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刑事案件
…… 他安靜地站在原地, 等待對方出手。然而那股敵意只是微弱地持續,有幾道目光在極近的地方注視他,殷刃嗅到了警惕的味道。
在試探嗎?
他逐漸縮小殺意范圍, 濃重的壓迫感之下,房內空氣仿佛結了冰。
此時要是鐘成說在現場,連他都能察覺到不對——殷刃那雙褐紅色的眼眸徹底轉為鮮紅,仿佛黑夜中燃燒的火星。黑色長發無風自動, 發梢微微浮起。
五秒。
三十秒。
一分鐘。
殷刃背后的東西沒有停止釋放敵意, 但也沒有不管不顧地出手。被注視的微妙感沒有消失, 那些目光的來源似乎離遠了點。
它避開了他。
“有點腦子。”殷刃笑了笑。
他佯裝什么都沒發現,自在地收起殺意,伸了個懶腰。
“間隙”這種東西, 他千年前也見過。他只當它是草皮下的沼澤, 冰層上的裂縫——橫豎都是坑倒霉蛋的,繞開就行,何必跟死物過不去?
間隙自然不會擁有目光, 有什么東西在利用它, 就像潛藏在沼澤里的毒蛇。
邪物也有邪物的自我修養, 大家通常對間隙這類危險異象敬而遠之。換句話說, 要是有邪物想要利用間隙,必定有幾分本事在身上。到處都是識安員工,它仍選擇盤踞在此處, 足以說明一定問題。
公寓內的邪物實力不弱,敵意不強, 沒什么攻擊性。
活是要干的, 但他現在只是個柔弱無助的預備馭鬼師。殷刃決定汲取上回教訓, 把事情交給更專業的人。
收工收工, 殷刃活動了下關節,愉快地拉開門。
房內那絲敵意瞬間散去,仿佛從未存在過。雖然在散去前,敵意里混了不少“您有事嗎”式疑惑。
守在門口的鐘成說:“感覺到什么沒有?”
殷刃:“感覺到了,我餓了!
鐘成說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復雜。
“……吃拉面么?”他終究沒說什么,只是看了眼時間。
現在他們可以在海谷市內自由行動,雖然離中午還遠,但也不是不能吃午飯。
“吃!”殷刃欣然同意,他覬覦公寓旁的牛肉拉面很久了。
“你們剛才一直在這?”一個聲音突然插話。
兩人齊齊側頭,看見了面色凝重的符行川。
符行川還是那套怪異打扮,他換了件長褂,顏色從赭紅換成了絳紅。他沒穿防護服,手握長刀,臉上黑眼圈比上次見面還嚴重,身上彌漫著濃重的煙味。
鐘成說:“一直在,我們來繼續調查現場!
符行川不置可否,他瞥了眼空蕩蕩的房間,徑直轉向殷刃。
“你呢,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殷刃立正站好,語氣沉重:“有,剛才我突然有種涼颼颼的感覺,就故意在房內獨處了一會兒。然后……”
符行川和鐘成說齊齊看著他。
“然后我背后毛毛的!币笕猩裆珖烂C,“但我覺得是錯覺,沒準是肚子餓了亂想,就出來約鐘哥吃飯了!
符行川并未露出松懈的表情。
“你在房內做了什么吧。”他平靜地說,“剛才附近有股非常強烈的殺意。”
好極了,殷刃想,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殷刃看了鐘成說一眼,面露猶疑:“也沒做什么特別的事……剛才鐘哥推算,說高夢羽因為不明原因往外看,我就一直看著窗戶!
“什么都沒碰?”
“什么都沒碰。”殷刃誠懇回答。
該給的線索……不,該給的工作日報他都給出去了。符行川身為活人,能察覺到他的殺意,水平還是可以的。這事讓他來接手,殷刃很放心。
于是他好心情地加了一句:“世上真有殺意這么玄乎的東西?符部長厲害,我什么時候能學會這個?”
符行川目光飄忽:“等你強大到不得不007的時候!
殷刃:“……”這么直白真的好么,你們識安還想不想培養新人了。
順順利利交回防護服,臨下樓前,殷刃沖鐘成說咬耳朵:“你說符部長的刀算不算管制刀具?”
他思念他的匕首了。當初他好死不死說是撿到的,現在它連靈器都當不上,直接被識安作為國家一級文物上交。
就很委屈。
然而他這邊剛嘀咕完,1413室內的符行川遠遠扯了一嗓子:“我這刀沒開刃,不砍活人!”
殷刃瞬間補了句:“哇,咱們符部長聽力也很好,這就是一流高手嗎?”
鐘成說:“……”
鐘成說一臉認真:“你之前可能是社交類工作從業者,你可以往這個方向回憶一下!
……
芳華公寓的隔離帶還沒撤,看熱鬧的路人只增不減。老頭老太太們得了難得的消遣,就差在樓下立桌子泡茶搓麻。
經過人群時,鐘成說目光掃來掃去。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突然駐足片刻。
“怎么了?”
“沒什么。”鐘成說收回目光,搖搖頭。
飯點沒到,拉面店里客人寥寥無幾。
這是個連鎖類店鋪,店里很干凈。店內裝修別有特色,后廚和餐廳只隔了層玻璃,顧客能看到白案師傅啪啪甩面。廚房白汽蒸騰,剛出鍋的牛肉醬色鮮亮、香味四溢。
鐘成說叫了一碗面,另佐了醬牛肉和青菜。殷刃要了“巨無霸”海碗,追加了甜酒釀和三十串羊肉串——機會難得,他可不想吃菜葉子。
拉面上桌,骨湯彌漫出熱騰騰的煙火氣。薄蘿卜片綴上青綠蒜苗,白切牛肉不厚不薄,半邊被橙紅辣椒油蓋住,整個色香味俱全。
沒有梁杉炒熱氣氛,鐘成說在吃飯時一般不吭聲。他吃得非常細致,連湯上的蒜苗葉也會吃光。殷刃則忙著擼串,兩人一時無話。
只是梁杉人不在,精神還在。兩人剛吃到一半,手機同時一震。
定睛一看,群聊名稱被梁杉改成了“識安-農夫果園”。
【大河向東流:終成正果 水果刀 你倆上午在芳華?】
【終成正果:?】
【大河向東流:符部長抽了好幾個黑印大佬去芳華!這不還查著兇煞么,事情肯定不簡單,你倆知不知道咋回事】
殷刃眉毛一抬,敢情這位前輩是來午休八卦的。
【水果刀:高夢羽公寓好像有臟東西[恐懼][恐懼][恐懼]】
【水果刀:符部長還說感覺到了鯊魚】
【水果刀:殺意】
經過幾天的琢磨,殷刃已經初步領會了拼音的用法,就是回得有點生澀。
【大河向東流: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大河向東流:查間隙力度大著呢,有邪物早發現了,再說人都入了隙,邪物還待在那干嘛】
【終成正果:守尸?】
【大河向東流:……】
【大河向東流:總之這事你們別插手,說不定是新品種邪物,你倆應付不來】
【大河向東流:反正大佬們動了,很快就能有結果】
【水果刀:[合十]】
【終成正果:[合十]】
梁杉沒再回,殷刃連忙繼續吃面——聊了一會兒天,面都有點泡漲了。
“你說人在什么情況下會清點食物?”鐘成說突然發問。
梁杉把他的思路拽回了案件,鐘成說又開始思考高夢羽的行為邏輯了。
“要么收拾東西,把壞的挑出來扔了。要么糧草……糧食不夠,估算下消耗量!边@種事,從古到今情況都差不多,殷刃答得很順。
鐘成說停住筷子。
“高夢羽當時很慌亂,肉凍了一個月也不至于壞,她應該不是突然想收拾家。芳華公寓附近有個市場,快遞正常,食物按理來說不會不夠。除非她決定閉門不出!
“照你所說,異,F象在她的房內。要她是為了躲避‘邪物’,正常來講應該逃離公寓!
“你有點誤會,邪物不一定都想害人!币笕卸⒅姵烧f開始變坨的面,一顆心緩緩滴血,“說不定人家‘異常現象’根本沒摻和這事,之前方小姐不是說過嗎,‘活人挑事’的可能性也有。”
鐘成說猛地站起身,碗邊沿被他蹭了一下,湯差點濺出來。
殷刃眼疾手快,一把護住碗:“你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下午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干嘛,我今天又沒帶刀!币笕芯杵饋。
“不是扭送你。我有個猜想,但缺少證據,至少識安這邊資料不夠!
“行行,你先吃飯!
鐘成說頓住。幾秒后,他咕噥著“浪費可恥”坐了下來,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面條。
五分鐘過去。
“你到底有什么猜想,怎么那么激動?”
殷刃風卷殘云地吃完了食物,嘴巴終于空了出來。他的對面,鐘成說將僅剩的面湯一飲而盡,長嘆一口氣。
“你說得對,高夢羽履歷普通,不是你們這種特殊人士。這件事或許可以刨除‘異,F象’——高夢羽在窗外看到了什么情況,以至于她堅信外出會有危險!
鐘成說目光專注,被那雙漆黑的眼眸鎖住,殷刃有點不自在。
殷刃回憶了會兒:“可是資料我看過,最近一周,附近沒出過任何異常情況,連鄰里沖突都沒有!
“高夢羽所遇到的‘危險情況’,也許在他人看來只是小事。而且那種情況可能不是初次發生,不然她不至于反應這么大。”
鐘成說一字一頓地說道。
“……一個恐懼的人,絕對會通過某些途徑宣泄恐懼,她沒準留下了某種線索。警局那邊應當排查過相關人員,記錄更全面。”
殷刃沉思,手指有意無意地繞著發尾。鐘成說似乎很少這樣長篇大論,他喝了口茶水,有些局促地看向殷刃。
“想法不錯,就是有點老實!惫硗醮笕宋⑽⒁恍,“難得咱們手里有人情,不用也太浪費了!
他晃晃手機,隨即撥通了林蓓的電話。
“喂,蓓姐?是我,識安的小殷。”
“我和成說有件事需要你幫忙,對,面談。下午兩點,你方便來市公安局一趟嗎?”
她低下頭,做出標準的道歉姿態。
“作為給二位的補償——這是玫瑰先生的全部資料,我叫人整理好了。接下來我會用我的資源全力配合,希望能幫到二位!
到底是精明的生意人,一套下來滴水不漏。
作為被道歉的主要對象,鐘成說明顯更關心資料:“沒關系!
他緊盯林蓓的手機,似乎打算用目光將資料挖出來。
林蓓等了會兒下文,發現此人真不打算來兩句人情往來。她自嘲地笑笑,擺正姿勢。
“‘玫瑰先生’不是我們工作室簽的,它注冊于去年十一月……”
這一回的故事,與林蓓之前的說法不太一樣。
對于高夢羽這個人,林蓓其實挺看不上。
學生時代,高夢羽就性子軟弱。多年過去,高夢羽沒半點長進,還在給謝超當隨叫隨到的保姆。林蓓聽了她三年雞毛蒜皮的委屈,直到愛貓被掐死,這個唯唯諾諾的小姑娘才想起分手。
高夢羽唯一的優點或許是心軟。她喜歡救助流浪貓狗,甚至愿意出錢給它們絕育找領養。見她對海谷市寵物資源非常了解,林蓓勉強保留了這條人脈。
兩人開始只會在空閑時聊兩句貓,姑且算熟人。后來不知道高夢羽是無人傾訴,還是認為林蓓“見過世面”,她開始小心翼翼地提及生活煩惱。然而她說得越多,林蓓越不耐煩。
可能高夢羽并不知道,“考研”這個建議,只是林蓓順手敷衍的套話。
意外受到謝超辱罵騷擾,林蓓有意疏遠高夢羽。要不是四天前高夢羽失蹤,自己突然怪事纏身,林蓓幾乎要將兩人忘在腦后。
“如果謝超就是玫瑰先生,一切都說得通。他活著時知道我,死了當然能找到我……看時間,這個賬號可能是謝超為了挽回她建的。他腦子活,辦得出這種事!
林蓓明顯研究過玫瑰先生,他最出名的視頻片段全被剪輯好,她展示得非常熟練——
玫瑰先生穿西裝戴小禮帽,總會捧著束鮮艷玫瑰。在短視頻里,他總會守在一處不好辨識的路口,靜靜凝望他的真愛。
拍攝畫面只有花束和夜晚安靜的街道,構圖十分漂亮。玫瑰先生偶爾會與粉絲互動,有時稍稍透露自己的“悲戀”,有時為粉絲解答戀愛煩惱,儼然一位深夜電臺流主播。
身為資深銷售,謝超能說會道,對制造話題了如指掌。視頻中玫瑰先生彬彬有禮,聲音經過處理,顯得格外溫柔傷感。
談吐流暢,聲音好聽,加上恰到好處的神秘感。雖然“玫瑰先生”言談內涵稍顯不足,文藝味兒有點沖。但對于平臺受眾來說,這個形象已經“很有魅力”了。
林蓓的文件里,有個合集專剪了玫瑰先生自述戀史。
他說他們從高中開始交往,初戀與青春都給了彼此。他說他理解她的寂寞,他之前太忙,不夠體貼她,他知道是自己的錯。
他說如今他不會打擾她的生活,只是想再等一個機會。
最開始,旁觀者只有寥寥幾人。然而一天天過去,他的粉絲漸漸多了起來。
去年圣誕,這個賬號被本地媒體發現,徹底爆紅。年初,“玫瑰先生”正式成為海谷首屈一指的大主播,賺得盆滿缽滿。
鐘成說算算日子,那正是高夢羽搬去公寓的時間。
“可謝超兩周前就出了車禍,玫瑰先生不是前幾天剛病死嗎?”殷刃靜音刷視頻,那些稀奇古怪的音效吵得他腦仁疼。
“你知道那個賬號值多少錢么?”林蓓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了個問題。
殷刃茫然,他下意識轉向鐘成說,沒想到鐘成說臉上正掛著同款茫然。
林蓓無奈:“爆火之后,玫瑰先生簽了家營銷公司,賬號估計是歸公司所有。兩周前,玫瑰先生的直播停了一陣,說是因為身體不適……就那段時間,他們公司突然開始招資深情感主播,我們當時猜的是玫瑰先生不干了。”
說到這里,她突然沉默下來,看向窗外。
“找不到合適的接管者,與其等它淡出公眾視野,不如給賬號安排個有悲劇色彩的‘死亡’,趁機撈上一大筆!
鐘成說:“這些是你的猜想,還是……?”
“我跟那邊合作過,為玫瑰先生策劃了三四次直播選題。這回我們工作室也接了業務,負責把‘玫瑰凋落’這個事炒熱!
林蓓干笑兩聲,表情有些難看。
“玫瑰先生病逝,一生癡情,沒等到他最初也是最后的愛人。哈,噱頭多足。正好玫瑰先生這個賬號主打神秘,沒人扒出來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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