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黎黎寫完字跑來偏廳時，李小禾才吃了一半糕點。

        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剩下一半吃不下了，感覺有點遺憾有點失落。

        看見李小禾露出遺憾失落的表情，戚黎黎一陣內疚，她辜負了小伙伴的信賴。

        “走吧，我們出去玩雪。”戚黎黎抓住李小禾的手就往外跑。

        到下坡處，戚黎黎不走扎了草墊子防滑的石階，她直接從旁邊的坡道一路溜下去。

        滑動速度非常快，越來越快……

        到了坡底，坡度一下變緩。

        速度驟變，人會因此摔出去。

        剛跑出院子的秋穗，就見戚黎黎的小短腿脫離地面，整個人朝前猛栽，嚇得哇哇直叫，面白如紙。

        結果戚黎黎在空中來了個空翻，雙腿著地，沖勢仍舊沒消減，戚黎黎繼續順勢前沖，再來一個空翻……

        終于穩穩落地。

        李小禾都看呆了，反應過來后連蹦帶跳地朝戚黎黎跑去，邊跑邊喊邊拍巴掌，“黎黎姐會功夫，黎黎姐是絕世高人，黎黎姐太厲害啦！”

        “小意思小意思！”戚黎黎得意叉腰。

        兩人一起去找其他小伙伴，找到了發現小伙伴們圍成了一個圈，圈里有個陌生男孩。

        男孩很瘦弱，低著頭，手里的凍柿子被張大壯重重一掌拍到地上。

        “你這個狐貍精生的野種，不許跟著我們！”張大壯大聲道。

        “我是我娘生的，我不是狐貍精生的……”男孩怯生生地說。

        “你就是，我奶和我娘都說你娘是狐貍精，到處勾引男人，不要臉皮！你就是你娘勾引野男人生下來的野種！”

        張大壯趾高氣昂地罵著，突然肚子被狠狠一撞，一屁墩坐到地上。

        小男孩抬起頭，雙目泛紅，一臉憤怒。

        他很瘦弱，跟豆芽菜似的，頭大身子小，而張大壯就跟他名字一樣，吃的又胖又壯，如果不是張大壯沒料到對方敢動手，根本不會被撞倒。

        張大壯氣洶洶跳起來，捏起拳頭就往小男孩腦袋上錘。

        馬上要錘到，又一股大力從側身手臂處傳來，將他推飛了出去。

        “不許打架，不許欺負弱小！”戚黎黎喊道。

        “他先打我的！”張大壯要氣死了。

        “我都聽到了，你先開口罵人的。”戚黎黎很公平。

        “我沒罵他，我說的都是事實，他娘就是狐貍精，他就是野種！”

        張大壯覺得委屈，這男孩家在他家附近。

        娘說那只狐貍精不要臉，勾引他爹，娘說如果他爹被勾引走了，他以后就沒肉吃了，爹會將肉都給那家的野種吃。

        娘有一次說著說著都哭了，他當時特生氣特害怕，今天看到野種跟過來，他下意識覺得野種是來搶他爹和搶他家肉的。

        他就想給野種一個教訓，讓野種知難而退。

        他現在很委屈，他都認戚黎黎當那個什么幫幫主了，戚黎黎居然不跟他一派？

        戚黎黎疑惑地偏頭看男孩。

        她知道狐貍精是害人的，葵叔講的故事里，就有一個是狐貍精把進京趕考的書生給吃掉的。

        聽故事時，秋穗姐嚇得緊緊抱住她，抱得她都喘不過氣來。

        這個男孩的娘會吃人嗎？

        男孩衣服雖然破舊，但是干干凈凈，臉也白白的。

        與戚黎黎的白里透紅不同，男孩是蒼白，毫無血色。

        男孩的眼睛也很大，豆大的淚珠正從眼角淌下，接連不斷。

        天氣冷，那淚水涌出眼眶時還騰起一絲白白的霧氣。

        沒一會，男孩的臉就因為淚痕呈現出凍僵的病態紅，小身子也因為哭的太厲害而開始哆嗦。

        總之看起來十分可憐，戚黎黎內心頓時升騰起保護欲。

        “他娘是狐貍精，你去找他娘說，或者去打他娘呀！欺負一個還沒自己一半重的小孩算什么本事？”

        “我娘不是狐貍精！”

        男孩子快哭岔氣了，還不忘強調這一點。他伸手推了下戚黎黎，只是相比起剛才用盡全身力氣去撞張大壯，他這一推跟撒嬌似的，戚黎黎只手臂晃了晃。

        “好、好，你娘不是。”戚黎黎敷衍地安慰一句。

        “啊啊啊啊～！”張大壯氣得大叫，覺得很沒面子，“我今天就是要揍他一頓！”

        說著伸手去抓男孩，結果又被戚黎黎一腳踹開。

        “你居然幫野種！”張大壯面紅耳赤，“我要退幫會！”

        張大壯不止自己退，還對其他小伙伴喊道：“你們也趕緊退，不退留下和野種一起玩嗎！”

        果然，除了李小禾在家里沒有聽過爹娘嚼舌根外，其他小伙伴都露出猶豫之色，有的還在往后退。

        張大壯得意道：“你要幫野種，我們就都走，留你一個人跟野種玩！”

        戚黎黎小臉變得格外嚴肅。

        這時秋穗也趕過來了，她手上提著好幾個紙包，除了先才李小禾沒吃完的糕點打包帶來外，秋穗還讓廚房另外裝了一包冬瓜糖。

        “怎么了這是？一個個這么嚴肅？”秋穗疑惑道。

        孩童們扭頭看去，其中有個紙包被撐破一角，露出里面一條一條、覆著糖霜、淡綠色透明的吃食。

        李小禾大喊道：“是冬瓜糖，是冬瓜糖，甜甜的可好吃了！”

        孩童們頓時朝戚黎黎圍上去，“黎黎姐，我不退幫，我站在黎黎姐這邊！”

        “我也是！”

        “我也不退！”

        陳香梨還不忘朝張大壯喊：“你要退就自己退吧，趕緊走開！”

        那個陳大壯可會吃了，還愛搶，他滾蛋，她能多吃好幾口。

        孩童們剛好玩累了，分到糕點和冬瓜糖都開開心心吃起來。

        張大壯則氣得怪叫一聲，轉身跑開。

        那個小男孩還在哭。

        戚黎黎抓了一小把冬瓜糖遞給他。

        “給你冬瓜糖，別哭了，哭的我腦瓜子疼。”

        男孩像被嚇到，肩膀抖了抖，抽噎幾聲，眼淚倒是止住了。

        “謝、謝謝……”男孩接過冬瓜糖，揣在手里沒舍得吃，然后躊躇著將凍柿子遞給戚黎黎。

        戚黎黎擺擺手，正要說不用，就發現男孩眼巴巴地看著她，察覺到她要拒絕，眼淚又開始打轉。

        戚黎黎想了想，接過凍柿子，又找秋穗拿了塊棗泥糕給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男孩低下頭，聲音很輕。

        “黎黎姐，他叫翟巖，前年才隨他娘搬來鄉里，他以前都不跟咱們玩的，今天不知道為什么跟著咱們。”陳香梨跑到戚黎黎身邊，咬著冬瓜糖說道，冬瓜糖在嘴里化開，冰冰的甜甜的。

        陳香梨的視線在男孩抓著糕點和糖的小手溜一圈，她嚴重懷疑男孩是沖著吃食來的。

        “我……想玩那個，所以……”翟巖囁嚅道，小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木盆。

        東面地勢高，所以住在附近的孩童，回家拿了只木盆來滑雪。

        玩的人坐在盆上，小伙伴從后面推一下，木盆會朝村里滑去。

        翟巖本來只是遠遠地站著，可他想玩那個木盆滑雪。

        他不是貪玩，他就是好奇，好奇從高處到低處飛快滑行是怎樣一種感覺，那種去嘗試和想體驗的沖動，令他抓心撓肺的。

        是以他嘗試著靠近玩鬧的小伙伴，想用凍柿子換一次坐木盆的機會。

        結果他還沒開口，就被張大壯攔住。

        張大壯罵他，他能低頭任罵，可是罵他娘就忍不住了。

        “謝、謝謝你，剛、剛才幫……啊……”

        感謝的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戚黎黎拽住手腕朝木盆狂奔。

        戚黎黎力氣大速度快，翟巖又輕又弱，帶跑時，他人都快飛起來了，聲音也變得稀碎。

        “我們去滑雪啊！”

        戚黎黎開心大笑，她一瞧見那木盆，心情就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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