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第 209 章
距離驚蟄還余三日。這段日子, 蘇墨墨一切如常,絲毫不為外界所擾,但皇城其他人就不若她這般淡然了。
啟蟄宴在皇城名氣很大, 畢竟嵐朝對讀書人頗為推崇, 且比拼才華也不容易觸犯忌諱,素來為權(quán)貴們追捧, 連百姓們也樂意看個熱鬧。
啟蟄宴中雖有個“宴”字,實質(zhì)卻是一場比試。參加的學(xué)子頗多, 比試科目繁雜, 因此占地面積頗廣,在皇城中心、四街交匯處的空地舉行。初代女帝登基,改國號為嵐后,便遷都至此。皇城建造時,也令工部特意留下中心的空地,當作百姓的悠閑娛樂之地, 就這一點看, 嵐朝頗為繁榮先進,初代女帝也頗有前瞻性。
自啟蟄宴誕生起, 嵐朝便有無數(shù)文人墨客參與其中。諸如現(xiàn)任禮部尚書司晚書,便是其中一位典型。
司晚書出身普通, 鄉(xiāng)試之前在啟蟄宴中拿下頭名, 不由聲名大噪。隨后,因著這名聲,她參加殿試時, 便被女帝關(guān)注。展現(xiàn)出自己的才華與氣度后,司晚書成功獲得陛下親眼,成了狀元, 這才走上仕途。不過二十余年,便官至從一品,炙手可熱。
巧的是,啟蟄宴在二月十五,距離三月的會試也不過一旬多。或許是為了效仿那禮部尚書,每三年,啟蟄宴的參與人數(shù)便會劇增。恰好,會試便是三年一次,人數(shù)劇增的年份,便是會試舉行之時。
闌考官會來拜托蘇墨墨,也不乏這個原因。畢竟去除個人因素外,倘若會試前在啟蟄宴揚名,等到殿試時,便極有可能獲得陛下青眼,從而直上青云。
啟蟄宴前三日,朝臣們忙著像闌考官這樣,找一位優(yōu)秀的后輩長臉。而百姓們,也對這一屆的參賽人選津津樂道。無數(shù)茶樓也開啟了押注業(yè)務(wù)。
當然,幾代下來,關(guān)于賭博之事,女帝們也做出了限制。比如取締賭坊,茶樓的押注金額不得超過100兩,不過是個娛樂罷了,而不至于讓普通百姓傾家蕩產(chǎn)。
皇城最繁華的悅客茶樓內(nèi),大清早的,便開始了激烈的討論。
“好姐姐,你押的是誰?你素來最有眼光,不若幫一幫妹妹?”二樓木窗旁,兩個女子正在談話,看穿著,日子倒是都過得不錯。
微胖女子看了眼對方,嘆息一聲,說的倒也是推心置腹之言:“妹妹,不是姐姐不幫你,今年恰好陛下開恩科,無數(shù)舉人大人也參加了驚蟄宴,又都來自不同的府城,實在有些難斷。”
旁邊一個小廝湊了過來:“客官,本店推出了四大府城的舉人名單,只需要200文,便可以增大壓中的幾率,大人可要一試?”
率先開口的女子果斷道:“來一份!”小廝爽快地從隨身的籃子里拿出了一張黃紙,隨后開始朝著下一桌客人兜售。
拿到名單后,兩人便湊到一同查看。只見黃紙上從上到下,清晰地列舉著四大府城的放榜名單。顯然,這名單是從各大府城貢院門口抄錄的,將其整合到一起,便可賣出無數(shù)銀子。皇城素來不缺會賺錢之人。
兩人率先看向南府城,畢竟四大府城各自選出解元,全嵐朝便有四個解元了。而江南一帶文人墨客眾多,以往拔得頭籌之人,多來自南府城,或是在南府城書院進修過。
“赫連雯?這解元竟是赫連家的?”兩人都有些驚奇,畢竟素來有江南赫連之稱,現(xiàn)任南府城書院的院長便是赫連家的家主。雖遠離皇城,但赫連家主擁有無數(shù)門生,在文人間頗有影響力。
“想必此人便是赫連家主那天才孫女了,聽聞她的父親未出閣時也是一名才子,赫連雯自小被奶奶帶在身邊教養(yǎng),小小年紀便可吟詩作對,沒想到竟也成了解元,果真是名不虛傳吶!”
幾乎沒多猶豫,兩人便選擇了赫連雯下注。至于另外三個府城的解元,她們看都沒看,反正都不認得。
如同兩人一般想法的人還有很多,可以說不僅是悅客茶樓如此,皇城無數(shù)茶樓內(nèi),大多數(shù)人都押注了赫連雯。
而少部分人,考慮到押注赫連雯的人過多,即便赫連雯拿下頭名,最終分到的銀子也很有限,便給其他三個解元也下了點注,博一個意外之喜。
除此以外,便只有來自西府城的人壓蘇墨墨的,權(quán)當是支持老鄉(xiāng)了。由于蘇墨墨一貫低調(diào),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才會因她的才華而押她。
就在啟蟄宴前一日,悅客茶樓卻迎來了一名男子,他蒙著面紗,卻毫不猶豫地拿出了一百兩銀子壓蘇墨墨,掌柜的一時間還有點驚訝,畢竟這幾天都是壓赫連雯的,即便壓其他人,也都是些碎銀子。沒想到眼前人出手這么大方,掌柜的一邊登記,一邊嘖嘖感嘆。
男子離開后,便自容王府后門回來,隨后,他來到了一處頗為精致的院子,取下面紗,笑道:“公子,成了。”
院子內(nèi),一個穿著白衫的男子正負手看天,他容顏精致,被天光照射,顯露出幾分剔透。男子微微側(cè)身,那纖細的腰肢便如同楊柳一般,只想讓人去折上一折。
見此,蘭書不免有些心疼道:“公子,男子雖要注重身形,但您的身體健康最重要啊,你的腰已經(jīng)很細了,往后多用些膳食吧公子!”
清櫟輕輕抿了抿唇,勾出了一個笑容。他掀起眸子,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風(fēng)情,輕聲道:“蘭書,聽聞明日驚蟄宴,是世女殿下主持?”
蘭書點了點頭:“沒錯公子,我也是在茶樓聽人說的。”說到這里,蘭書有些憤憤。明明公子就是世女殿下的侍君,結(jié)果竟然連外人都不如!想也知道,必定是后院哪個小蹄子將消息截住了!否則世女殿下那般寵愛主子,又如何會不告知他這個消息?
看著眼前絕色清瘦的主子,蘭書不由心生憐惜。主子和世女殿下如此般配,可恨后院那些男子,刻意挑撥二人的關(guān)系。
清櫟抿了抿唇。前世這個時候,他早就被關(guān)了起來,因此,雖身處皇城,對這些大事卻也一概不知。雖然從前,按照蘇斯霓在女帝面前的臉面,清櫟早已猜到她會主持驚蟄宴,但真的猜準后,他的心卻也沉了下去。
沒錯,清櫟想要出門。他也想去參加驚蟄宴。為了見她。
身為男子,在這后院之中,她和蘇斯霓也沒有交集,也不會來容王府做客,那么這便是難得的光明正大相見的機會了。錯過了這一次,清櫟不知曉自己這輩子還會不會有機會。
兩年來,清櫟已經(jīng)報復(fù)過了前世囚禁他三年的女子。而那對父子最近自蘭音寺回了皇城,那么欠他的,便也可以還了。只是在那之前,清櫟想要再見自己的心上人一眼,這股沖動從未有過的強烈。
清櫟唯一猶豫的,不過是去求世女殿下罷了。
他始終不愿同房,不愿生孩子,于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女的蘇斯霓而言,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美人的問題,而是冒犯了她的尊嚴。畢竟后來,蘇斯霓也查清了,清櫟壓根沒有什么養(yǎng)母,他完全是蒙騙她的。既然不愿嫁她,為何還要一同來皇城?蘇斯霓也是被氣笑了。
也是清櫟是她的救命恩人,這一點蘇斯霓調(diào)查了很久,確實一點端倪都沒有,清櫟就是碰巧出現(xiàn)在那里,她這才作罷,未與其計較。只是時間一久,對這容顏絕色,性子捉摸不透的侍君,蘇斯霓也有了興趣。
而她之所以寵幸別人,不過是殺殺他的威風(fēng)罷了。至于懷孕,那倒是個意外,不過畢竟是她的血脈,生下來也無妨。對自己的大女兒,蘇斯霓還是很喜愛的,一時間便也不曾想起清櫟來。
因此,在侍從跪下身,說清櫟侍君找她時,蘇斯霓還愣了愣。她將手中的毛筆放在了筆山上,隨意道:“讓他進來。”隨后,便好整以暇地等待著清櫟來。
很快,一抹穿著白衫的身影走了進來。白色果然是最適合清櫟的顏色,他本就容顏極盛,眼尾微揚,有幾分嫵媚,五官卻格外干凈,就像一幅水墨畫,整潔的紙面淡雅如墨,那雙眼睛,便成了點睛之筆,是畫上唯一的色彩。而清櫟剔透的皮膚,加上這白衣,更讓他整個人如同謫仙一般。
蘇斯霓有時候也會感慨,這清櫟渾身氣度,竟全然不似一個花樓男子。現(xiàn)在看著走進來的男子,她心中這種感覺更甚。
人本就是視覺動物,蘇斯霓也愛美人,看見清櫟后,她原本對清櫟的惱意早已消失,只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清櫟站定后,突然跪了下來,聲音清脆,蘇斯霓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清櫟竟會做到這般地步?隨后,她便聽見清櫟道:“殿下,清櫟錯了。”
聲音低婉,辨不出情緒。隨后,清櫟又道:“清櫟不該與殿下置氣。歸根結(jié)底,多虧了殿下,清櫟才能過上這般安穩(wěn)日子,而不至于繼續(xù)淪落在煙花之地。”
蘇斯霓勾起唇角,正想說話,卻見清櫟抬起了頭。恰好此時窗外照射進一條光線,撒在清櫟臉上,那張絕色的臉,便一半在黑暗,一半被光明照亮。
被照亮的半邊臉純潔無暇,纖長的睫毛投下陰影,連瞳孔都是琥珀色。而匿于黑暗的部分,則越發(fā)神秘,帶著一種惑人的美感。
就像清櫟整個人一般,看起來像是只擁有美色卻全然無措的小鹿,一點威脅也沒有。但實際上,倘若你靠近,背后的黑暗便會無聲地將人吞噬,開出血腥的花卉,悄無聲息,格外熱烈。
蘇斯霓承認,清櫟確實是她見過最美的男子。她低低笑了笑,道:“清櫟,有什么目的,你便直說吧。”
白衫男子頓了頓,輕聲道:“清櫟想要隨殿下一同參加驚蟄宴。”
…
驚蟄宴前一日酉時之前,參賽學(xué)子的名單便已經(jīng)匯集完畢,送至了容王世女蘇斯霓手中。但無人知曉,除此以外,還有一份名單,被悄無聲息地送進了皇宮。
暮色沉沉。皇宮一處廢棄的宮殿外長滿了雜草,鮮有人知。而灰暗的宮殿內(nèi),卻傳來了一點動靜。
“大人,名單來了。”一個面容普通的女子俯下身子恭敬道,隨后,她將手中的名單遞了出去。
黑暗中,一只白皙、卻有著淺淺皺紋的手伸出,接過了名單。一陣死寂后,一道男聲傳出,聲音很淡,讓人聽不出情緒。
“蘇墨墨?”
女子后背一緊,恭敬道:“是,大人。這一屆西府城的解元名諱便是蘇墨墨。”
“可知她的身世?”男子聲音淡淡道。女子愣了愣,但是腦海里迅速浮現(xiàn)聽過的消息,快速道:“聽聞此人出身貧困,只是才華出眾,人緣頗好,平日里也格外低調(diào)。”
這最后一句“低調(diào)”,其實也隱晦地表明了這位蘇解元的消息沒有太多。
男子淡淡“嗯”了聲,突的低低笑了起來。“有趣,有趣。”
“倘若陛下知曉,有一名同名同音的女子出現(xiàn)在西府城,必定格外驚喜。看看此人年紀,也和七皇女差不多大呢。”
聽見男子說著密辛,女子卻更加膽寒,明明是二月,后背卻已經(jīng)滿是冷汗。
“倘若陛下大喜過望,再去打探,卻發(fā)現(xiàn)此人完全不是七皇女,那豈不是有趣?”男子的笑容越來越甚。
“這次不是那蘇斯霓主持啟蟄宴么,你想辦法將消息遞到她手中,讓她知曉,這蘇解元極有可能是七皇女。”
“呵,女帝一怒,伏尸百萬。”
“屆時。這蘇斯霓,也就不足為慮了。”
女子退下后,黑暗中,男子這才低聲道:“…皇位,必定是吾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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