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不提完全被這個意外弄懵的系統和洛佑,岑音自己也要扶著額頭嘆息,這也暈的太不是時候了,簡直浪費她的時間。
岑音暈倒時是早上,再掙扎著醒來卻已經到了深夜,系統揉著發紅的眼睛,明明是機械音,但生生讓岑音聽出了一絲顫抖:“宿主我的代碼都被你嚇飛了。”
他是真的有點后怕,宿主說暈就暈,系統都來不及反應。
岑音腦袋還在悶痛,她想了想,用思維觸須輕輕摸了摸系統的頭:“我沒事,你不用太緊張。”
她知道系統雖然看著是個中二病,整天咋咋呼呼的,其實本性不壞,拉著她來了這個世界,嘴里喊著自己沒做錯,其實心里是虛的,因此才總是如同驚弓之鳥,一點點動靜都會嚇到他。
岑音呼了一口氣,決定發發善心,不嚇小系統了:“別想太多,我如果不愿意做一件事,誰都勉強不了我。”
系統眨巴著大眼睛,聽懂岑音說的話后,他感動的眼淚汪汪,立刻從兜里掏了一堆東西出來:“宿主宿主,我給你兌換治頭痛的藥,受罰就受罰,001不怕。”
岑音彎起唇角笑了一下,所以說,她的小系統是真傻的可愛:“不用。”
不等系統再說話,岑音已經單方面決定結束“親子時間”,因為她保證,再讓她哄下去,現場就不一定能繼續這么溫馨了。
岑音注意到床邊不遠處站著一個婢女,正端著一碗藥等她醒來,濃郁的中藥味直沖岑音鼻子而來,實在令人無法忽視。
在岑音弄出響動之后,婢女很快就走過來替她撩開了床帳,比起昨天,這個婢女語氣溫柔許多:“姑娘醒的正好,季醫官果然沒說錯呢。”她一邊說著話,一邊重新端起了藥遞給岑音,“藥剛熬好不久,姑娘快喝吧,喝完再用膳。”
岑音嗯了一聲,道完謝,接過了黑乎乎的湯藥,系統還沒從感動的情緒中出來,一直在她腦海中跳著腳,讓她不要喝,說太苦了,不如就吃他的藥。
但岑音好奇心強烈,她實在對這種上輩子只在書本上見過的神奇藥劑非常感興趣,于是斷然拒絕了系統,觀察了一會兒之后,就狠狠灌了一大口。
然后,在婢女的注視下,岑音整張臉皺成了一團。
她第一次覺得,她比她的傻系統笨多了,聞起來就不好聞的東西,喝起來怎么可能會好喝呢?
岑音皺巴著一張臉,艱難地吞咽,苦著臉看著剩下的一大碗藥,覺得哪怕靠著毅力,她也不可能喝得完。
察覺到系統傲嬌的哼了一聲,岑音抿抿唇,先下手為強,將系統自助式禁言,然后她捏著鼻子,倔強地將剩下的藥一飲而盡。
太苦了,岑音沒忍住,伸手扒拉住了婢女的衣袖,可憐兮兮望著人,卻不敢張口說話,她怕自己一張口就能哭出來。
負責給她送藥的婢女原本對岑音說不上喜歡,只是盡職盡責而已,可是看她這般難過的喝完了藥,沒忍住就笑了出來,實在是岑音皺成一團的表情過分可愛了,還有雖然覺得苦,但仍舊乖乖喝完藥的樣子,也讓婢女心軟了一瞬。
她輕輕將岑音的手挪開,笑著道:“奴婢去取吃的,姑娘吃點東西壓壓藥味就不苦了。”
岑音根本不敢開口說話,只能眨巴著眼睛,眼巴巴看著婢女轉身離去,又很快回來,她手里端著能救岑音命的東西。
先接過清粥喝了兩口,岑音才緩過了這口氣,她喝藥時就沒下床,這會兒披頭散發坐在床上,微弱的燭光映照在她若有所思的臉上,讓一旁伺候的婢女都看呆了去。
都說燈下看美人,月下觀君子,可美人也各有各的風情,得能展露才是,自從來了將軍府就一直縮在這間屋子,不妝扮自己的人,就在這一刻,突然之間仿佛擁有了靈魂。
頭發依舊未經整理,飄散零落,但每一根發絲的位置都像被仙人精心安排過,垂在腦后的絲滑柔順,飄在臉頰的婉約動人,偶爾從窗邊吹過來的一縷風撩動發絲,吹著它落到了美人的眼睫處,風動人不動,氛圍莫名其妙便柔美了起來,然后美人被發絲所擾,也活了過來。
岑音伸手唰的將那縷煩人的頭發扯去了腦袋后邊,嘴里還嘟囔著:“好煩呀好煩呀,我還從來沒留過這么長的頭發呢。”
看入迷了的婢女打了個激靈,她晃晃腦袋,將目光從那縷頭發上移開,沒聽清楚岑音說了什么,她看向岑音的眼睛:“姑娘可還有什么吩咐?”
岑音轉了轉眼睛,跟婢女搭話:“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婢女掩嘴一笑,沖她施了一禮:“奴婢名阿荊。”
岑音點點頭嗯了一聲,又問她:“是哪個荊?”
阿荊一邊示意岑音喝粥用些小菜,一邊手腳麻利將藥碗收了起來,她語氣尋常,聲音脆甜:“荊棘的荊,因為奴婢是被人從荊棘叢里扒出來的,就起了這么個名字。”
岑音停下了喝粥的動作,看向阿荊,阿荊沖她笑了笑:“沒什么,邊境念念戰事頻發,多少新生的孩子活都活不下來,奴婢被爹娘藏入荊棘之中,又逢將軍戰勝之后路過,這才撿回了這條命,已經是大幸。”
她說完轉身出去,忙活不停,又給岑音打好了洗漱的水,仿佛她的身世沒有引起她哪怕一絲一毫的波動。
岑音也跟著安靜了下來,她不自覺的目光跟著阿荊走,心里有些難過,經歷了上一世,岑音更是深知人生多艱,活著容易卻又不容易,阿荊看著,好像也只有十多歲……
她睫毛輕顫,面上不動聲色,松開了對系統的禁錮,問他:“能感應到趙炎在哪里嗎?”
系統搖了搖頭,他只能確定一個大概范圍:“趙炎已經離開了這里,按照劇情進展,他從村民的手里騙了一筆錢,打算去京城,我只知道他還在路上,具體定位不清晰。”
岑音抿唇,從床上顫顫巍巍下來,重新看向阿荊,她問阿荊:“將軍知道我醒了嗎?”
阿荊應了一聲,從外間進來,跟她說:“將軍之前吩咐過,姑娘一醒即刻就要回稟,已經有人過去了。”
兩人正說著話,洛佑已經大踏步推開門走了進來,這位駐守邊境十數年的將軍,好像并沒有意識到岑音和他男女有別,又或許他知道,但他實在顧不上這些,洛佑面色不善,透著濃重的疲憊和緊張,他一進門就揮了揮手,示意阿荊出去。
等阿荊將門關上,洛佑大馬金刀坐在一旁,鷹隼般的眸子盯著岑音,追問她:“繼續說你昏迷之前提到的邑坶計劃。”
岑音點了點頭,沒有拿喬擺譜,她現在的目標很簡單,洛佑想要的,就是她想要的。
她道:“他們打算乘勝追擊,攻溯城于不備。此戰折損我蒼國三萬兵馬,但邑坶也并沒有全身而退,可他們似乎篤定將軍會捉襟見肘,無力防守,于是打算稍作修整,等十日左右,溯城再放松些,他們便會攻打溯城。他們還說,等拿下溯城之后,就過粱州,入豫洲,直上京師。”
聽完岑音的話,洛佑的臉色變的更差了,他冷冷笑了一聲:“笑話,當我吃干飯的么。”
到底是武將,按捺不住,無處抒發的火氣讓洛將軍緊皺著眉頭,他站起身繞著屋子走了兩圈,停在了岑音面前,他狐疑的打量著岑音,邊境的人少有聽不懂邑坶話的,這點他不懷疑,可是:“你怎么聽到的?”
岑音笑了一下,看起來與前幾天的柔弱女子截然不同,洛佑記得,剛帶她回來的時候,根本沒人能跟她說上話,她總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目光之中全是恐懼,絕望,和悲傷。
然而現在,洛佑回過神來,站在她面前的這位姑娘,篤定、堅韌,眼中有著看不透的光芒,仿佛誰都沒辦法摧毀她的信仰,她說:“把自己埋在死人堆里,戰戰兢兢藏了半個時辰。后來,邑坶的人從我身旁路過,許是太肆無忌憚,于是說的分外詳實,我記住了。”
饒是洛佑征戰多年,也被驚了一下,一個小姑娘,能將自己藏在死人堆里,也實在是,太膽大了些。
他垂下眼眸,又問了一句:“前幾日為何不說?”
岑音蹙了一下眉頭,語氣軟了下來,聲音低低的,聽著可憐又冷靜,她知道什么時候該用什么姿態說話:“沒反應過來……我高估了我自己,有點沒辦法抑制地害怕。”
洛佑背著手,打量著岑音,也并非沒有道理,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先是目睹從小長大的村莊被屠,又藏在尸體中半個時辰,再被從頭到腳浸著血腥味的士兵抓進將軍府,她恐懼謹慎,都是非常正常的行為。
洛佑腦海中將岑音出現在他面前開始,到方才的對話結束,全都思索了一遍,他的聲音從威嚴轉到平和:“季醫官已為你診治過,沒什么大問題,兩三日就能好轉,你先住這里,過幾日不需服藥后,本將自會派人送你去慈幼院,供你暫時棲身。”
岑音低眉順眼的應了是,頭痛又發作起來,她也沒顧上再說什么。
而洛佑定定看了一眼面前垂著頭的少女,轉身出了房門,他并不是完全信任岑音,但也不至于不信,比起靠腦力去分析一切,洛佑有時候也會依賴自己處在危險之中的直覺,他的直覺告訴他,岑音不是他的敵人。
出了門,洛佑叮囑阿荊近幾天看好岑音之后,轉身向主院走去,他得將今日從岑音處聽來的消息,盡快告知軍師。
岑音站在原地,看著洛佑離開,并且關上房門,她緩緩吐了口氣,立刻用手按住了太陽穴,轉身一步一步往床上挪。
系統這會兒才找到機會,他眉頭擰了一個山字,疑惑不解:“宿主,你怎么這么會瞎編啊?”
岑音躺在了床上,撈過被子蓋好,系統說這話她就不高興了,岑音閉上了眼睛:“說什么呢,我哪瞎編了。”
系統變出了兩個蚊香眼,他確實想不明白,雖然他早就知道宿主比他聰明的多了:“那那些著火逃跑,躲尸堆,是什么意思啊?”
岑音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慢條斯理地提示他:“你再看看劇情簡介,趙炎撥動星盤之后,與洛佑交戰之前,這里發生過什么?”
系統聽話地翻到岑音所說的地方,然后一個字一個字讀過去,他真是暈了,宿主就看了一遍,連這十幾個字都能記住,到底誰是人工智能啊!
只見他面前漂浮的小書上,赫然寫著一句話,大意便是,邑坶將領臨時改道,從珈山而過,路上遇到一個小村子,為了避免行蹤泄露,便索性放火燒村,殺人滅口。
系統拍了拍手,恍然大悟:“是這樣啊!”
岑音從嗓子眼哼了一聲,似有若無,她又跟系統說:“我昨夜向你借鏡子時看過,這個身體擦傷無數,手肘膝蓋處都有火星濺燒出來的燎泡,后來,洛將軍又透露她沒有開口說自己的來歷,那我就隨便說咯。”
系統驚呆了:“你是真不怕被揭穿。”
這個……岑音確實不怕,瞎編不成再裝失憶,實在不行就假裝承認自己是細作,嘴長在她身上,她身上受的傷也都是實打實的,況且,她還擁有系統給她的劇情線,別的事不好說,詭辯一下,給自己爭取點時間,再想辦法獲取信任,岑音根本不帶著急的。
系統自嘆不如,抑郁的蹲去了小沙發上,別的統都能幫宿主做很多事,輪到他,追在宿主后邊跑都攆不上,這也太令統傷心了。
他自己自閉,岑音也不管,頭還疼著呢,兩個人難得安安靜靜呆了半天。
然后系統才想起來問岑音:“那之后,我們怎么辦啊?剛才那個洛將軍說,要送你去慈幼院,邊境混亂危險,青壯年會被征兵,即便不從軍,也難保會像原身的村子那樣,慘遭橫禍,所以就有了許多鰥寡孤獨者,為了照顧這些人,邊境的慈幼院很多……”他傻乎乎的說,“宿主要是我們也被送去慈幼院,還怎么完成任務啊?”
岑音摁住自己的腦殼,耐心道:“他讓我去我就去嗎?不可能,乖,你回去蹲著去。”
正如岑音所說,她有自己的計劃,根本不會聽洛佑的。
此時沒有反駁洛佑,而是安安靜靜躺在這里,不過是因為要先養病而已。
等頭痛緩解,惡心暈眩感消失的時候,岑音立刻主動去找了洛佑,她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又精心整理了衣著妝容,比起之前病弱的樣子,這次大氣明艷了不少。
面對阿荊崇拜卻也害怕的洛將軍,岑音的態度要不卑不亢的多,系統捂住了臉,不卑不亢什么,他的宿主根本就是無所畏懼。
岑音確實不太怕,她目的明確,重點突出,直抒胸臆:“洛將軍,我想從軍,我夜不能寐,閉上眼睛就看到我的爹娘親人站在烈火之中,此仇不報,恥為人子。”
洛佑不可否認又被她驚到了,邊境女子彪悍些也是正常的,可從沒有姑娘家找上門來,說要從軍,他緊緊皺起眉頭,一則是并沒有放下對岑音的防備,二則是泱泱大國,兒郎俱在,哪有叫一個弱質女子上戰場的道理。
他思索了一瞬,才勸說道:“你曾說你族人為你指路,他們想必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再說,本將派人送你去慈幼院,也并非讓你去享福,慈幼院皆是些孤兒寡老,實在缺人照料,你去那里一可棲身,二也有活計可做。”
岑音抿著唇,等洛佑說完,她搖了搖頭,洛佑會拒絕是必然的,不過她不在意,她準備了無數個借口,要拿來繼續說服他,然而剛張了口,卻見洛佑神色突然輕松了幾分,眼含笑意看向了門口,口中呼喊道:“軍師怎么來了?快進來。”
岑音被打斷有些懵懵的,下意識回頭看去,只見門口逆光進來一個人,身材高大,輪廓堅毅,眉目……分外眼熟。
岑音小聲和系統一起驚呼:“是息梧。”
不同于岑音滿腦門的問號,系統更多的是驚喜而非疑惑,他很快就喜滋滋道:“他也在,嘿嘿嘿。”
岑音揪住系統的小馬腳:“他就是那個息梧?你果然知道他的來歷。”
如果是上個世界的話,系統肯定想方設法蒙混過關,不過到了這里,他自認和宿主已經是最好的朋友,宿主幫他做任務,根本就是所有位面里加起來最好的人,于是系統小聲道:“我不能告訴你別的哦,不過,他確實是你那個世界的息梧。”
他們倆竊竊私語著,沒注意息梧已經走了進來,站在了岑音旁邊,與洛佑身著將領鎧甲不同,息梧穿著白色交領長袍,這個顏色與上一個世界的研究員服飾相同,詭異的讓岑音找到了更多的熟悉感,她小小的吐了口氣,偷偷用眼角余光盯著息梧看。
息梧沖洛佑拱手行了個禮,便轉頭向岑音看來,他臉上的笑容與他們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模一樣,甚至還要更溫柔一些:“原來,你也在這里。”
岑音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的盯著息梧看了一會兒,她不合時宜的想起第一次見息梧的樣子,這個人走到她面前充滿敷衍和試探地說,那就這樣,期待你的匯報。
系統還在她腦海打滾,岑音收了思緒,點了點頭:“嗯,我也來了。”
洛佑來回看了看,這次徹底放松了下來,他朗笑出聲:“原來,岑姑娘與軍師認識啊,嗨,你不早說,這咱們不就是一家人么。”
武將生性爽朗,之前摸不透岑音身份,對她防備猜忌,現在知道她和自己信任的人認識,這份信任便也慷慨贈予岑音一些,他快步走出,叫人送茶水進來,又帶著岑音和息梧坐下。
這一通熱鬧下來,岑音也不著急了,她施施然坐在息梧身邊,借著飲茶,悄聲道:“我要進軍營。”
息梧沒說話,岑音便歪頭盯著他看,試圖判斷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但息梧卻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沒有聽到一樣。
對面洛佑將這一切看在了眼里,悄悄笑了笑,他給息梧添了茶,好奇地問道:“不知二位如何相識?”
岑音用指頭戳了一下息梧,示意這個問題由他來瞎編,自己則在腦海中詢問系統:“什么意思?他一進門就跟我招呼的意思,不是要和我合作嗎?”
系統呆呼呼的,疑惑地哎了一聲:“他為什么要和你合作啊?”
岑音比他還疑惑:“他不是像我一樣,被你們萬惡的系統綁定,來做任務的嗎?”
系統傻笑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得意洋洋,他晃著腦袋:“不是哦,息梧才不是任務者。”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息梧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冷淡,他輕描淡寫解釋道:“有前緣。”
洛佑瞇著眼睛笑了一下,知道息梧不會多說,就不再追問,反而提起令他頭疼不已的戰事:“岑姑娘先前所說,我已派斥候前去打探,邑坶人確實賊心不死,正在溯城四周勘察,如今距離十日之期不遠,軍師可有良策?”
按照以往來說,邑坶區區小國,蒼國根本不會懼怕他們攻城,可是之前那場戰役,洛佑所率軍隊卻傷亡慘重,六萬人馬已去一半,且大多數都是精心培養的弓箭手和騎兵,連洛佑的幾個副將都戰死了,提起這件事洛佑就十分疑惑不解。
他們明明做好了一切安排,邑坶的軍隊卻如有神助,不僅繞開了他們的陷阱,還比情報中生生多了好幾萬人,他們派人火燒糧草分散副將注意力,又突襲圍殺,最終導致這一戰蒼國慘敗。
可是洛佑事后復盤,卻始終找不到計劃泄露的原因,他雖然殺了數十奸細,卻也能確認他們無法傳遞消息……
洛佑回過神來,不再絞盡腦汁苦苦猜測,而是十分期盼的看著息梧。
岑音跟他一樣,也十分期盼的看向了息梧,她眨巴著眼睛,最好是息梧能夠幫她一把,讓她能夠進洛佑的智囊團,不過也沒關系,岑音在腦海中跟系統說:“我才不管他到底什么身份,而且,他不幫我其實也不要緊,還有別的辦法,唔,說起來我更想明天就去找邑坶人。”
系統瞪大了眼睛:“你找他們干什么?”
岑音沉吟了一下,跟系統說:“你忘了我上輩子是干什么的嗎?我可是學過數理化的,去找邑坶人,然后跟他們說我可以幫他們改進兵器煅燒方式,之后混入他們之中,最好能夠不用打仗,就解決他們。”
可是……系統皺著眉頭:“宿主,武器煅燒方式不重要,鐵礦資源稀少才是問題呀!”
岑音扶額:“好笨,邑坶人自己認為夠用就行啊,到底有多少鐵礦不重要。而且,重點是,這只是獲取他們信任的一個誘餌罷了。”
她正胡說八道的起勁,息梧便開口打斷了一人一統的閑聊,他跟洛佑說:“岑音與我同出一門,將軍,邑坶的事情往后可交由岑音。”
洛佑疑惑的看了一眼岑音,他語氣帶著猶疑,不是很確定:“可是……”
息梧看出了洛佑不太敢同意,但他仍舊少言寡語,只是篤定道:“她可以。”
他從袖中取出書信遞給洛佑:“且,太后急召我回京。”
洛佑驚詫地站了起來:“京中有變?”
息梧點頭,示意他先看信,洛佑匆匆拆開,一目十行看了過去,字很少,事情卻很嚴重,上個月才剛剛即位的皇帝陛下,在皇位上尚不足一月,就忽然吐血暈厥,不治而亡。
皇位更迭的過□□速了,雖說是太后,但誰能想到,她半年前才進宮,兩個月時間從太子妃到皇后,又三個月從皇后到太后,如果再登基一位皇帝,她就會成為歷史上最年幼的太皇太后。
洛佑以手撐額,即便是在戰場摸爬滾打數十年,他也覺得自己有點承受不起這輪番變化,洛將軍低喃道:“難道,真是天不佑我朝。”
岑音垂下眸子,羽睫閃動,直到這一刻她才將事情全部捋順,她也終于明白了,看來息梧穿越的人,是劇情中那位舉足輕重的軍師。
原劇情之中,這位軍師本來就是皇族中人,也是名揚天下的謀士,是他和洛佑一起定下殲滅邑坶的計劃,應該能成功換取邊境數年和平,可惜趙炎第一次改換命運,導致洛佑戰敗,同時,他也迫于京中生變,不得不依召回京城,去輔佐年紀更小的帝王。
而洛佑,在離開他之后,從此就如虎斷翼,孤木難支,以至于最后結局慘淡,蒼國也因此遭受重創,接二連三的噩運推動著它走向滅亡。
息梧端起茶杯敬了洛佑一杯:“京中急催,令我今日便走,將軍,大可信任岑音,祝來日凱旋。”
見洛佑點了頭,他又看向岑音,伸手在她頭上按了按,目光柔和了許多:“注意安全。”
岑音嗯了一聲,站起身,和洛佑一起將息梧送到了門口。
等目送來接息梧的人匆匆趕車離開,岑音一秒變了神色,當初在實驗室里指揮若定的氣勢一拿出來,連洛佑也忍不住側目。
她確實很著急,雖然什么逃跑埋尸堆是她根據自己的猜測編造的,但是邑坶人的計劃并非她信口胡說,系統給她的劇情之中,有詳細的描述。
岑音看了洛佑一眼,她的聲音不急不緩,但莫名帶著股力量:“洛將軍,我知道單憑息梧一席話就讓你信任我很難,但沒有關系,我自會證明,只是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洛佑張口欲言,岑音打斷了他:“還有,剛才我聽到洛將軍的低語,我想跟洛將軍說的第一件事,就是請求洛將軍記住,哪怕這個世界上真有星盤斗轉,命數推移,我們也只需要相信一件事,那就是人定勝天。洛將軍,您身后是我蒼朝無數百姓生死,他們的命運,不在任何神仙鬼怪手里,在您手里。”
岑音說完之后,轉身往將軍府中走,留下洛佑滿臉晦澀,獨自站在門口沉思。
洛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征戰數十年,從來不曾拜鬼神,一上戰場,生死由他自己。
可是,最近一年來的各種變故,加之那慘死珈山的三萬將士,洛佑堅固的心也被打擊的裂開了縫隙,他不由得懷疑起來,蒼朝還有國運嗎?
洛佑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也跟著轉身回了將軍府,厚厚的甲胄在他身上,壓的他疲憊不堪,可是很快,洛佑便重新直起了脊柱,他大步向岑音而去。
追上岑音之后,洛佑重新行了一禮:“岑姑娘,軍師說你與他師出同門,我自然相信軍師,只是我麾下諸位將領未必愿意聽岑姑娘的話,這我卻幫不上你了。”
岑音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這些,她看了眼天色,問洛佑:“關于邑坶攻打溯城一事,將軍有什么想法?”
洛佑不止一次思考過這個問題,他斟酌著道:“邑坶如此自信,不如請君入甕。”
他想的很好,既然之前戰敗,邑坶人認定他如今勢弱想要攻打溯城,那便將計就計,引誘邑坶前來,然后他甕中捉鱉,替他的麾下報仇。
岑音不置可否,只是問他:“如今溯城兵馬只剩三萬,而邑坶出兵十萬,將軍如何以三萬對十萬?”
洛佑回她:“可在溯城及周圍征兵,雖然百姓……可生死存亡之際,也顧不得那些了,他們應能體諒。”
岑音知道他會這么回答,她抿了抿唇,又問:“新兵未經訓練,如何對陣邑坶軍隊?不過平白多添亡魂罷了。”
洛佑急躁了起來,他揮了揮衣袖,道:“只需暫時抵御,有我親自坐鎮,必會想盡方法減少傷亡,而且我已打算從距離最近的安城調兵,等援軍到,定能將邑坶打回老家。”
岑音嘆了口氣,洛將軍太久沒打過敗仗,又逢朝廷事多,他確實是慌了。
她說:“洛將軍,安城毗鄰茲謨,亦是邊境重地,若你是茲謨國君,你的鄰國京師無主,邊境無人,你會怎么做?”
洛佑怔怔退后一步,他飛速想著解決之法,然后發現,竟除了負隅頑抗,血戰至死,沒有什么法子可想,倘若三萬人血肉之軀能阻擋邑坶,那便是他勝,不能,就是他敗。
還有什么法子?他不能調兵,不能令其他的地方空門大開無人防守;亦不能征兵,溯城連年征戰,說句實話,真要去征兵,也未必能湊夠萬人,不過徒徒送死;
他還能怎么辦,退出溯城投降以期卷土重來?不可能,他們洛家世代在此,絕不會丟下溯城百姓,也絕不會背棄身后的整個國家。
七尺男兒,昂藏丈夫,到這一刻無計可施,無法可想。
盡管心中并非如自己所說那般全然信任岑音,但洛佑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她,他懷著最后一絲希冀,問岑音:“那敢問岑姑娘,有何高見?”
岑音停住腳步,看著他道:“帶我去看地圖,還有沙盤。”
系統剛才一直沒說話,眼看著洛佑聽岑音的話,帶著岑音往書房走,他才蹦跶了起來,眼中閃著崇拜的光,他夸岑音:“宿主你好厲害,宿主你真的連打仗都會嗎?”
岑音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輕聲道:“我所依仗的東西,都在這里。”
她說完不再理系統,轉而跟著洛佑跨進書房,仔細研究起了地圖。
在將溯城周邊地形牢記于心之后,岑音又問洛佑:“洛將軍,邑坶是何人為主將,何人為副將,這個您知道嗎?”
洛佑皺著眉頭,從書房藏書之中取了一疊密信出來,他將其中幾封挑選出來,遞給岑音,岑音翻看著信件,聽洛佑在她耳邊道:“主將阿斯力,副將蘭多克。”
岑音嗯了一聲,用極快的速度將所有信件翻閱完畢:“洛將軍與他們之前有交過手,對他們的脾性評價如何?”
洛佑回憶了一下,按照自己的記憶,跟岑音說道:“阿斯力脾氣暴躁,常常主動叫陣,聽聞他但凡戰敗,回去便會殺一批人泄憤,他也不算有勇無謀,只是,過分相信自己,難免急躁易錯;至于蘭多克,則是邑坶的青年才俊,不過二十多歲,性情比阿斯力要更加沉穩,比起副將,他更像是個軍師,他這個人……”洛佑搖了搖頭,“不太容易被挑撥起情緒。”
岑音嗯了一聲,表示明白了,她凝神思索,下意識摩挲著自己小指上的疤痕,可惜觸手一片光滑,她失笑,再一次意識到了這已經不是她的身體。
見洛佑向她看來,岑音不再拖延,解釋道:“您行軍打仗多年,應深知天時地利人和的重要性,如今我們處于劣勢,更要善用天時地利。”
“如果要我為將軍獻策,那便請將軍從三點做起,第一,請將軍先行盤查戰備,準備好一萬人五日行軍所需糧草;第二,請將軍做戰前動員……也就是說,將軍,上次大敗于邑坶,將軍自己都會懷疑氣運,遑論普通兵士。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友死亡,懷疑、恐懼、絕望、崩潰等等情緒只會比將軍更嚴重,將軍必須在戰前鼓舞起士氣來,請將軍務必讓每一個人都知道,此戰,贏則生敗則死,但生死都掌握在他們自己手里,做好背水一戰的準備,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第三點,是請將軍提前派人去布置邑坶人的埋骨之地。”
隨著最后一個字的落地,岑音將手指指向了沙盤上的某個地方。
洛佑盯著沙盤,看了半晌,終于心服口服,他撫掌大笑,只覺得郁氣散發了許多:“妙!甚妙。”
“可是,邑坶人有十萬之眾,這里才……”
岑音搖搖頭,將寫著阿斯力名字的信件遞給了洛佑:“這里只是為他準備的,至于這位蘭多克副將,他有自己的去處。”
洛佑盯著信件看了半晌,抬眸神色復雜看向岑音:“怪不得軍師說你與他師出同門,岑姑娘才能不輸軍師。我這便召集副將們,將岑姑娘介紹給他們?”
岑音聞言笑了,她根本沒打算浪費時間去見什么副將,她只要洛佑聽她的就行,她對洛佑道:“不必,時間緊迫,將軍請先忙吧。我之所愿,不過是報仇雪恨,只要能達成心愿就好。”
洛佑再勸了幾句,岑音卻一點也沒有改變想法,她堅持道:“我不需要為眾人所知,將軍也大可不必拘泥于此,大戰在即,何必再給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煩?”
洛佑拗不過她,只能無奈道:“那就只能依岑姑娘所言了。”
他拋開這些雜事,又將岑音所指的地方來回看了數遍,越看越覺得成竹在胸。
洛佑是天生將才,之前諸事繁雜,一時蒙了心竅,這才覺得自己已經無力回天,然而經過岑音一番話,洛佑立刻撥開云霧,望見了他們勝利的希望。
那種戰場上一切盡在掌握的能力仿佛重新又回到了他的手中,洛佑興沖沖出門,打算即刻召集舊部,按照岑音所說布置起來。
蘭多克如何對付還沒有眉目,但阿斯力,不需要岑音再說更多,洛佑可以保證,他絕對能讓阿斯力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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