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王書記問:“你找她干啥?”
范小虎答:“我找她換藥。”范小虎晃動了一下纏著繃帶的手。
王書記反應很快:“你是被鍘了手指的范小虎吧?”
范小虎點點頭算是回答。王書記知道范小虎的事,在有關知青工作的會議上表揚過他,還從公社財政專門撥了三百塊錢給他治傷。此時他的心里對范小虎的到來很是惱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但他不敢表現出來,極盡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王書記說:“小虎啊,雖然沒當上兵,但站好最后一班崗的精神可佳,我們都應向你學習。”
范小虎大大咧咧地說:“我算個啥?給領導帶來很多麻煩,花了公家那么多錢。”
王書記對李小艷說:“今天就談到這,你馬上給范小虎換藥去。無論遇到什么是都不要影響工作,影響了工作我可要`批評你。”他說的是雙關語,李小艷聽得明白,感覺到了他的威脅。
從王書記那出來,范小虎就問:“你臉色怎么不好?”
李小艷極力掩飾著:“沒有哇,我好好的。”
范小虎問:“那他怎么說影響了工作還要批評你?你犯什么錯了?”
李小艷搪塞道:“和別人鬧了點小矛盾。”
范小虎說:“書記管得這么寬,什么大不了的事還親自找你談話。”
李小艷若無其事地說:“反正沒啥事,就是隨便談談。”她不想把剛才的事讓任何人知道。
范小虎笑嘻嘻地說:“沒想到我會來吧?”
李小艷問:“你的手已經不用換藥了,跑來干什么?又搞什么鬼把戲。”
范小虎說:“不是鬼把戲,是有十分重要的事。”
李小艷問:“什么重要的事?”
范小虎說:“你猜猜。”
李小艷想了想說:“猜不到。”
范小虎掏出一封信喜不自禁地說:“劉志堅來信了,給你的。”
李小艷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范小虎逗她玩。范小虎告訴她絕對是真的,一點假也沒有。劉志堅把給李小艷的信粘得嚴嚴實實的,囑咐范小虎一定把信親自送到公社交給李小艷。劉志堅的信是今早到的,是在給范小虎的信封里面套了一個信封給李小艷。范小虎片刻不敢耽擱,馬上去找陳勝,慌稱去公社給傷手換藥。到了醫院不見李小艷,范小虎就去找院長。院長琢磨了一下,很認真地告訴他李小艷被王書記叫走了,讓他趕快到公社去找。還告訴他書記辦公室在公社的東頭,門上寫著“書記室”的牌子,所以范小虎沒費任何周折,很快就找到了李小艷。劉志堅告訴范小虎:我不在李小艷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范小虎馬上給劉志堅寫了回信,告訴他把心放在肚子里,有他范小虎在,誰也不敢欺負李小艷——我未來的嫂子。
范小虎對李小艷說:“志堅大哥不在跟前,但我在,有啥難事找我,隨時聽您調遣。”
李小艷說:“我不想在公社醫院干了。”
范小虎覺得奇怪,就問道:“干得好好的,為什么?”
李小艷心事重重地說:“不為什么。”
李小艷很感謝范小虎,是他在關鍵時刻救了她。當她知道是劉志堅來信了,更覺得是劉志堅救了她。信中劉志堅告訴李小艷:到了部隊訓練很緊張,一個月之內不準往任何地方寫信。還說有一件事很遺憾,就是沒來得及看見陳小明給他倆照的那張照片是啥樣。他很想念她,就想看看那張照片。那天陳小明照完相,只是把膠卷沖了,走時當垃圾扔在破箱子里。李小艷估計陳小明不會帶走那個膠卷。他扔下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放在那。李小艷連夜跑回西溝,在陳小明留下的破箱子里翻騰半天,還真的找到了那個膠卷。她拿到公社照相館,把他們倆的照片洗了好幾張,還放大了兩張。一張給劉志堅寄去,一張留給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范小虎就跑來公社看李小艷。他總覺得李小艷好像有什么事憋在肚子里,放心不下。在范小虎的再三追問下,她對他說了王書記非禮她的事。范小虎當時就炸了,擼胳膊綰袖子,非要找王書記算帳去。
范小虎說:“我要不找他算帳就對不起志堅,就不夠朋友。”
李小艷拉住他說:“咱惹不起,咱躲得起。他大權在握,咱別拿雞蛋撞石頭。咱不干了,回西溝。”
范小虎問:“他沒把你咋地吧?”
李小艷說:“虧得你來敲門,不然指不定會咋樣呢。”
范小虎說:“你可不能做對不起志堅的事啊。”
李小艷說:“看你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嗎?”
范小虎說:“夜長夢多,你還是離開這地方好。”
李小艷說:“對,咱回西溝,省著他再糾纏。”
范小虎跟著李小艷來到的宿舍,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一邊收拾,李小艷一邊吧嗒吧嗒地掉眼淚。李小艷沒把走的原因告訴院長,但院長似乎猜到了什么,真心舍不得,勸她留下來。院長認為上北京學習只有李小艷最合適,別人基礎太差,根本學不成什么。
看著李小艷掉眼淚,范小虎心里也不好受。他想勸勸李小艷,沒想到她越來越傷心。范小虎渾身的力氣使不上,在旁邊干著急沒辦法。正在這時李支書上醫院來看病。這兩天他總是咳嗽。他見李小艷抽咽著收拾行李,就非要問個明白。范小虎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他說了。李支書聽后氣得渾身直哆嗦,不停地咳嗽起來。
李支書一邊咳嗽一邊罵:“這個王八蛋操的,哪里還是共產黨的干部!就是流氓。”
范小虎說:“李小艷想回西溝,離他遠遠的,可去不了北京,怪可惜的,咳——!”
李支書想了想說:“不去就不去吧,還是回西溝吧,離那小子遠點好。”
李小艷執拗地說:“我不甘心,我為什么要向他低頭?我真不明白?”
范小虎說:“李支書,單就回西溝也就算了,可去不了北京,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你辦法多,給想一想,能不能想個好辦法,既不能讓李小艷吃虧,還能去上北京。”
李支書琢磨了一下說:“我到有一個辦法,實在不行就使一回。既能讓王書記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不敢再打李小艷的歪主意,又能讓她去北京,就是太冒險了點。”
李支書趴在范小虎的耳朵上說了半天。范小虎聽得眉飛色舞,拍手叫好。李小艷問他們說得啥,范小虎不告訴她。
李小艷擔心地說:“你可不能因為我闖禍。”
范小虎說:“放心吧,李支書的錦囊妙計保管靈,我不會蠻干的。”
李支書說:“不入虎穴,難得虎子。要大膽,不怯手,理直氣壯,一硬到底。”
范小虎說:“你就聽我的好消息吧。”
第二天范小虎帶著幾個人,橫眉豎眼地來到王書記辦公室。王書記一看就知道壞事了,他們一定是為李小艷的事來的。他又一想,我也就是和她討論一下《林海雪原》,沒摸她碰她,還能把我怎樣
范小虎說:“今天來就是請王書記說明白,你為什么對李小艷圖謀不軌。”
王書記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里,氣急敗壞地說:“我是黨委書記,你們竟敢污蔑我。”
范小虎說:“不是污蔑你,是有確鑿的證據。”
王書記說:“證據?在哪呢?拿出來我看看。”
范小虎說:“不用拿,李小艷就是活證據。”
王書記說:“空口無憑,這叫啥證據。就你們這幫毛孩子也敢跑這撒野?連山理山規都不懂,也不打聽打聽,還能翻了天咋的。”
范小虎瞪圓了眼睛說:“今天這個天我們翻定了,你讓翻也得翻,不讓翻也得翻。”
王書記盛怒道:“你們太不像話了,我代表黨委警告你們,不要一意孤行,鑄成大錯,毀了你們自己。”
范小虎說:“你可能忘了,你曾經說過,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是紅衛兵運動的繼續。我們是毛主席的紅衛兵,捍衛無產階級專政,我們今天就造你的反,舍得一身剮,堅決把你拉下馬。”
王書記說:“你們在給紅衛兵抹黑,你們在造無產階級的反,你們在誣陷領導。”
范小虎說:“你想打賴?扣大帽子嚇人,做夢去吧。這是共產黨的天下,沒聽說嘛,生產建設兵團的團長都因為強奸知識青年被槍斃了。就你,一個小小的公社書記算個屁,告你一狀,你這個官就當不成,弄不好你就得蹲大牢,被無產階級專政。”
范小虎說的這番話是經李支書指點,在家練了好幾遍的。這個時候端出來很有震懾作用。王書記聽完心里一顫,但他很快冷靜下來。
王書記說:“不管怎么說,你們拿不出證據來。”話是這么說,但他心里開始發虛。
范小虎說:“你別叫號,我們肯定能把你整倒,你信不信?”
王書記說:“那不一定,我還告你們誣陷呢。”
范小虎說:“你要不信我們現在就上縣委,縣委解決不了我們就上哈爾濱省委,再不行咱就上北京,看看能不能把你整倒。”
范小虎的這些話像掄起來的棍子一樣,直接打在王書記的軟肋上。剛才還盛氣凌人的他馬上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冷汗刷地就出來了。
王書記說:“有……有話慢慢說,慢慢說。咱們過去溝通不夠,可能有些誤會。”
王書記心里想,盡管沒什么證據,但這些知青如果鬧起來,軟硬不吃,生死不怕,糾纏不放,那麻煩可就大了。這幫小子是有備而來的,鬧不好要出大事。好漢不吃眼前虧,王書記馬上軟了下來。
范小虎說:“你承不承認是你的問題?我們整不整你是我們的問題。”
王書記說:“我是黨委書記,沒做好知青工作,很慚愧。”
范小虎不耐煩地說:“你扯遠了,別說沒用的,說你耍流氓的問題。”
王書記說:“看你說的……我……我是有一些問題,這個……這個……咱倆單獨談談好不好。”
范小虎想了想說:“可以。”
別人都退到屋外,只剩下他們倆。
王書記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確實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對……對不起李小艷,還望你們原諒。人非圣賢,熟能無過,你們要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我是全公社的書記,怎么也得給我個臺階下啊。我好不容易當上書記,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你們可不能毀了我。”
范小虎說:“那好,你要答應我們兩個條件。”
王書記說:“你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全都答應。”
范小虎說:“第一,你不準再打李小艷的壞主意。”
王書記說:“我保證,再不敢有非份之想。”
范小虎說:“第二,讓李小艷去北京。”
王書記說:“我馬上就辦。”
范小虎說:“我不聽你說什么,我主要看你做什么。”
王書記說:“小虎啊!我很佩服你的為人。有句話不是說嘛,不打不成交,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成朋友了。”
范小虎說:“交個朋友,沒問題,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墻。”
王書記說:“既然是朋友了,我也求你一件事,你可要答應。”
范小虎問:“啥事?”
王書記說:今天這事你可千萬不能說出去。”
范小虎說:“沒問題,天下朋友,義氣為先。”
王書記沒有食言,李小艷第二天就接到了去了北京的通知。就李小艷的性格,能有機會上北京學習,一定是歡蹦亂跳的,但她怎么也歡笑不起來。回到村里收拾東西也很低調,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別人不知啥因由,李支書和范小虎知道為什么。
她對李支書的咳嗽不放心,拽著范小虎專門去看李支書,叮囑范小虎抽時間帶著李支書到縣里看一看。
李支書說:“小艷肯定能有出息。”
李小艷說:“多虧你想出的招好,不然還不知道發生什么呢。”
李支書說:“都是范小虎一身正氣,膽大心細。”
范小虎說:“什么破公社書記,我看就是一個草包。”
李支書說:“你可別把他看簡單了,他是作賊心虛,被你們抓住了小辮子,才向你們服軟。”
李小艷說李支書:“你可千萬注意身體,馬虎不得。”
李支書說:“沒大病,不礙事,槍林彈雨都沒咋地我,還怕咳嗽。我等著你學習回來,有個頭疼腦熱的就吃你給我抓的藥。你可常來信,別像劉志堅,老也不寫信。”
李小艷說:“我到了北京就給你來信,你就放心吧。”
李小艷臨走時又去了狗子家,把狗子媽的病情材料重新整理了一遍。她要把這些材料帶到北京去,把地方病病區的第一手材料,把病人的痛苦介紹給專家。或許能對地方病的防治研究,對培訓地方病防治人才起到有益的作用。反正她是這么想的,不知到了那這些材料能不能用上。
李小艷安慰狗子媽說:“一年后我就回來,一定想辦法治好你的病。”
狗子媽很相信:“李小艷是到北京去學習,是到毛主席身邊去學習,還能學不會?你說是不是?范小虎。”
范小虎忙答:“能學會,能學會,肯定能學會。”其實范小虎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學會,他就是順著狗子媽的話往下說,讓她高興就行。
狗子媽雖然氣喘得挺費勁,但她仍不停地說:“能進北京,咱屯子開天劈地還沒有。要是古時候,進北京都是考狀元,都是文曲星下凡,沒老百姓什么事。現在能進北京也是了不得,李小艷準能考個女狀元,回來就能治好我的病。”狗子媽笑得很艱難,看得出,她很興奮。
范小虎聽完狗子媽的話咧著大嘴樂,李小艷心情卻很沉重。她想對狗子媽說些啥,但又不知說什么合適,覺得很對不起她老人家的期望。她知到狗子媽的病情,她甚至有預感,等她從北京回來時,狗子媽可能已經不在人間了。出門時她最后深深看了狗子媽一眼,算是最后的告別吧!她是多么希望再能見到她啊。
(https://www.dzxsw.cc/book/19207032/3064488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