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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當晚賴寶婺用自己做家教的錢買了一張去重慶的機票,  跟張美琴說去旅游,張美琴有些稀奇,說旅游怎么老去重慶。
  
  到江北國際機場又打出租,  嚴歡沒住學校宿舍,  她在市區訂了一間快捷酒店的房間。賴寶婺來過重慶兩次,  還差點在立交橋下迷路,  拖著行李灰頭土臉地找到酒店,  嚴歡給她開的門。
  
  房間里窗簾密閉,  透不進一絲光。
  
  嚴歡坐在床邊,  眼窩凹陷,看起來像是好幾天沒怎么睡。兩人目光遇上,  嚴歡不自覺地低頭回避。
  
  定的是間大床房,  讓嚴歡先去休息,  賴寶婺下樓去便利店買東西吃,  回來的時候經過一家藥店,透過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店里沒什么人的樣子。那種東西也不會放在顯眼的位置,  她挑了兩盒中成藥,結賬時輕飄飄的一語帶過。
  
  回來之后從包里拿出之前藥店買的東西遞給嚴歡。
  
  賴寶婺輕聲道:“我剛剛查百度,說只測一次其實也不準,你要不要再多測兩次……”
  
  其實剛剛有這個意識的時候嚴歡就已經測過好幾遍,抱著最后一絲僥幸,  嚴歡真的又去衛生間測了一遍。
  
  清晰無誤的兩條。
  
  嚴歡低頭坐床邊,  披下來的頭發遮住了臉,她聲音很小很小,  像個犯了錯的小女孩:“寶婺,這孩子不能要……”說著說著,  她哭出了聲,“我還要去上學……”
  
  如果女孩清楚一時沖動會是這個結果,那么當初她是否還會有這個勇氣。
  
  在得知邵天賜跟趙彥妃分手的那天,嚴歡一張飛機票直接飛去北京,來之前她并沒有想過告白,她只想陪在這個電話里聽起來特別失落的大男孩身邊,用她的脈脈溫情讓男生明白,趙彥妃不值得,有一個人比她更愛你。
  
  她很愛很愛你,從她高中第一次見到你開始。
  
  大夏天到的北京,暑氣蒸騰,天熱的路上都沒什么人,她滿頭大汗地四處打電話找人,找到邵天賜的時候他在酒吧。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喝醉了的邵天賜這么“壞”,她扶著他去附近酒店休息,脫他外套的時候他長臂一展就抱住了她,裹著她一起倒在床上,還沒等嚴歡坐起來,男生已經壓到了她身上,溫熱的鼻息貼在她頸間,親得她頭皮發麻。他讓她感覺不像是個人,更像是一條毛發旺盛的大狗,黏地不行。
  
  嚴歡掙扎過,卻敗在男生無意識的一句喃喃里:“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有多久了……”
  
  那一刻哪怕面前是懸崖,只要他高興,她閉著眼也就跳下去。
  
  初嘗禁果,清醒后的兩人赤誠相對,多少有些尷尬。嚴歡不想拿這種事要挾他或者怎么樣,當晚就走了,那是他們暑期最后一次見面,之后再無聯系,他們都想忘了這件事。
  
  聽嚴歡說完,賴寶婺只有沉默。
  
  這是一個剛過十九歲生日,連愛情的邊都沒有摸著過的小女生,這跟她前半生遇到的所有事情都不一樣,沒有參照,也沒有標準答案。她的閱歷消化不了這種過于前衛的經歷,她用很不在意的口吻安慰她:“這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們去醫院,就一個小手術,做完就能去上學了,怕什么,現在科技這么發達。”
  
  在手術的前一晚,賴寶婺一夜沒睡著,在網上搜索各種人流的注意事項。第二天重慶下雨,天色陰沉晦暗,手術被排在下午,嚴歡換好燥熱就業衣,戴口罩帽子,被推進了手術室。
  
  賴寶婺坐在走廊,整個人不停地往外冒冷汗。
  
  其實沒有百度查到的那么夸張,整臺手術差不多二十分鐘左右,從手術室出來還需要再觀察四五個小時,趁嚴歡休息,賴寶婺去旁邊的醫院餐廳打飯。
  
  因為是在門診動的手術,做手術的地方緊挨著輸液大廳,她一出大廳正門,就看到人群之中一個男生背著雙肩包過來,個子高大,皮膚又白,鶴立雞群似的,賴寶婺一眼先看到他。
  
  下飛機的時候重慶下過一段時間雨,邵天賜到現在頭發還是半濕,碎蓋似的劉海垂在額前。單肩背包,一件純白色的運動型套衫,顯得他整個人干凈朝氣,像叢林里鉆出來的一只獵豹。
  
  同樣的一件事發生了,什么痕跡都沒有在他身上留下。而女生卻經過長達數日的惴惴不安,就在剛剛才清理掉那件事帶來的意外,用慘痛的方式。
  
  愛情純然都是甜美的嗎?
  
  有些愛情它光潔鮮艷,嘗它一口,苦的卻能嚇走所有人。
  
  沐著細雨由遠走近,一直走到她面前,邵天賜蹙眉盯著她:“你在這里干什么,有你什么事,回去上你自己的學。”
  
  這話似曾相識,像是很多年前他去辦公室替嚴歡要回手機,在辦公室門口跟她說的話。
  
  說是很多年前,其實也才沒多少年。
  
  賴寶婺冷冷看了他一眼,擦肩下了臺階。
  
  她在醫院的職工餐廳打了飯和菜回來,穿過人聲鼎沸的輸液大廳回到門診病房。隔著一條走廊,病房的門關著,賴寶婺沒敲門,墊腳透過門口休息室的觀察窗她往里看了一眼。
  
  嚴歡閉眼睡在床上。邵天賜背對她坐在床邊,用水果刀削一只紅色的蘋果。
  
  他們可能有話要說,也可能無話可說,但這一刻的空間是留給他們來解決矛盾的,賴寶婺清楚她的責任就是把邵天賜叫來這里,讓他知道有這件事,讓他知道一個女生因為他的不負責任所遭遇的痛苦。其他的一切,都不是賴寶婺能控制的。
  
  她能管的了誰,她誰都管不了。
  
  輸液大廳人聲鼎沸,手術室附近反而沒什么人。賴寶婺孤身一個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飯和菜都快涼了也沒人動它一口。懸在心頭的一樁大事終于放下,意識也跟著松散,賴寶婺原本只想瞇眼休息一會兒,沒想到一閉眼,意識就陷入混沌中去。
  
  把她叫醒已經是半個小時后的事,賴寶婺睡懵了,盯著面前的邵天賜好一會兒,都想不明白自己在哪。刺眼的白墻和空氣中的消毒水給她提了個醒,她睜大眼,頭一正,就聽到脖子咯的一聲,頸后神經隱隱作痛。她吃痛地抬手捏了捏。
  
  邵天賜掃了她一眼,皺眉:“你還真是到哪都能睡。”他拿起放在旁邊她的小背包,抬腕看表,“行李放在哪,我送你回去。”
  
  “去哪?”賴寶婺懵了一下,脫口就問。
  
  “去哪?你說去哪,”邵天賜被她氣笑了,“當然回你自己學校,你是忘了你們學校已經開學了嗎?”
  
  “我想多陪她幾天,”賴寶婺抿了抿嘴,聲音越說越小,“她才剛動完手術,身邊需要人照顧……”
  
  邵天賜冷笑:“那也不需要你,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圣母嗎?你能照顧的了誰,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留在這里除了幫倒忙還能干什么?”
  
  每當他心情很差的時候,他的脾氣也會跟著變壞,說的話總是很難聽。
  
  哪怕是替她著想的事。
  
  賴寶婺耳朵滾燙,被他了了幾句說得面紅耳赤:“天賜,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說的話真的很傷人……”
  
  目光碰到她臉,他轉過臉向另一邊,深吸口氣,平復語氣中的情緒:“這是我跟嚴歡的事,是和是散我們自己會解決,你就安安心心上你自己的學,別動不動就巴巴地跑來重慶。”
  
  “我沒有巴巴地跑來重慶……”她低聲。
  
  邵天賜有點說不下去。一方面他心疼她沒有親姐妹,才會把一個朋友看的那么重,另一方面,他并不想因為自己的關系,讓她把自己放到這么低的位置。
  
  他耐點心跟她溝通:“我就告訴你,以后怎么樣都是我們的問題,跟你沒有關系,我們哪怕談崩了也不會影響到你,你要是還想和她做朋友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不用考慮我,明白嗎?”
  
  賴寶婺聲音還是很小:“那你喜歡她嗎?”
  
  邵天賜皺眉淡淡盯了她一眼:“怎么,當我白說嗎?”
  
  “如果你不喜歡她,為什么還要跟她上床?”賴寶婺不解,“你不覺得這樣很不負責任嗎?”
  
  喉結滾動,目光微冷,邵天賜冷靜道:“我說過,這只是一個意外。”
  
  賴寶婺抬起臉,她的眼睛很干凈,目光單純,微微露出一絲疑惑,正是因為這一份清純,才讓她接下來出口的話更讓人難以招架:“人要是喝醉了,真有能力跟人做/愛嗎?”
  
  邵天賜被她這句話逼得倒吸一口氣,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明顯感覺有汗沿著后頸滴下。人生第一次在她的注視下有種潰不成軍的感覺,邵天賜艱難措辭:“你要知道當時我真的喝多了,我不知道是她。我以為……”
  
  “你以為是誰?”
  
  是誰?
  
  邵天賜避開臉。
  
  賴寶婺看他,略有所悟:“你以為她是趙彥妃,對嗎?”
  
  對嗎?
  
  他忽然有點想笑。
  
  是或不是在她眼里不過是渣以及更渣的區別而已,問這種話還有什么意義。
  
  他提起一邊唇角:“如果我說不是呢?”
  
  賴寶婺的表情明顯費解起來。她的世界、觀念、經歷,讓她無法理解愛情中的種種反常表現。
  
  他淡淡道:“從前上高中的時候你就問過我為什么是這種人,為什么我不像你以為的那么完美。抱歉,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這么一個人,自私自利,我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樣,我只對我在乎的人好,我有欲望,會要發泄,男人在做/愛的時候很少會去考慮他愛不愛這個女人。他要是有感覺,碰巧遇到一個喜歡他的女人,事情就這么發生了。”
  
  他低頭,看她:“現在滿意了嗎?”
  
  最后賴寶婺還是走了,邵天賜送她去的機場。機場永遠的人流密集,送她到安檢門口邵天賜叮囑她兩句,就先回去了,進去之前她提前把手機和充電寶從包里拿出來,貴重物品單獨過檢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安檢的工作人員催她快點進去,她手忙腳亂背好包,把手機握在手里,順著人流往前走了幾步。她低頭看屏幕的來電提醒。
  
  是高斯的電話。
  
  “賴寶婺?”他聲音低啞,像是有點感冒。
  
  她低低地嗯了一聲。
  
  順著人流往候機廳走去。她腳步遲緩,漸漸跟前面的人落下一大截。
  
  他說:“在學校?”
  
  “外面。”
  
  “跟你說個事。”高斯笑了下。
  
  “什么啊?”
  
  “有人給我們的項目投錢了。”
  
  “啊?”
  
  “知道原因嗎?”
  
  “什么原因啊?”
  
  “因為你。”
  
  高斯說的賴寶婺將信將疑:“因為我?”
  
  高斯一本正經的樣子沒讓人覺得開玩笑:“記不記得那次自助餐上見過那人,他說自己見過這么多大學生,一個兩個裝腔作勢假的不行,就因為你喊了人家一聲叔,人就覺得你單純,還以為你是我女朋友,特信我的眼光,二話不說把錢給我了。”
  
  “這樣也行?”賴寶婺驚訝地停下腳步。
  
  高斯笑:“是啊,這樣也行。”
  
  賴寶婺感覺這整件事都有點荒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逗她,但還是發自內心地為他感到高興:“恭喜你。”
  
  高斯笑了一會兒,不笑了:“等錢到手了,我還在想,這咋辦啊,這可怎么跟人家交代,你都還不是我女朋友。”話到這里他略有停頓,聲音低低地,故意撩撥電話那頭的女生,“你現在算是我的女朋友了嗎?”帶著點笑意,一點痞氣,一點勢在必得的樣子,時隔多年光陰卻又如此熟悉,讓賴寶婺恍惚以為正跟多年前的高斯通話,她甚至能想象電話那頭他的表情,壞壞的,笑笑的,聽著手機。
  
  時間和閱歷讓一個男人變得更加自信。
  
  像周蕊說的,僅用眼睛觀察她無法懷疑他的恒心和毅力,那恒心和毅力之外的東西,那些不能用眼睛看到的地方,需要用什么來衡量?
  
  賴寶婺一直沒說話。
  
  他漸漸安靜,兩邊呼吸的氣流換過幾遍,高斯才開口打破沉寂,半開玩笑地:“嚇到了?”
  
  賴寶婺忽然叫他:“高斯。”
  
  他低應。應答的聲音低沉性感,如在耳邊。
  
  “嗯?”
  
  “你喜歡我?”
  
  高斯淡淡一笑:“這不廢話嗎?”
  
  “你為什么喜歡我啊?”
  
  高斯輕描淡寫:“我要是能知道就好了。”
  
  賴寶婺被他說笑了,笑著笑著,又笑不出來。
  
  她拿著手機看前面顯示屏上的登機時間,還有40分鐘。
  
  “高斯,我很怕……”
  
  她聲音很小,只因他全神貫注才得以聽清,他一直很平靜,像在等待某種潛伏的宿命:“說說看,你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賴寶婺說,“我不想談戀愛,就是很怕,怕疼……”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些人對疼痛特別的敏感,就是看到別人打針都感覺毛骨悚然。談戀愛這件事對賴寶婺而言,充滿了太多的未知和危險。打個比喻,愛情就像掛在枝頭的甜美果實,它的艷麗色澤吸引多少人停下腳步,卻被人發現果園中處處危機四伏。
  
  她現在很安全,健康、平和,為什么要去貪戀那一點點甜,將自己放入險境。
  
  人的性格不可能一蹴而就,往往有后天的影響。賴寶婺也不能免俗,生活的巨大變故讓她更加向往一種保守和穩定的生活,誰都無法苛責她,推著她去過她自己沒準備好的生活。
  
  電話里只剩呼吸聲。
  
  喉結滾動,高斯忽然開口,聲音微啞、艱澀:“你還記得,是不是?”
  
  你一直都記得。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記得我給你的那顆糖,苦到你心里,你一直記得,你就是不肯忘。
  
  “對不起。”
  
  他笑,笑容狼狽苦澀:“你對不起我什么?是我活該,自作自受……”
  
  掛斷手機的高斯最后一句是:“生日快樂啊賴寶婺。”
  
  返杭的飛機上,她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重回高中畢業那天,有人歡呼,有人在笑,還有人哭了,她到處找哭的那個女生,等飛機落地她才發現,哭的那個人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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