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國慶節收假的下午，段路飛早早地來到了班上。買來的雞肉卷三兩口就被他消滅干凈了。喝了一口水，活動活動手腕，就像要搞什么大事。

        樓道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努力壓制的呼吸聲，譚林沖進教室的時候把門推去撞到了墻上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

        “你慢點，門壞了你要賠的。”段路飛走過去扒著那扇掉漆嚴重的鋼板門左看看右看看。

        “不好意思，我沒剎住車。對了，你說有急事，什么事呀？”譚林一手撐在桌面上，一手掐著腰恢復氣息，顯然是被累著了。

        段路飛把他背上鼓囊囊的書包取下，殷勤的拉著他坐到座位上：“沒事了，現在最大的事就是你好好休息。這個，暫時交給我保管了。”說完，笑嘻嘻的走開了。

        譚林頓時就明白了。下午他收到段路飛的短信：“有急事，快來教室。快！”嚇得他著急忙慌的把晚上上課要用的東西塞進書包就往這邊趕。他以為段路飛在教室被人圍攻了，路上看到路邊垃圾桶邊上有根木棍，還在想要不要撿起來帶過來。原來只是這位大爺要補作業。

        譚林細想之后覺得自己太不冷靜了。誰打架約在陸陸續續有同學來上課的教室里打？即便是打架，段路飛也不可能叫他來幫忙。原因很簡單，自己不僅幫不上忙，還會成為他的拖累。就像一年前那樣。

        那是五月的一天，這些年的天氣不像以往那樣四季分明，仿佛才脫下棉衣就穿上了短袖，熱的人措手不及。

        譚林的身體一向不好，冷熱交替使他患上了重感冒。他在出租屋里昏睡了一下午，汗濕了一身。雖然意識很模糊，他還是知道自己現在需要藥物，否則，可能死在這里都不會有人及時發現。

        譚林拖著疲倦的身子往巷子口走去，他記得離巷口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家藥店。

        這是一條狹長的小道，中間的位置有一盞光線微弱的路燈。路燈下飛蛾躁動地扇動著翅膀。因為身體的笨重，譚林走的很慢，這條小巷顯得格外長。

        迎面走來三個黑影。“草，他算個什么東西。老子早晚找人整他。你們看到起。”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那個男的一邊回頭沖后面兩個人揚起下巴，一邊用叼著煙的手比比劃劃。

        “你也就嘴皮子了得。他哥有關系，這次就當踩屎了。”其中一個人勸他。

        “他算個球呀他！早晚讓他曉得老子的厲害。”

        譚林聽他們的對話就覺得應該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所以在走近的時候緊緊貼著墻，避免任何眼神身體的接觸。

        那人覺得自己在同伴面前落了面子，看到那根破舊的路燈就忍不住上前狠狠踢了一腳，路燈的外殼脫落摔了個粉碎。譚林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

        兩人的目光對上。譚林恐懼的低下了頭想走，一雙細長但肌肉明顯的手擋在了他的面前：“小弟弟這是要去干什么呀？要不要哥哥帶你去呀。”后面的兩人相視一笑，也圍了過來。

        “我，我，我有事，先走了。”譚林想繞開他，三人已經將他的前路堵死了。他鼓起勇氣抬頭：“請讓開。”

        “喲，長得比小姑娘還漂亮。這大晚上出去可危險了。來，跟哥哥回家，哥哥陪你玩游戲。”說罷，拉著他的手往巷子里走。

        “你放開，我不跟你走，你放開！”譚林拼盡全力掙扎，他想大聲喊救命，可嗓子因為感冒的關系已經啞了。

        這里比較偏僻，經過巷子口的路人沒幾個，即使有也互相在聊天，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危險。

        另外兩個人上前來幫忙，譚林的眼淚流了滿面。

        就在這時，一顆籃球砸在了其中一個人的腦袋上，那人憤怒的轉過頭：“誰？你tm要死啊，敢砸老子？”

        段路飛活動了一下脖子：“誰是老子還不一定呢。把人放了，識相的就給我滾。”陳方晉拎著一根撿來的木棍站在他旁邊。

        三人都是混跡社會的，一看他們就知道是還在讀書的，根本不足為俱。

        “老子今天不想打你們，學別人做好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滾回去讀書去！”說罷，拖著譚林要走。

        段路飛徹底被擊怒了，一個箭步上前給了其中一個人一腳。三人回過神來，知道今晚上要真拳實腳的干了。

        帶頭的那人甩開譚林：“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就讓你見識見識。”說罷，三人一齊沖了過來。

        段路飛體格好，力氣大，剛開始還占著上風，一拳過去把人打的變了形，可是隨即他被夾在了兩人中間，顧前顧不了后，背上被狠狠的踹了幾腳。他不斷地與兩人周旋，體力大耗，一人趁他不注意，從后面整個撲上去把他壓到在地上，反鉗住他的雙手。

        “卑鄙，有種單挑啊。”他被拉了起來，一說話嘴里往外冒著血和沙子。

        另一個人一拳打到了他的肚子上：“我們可不知道什么是卑鄙，只知道拳頭打到你身上你就知道痛，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說完，把憋了一晚上的怒氣發泄在了段路飛身上。

        一旁的陳方晉也受了傷，他被另一個人打到了腿，按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你們啊，小朋友，十足的小朋友啊！”。帶頭的那人靠在墻上點燃了一根煙，嗤笑的看著他們兩個。他走到段路飛的面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很侮辱人的一個動作：“不自量力，不自量力啊。”段路飛怒目圓睜。

        他在陳方晉面前半蹲下來，向他吐了口煙。陳方晉不抽煙，被嗆的咳嗽起來。“小小年紀，做事就是沖動，哈哈哈哈……”陳方晉沒有生氣的神色，他盯著那人，不屑的笑了一下。

        “呀，還笑的出來，看來還是沒挨夠呀。”說罷，他把陳方晉拉起來，打算給他一拳。

        “不準動，警察！”一道刺眼的電筒光線射過來，眾人紛紛拿手擋光。幾個警察沖過來時他們還沒來得及轉身跑就被制服了。

        跟在警察后面的還有兩個醫護人員，他們檢查了一下陳方晉和段路飛，兩人都是皮外傷，但內臟的情況還是要去醫院做詳細檢查。

        “哎呀，這里還有一個男孩子，好像暈過去了。”女護士驚叫了一聲。男醫生和他們兩個都被吸引了過去。男醫生仔細檢查了一番：“應該是感冒，發高燒所以暈過去了，快抬上車去。”

        譚林不重，男醫生一個人就把他抱上了救護車，車里光線充足，段路飛才認出是譚林。

        “是他！是譚林。”段路飛的表情很復雜，有驚喜，也有憂愁。

        “他和你一個班的吧？”

        “是。你怎么知道的？”

        陳方晉摸了一下自己的傷口，隨口說道：“哦，我去找你的時候在你們班見過他，所以記得。”

        段路飛是和陳方晉一起長大的，他清楚地知道這位公子的所有耐心與注意都傾注在了學習上，對周圍的人可以算無視了。這個無視不是說他目中無人，而是心中無人。他可以禮貌的回應你的寒暄，即使他連你的名字都不記得。段路飛有點驚訝于他能記得譚林。可他身上痛的厲害，調侃的話也沒心思說了。

        到了醫院，做了檢查之后段路飛和陳方晉被送去了外科住院樓，他們躺在一間病房里休息。譚林被安排在別處打點滴。

        段路飛很累了，他躺在床上，眼皮在打架：“你說，今天要不是碰到警察，我們是不是很慘。”

        陳方晉沒有說話。

        幾個小時前，陳方晉和段路飛打完籃球往回走。

        “我好像聽到救命的聲音。”陳方晉停了下來。

        “你確定嗎？”段路飛想是不是他幻聽了。現在也不是很晚，到處都亮堂堂的，誰這么目無王法。

        陳方晉堅持道：“應該不會錯，我聽力很好的。”

        段路飛沒多問，兩人貼著路邊關了門的商鋪走近巷子口，果然聽到細細碎碎的呼救聲和那三個流氓調笑的聲音。

        段路飛就要往里面沖，陳方晉攔住他：“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陳方晉快步往來路跑去，他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二叔，是我。麻煩你幫個忙……永安路181號旁邊，對，快點，給醫院打個電話，好，謝謝二叔。”掛了電話，他拿走了一家店鋪外面的一根木棍。

        “待會警察要來做筆錄吧？”段路飛惡狠狠的說：“這群混蛋，最多就是被拘留幾天，便宜他們了。”

        陳方晉冷笑了一聲。他收斂了眼里的寒意，坐起來看向段路飛。他拍了拍自己受傷的腿。

        “不止，因為我要起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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