雙眸像潭死水，平靜的表象下不知是暗潮涌動還是風平浪靜。

        “你在躲著我。”

        “我……”

        她的額頭上冒出層細密的汗珠，想好的說辭全部堵在嗓子眼里，覺得自己不該逞一時之勇。

        逃跑的念頭很快滋生，她的目光從四周掃過，思索著最佳的路線。

        可惜還沒來得及行動，司夜塵就推開窗戶，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進了屋內。

        他很生氣。

        江知夏意識到這點，慫巴巴的縮緊身體，腦袋幾乎快埋到了心口，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司夜塵并沒有責備她的心思，靜靜的注視她片刻，伸手把她抱入了懷里，抬起她的小臉，定定的注視著她。

        “知夏……”

        他的動作溫柔極了，像陣輕風從面頰撫過，如同她是什么稀世珍寶般。

        但被叫了名字的江知夏卻格外的不安，總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她的心臟砰砰跳動起來，眼角也因為害怕有些泛紅。

        “我知道錯了，你放開我好不好？”

        司夜塵的心口被根針狠狠的刺了下，他加大了抱著她的力度，頷首一點一點吻掉她的淚痕，一字一句道：“別躲著我，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你都必須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還有就是……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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