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茉莉花
月亮高高的掛在空中，散發(fā)著皎潔但弱小的微光，足以照亮整片世界。
宋青黛并沒有回家而是來到商場的一樓，一個名為“1937”的酒吧，這會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她在門口站定，隔著那扇厚厚的大門都能聽見里面的吵鬧聲。
她撫了撫額，識相的沒有走正門，轉(zhuǎn)身走進一旁的超市。
在超市的角落有一扇鐵大門，已經(jīng)有些生銹，宋青黛隨便買了幾瓶飲料，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
里面烏黑，她這時非常希望月亮可以住進來，但想了想這里的環(huán)境，估計伺候不了月亮。
她打開手電筒往里照，很顯然一小塊白是戰(zhàn)神不了一大片黑的。
宋青黛嘆了口氣，走了進去，反手將門關(guān)起，老舊的大門發(fā)出“滋啦”的聲音。
憑著感覺走，她盡量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她在心里默念。
“啪”
不知道哪邊發(fā)出的聲音，宋青黛快步往前走，還因為腿軟踉蹌了一下。
終于，她虛手握住門把，像是抓住月亮。
·
角落的洗衣機發(fā)出《兩只老虎》的音樂聲，但很快被掩蓋，網(wǎng)絡(luò)流行曲被改編的炸人耳。
宋青黛從單人床上起來，將洗衣機里的深藍色校服取出，校徽上的“y中”兩個字刺著宋青黛的眼。
她拿出吹風機吹著。
“噠噠噠”
宋青黛警惕起來，關(guān)了吹風機，放輕腳步走到門邊，用手機照著貓眼，看到那副吊兒郎當?shù)恼咀耍汩_了門。
剛開門，一串“蹦蹦蹦”的聲音爭先恐后的朝這間沒多大的房間里瘋狂的占領(lǐng)著領(lǐng)地。
張文軒悠哉悠哉地進來，跟一老大爺逛菜場一樣。
襯衫沒系扣子，一點也不避著她，上面有不少口紅印，手上帶了不止一個飾品，宋青黛經(jīng)常吐槽他是不是帶貨的。
“回來了？”，大爺開口，那一雙歐式雙眼皮看著自己養(yǎng)大的姑娘，他坐在宋青黛的桌子上，雙腳還是實實在在的踩在地上。
“嗯。”，宋青黛將門關(guān)上，簡單道。
大爺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校服，喝了口酒，垂著眼，深色不清道：“開學(xué)了？”
房間里沒有窗戶，酒精和香水味讓宋青黛皺了眉，也不好當人家面打開空氣凈化器。
“對。”，隨后宋青黛說：“明早就搬走。”她用腳點了點一旁的行李箱，想了會，僵硬著開口：“但是有活還要找我。”
語氣不容拒絕。
“行。”，張文軒又恢復(fù)了吊兒郎當?shù)哪樱瑢⒕坪韧辏朴频刈叩介T口，抬起手：“對了。”他看向那姑娘“你的全勤獎沒了。”
“啪”，門關(guān)上。
宋青黛嘆了口氣打開空氣凈化器，將吹好的校服放在床邊。
坐下來環(huán)視著這個并沒有多大的房間。
她那狗屁的家庭原因，父親欠債跑了，靠著音樂才能和張文軒商量好分成，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在這住了兩年了。
房間沒多大，一張單人床，一個洗衣機，一張桌子，角落放著多種樂器，還有一個小房間是廁所和洗澡的地方，有兩個門，一個通往夜店一個通往超市。
以及，在那個不起眼的地方掛著一副全黑面具。
宋青黛躺了下來，因為有些用力，頭被硬木板撞到生疼，她捂著頭，蜷縮著身子，在心里罵了無數(shù)句，隨手將被子往身上一搭，閉上了眼睛。
·
夏天的早晨都是被蟬鳴叫醒的，但宋青黛是被在酒吧里喝了一夜，在酒吧關(guān)門時被趕出去的各種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吵醒。
女生直起身子，滿臉無奈，也沒起床氣，剛剛睡醒的臉彤紅，頭發(fā)亂糟糟的。
一在床上坐起就不由的看向那個地方，黑色面具掛在那，她盯了一會，一把摘了下來，直接塞到書包里，一眼都不想多看。
宋青黛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公交車的下幾輛到哪了，刷完牙，拿著一個小行李箱和校服，打開了通往超市的門。
隨手買了一個飯團在等待加熱的途中，買了瓶茉莉蜜茶。
“叮”
宋青黛穿上校服。
校服是沖鋒衣的樣式，大了一碼，女生扎著馬尾，五個干凈，但那雙眼睛看向你的時候，就有種身在霧中的森林奔跑的感覺。
宋青黛趕上公交車坐在第一排的里座，將行李箱放好，吃起了飯團，新奧良味的，吃了一半就沒了胃口了。
她帶上耳機，閉上眼睛，嘴角抿直，眼角下壓，抱著雙臂，低氣壓飄散。
公交車司機默默地握緊了方向盤。
她來得早，太陽藏在白云之后，車上都是趕火車的，焦急的看著手機。
路上已經(jīng)有很多車了，來來回回的，定不下來。
宋青黛非常討厭這種“快生活”，人人急著向前走，有意無意忽略身后的淤泥。
在第五首歌響起時，女生睜開眼，眼里一片死氣，因為里面的各種味道太濃了。
她看著路上堵著的車輛，隔著耳機都能感受到喇叭聲。
·
下了車她也沒急著去學(xué)校，拉著行李箱去了對面的圖書館。
周圍的家長們正在和各自的孩子們說著話。
安靜的，嚴肅的，歡快的……
宋青黛看著手機里老師發(fā)的清單，一個一個的放進籃子里，旁邊兩個女生正談?wù)撝鴲鄱梗拥谋谋奶摹?
說句實話，宋青黛身邊沒什么人，夏爾是之前住對門的，宋青黛后來搬了家，也就斷了聯(lián)系，在暑假剛開始的時候遇到了，夏爾來親戚家玩，也就多說了幾句話，她們倆也不在一所學(xué)校，估計以后也見不到了。
宋青黛揉了揉眼，想著以后葬禮都找不到一個幫忙善后的。
畢竟是y市最厲害的一所重高，各種配置也是頂頂?shù)摹?
圖書館是單獨的，有兩所教學(xué)樓大，門口有不少小吃，平時早中晚飯可以出去吃，也可以在學(xué)校的食堂吃，因為這所學(xué)校以“自由出人才”為標準。
學(xué)生也沒丟“標準”的臉，當然也有渾水摸魚的。
宋青黛是以藝術(shù)生的身份考進來的，全校只收20個，藝術(shù)過了，分數(shù)線直接降了70分，宋青黛就這么以藝術(shù)生第一的街頭考了進來。
宿舍也是頂級的，女生一人一間，男生兩人一間，主要也是因為學(xué)校人少，也有不少人走讀，最主要的是建宿舍時算錯了尺寸，占了學(xué)校一半大。
宋青黛在電梯前排隊，面前的姑娘們個個歡聲笑語，宋青黛這樣低頭不說話的就站在里面顯得格格不入。
加上她身上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也讓因為顏值而躍躍欲試的女生們停住了步伐。
宿舍的大小和之前住的房子差不多大，但洗澡的地方大得多。
將花襯衫一件一件排好，又把床鋪換好，還有一段時間。
習慣了沒窗戶的房間，突然在房間里看見太陽還有些懵，一只白白胖胖的手在窗戶把手上點了點，在正中央的一顆痣，此時被陽光照耀著，投下一片陰影。
最后，“嘩”的一聲，因為窗簾太薄的原因，房間里還是有些亮。
宋青黛拿著換洗衣物，走向浴室，洗一個“世紀戰(zhàn)斗澡”。
洗完后舒服的骨頭都軟，哼著歌拿起吹風機，她其實比較喜歡自然干，吹風機的聲音讓她頭疼，不過“戰(zhàn)斗”太久了，沒時間了，只能用吹風機。
鏡子里的女生穿著一件深紅花襯衫，紐扣就系了一半，露出的皮膚光是看就讓人產(chǎn)生罪惡，纖細的脖子此時高仰，下顎像是用細鉛筆勾勒出來的，濕發(fā)眷戀著她的鎖骨。
女生頭部微微傾斜，一張霧氣臉，臉頰兩側(cè)紅紅的，因為沒戴眼鏡，眼睛里的霧氣更明顯，淚痣楚楚可憐地在左眼角不起眼的吸引人。
夏爾說得對這張臉確實可以擔任“夜店頭牌女郎”的稱號，危險中帶著嫵媚，俏皮中帶著勾人的氣息。
她欣賞了一會自己的面容，將襯衫系好，穿好校服將拉鏈拉到最上面，馬尾扎起，對著鏡子嘗試著露出了一個微笑，僵硬的讓她感覺鏡子快碎了。
·
學(xué)校食堂的飯菜有很多種，自己拿飯卡選自己喜歡的菜，從某些角度來說還是不錯的，但是在食堂吃就意味著碰到老師的幾率就更大。
誰都不想在吃飯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給你“加餐”。
宋青黛拿著學(xué)生證走出校門，此時還有不少人提著行李剛來，門口擠得水泄不通，宋青黛剛洗完澡，她可不想擠。
女生左右看著，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她，默默地往左邊走。
這里安靜多了，報道在西門和南門，她現(xiàn)在在東邊的一條小道上，面前的墻雖然因為一些原因幾塊磚頭掉了下來，但還是有些高。
宋青黛輕車熟路地從雜草中用力拋出那個大箱子，用腳踹到地方，往上一踩，一蹦就出來了。
下來后拍了拍手，跟沒事兒人一樣。
“慣犯”慢慢悠悠地走到火鍋店內(nèi)，她打量了一下店內(nèi)，好像在暑假中裝修了一下。
氣派了些，她在心里評價。
她坐在火鍋店的角落，兩人座。
拿起手機掃碼二維碼時，剛剛路過時好像聞到了清香，她吸吸鼻子，抬起頭。
坐在她斜對面的那個地中海對面的那個圓潤的腦袋怎么這么眼熟？！
不會這么巧吧！
“地中海”和她對上了視線，朝她招了招手，笑瞇了眼，意思很明顯。
“腦袋”沒動低頭點著菜。
宋青黛想都沒想直接往劉杰身邊擠著，在兩個凳子中被卡住了，劉杰有些疑惑，看著努力擠進里座的女生，抬了抬眼鏡開口問道：“你們年輕人怎么不坐到一塊。”
“腦袋”終于抬起，柳葉眼隨意一瞄，看清她的臉也沒多驚訝，就好像知道她在這一樣，眼神輕佻，懶洋洋地接著點菜。
宋青黛還在與空間作斗爭，煩的她臉通紅，沒動腦子，隨口道：“我對他不來電，不跟他坐。”
“腦袋”：“……”
劉杰：“……”
劉杰：現(xiàn)在年輕人都這么直接的嗎？
終于擠了進來，她腦袋也終于沒被擠了，反應(yīng)過來，抬起頭，那雙深邃的，沒有盡頭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宋青黛一愣。
但在劉杰開口圓場時，他的眼神又變的冷冰冰的，應(yīng)付著劉杰。
劉杰擦了擦汗，開口道：“有學(xué)生的話，那就吃番茄鍋，你看行吧，華……？”
“就叫同學(xué)吧。”，他善解人意道。
宋青黛剛想說沒事不用管我，就聽見那三個字“華同學(xué)”？
她此時臉上應(yīng)該劃過無數(shù)個問號。
華同學(xué)今天將那副騷氣的金絲框眼鏡換成一副細黑框，一件標準小說男主必穿的白襯衫，黑西褲，到也能被他穿出色氣的感覺。
此時的模樣又讓宋青黛沒了興趣，耷拉著眼皮調(diào)醬料。
他開口：“行。”柳葉眼抬起，嘴唇微翹，可能是因為看見宋青黛那副表情覺得好笑，拖著腔調(diào)道：“再給這位學(xué)生點杯旺仔牛奶吧。”
宋青黛手一抖。
他強調(diào)似的加深了“學(xué)生”和“旺仔牛奶”的語氣。
像是強迫讓宋青黛想起昨天的事。
·
其實那天沒發(fā)生什么，在對方一臉無辜地說出“你有什么性癖”的時候，宋青黛明顯已經(jīng)被那張臉下了蠱，她面對以后都不會見的人，異常的大膽。
她能感受到自己紅了透的臉，但氣勢上沒輸。
宋青黛知道自己擺出什么樣子最好看，最勾人。
她撩了撩頭發(fā)，站起，彎下腰，胳膊撐在桌子上，襯衫因為動作有了褶皺，她眼中的霧氣散了出來，直接伸出手，在他的耳背上點了點，笑時虎牙露出，聲音啞啞的：“我喜歡耳朵后面有紋身的。”
在在之后，咪醬不和氣氛的又來了。
在在在之后，華同學(xué)走了。
在在在在之后，付錢的時候得知錢已經(jīng)付過了。
在在在在在……之后，宋青黛再次坐在他對面，旁邊還有個老頭。
真沒想過這么快又見了。
宋青黛上下打量著他。
還是只有文化的鴨。
劉杰和華同學(xué)說著學(xué)校的注意事項，宋青黛剛想松一口氣，就被劉杰“貼心”的關(guān)照到了。
劉杰慷慨激昂地說著宋青黛的各種“英勇事件”。
華同學(xué)沒什么表情，直愣愣的聽著。
奧斯卡般的演技！你他媽還記得你昨晚給老子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女生！直接從二樓跳下來了！”，說著劉杰拍拍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還好我們學(xué)校綠化做得好，要不然……”劉杰指著宋青黛直抖，氣不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是真虎啊你！”
宋青黛正跟隔壁桌說了聲不好意思。
劉杰看她又愛又恨的：“長的冷冷清清的，怎么性子這么野。”
劉杰轉(zhuǎn)頭和華同學(xué)說：“這姑娘作文寫得好，數(shù)學(xué)一塌糊涂啊！”他抬手抓著沒幾根頭發(fā)的腦袋，“以后就交給你了啊，華同學(xué)。”
華同學(xué)笑道：“放心吧。”
宋青黛看著這倆人，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什么叫交給他了？都是學(xué)生憑什么他混那么好？
劉杰氣消了，拍了拍宋青黛：“趕緊滾回去上課！”
宋青黛沒氣，乖乖的站起。
這時華同學(xué)也起立，準備去付錢，劉杰突然想起來什么，攔住倆人。
“宋青黛！你怎么不自我介紹一下，有沒有禮貌！”
？？？這個自我介紹未免來得太晚了些？
宋青黛繃著臉無視對方欠揍的表情，開口道：“宋青黛。”
劉杰又不開心了：“你不說學(xué)長好？”
宋青黛深吸一口氣，這三個字說出來跟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樣，咬牙切齒道：“學(xué)長好，我叫宋，青，黛。”
男人笑了笑，一副彬彬有禮的狗樣，開口就讓宋青黛想揍他。
他說：“同學(xué)好，我叫華，嘉，榮。”
宋青黛的鼻尖再次被茉莉花占據(jù)，忍不住問：“你用的什么香水？”
“沒用。”，華嘉榮背對著她付錢，聽見這句身體下意識繃直，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最后還是繃著聲線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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