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笑著點點頭，“能理解，能理解，我還有一個問題，這個業務從開始到現在，一共有辦理了多少人，還能記得嗎？”

“78個。”黃科長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這是個業務型的中層干部。

方舒想起那次跟秦開懷和李若柳在一起時他們所說的數字，這階段增加速度快多了。

這才多長時間，都七十八個了。

或許，這里面也有下面的人，比如像黃科長這樣的，自行加進來的。

上行下效，這是很難避免的。

想到這里，方舒問了最后一個問題：“黃科，如果我給親戚辦理，要通過哪一個領導才行，你們局長能做主不能？”

黃科長笑了笑說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據我所知，估計不行，決定權在縣政府那邊。領導你說的這種情況，不是沒有。我們張局你認識吧，排老二，找老一，老一沒答應，兩人關系特好，你說這是什么情況？肯定是非不為也，是不能也。”

說到這里，他又向方舒跟前靠近了一些，低聲地接著說下去，“我聽說，縣里也不是誰都能當家的，估計要縣政府這個才行�！�

說著豎起大拇指晃了晃，解釋他說的“這個”。

方舒當然知道，“這個”只能是莊書生，縣行政一把手。

看來這莊書生還真是有追求的，在這條保護婦女權益，特別是孕婦權益的路上，還真一直走了下來。

方舒當然不會說出來，從黃科長這里該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就說道：

“黃科長，謝謝你了，這件事呢，還請你保密，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畢竟事情還沒辦成嘛。既然要找到這個，我也就不為難你了，這事呢，我自己想辦法。等關系打通了，具體辦理的時候，還得麻煩你，到時候請你幫忙，可不要推辭哦。”

黃科長如雞啄米一般，“領導盡管吩咐，盡管吩咐。”

黃科長告辭出去，嘴角扯著譏諷，傳說中那么清廉，跟莊書生那幫人不一樣，實際上還不是一路貨色。

聞著點味就來了。

不過只要領導點頭，他不但不會拒絕，還會安排得妥妥當當。

又不是領他家的錢，跟他何干。

走出民政局，方舒想了想，本來想去財政局一趟，想了想，狐假虎威還是不太好，不如讓老虎直接出面。

回到委辦，趙少東站起來迎接過來，他一直以恩人的態度對待方舒。

“萬書記在里面嗎？”方舒問。

“在，沒人�！壁w少東回答。

方舒知道沒人的意思，就直接走了進去，敲了下門，也沒等里面說話，就推門走了進去。

“方舒，過來坐�！比f永祥并未坐在辦公桌后，而是站在盆栽前觀賞，看到方舒進來，笑著走到沙發區，拉方舒坐下來。

“少東，給方主任泡茶。”隨后便吩咐了一聲。

而實際上，用不著萬永祥吩咐，趙少東已經泡好了茶，端了進來，放到了茶幾上。

“是有什么事嗎？”看著皺著眉頭的方舒，萬永祥問道。

“是有一件事，我出面有點名不正言不順，想請書記你出馬�！狈绞婊卮鸬馈�

“說說看�！�

“你也知道，財政局長歐陽建強是莊書生的人，我想了解一下財政支出中，關于婦女救助或者福利方面的情況，因為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方舒從電子廠說到民政福利廠，把自己的疑慮都跟萬永祥說了。

“這莊書生搞的什么鬼，我從來還沒聽過這件事，那我叫歐陽過來問問吧。”

事情說了，方舒也就走了出來，讓趙少東打電話叫歐陽建強過來。

邢通等人倒了之后，萬永祥在連平的權力有了較大提升，本來像歐陽這樣的人，不會怎么理睬萬永祥，面子都不怎么給。

因為萬永祥動不了他的局長位置，常委會根本通不過。

只有莊書生才有決定權。

可邢通倒了之后，情形有了一些變化，常委中的一些人，也開始觀察風向了。

“好的，我馬上去向萬書記匯報�！睔W陽建強在電話里爽快地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歐陽建強來了之后，萬永祥熱情地跟他握手，然后就攀談起來。

從省里的支付轉移到縣財政的困難情況，都扯了一遍，最后扯到民生方面，最后扯到了民政福利廠上。

歐陽建強心里一緊，萬永祥肯定是知道了福利廠最近進了那么多人的情況，而且都是高福利待遇。

“書記您也比我清楚，莊縣長對于婦女兒童的權益保護方面，舍得花錢，在貫徹落實縣委扶貧濟困會議精神這方面，我們財政局堅決支持縣委縣政府的決定，財政雖然極為困難，只能包開門吃飯，但這方面的支出，都是擺在第一位，保證第一時間資金到位。低保、困難人群的救助，都是這樣�！�

歐陽建強做到財政局長，當然也是能扯的，這種冠冕堂皇的話，隨口就來。

“財政局在這方面做的很好，歐陽局長，關于福利廠的情況，縣委這邊想讓宣傳部做個宣傳，你把最近半年來福利廠的情況，詳細地說說，比如原來職工有多少，后進的職工有多少，廠子是怎么開拓創新，奮發圖強，不斷創收，提高職工待遇的。財政如何在極為困難的情況下，支持福利廠的，等等這方面的情況，弄個材料。不要什么文采，只要列舉事實即可。以事實，以數據說話。至于稿件潤色，由宣傳部負責。你們財政局要把這件事當作一項政治任務來完成。”

萬永祥最后給歐陽建強布置了一項任務。

“萬書記，這件事您要不要跟縣政府那邊通下氣，莊縣長再三要求我們財政局，對于這些事要低調。他說我們連平財政太窮，主要依靠上面的支付轉移過日子，如果搞這樣的宣傳，就怕下一年度的支付轉移會受到影響�！�

連平這里很有意思，縣委的大管家邢通不聽縣委書記的，財政局長也不聽縣委書記的。

在其他地方，這兩個人，可都是縣委書記的人，是唯縣委書記馬首是瞻的。

有人戲稱這種情況為連平兩大怪，其實，連平何止兩大怪！

“你們財政局先把材料報上來吧，縣政府那邊，我來跟莊縣長說。好了，就這樣吧�！�

萬永祥一錘定音，然后就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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