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李支書挽起袖子親自動手。他捏住草爬子一用力,啪地一個響,草爬子碎了,崩出一小灘黑血。再仔細看,只把草爬子薅出來一半,另一半埋在肉里已無法用手薅了。
李支書說:“要是咬別的地方摸點消毒藥就行了,過幾天就長上了,這個地方挺麻煩,還是上公社衛生院吧,別出什么意外。”
大伙正要送劉志堅去公社,李小艷帶著出疹包趕來了。劉志堅嚇得趕緊拽過被子把那個蓋上,死死的弓著腰不肯抬頭。
李小艷命令式的說:“把被子打開,我看看。”
劉志堅死死拽著被子不肯松手,也不抬頭。大伙勸了半天劉志堅才松了手。那件比別人都大的寶貝自打成熟以后,還是第一次展現在異性面前。李小艷沒有任何羞澀,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外科大夫,用手術刀割了一個小小的口,用鑷子輕輕地把那半截蟲子夾了出來。屋里靜悄悄的,目光都集中在劉志堅的命根上。前后不到兩分鐘,看似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可是別人誰也不敢動,就這,已經讓全屯的老老少少對李小艷佩服得五體投地。再說了,人家還是一個大姑娘,能做到這份兒上那是相當了不起。李小艷又給劉志堅打了消炎針,吃了消炎藥,還在那上面摸了紅藥水。再看劉志堅那睪丸,真的和皮球差不多了。
李小艷告訴志堅:“這地方褶皺多,容易發炎,這幾天就別穿褲衩了。”
劉志堅苦笑著不說話,臉通紅,只點頭。
李小艷又說:“每天早晨吃完飯我來給你換藥。”
劉志堅忙說:“不行、不行,不用、不用。”
李小艷說:“什么年代了,還這么封建,別忘了我是赤腳醫生。”
張鐵軍說:“換藥的事交給陳小明,小明馬上和小艷學學。”
陳小明說:“學就學,有啥難的。”
李支書說:“我們小艷真是好樣的。”
李小艷說:“別夸我,要是再往上兩公分就到關健部位了,我就不敢動了,只能送醫院了。”
劉琴她們一幫女生在門外等了半天了,不知里面發生了什么,都挺著急的,見李小艷出來就著急的問。李小艷這才撲哧一聲笑起來,把剛才的經過原原本本學了一遍,女生們笑成一團。
她說:“別看劉志堅平常挺爺們的,看著我那小刀也是直哆嗦。”
姑娘們又笑,只是笑。她們知道為什么笑,但都羞澀得只用眼神交流,嘴上不加任何評論。
第二天知青們不敢上山,李支書親自帶著大伙上山運木料,要給大伙捉兩個活的草爬子看看,為的是讓大家消除恐懼。到了林子里不一會李支書就捉了一個,放在手心里展覽給大家看。那東西和臭蟲差不多,大肚子小腦袋,前面長六根腿。老板子劉富告訴大家,草爬子咬人時能吐出一種麻醉液,使人感覺不到疼痛。它鉆進人肉里時人會有輕微的癢的感覺,一般的情況下是不會被發現的。李支書把活捉的草爬子在手掌中展覽了一番后,用煙頭將其燒死。
李支書說:“看到了吧!就這玩藝。我們在戰略上要藐視它們,在戰術上要重視它們。我們革命者連死都不怕,還怕他們?”
范小虎笑嘻嘻地說:“怕啥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瘌。再說了,有李小艷在咱怕啥,當不了讓李小艷動一刀,嘿……”
劉富說:“咱農村有句話,不知你們聽說過沒有?叫小刀割懶子——開玩(開丸)。”
大伙搖搖頭表示沒太聽明白。
“懶子咱男的都有,那是老天也給咱門爺們的。”
大伙點頭表示明白了,哄笑起來。
劉富接著說:“懶子是土名,書上叫睪丸。拿小刀把懶子割開,就是開丸,和‘開玩’音同字不同。”
范小虎說:“你說那意思劉志堅讓李小艷給開丸了。”
劉富說:“對、對、對。”
牛新城說:“不對,應該說劉志堅讓李小艷給給騸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陳小明隔得遠,聽不見。見陳小明過來了,大伙都閉上嘴不說了。干完活回來后,李支書讓大家把衣服脫下來好好檢查,果然又抓了好幾頭。
李支書見有幾個膽小的還在驚恐之中,就告訴大家:“過兩天下兩場雨,樹葉全長開的時候就沒有了,現在上山小心點就是了,別緊張的不得了”。
小學校長一溜小跑來找李書記:“麻煩事來了,公社中學要調郭老師。他可不能走哇!他要走了咱這學校又要黃鋪。”
李支書問:“你聽誰說的?”
“我剛在公社開會回來,中學校長親口對我說的,說郭老師在西溝是埋沒人才,是大材小用”。
李支書說:“放他娘的屁!”
“你可得提早想辦法,晚了就留不住了。”校長很焦急地望著李支書上下看,就像他臉上寫著辦法。
李支書問:“郭老師什么意思。”
“他沒說什么,看起來很高興。”校長說。
李支書說:“關健在他自己,他不想走誰調都白搭,他要想走怎么也留不住。要我說,人家愿意留咱留,愿意走咱高興地讓人走。”
“你應該馬上找他嘮嘮。”
李支書覺得事關重大,馬上和校長來到學校。老遠就聽到郭老師正領著孩子們高唱毛主席詩詞《沁園春》。他們走到跟前,隔著窗戶看去,郭老師正精神飽滿,眉飛色舞地講解歌詞。
校長說:“來過這么多老師,沒見過這么好的。要人品有人品,要水平有水平,要長像還就有長像。”
李支書突然問校長:“這么有水平的人窩在西溝不是白瞎了嗎?”
校長感到支書有點不可思意,就說:“你可是西溝的父母官,那么多孩子你可得管哪。”
李支書說:“假如他是你的親兄弟,你是讓他留還是走?”
校長不知李支書啥意思,直眉愣眼的看著李支書。李支書轉過身往回走,校長小跑著攆出來。
李支書說:“還是那句話,愿意留咱留,愿意走咱高興地讓人家走。”
郭老師見書記和校長來了,沒說啥又往回走,覺得好像有什么事,忙放下粉筆過來打招呼。
李支書見郭老師過來了就停住腳,但不說話,只是上下打量他。
郭老師問:“今天怎么了,這樣看著我?”
支書沒有馬上回答,停了一會才一臉正色地問:“來西溝快一年了,怎么樣?”李支書不是裝腔作勢,而是正在考慮說什么好。
郭光輝爽朗地回答:“很好,很高興,我很感謝您,感謝全村的老老少少。”
李支書說:“別您、您的,聽著別扭,和你都說了多少遍了。”郭光輝說:“那就感謝你,感謝全村的老老少少。”
郭光輝感謝李支書是有原因的。郭光輝到西溝干了三個月沒人給開工資。李支書認為大學畢業肯定是公辦老師,根本就沒想開資的事。郭光輝心想服從組織安排,哪里需要哪里去還能沒工資?三個月過去了,校長告訴他公社沒撥你的工資,說讓大隊解決,郭光輝這才覺得有了麻煩。李支書說沒關系,這事包我身上,我保證你吃得飽穿得暖。李支書去問公社財政助理,為什么不給郭光輝開工資。財政助理和李支書是多年的鐵桿哥們,經常談古論今,針砭時弊,互吐真言,毫不忌諱。有時喝點小酒,壯點小膽,背后還敢罵幾句皇上。但他們不是什么人都罵,凡是李支書反對的財政助理基本都反對,凡是財政助理擁護的李支書基本都擁護。他偷偷告訴李支書,水利局對把郭光輝下派到西溝教學很不滿意。郭光輝受雙重領導,水利局也不愿把事情鬧得太僵,就違心地做了讓步,但講好了在西溝不能時間太長。水利局長說了,讓年輕人碰幾回釘子,到艱苦的地方磨練磨練也不是壞事。他這么說是給王書記一個臺階,也有對王書記不滿的含意,王書記不會聽不出來。郭老師工作關系歸公社管,但工資關系仍在水利局,月月人家都把工資撥過來,但是王書記不讓發,都被公社占用了。李書記說:“這他媽王書記也不夠意思,是不是太缺德了。”
財政助理說:“他現在是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
李支書問財政助理:“你在上面見多識廣路子多,幫我想想招,怎么能把工資開出來?”
財政助理說:“你告訴郭老師把情況反映給縣水利局領導,讓他們過問一下,王書記不敢得罪水利局,年年需要水利局幫忙修水利設施,這事準能成。”
李書記說:“要找也得我去,哪能讓郭老師去?”
財政助理說:“你不怕得罪王書記?”
李支書說:“讓郭老師去找就是他得罪王書記,他倆原來就有隔膜。他年輕,還得考慮他的前途。再說郭老師是給咱教孩子,理應我去找,這也是迫不得已。”
財政助理腦袋很鬼道,他琢磨了一會說:“我有一個主意,既不得罪王書記,又能把事辦了,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李支書說:“別拿捏了,快點說。”
財政助理說:“晌午了,上我家去,先喝兩盅,邊喝邊嘮”。
倆人來到財政助理家,燙了壺小燒喝起來。
財政助里說:“這個王書記,太能雞巴擺架子,土包子翻身,賴巴狗長新毛,一天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原來那是一點架子沒有,見著歲數大的必稱長輩,和我們總是大哥長大哥短。現在不行了,臉子全變了,盛氣凌人。”
李支書說:“誰不知道他,靠整馬書記上去的。開大會講話還行,一套一套的,干工作凈是花架子。”
財政助理說:“講話也不咋地,聽起來一套一套的,好像是那么回事,其實是假大空。整天和你喝五吆六的,那譜都讓他擺圓了,動不動就發脾氣。工作中都有不順的時候,人家馬書記多有抻頭,總能把步走夠數,把道理說清楚,棘手的問題處理地很好。他就不行,動不動就發脾氣。這還不算,回家還罵老婆,這算什么章成。”
李支書說:“咱今天不說他,還是說郭老師的工資吧。”
財政助理說:“我教你一招,準行,你沒來我就替你想好了。”
李支書說:“你快點說,我這還急著呢。”
財政助理說:“你喝得七分醉,晃晃蕩蕩,大舌頭郎幾,下午就找王書記假裝怒氣沖天,就說水利局不夠意思,不給郭老師開工資。你讓王書記給水利局打電話,估計王書記找理由不能給打,你就吵嚷著拿起他桌上的電話要打水利局。他最怕讓水利局知道扣郭老師工資的事,也怕你耍酒瘋真找水利局。他沒辦法,最后準能給郭老師開工資。”
聽完財政助理的主意李支書差點沒笑噴了。
他拿筷子點劃著財政助理苦笑著說:“我覺得我的腦袋夠用,可是比你差遠了,還是你的餿主意鬼點子多。”
財政助理說:“我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我可告訴你,你可不能跑了口風把我賣了,落到他的手里還不整死我。”
李支書說:“這你放心,我啥時出賣過朋友,我最恨地就是當叛徒的人。”
財政助理說:“這個醉鬼就你能裝得像,別人想裝都裝不上來。你要記住了,他當時不能答應往水利局掛電話,也不能答應你馬上就撥工資。你別逼他,他這人好臉,我把他脾氣都摸透了。”
李支書端起一杯酒說:“敬你一杯感謝酒。”
財政助理說:“別喝了,別把你真喝醉了,壞了正事。”
喝得七八成醉,又往身上灑了兩盅酒,李支書一身酒氣,離開財政助理家去找王書記。他一進門王書記就看出來喝多了,心里不高興,但表面還很熱情。他大著舌頭把話說完,走時還嚷嚷要到縣水利局說理去。財政助理的辦法還真靈,欠郭老師的工資都給補發了。所以郭老師常提起此事感謝李支書,但他不知道裝醉鬼的事。
李支書張口就問:“公社中學要調你,你知道不知道?”
郭光輝說:“知道,一個多月前到公社開會聽說的。”
李支書問:“你為什么不跟我說?”
郭光輝說:“說不說都一樣。”
李支書問:“為什么這樣說。”
郭光輝說:“他們是那樣說了,但我沒那樣想。”
李支書又問:“你愿意不愿意去?”
郭光輝說:“我不愿意去,所以說不說都一樣。”
李書記追問:“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你為什么不去?”
郭光輝說:“我熱愛水利工作,不熱愛教學工作,教師是臭老九,用起來香說起來臭。說實話我在西溝肯定住不常,國家花錢讓我上大學,不是讓我來教小學的,水利局遲早要調我回去。既然這樣我還不如在西溝待到底,何必再上公社中學折騰一遍。萬一去了出不來,當一輩子‘臭老九’就沒意思了。再說你和西溝的老百姓待我也不薄,在艱苦生活中鍛煉鍛煉也沒什么不好的,我愿意在西溝再工作些日子。”
郭光輝還有一個密秘沒有說,就是和劉琴的事,這是他不愿走的重要原因。西溝令他忘情,令他流連,因為生活中有他魂牽夢繞的劉琴。他和她才剛剛開始,他認定她是他的最佳選擇。別說是離開,就是三天看不到心里就空蕩蕩的。當初來西溝他是那樣的無耐,而今他覺得不來西溝遺憾終生。雖然生活是艱苦的,工作也不那么如意,但感情世界卻是甜蜜多彩的。郭光輝曾對自己的愛情有過很多浪漫的遐想,但怎么也沒想到,他的愛情是在這莽莽大山中萌動發芽的。泥土是黑油油地,踩上去暄騰騰的,散發著悠然的清香氣。臥牛石經年累月,沐風櫛雨,無聲無息地爬在那里,注視著村里的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永遠不改變自己的樣子。村子就在兩山夾一溝的一塊平地上,坐北朝南。這是在平常不過的一個小村了,在黑龍江的大山里默默無聞。可在郭光輝的眼里這是一塊熱土,一塊值得終生膜拜的圣潔之地。他曾夢見老態龍鐘的時候,和劉琴攜一群兒女重游西溝。他告訴他們這是你們的根,你們的故鄉,你們就是在這里孕育的。這山上曾是你媽媽撒下種子的地方,這河里曾是你媽媽洗衣服的地方,那一排泥草房是你媽媽她們的宿舍,那一趟磚房曾是我工作的學校。他把這個夢說給劉琴聽,劉琴激動淚地水盈盈。
他問劉琴:“你冷嗎?”
劉琴說:“我熱。”
郭光輝說:“你肯定是冷,到我懷里來吧。”
劉琴不說話,默默地坐在他的懷里。
在李書記看來,郭光輝說不走是心里話,誰也挑不出毛病。他敬重說實話的人,愿意和這樣的人交朋友,愿意和這樣的人同甘共苦,愿意為這樣的人做出犧牲。但他不知道郭光輝和劉琴的事,全村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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