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第 240 章
相貌姣好的年輕人, 和藹的中年夫妻,還有那其樂融融的氛圍…這一切,都讓陸子柏似曾相識。似乎在他年少時, 也曾出現過類似的場景。
當時, 姐姐帶回第一任姐夫,工作繁忙的父母同樣如此,請假回家,熱情地招待著姐夫。姐姐臉上的笑容是那般的溫婉羞怯, 姐夫雖面無表情, 卻也頻頻地看著姐姐。父母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那時的陸子柏不過19歲, 天生的情感淡泊,讓他對這一切無感, 冷眼旁觀。而現在, 巨大的沖擊力下,陸子柏突然懂了什么。
這是一對父母最好的祝愿。
——對孩子和他的伴侶。
伴侶…伴侶……這一刻,所有的期待都開始湮滅。那趕了六天六夜都未曾疲憊的身子, 這一刻, 卻突然失了力道。而那顆在戰場上始終無畏的心,也開始有了恐懼。
陸子柏怔怔地后退半步,或許太過倉皇,他的后背撞到了玄關上的花瓶, 花瓶咕嚕嚕地滾落, 素來反應靈敏的陸子柏, 竟然也沒有接住。
瞬間,“啪”一聲,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客廳內的交談。
所有人都朝著門口看去。
那穿著淺綠色t恤的男人便映入眼簾。
顧母眼睛一亮,站起身, 朝著門口的男人招了招手道:“子柏,快來坐。你今天這身倒是很不錯,多了點你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备艺f帝國上將“朝氣”的,恐怕也只有他的姐姐了。
隨后,顧母卻看向了身側的少女,熱情道:“墨兒,你應該見過子柏吧?這是我弟弟,現在還單身呢,就是平時太過嚴肅刻板,不過今天倒是不錯!
聽見顧母的話后,陸子柏身子一僵。他緩緩抬起頭,垂在身側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只是即便如此,陸子柏的目光依舊不敢和少女直視?此瓶聪蛩姆较颍罱K,那目光卻只落到了她身后的沙發上。仿佛那刺繡,格外吸引他一般。
好在顧母沒有察覺不妥,見陸子柏呆呆地站著,她干脆起身,將他拉了過來,坐在了自己身側。
現在,幾人的座位便呈現“顧幸-蘇墨墨-顧母-陸子柏”的方式排列。至于顧父,他正在廚房里親自做飯呢。原本有客人來的時候,他都會陪著自己的妻子。但現在妻子開朗許多,來的又是她最喜歡的小蘇,顧父便安心地燒飯去了。
坐下來后,顧母左右看看,只覺得墨兒和自己弟弟格外般配。
在顧母看來,蘇墨墨是個omega,且為人上進、善良、聰慧,她配誰都是可以的。
其實起初,顧母也想將蘇墨墨和兒子撮合一對?上М敵跛麄儼萃刑K墨墨幫忙救顧幸時,為了避免瓜田李下的嫌疑,還特意簽訂了協議,著重表示絕對不會借此讓顧幸賴上她。
而隨著和蘇墨墨的關系越來越好,顧母也越發舍不得這段友誼,在她心中,蘇墨墨的重量已經逐漸超過了兒子顧幸。這種情況下,為了繼續來往,顧母就更不可能撮合蘇墨墨和顧幸了。
哪怕她介紹十個青年才俊給蘇墨墨認識,那其中,都絕不會有一個是自己的兒子——即便他被蘇墨墨標記過了,但那只是治療,不是么?
蘇墨墨側頭,好整以暇地看著那個穿著打扮截然不同的男人,笑著道:“陸上將。”她的聲音和初遇時一樣,清清淡淡,陸子柏的耳邊便再也容不下其他聲音。
“嗯!焙冒胩,直到姐姐悄悄地用胳膊肘提醒他,陸子柏這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隨后,似乎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妥,他張了張嘴,補充道:“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你!
話一出口,陸子柏立刻后悔。
什么叫“沒想到”,這話說的,會不會顯得他不歡迎她、不想看見她?
擔心被誤會,陸子柏一緊張,便猛地轉頭,看向了少女。隨后,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后,他又仿佛被刺到一般,驀地垂下眸子。
那纖長濃密的睫毛便直直垂下,掩住了那雙暗綠色的翡翠眸,將他的情緒隔絕開來,仿佛一只小獸一般,自欺欺人。
但睫毛卻是蘇墨墨最喜歡的部位,她也沒有避諱,反而毫不在意地繼續打量。那灼熱的視線,仿佛穿透了睫毛,陸子柏的身子愈來愈僵。
顧母絲毫沒有察覺不妥,見兩人似乎認識,她先是一怔,隨后一喜:“沒想到你們這么有緣分,恐怕顧幸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同班同學會和自己的舅舅認識吧哈哈!你說呢,顧幸?”
一直沉默,突然被cue的顧幸:……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他媽好像在說“恐怕沒想到自己的同班同學會成為自己的小舅媽”呢;)
那個以往淡漠酷拽的少年,初次嘗到動心的滋味后,那顆心在酸甜苦辣情緒的浸泡下,似乎也變得敏感了起來。第一時間,他便察覺到了自己母親那掩藏的意圖。
顧幸的情緒一時間有些不穩,左耳正下方的腺體處,似乎也傳來了隱隱的熱度。他抿了抿唇,勉強壓下了這股悸動,沉默地“嗯”了一聲。
顧母見他們都認識,又都是年輕人,不擔心沒話題,便起身笑著道:“我去幫一下老顧,你們先聊!彪S后,她便笑瞇瞇地離開了。
而這時,便只剩下個人了。本來都不是擅長聊天的性子,一時間,大家都有些無言。
就在顧幸張了張嘴,想要嘗試著尋找話題之時,突然,坐在最中間的少女驀然站起了身。
“我去外面透透氣!痹俨浑x開,聞著陸子柏身上那誘人的蘭花香,她有些擔心自己會直接咬上去。
兩個alpha沉默地看著那道窈窕的身影離開,廚房的隔音又極好,轉瞬,客廳便安靜下來,甚至有了幾分寂靜。
頓了頓,作為后輩,顧幸率先開口道:“舅舅,你這次回來是有什么任務嗎?”雖然不知道舅舅為何會和心上人認識,但這時,顧幸并沒有太在意。畢竟按照他舅舅的性格和身份,也不太可能和別人、尤其是一個omega有什么交集。
陸子柏沉聲道:“嗯!弊防掀乓彩侨蝿眨踔量梢运愕蒙纤駷橹棺钪匾娜蝿。畢竟其他行動總有戰略可循,追老婆,卻根本無計可施。
聞言,顧幸便不再多言。兩人再次沉默下來。
又過了約莫十分鐘,見少女遲遲未歸,陸子柏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得板板正正的坐姿,猶豫了一秒,問道:
“你,是不是沒打抑制劑?”剛才那一幕,還是深深地烙印在了陸子柏的心上。懷著一絲忐忑,他問出這個問題。
顧幸一怔,他的手,下意識便摸上了自己的脖子,腺體處。已經過去了快一年,無論顧幸如何掐自己,卻始終無法保留當初那牙印的淡去。如今,這腺體處,已經一片光滑,絲毫看不出曾經被人標記的痕跡。
畢竟眼前的人是七歲之前一直帶著自己的舅舅,顧幸還是選擇了和盤托出:“嗯,當時易感期暴動,我和人進行了臨時標記。”
輕飄飄的語氣,陸子柏的心卻驀地下沉。
深吸一口氣,作勢端起水杯,緩解內心的緊張,他冷聲道:“你標記了蘇墨墨?”雖然omega理論上也可以標記alpha,但帝國大多數還是alpha標記omega,因此,陸子柏也沒有想到其他。
“不,是她標記了我!鄙倌旰诎l凌亂,有幾縷垂下,遮擋了他的眉眼,讓人難以辨清情緒。只是聲音里的悸動,卻顯露無疑。
陸子柏手中的杯子,便這么直直地捏碎了。
……
“什么時候的事?”男人再次開口,聲音里情緒難辨。頓了頓,他咬著牙,又艱難地問道,“她是自愿的嗎?”
問出口后,陸子柏張開唇瓣,呼吸了一口空氣。明明穿著的是舒適的休閑裝,這一刻,他幾乎無法呼吸。而問出口的剎那,其實他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如果不是自愿。
她為何會標記顧幸呢?
可,明明他才是和她匹配度100的對象啊。
“前年底,你離開不久。”顧幸坦誠道。
他同樣對自己的舅舅很是了解,看出他的情況不對勁,便道:“舅舅,你怎么了?”
比起知曉了一切的陸子柏,顧幸面前卻仿佛遮擋著一層薄紗一般。朦朦朧朧,若隱若現,卻始終看不清晰。
他知道自己舅舅的情況不對,但是究竟哪里不對呢?看不明白。
家務機器人滑上前,沉默地打掃著地上的碎玻璃。那清脆的碰撞聲,便和顧幸的回答一起,落在了陸子柏耳邊。
有些刺耳。不,是很刺耳。
“我出去透透氣!蹦腥蓑嚨卣酒鹕恚S后,朝著屋外走去。
屋內便只剩下了不明所以的顧幸。
……
顧家只有口人,哪怕加上了其他設施,別墅也算不上大。但因著城郊別墅區住的都是有錢人,出于隱私考慮,每個業主都會分到各自的范圍。
而顧家周圍,便種了許多的果樹和花卉,甚至還有菜園。有著先進的灌溉系統在,平日打理起來倒也不太費神。
走出來透氣后,蘇墨墨便來到了顧家門口最大的一棵果樹下面,果樹枝繁葉茂,葉冠上似乎纏繞著藤蔓一般,向外延伸,仿佛童話里巨大的蘑菇一般。
因著品種的特性,哪怕現在不過初夏,樹上也已經掛滿了金黃色的果子。在樹冠的藤蔓上垂下,仿佛燈籠一般,暮色黃昏之下,有著一種
別樣的美。少女便這么靜靜地依靠著枝干,看向遠方的夕陽,側臉被夕陽照耀,似乎與整棵樹融為了一體。
陸子柏走出來后,便看見了這一幕。
再美的火燒云,再可愛的果子,再高大的樹木,落在他的眼中,卻都及不上那道纖細身影的一根頭發絲。
一種莫名的沖動驅使著陸子柏,頓了頓,他便大步走向了少女。
隨后,停在了距離她一米的地方。
最安全的社交距離。
最想越過的一道線。
少女在看夕陽,陸子柏在看她。
即便是這么靜默的時光,卻也比宇宙中的驚心動魄更為動人。陸子柏心中的那些憤怒、不甘,所有的負面情緒,在看見少女的那一剎那,似乎通通煙消云散。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來比試一下?”少女側過頭,夕陽將她那雙淺淡的眸子,似乎也照耀上幾絲金光。那般的瞳色,圣潔到不似真人。只是這一刻,那其中的熊熊戰意,似乎又為這個美到驚人的少女,增添了幾分凡間煙火。
“…好!痹S久,陸子柏聽見自己道。
兩人都對格斗技巧很是熟悉,不過轉瞬,便已經開始交起手。
起初,陸子柏只當是陪心上人,他可以壓制了自己的力道,偶爾交手時,也會故意放水。但慢慢的,他很快發現,他可以放一次水,放兩次水,等到第次,似乎便完全沒有他放水的地步了。
他的攻擊,少女已經可以完全擋住了。
眼中染上一抹認真,看著對面那興致勃勃、越戰越勇的少女,陸子柏突然意識到,她并不是為了所謂的見識帝國上將,她是真的想和他比一場。
真的,想將他打敗。
之后的交手里,除了將自己s級的體質控制起來,無論是技巧方面還是戰術,陸子柏絲毫沒有放水。到了后來,兩人甚至一直沒有分出勝負。蘇墨墨雖然不能贏了他,但也一直纏著他,充分利用自己的技巧,敏銳地察覺他的漏洞,讓他無法勝利。
約莫一刻鐘后,一個空中掃踢后,兩人再次停了下來。看著少女那通紅的臉頰,陸子柏抿了抿唇,低聲道:“我有點累了,休息一下吧。”
蘇墨墨擦了把額頭的汗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調侃道:“帝國的上將,居然這么容易累么?”
因著少女的口氣,陸子柏先是有些窘迫,隨后又為兩人間這樣親密的關系欣喜不已。他不善言辭,但不想讓少女覺得自己是個無趣的人,便努力道:“我趕了六天路,體質不行!
“哦,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年紀大了呢。”聞著對面男人身上傳來的蘭花香,蘇墨墨有些口不擇言道。
汗水激發了信息素,那蘭花香便仿佛將她包圍一般。清清淡淡,不爭不搶,和陸子柏這個人一樣。其他四個人都沒出現,這般和她胃口的香氣,蘇墨墨還是第一次聞到。
蘇墨墨知道自己的大腦還很清醒,她不像本土omega,幾乎不會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響。
但看著對面那個明明身份尊貴、此刻去露出幾絲靦腆的帝國上將,看著他那以往扣到最上面一顆的制服,如今換成了會被汗水浸濕的t恤,看著他那修長有力的雙腿和身材,蘇墨墨就忍不住去想:聞起來已經這么香了,真的標記了,該有多讓人沉迷呢?
當初她那般討厭顧幸的酸味,后來也覺得那是顆酸甜的檸檬糖。
那么現在,這般清新淡雅的蘭花香,又該如何融合那一抹甜蜜呢?
少女的視線毫不遮掩地落在他的身上,陸子柏自然有所察覺。原本還游刃有余的男人,幾乎瞬間,便開始窘迫起來。男人再次垂眸,那纖長的睫毛,再次護住了這只膽小的小獸。
只是想起什么,小獸還是抬起了頭,捏著衣角,聲線有些顫抖,卻竭力保持平穩道:“我年紀不大,我的體能測試每次都是第一!
“我不信。”少女輕飄飄道,隨即,在男人驀地直視而來的目光下,她淺笑著,淡淡道:“除非,你讓我試一下。”
試?
怎么試?
陸子柏一時間有些迷茫起來。但下一秒,少女驀地靠近,她輕輕踮起腳,便在男人的頸邊嗅了嗅。
瞬間,男人的脖頸上便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的頭發更是一陣發麻,雙手驀地握成了拳。
她、她想做什么?陸子柏竭力保持平靜。但以往那無往不勝、沉穩淡定的陸上將,大腦卻成了一團漿糊。他的思緒,他的大腦,他的每一個神經,都朝著少女投降,自愿放下所有的抵抗。
甘愿,俯首為臣。
……
遠遠看去,身材高大的男人仿佛攬著那嬌小的少女一般,格外登對。
但實際上,兩人之間卻始終不曾有肢體接觸?此朴H密,實則雙方仍在克制著自己。就像是感情中的曖昧推拉,下一步似乎就得以圓滿,卻遲遲無人邁出那一步。始終無法靠近,卻已經讓人無法自拔。
蘇墨墨承認,陸子柏真的很香。
尤其是這般近的距離之下,她就好像位于一片長滿幽蘭的山谷一般。那些被深山掩藏,始終無人察覺的美景,便全都展現在了她的眼下。也唯獨她一個人,才聞見了這股香氣。
看著男人那微微顫抖的身子,蘇墨墨心中的惡趣味越發上涌。
起初,她只想聞一聞,解解饞。但越聞,她的大腦就越清明,那鍛煉過的身體,仿佛做了個按摩一般,疲乏煙消云散。且被這香氣誘惑著,看著那小麥色、充滿了力量感的脖頸,蘇墨墨有些心動了。
“我可以標記你嗎?”在行動之前,蘇墨墨禮貌地詢問道。
但不等陸子柏驚喜,蘇墨墨又補充道:“單純的臨時標記,不做其他,不負責任。你有權拒絕!
“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是被蚊子咬了一口!鄙倥Σ[瞇地解釋道。
她的語氣無比隨意,仿佛在商量吃什么一樣。且明明是禮貌的詢問,但這一刻,她就仿佛是對陸子柏生殺予奪的神一般,他根本無法拒絕。
且陸子柏有一股莫名的直覺,如果錯過了這一次,他絕對會后悔。巨大的誘惑擺在面前時,哪怕有毒藥,這一刻,他也不會猶豫絲毫。
加上對少女那刻入骨髓的愛慕,聽著耳邊淺淺的呼吸,感受著那潮濕的氣息,他幾乎毫不猶豫,便從嗓子里擠出了沙啞的一聲。
“好。”
不是陸子柏不想多說,但少女就在自己身前,他根本無暇分神。能夠用秒鐘做出決定,便已經是他的極限。
下一秒,脖頸處傳來微微濕潤的觸感。
她的唇瓣,觸碰到了他的腺體。
那一刻,陸子柏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腺體。
不論對于omega還是alpha,腺體都是最為脆弱的存在。
對于陸子柏這樣一名久經戰場的帝國上將,更是如此。身體鍛煉出的條件反射似乎在催促他避開,但皮膚下奔涌著的信息素,又在瘋狂訴說著對少女的渴望,阻止了他的動作。
至于他對少女的愛慕,則是信息素無往不利的依仗。
時間似乎變得格外緩慢。
陸子柏甚至清晰感受到了少女的牙齒,那淺淺的壓迫感。似乎下一秒,他就會被標記,兩人的信息素,便會交融。
但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你們…”
——是顧幸的聲音!
見少女似乎要抽身離開,這一刻,陸子柏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勇氣。他驀地伸出左手,攬住少女的身子,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拉攏。至于右手,則伸到左邊肩頭,猛地插入少女的黑發,隨即,將她的頭,往自己的腺體處,深深一壓!
少女白皙的牙齒穿破了小麥色的肌膚,兩人的信息素,瞬間交融。
在顧幸的眼皮子底下,曾經標記過他的女孩,和自己的小舅舅,臨時標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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