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竹叢后，只能隱約看出身影。

紅袖擔心道：“少夫人突然親自帶小少爺，我總覺得她知道了些什么，我知情不報，她會不會責怪我啊。”

添香卻精明地笑了，一副自認拿捏住的模樣，“以少夫人的脾氣，出事也得找少爺，她向來不喜歡跟我們這些小人計較，要不然這些年豈有我們的好日子過？”

“可是……”

兩人沒再說下去，紅袖似不放心，拉著添香偷摸著進了小筑。

“站住！”

衛挽突然出聲叫住兩人。

“少，少夫人。”兩人打了個激靈，忙不迭轉身迎見。

添香做賊心虛，匆匆看一眼便埋下頭去。

這點小動作自然瞞不過衛挽的眼睛。

衛挽將水壺遞與紅袖，“你去打點水來。”

打發紅袖后她才問添香：“少爺可在清月軒？”

添香忐忑地捏了捏袖口，“回少夫人，許是在忙公務，還沒回來。”

衛挽不置可否，偏頭朝黑暗里看了一眼。

正抱懷站在墻下的蘇陌朝她點點頭，身子一閃便不見了人影。

在林沅縣這些年，兒子晚間一直與楚天原在另一個院里同住，添香配合照看，初進京城他們也是父子同住清月軒。

沒露出真面目之前，衛挽對楚天原自然是放心的，畢竟楚天原是孩子的父親，與她也確實稱得上相敬如賓，頗有君子風度。

但從兩個丫環的言行中不難得知，兒子在那期間受過不少委屈。

怕被發現，說明至今仍有痕跡。

衛挽先一步回往耳室，一踏進門檻便見楚恬拽著衛承安的手不放，“娘親是我一個人的，你不許跟我搶！”

衛承安躲在床內側，“恬兒乖，哥哥不跟你搶。”

“我不許你睡這里，你走……”

“恬兒！”衛挽出聲打斷，“不可欺負哥哥。”

楚恬突然蹬著雙腳嚎啕大哭，“娘親不要我了，娘親只喜歡哥哥了……”

衛挽輕易不露棱角，此刻也有些不耐煩了。

“少夫人，不如奴婢先將小少爺帶回去，您哄哄小小姐呢？”添香小碎步上前，福身道：“少爺興許一會便回來了，若見到小小姐哭，他會心疼的。”

衛挽頭一回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小小姐哭了他心疼，小少爺哭他便不心疼了？”

添香不敢直說，雙膝一軟便跪在地上，“少夫人恕罪，奴婢失言了，奴婢的意思是……”

衛挽不想聽她辯解，趕在楚恬撒嬌前肅聲道：“娘親是你們共同的娘親，不會獨屬于誰，恬兒今后不許胡鬧。”

“娘親我還是和爹爹一起睡吧，”衛承安小心翼翼地推開她，“您哄哄妹妹吧，不用管我。”

過分的懂事讓衛挽心都揪了起來。

她沒說什么，握住孩子的小手。

發覺腕上似有異常，她忙低頭一看，驚見他白皙的皮膚上，亙著兩排滲血的牙印。

可受害者卻像做錯事一般低著腦袋，“娘親，我沒事。”

衛挽壓著怒火將楚恬拎下床，指向墻邊命令：“去那里站著，不許動。”

楚恬抱住娘親的手臂放肆大哭，“我不要！”

“去。”沒有商量的余地。

楚恬早學會了察言觀色，知道沒辦法了才一邊挪著身子一邊哭，“嗚嗚，娘親不愛恬兒了……”

衛挽深吸口氣，調整后才忍著眼底的酸澀，將兒子的衣袖揭開。

除了被咬的血跡，小小的胳膊上竟還有些許新鮮傷痕，背上則橫七豎八更多，顯然被毆打所致。

衛挽瞬間紅了眼眶。

“對不起，我以為……”

她以為楚天原會好好陪伴兒子，以為兒子已不再依靠母親，以為兒子與許多男孩子一樣，大些了便會主動疏遠家中女性。

可她錯了，從頭到尾都錯了。

“承安，你爹爹打的？”

衛承安擔心父母會鬧矛盾，有意為楚天原遮掩，“是我沒有好好讀書，調皮搗蛋，不怨爹爹。”

“真的嗎？”

“真的，爹爹和叔叔為我找了很多書，我偷懶沒有看完。”

可在衛挽看來，這些都不是虐待孩子的借口，“承安，娘親會給你討個公道的。”

門前的添香早已嚇得瑟瑟發抖。

恰這時紅袖提著水壺回小筑，見眼前情景也識趣地跪在添香一側。

衛挽一雙美眸立時染上了寒霜，驀地看向兩人，“什么時候的事？”

“奴婢……”添香雙手撐在地上，顫抖地說不出話來。

少夫人平時待人和善，但楚家乃至整個林沅縣，誰不知她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可她怎么敢說，而且對于小少爺來說，挨打挨罵早已是家常便飯？

添香不敢多言，砰砰磕了兩個頭：“奴婢不記得了，是奴婢的疏忽，請少夫人恕罪！”

衛挽紅著眼睛質問：“不記得，是因為他被虐待的次數太多？”

“不是的少夫人……”

紅袖忙圓場道：“少夫人莫氣，其實，少爺管教小少爺也無可厚非……”

“你給我閉嘴！”

這兩人從梧桐院那位手底下出來的，尋常間便與老夫人走得近，這事兒老夫人不可能不知情。

老夫人知情，老爺子便也知情。

都知情，都串通一氣，只有她這做母親的被瞞得滴水不漏，虧她這些年一意為楚家，卻被他們拿來當傻子一樣對待！

“不是不記得了嗎？去門口跪著，等你們主子回來讓他幫你們好好想想。”

“是。”為免招來更重的責罰兩人沒再說話，悶頭出去跪了。

不時，蘇陌帶著一撂書進來，氣沖沖將書與一些小玩意扔在桌上。

“我從小少爺書房里找到的，您看看吧，這都是些什么東西！”

幾只布偶小件，一副骰子骰盅牌九，而那些書表面上看著正常，隨手一翻便讓衛挽火冒三丈。

為了問清楚來龍去脈，她的語氣依然溫和：“承安，這些東西你玩過，書你看過？”

衛承安連連搖頭，大眼睛看著娘親，“我不喜歡。”

“你爹爹對你大發雷霆，是否與這些東西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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